果然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打来水帮程慕北沐浴,累到极致的程大少爷只是不爽地哼哼了两声,从始至终困乏得到睁开眼。
沈简生刚刚把程慕北安顿好,就有人敲开了门。
已经醒酒的南褚站在门口,“子桑兰要走了,我去送他一程,等慕北醒了告诉他一声就行。”
沈简生感激地对南褚笑笑,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识大体了,毕竟还有那么多事等着程慕北处理,但自己却……
他关上门坐在桌边看程慕北,程大少爷不知道为什么趴在床上睡,脸朝外侧着,白皙中透着丝粉。这样一个好看的人,真的看一辈子都不会厌。
笑佛和小和尚一大早就来找程慕北了,他们着急知道子修大师的下落。沈简生堵在门口,看了眼还在酣睡的程慕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言,“子修大师自尽了。”
笑佛脸色一下子苍白,小和尚退后一步撞到笑佛突出来的肚子上,两个人都愣了,都红了眼眶。小和尚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哭着跑开了,反应过来的笑佛赶紧追了上去。
程慕北醒来已经是下午了,这时候南褚已经送完子桑兰回来了,笑佛和小和尚都冷静了下来。他还没睁眼就觉得腰上酸痛,思及昨夜之事,饶是程大少爷脸皮再厚,想着沈简生不餍足的样子还是没忍住脸红了红。
“醒了?”沈简生坐在桌边给程慕北倒了杯热水。
程慕北磨蹭着爬起来,一把揉着腰,之前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在帮他揉捏,“嗯。”
“我去叫小二准备些吃的。”沈简生冲程慕北温柔地笑了下,将热水塞在他手里。
程慕北现在全身酸软,接过水杯,看着沈简生把枕头立起来靠着床靠。他勾起唇角,自己缓缓蹭了过去,这样腰背就舒服多了。
沐蓁本来在大堂中瞎转悠的,见沈简生出来了,便偷偷溜进程慕北房中。这半日程慕北没出现,南褚说他昨夜醉了酒,沈简生说他不舒服。沐长老好歹是北渊的心腹,说什么也得亲自看看程慕北才放心。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程慕北还有些愣,他以为沈简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真不舒服?”沐蓁见程慕北颇有几分虚弱地坐着。
程慕北尴尬地笑了声,“快好了。”昨夜喊得卖劲,今天嗓子都还有些沙哑,于是程大少爷欲盖弥彰地闭上了嘴。好在沐蓁没有往那方面想,略微担心地问了句,“你不是受了风寒吧?这天不应该啊。”
程慕北只好保持微笑,很快沈简生就回来了,看到坐在床边的沐蓁愣了愣,“你们要说事吗?”沐蓁忙摆手,忽然在这微妙的气氛之中明白了什么,连忙道了两句别跑了。
程慕北笑得直不起腰,“可亏了我们沐蓁姐还是个有妇之夫……”沈简生怕他难受,走过去单手搂住他,力度适中地帮他揉着腰。
吃饭完就该出发了,解决掉子桑竹的事就该回久北阁了。笑佛和小和尚也跟他们一起回去……带走子修的骨灰。他们对于程慕北擅自处理了子修尸骨并没有什么介意,毕竟这大热天的,不处理也麻烦。
笑佛不会武功,他们赶路的速度就慢了不少,过了五天才到久北阁,沐蓁和南褚都顺路去看看北渊。
到久北阁的时候,毒辣的太阳挂在半空中,真是午时。北渊似乎料到了他们这个时辰到,已经叫人准备好饭菜了。
笑佛和小和尚没什么胃口,又顾及着自己是外人,拿了子修的骨灰罐之后就要想回云海。程慕北已经给他们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是出家人,比旁人看得开些,就一心想回去把子修葬了。
程慕北本想留,却被北渊拦住了,他神色还是很淡漠,“叫两个人护送他们走吧。”程慕北只好摸摸小和尚的脑袋,宽慰了笑佛两句,找了两个人送他们走了。
剩下的人都不是外人,程慕北怕沈简生不自在,率先拉着他坐下了。北渊只是掀了掀眼皮,并没有说什么。
“义父近来神色有些倦怠,可是有什么心事?”北渊一向疼南褚,他问着也不显冒犯。
北渊瞥了程慕北一眼,“无事,我可没有你爹享福。”他这话意思很明显,程大少爷不如南褚省心。
程慕北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这话从小听到大,他甚至还乐呵地答了句,“阿褚不也是您儿子嘛,一样的。”
沐蓁算是北渊贴心的人了,忙端起茶杯打圆场,“阁主,我也无须归宁,这还是我出嫁后第一次回阁,以茶代酒敬阁主一杯。”如今的沐蓁穿着素色衣裳,头发简单地盘起来,许是因为卿知照料得好,她看上去滋润了很多。
北渊终于露出点儿笑,“你想回来就回来,早些要个小丫头抱来给我看。”
沐蓁红了红脸,程慕北打趣,“胖小子也好。”沐蓁嗔怪地看了程慕北一眼,还没说话就被北渊堵住了,“可别要个和这臭小子一样的。”
程大少爷终于意识到自己触怒了北阁主,于是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好在有南褚从中打圆场,一顿饭也还算融洽。
沈简生以为是因为自己才让北渊不高兴了,本想下桌却被程慕北拽住了。程慕北小声地说,“我爹就是不待见我,不是不待见你。”
在座的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自然不可能听不见,一时间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北渊夹菜的筷子顿了顿,但没没有反驳。
北渊确实只是不待见程慕北,饭后他就把程慕北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程慕北和沈简生的事情他已经认了,失去程念钥的这些年,他饱受了失所爱的痛苦。程慕北这些年也没个惦记的人,就这么一个,如果他还强行分开他们,着实残忍了些。
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程慕北找了个女子,也不见得能好好过日子。念钥啊,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怪我吧。
四十九.谣言(上)
程慕北敲了敲书房的门,稍微有点儿心虚。今天北渊找他,不是说沈简生的事就是说久北阁的事。
沈简生的事,程慕北不可能退让了。他和沈简生经历这么多,走到如今这步早就分不开了。至于久北阁……程慕北知道自己身为人子,十分有义务担起久北阁这担子。但他玩心未收,还想着和沈简生云游四海去。
在天人交战间,北渊淡淡地说了声,“进来。”
程慕北便敛下满脑子的想法推门进去了,北渊负手背对着他,程慕北叫了声,“爹。”
“久北阁,”北渊顿了顿,“你打算怎么办?”
程慕北没吱声,他这么多年都游荡在外边,可见久北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北渊才说,“就算你和沈简生在一起没有孩子,但久北阁的传承不能断在你这一代手里。”
程慕北的思维在北渊的前半句话就断掉了,北渊的意思是承认他和沈简生一起了?他抬起头偷瞄了北渊一眼,发现北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过了头,正望着他,四目相对忽然有些尴尬。
北渊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要了沈简生,也必须担起久北阁。”
程慕北忽然有些羞赧,自己确实太过贪心,“是。”
北渊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想出去游荡,我只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久北阁就交给你了。”
程慕北因为自家老爹的宽宏大量瞪大了眼,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倒是北渊难得笑了下,他长得英俊,一笑也带着股潇洒的味道,“下去吧。”
“是,”程慕北有些激动地回答,“谢谢爹!”
鬼毒仙因为惦记花枝先回了百花谷,左护法和宋一倒是还留在久北阁当中。程慕北本来打算见过北渊后就去看他们,但这时候实在太过兴奋,他径直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找沈简生去了。
沈简生在浇花,程慕北大步跨过去抱起了沈简生,使劲蹭了蹭,“简生我爱你。”
沈简生听着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愣了愣,“我也是。”
等程慕北高兴劲下去了,他才和沈简生复述了一遍北渊的话。沈简生也惊讶于北渊能做到这样的让步,也许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程慕北打算了一番游玩事宜,然后带上沈简生去找宋一和左护法串门了。宋一和左护法经过几天的休养已经好多了,见程慕北他们来一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程大少爷十分欠抽地伸手在左护法面前晃了晃,“还打我吗?”
左护法:“……”
宋一把自家媳妇拉到身后挡着,再对程慕北笑笑,“这次多谢了。”
程慕北露齿一笑,“没事,两清了。”
程慕北叫人送了两壶酒来,他看了沈简生一眼,顿时有些心虚,只敢小口抿着生怕喝多了。左护法看着忍不住嘲笑了两句,“是不是男人啊,还怕喝醉不成?”
沈简生明白程慕北的心思,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程慕北和左护法顶嘴,“本少爷会怕你?这是顾及你身体没好全。”
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儿喝酒吃饭,瞎聊了会儿江湖中大小事宜。程慕北说要去云游四海,左护法立刻要求作伴。沐蓁是去不了的,出来这么久了,要不是北渊挽留她今天下午就回家去了,毕竟卿知还在家等她呢。
席上只有南褚一脸冷漠,沈简生怀疑要是南褚修养差些,能把酒杯中的酒泼在程慕北眉飞色舞的脸上。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沈简生就压不下去,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往前靠了靠,挡住了程慕北的身子。
“阿褚啊,”偏偏程大少爷这时候还极没有眼力见,“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扶南庄看你的,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备好酒。”
南褚笑了声,“保准你喝得烂醉如泥。”程慕北忽然觉得腰上一软,那晚的后遗症实在是有些明显。他知道南褚在调侃他,于是程大少爷保持着微笑敬了杯酒,“祝你早日能烂醉如泥。”
左护法不明白中间的道道,端起酒杯说,“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家一起干!”
程慕北和沈简生的第一站是去赤青峰,据说赤青峰上的日出日落极为好看。他们一大早就收拾好行李溜了,直接抛弃了宋一和左护法。
游山玩水还不能两人作伴,那多没意思!
他们俩挑了两匹马就走了,赤青峰在久北阁和扶南庄之间,算不上是个特别远的距离。但两人悠闲的不行,一路吃吃喝喝,在路上就玩了个尽兴。
他们落脚的梨镇第二天晚上有灯会,程慕北决定留下来等两天。沈简生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两人订了个客栈,将马匹交给小二,点了些酒菜。
客栈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隔壁桌的几人议论纷纷,“你们不知道那北漠公主嫁人那仗势!听说京城百姓都同庆了三天三夜!”
“不是说那北漠公主美若天仙,皇上高兴的不得了吗!”
“那是,北漠王走的时候还千里相送呢!”
几人谈完了国家大事,忽然话题一转,“你们听说没,子桑家族要变天了!”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了一眼,听见邻桌的继续说,“原本管事的那子桑三少,死喽!现在子桑家族只能交给那不中用的二少爷了……”他说着还颇有几分唏嘘,像是自己是子桑家族的什么人似的。
那桌的人跟着感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于是程慕北面带微笑地打听了句,“不知道兄台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的那人长了副尖嘴猴腮样,见程慕北这种华贵少爷发问,更是把头扬了几分,故作神秘地说,“被江湖人杀了!据说是久北阁那程少阁主!”
程慕北的眉头皱紧了,故作无知,“江湖和朝廷不是一向泾渭分明吗?程少阁主怎么会杀子桑家二少爷?”
这人胸有成竹且洋洋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不是之前送进京那批货,子桑家二少爷多贪了程少阁主的钱!”
程慕北突然觉得好笑,“久北阁缺钱吗?”
这人被问得愣了愣,然后撇撇嘴,“谁知道呢,江湖大侠不都是这样古怪的吗!”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程慕北道了句谢就坐回了位置,沈简生同样也沉默着。子桑兰不会半路杀害子桑竹的,他害怕子桑竹,更害怕回去面对不了子桑璧。程慕北喂的药也不会要子桑竹的命,照理说子桑竹应该能活着回子桑家族。等着子桑兰揭发他后,子桑竹就会被永远地关在子桑家族中,甚至子桑璧要是气不过,一巴掌打死子桑竹都有可能。
但传出来的消息是,程慕北杀了子桑竹。
两人没怎么吃就回了房,程慕北说,“子桑家族肯定不敢嫁祸久北阁,毕竟他们对上久北阁实在是螳臂当车。但那药确实不会致死,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程慕北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竟然在最后一环疏忽了……他太高估子桑兰?7" 平生缘0 ">首页39 页, 恕?br />
“不然我们去子桑家族?”沈简生抿抿唇,他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如果第二天程慕北起来了也许就会有更详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