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程慕北道歉态度十分端正,“对不起简生,我又妄自做决定了。不过为了你的身体和以后的行动做长远打算,我觉得留你下来修养是对的。”程慕北演技着实炉火纯青,眉眼低垂显得十分温顺,垮着嘴角像是十分委屈。沈简生哑然片刻,“行了。”
程慕北叫沈简生挑拣了一些想吃的,就把剩下的丢给了南褚。这人确实十分有当昏君的潜质,好在沈简生不是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到了下午,程慕北实在拦不住沈简生了,只好让沈简生跟着南褚,“简生你还是别出手,有什么事就交给南褚,他可比我靠谱多了。”说完,原本和颜悦色的他冲龙信阳挑挑眉,“你就靠我罩了。”龙信阳虽然有些怀疑这个好像中看不中用的人,但还是不敢出声反驳,怯怯地点了点头。
于是程慕北非常不要脸的带龙信阳去了青楼,龙信阳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看着门口一身胭脂水粉拉客的姑娘,脸红到了耳根。程慕北见他羞恼的样子,一路哈哈大笑。不过他倒没找姑娘,就只是在大厅坐着听曲儿喝茶。
龙信阳局促地坐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程慕北轻踹了他一脚,低声在他耳边说,“你紧张个什么,不是喜欢漂亮姑娘吗?看看有没有画像上的。”
龙信阳忽然淡定了,对程慕北刮目相看,“原来是这样。”
两人逛了几个青楼也一无所获,倒是把龙信阳的色胆给激发出来了。反正程慕北觉得每次自己端杯茶跟个四大皆空的老太爷一样往大厅一坐,龙信阳就顶着那不大的眼睛四处瞎看。
到了晚上,四人回客栈碰头,发现都没收获,倒是发现了另外两组竞选者。
“没事,我们没找着,别人也没找着。”程慕北大手一挥,“散了吧散了吧,明天继续。”
南褚想对程慕北说什么,看着程慕北一脸的疲惫,就只好嘱咐一句,“自己可别硬撑,有问题过来找我。”
“好好好。”程慕北直捣头,“哥哥,赶紧走吧,我沾了一身脂粉气,想洗个澡啊。”
沈简生跟南褚一块儿出去,不过程慕北一脸诧异,“你干什么去啊沈兄?”“让你洗澡。”沈简生头也没回,“我今天跟南少庄主讨论了点儿武学,先过去探讨探讨。”
程慕北可怜兮兮地望向门口,正巧看到龙信阳幸灾乐祸的笑。于是他憋了一口闷气,大声叫小二,“小二!送水!”
四.通天(下)
第二天一大早,街上就喧哗了起来。沈简生迷迷糊糊醒来发现程慕北的胳膊横在自己胸前,程慕北睡觉没有搂人的习惯,但总喜欢凑的很近。他盯着程慕北的脸看了看,扯出一个浅浅的笑,身上有些酸痛,可怕吵醒程慕北,一直忍着没动。
等程慕北醒来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他睁开眼就对上了沈简生乌沉沉的眸子,“简生?”
“嗯,”沈简生偷窥被抓了也毫无尴尬的表现,非常淡定地别开了目光,“你压着我了。”
程慕北才发现自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抱住沈简生,抬起手心虚地摸摸鼻尖,“哈,真是抱歉。”
龙信阳来敲门的时候,两人已经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程慕北开了门,龙信阳笑嘻嘻地提着两袋吃的走进来,后面跟着南褚。
“吃早点吃早点。”龙信阳将口袋扒拉开,抓起一个烙饼就下口咬。程慕北体贴的给沈简生拿了杯粥,然后望着南褚,“出去那么早?”
“嗯,”南褚点点头,“今早上太热闹我觉得不对劲,就出去看了看。”
原来是掌柜的说的那富商的女儿今天比武招亲,参赛的人早早去排队,围观的人早早去占个好位置看热闹。看这样那富商确实有钱,有可能那姑娘也确实漂亮。
“咱们也去看看?”程慕北提议。剩下的三人自然也是这想法,大海捞针太不切实际了,不如碰碰运气。
这比武招亲果然办的热闹,宽敞的擂台上铺着红毯,大大的红色幕布上用金线绣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擂台设在一个空旷的四合院里,背靠着高高的阁楼,阁楼上摆着几张太师椅和放水果瓜子一类的小桌子。院内堵满了人,程慕北几人艰难地在长廊里穿行。
一个穿红袍子的男人走上台,约摸是主持的人,提着锣鼓重重一敲,“比武招亲开始咧,上场者都有奖。”他语音刚落,就有几人走上了阁楼,为首的一人穿着绣金的长袍,大概接近不惑,有些富态,大概就是那个富商了。第二个人是个熟人,宋目。他好像是被请来的嘉宾,也许是放在最后打压胜利者的。几人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起来,程慕北冷笑一声,“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最后一个大概就是那传说中的大小姐了,她一身红衫,蒙着面纱,但能看见她的黛眉星眸,堪堪窥得几分美貌。
“上呗。”程慕北揪起龙信阳的衣领,冲正打算看热闹的龙信阳眯眼笑笑。
龙信阳赶忙抓住南褚的衣袖,“南大侠救命!”
南褚好脾气的笑了笑,指着跳上台的两个人,“别怕,你还有一会儿。”沈简生看着使坏的南褚,忽然明白什么叫近墨者黑。
台上两人不是什么高手,花拳绣腿地比划了几招有个人就被掀下台了。四周响起呼声和掌声,震得程慕北直捂耳朵。半天过去,台上站着的人换了又换,打擂台的人不知疲倦,看热闹的人好像更不知疲倦。程慕北又打了个呵欠,每次酝酿好的睡意都能给瞎起哄的声音打散。台上换人的速度变慢了,打擂台的人水平也缓慢升了上去。
有个男人已经撑了四五场了,浑身肌肉能拿出去论斤卖,但那相貌实在不敢恭维,一脸的络腮胡都没能挡住他有些着急的长相。
上场的人开始变得犹豫,程慕北拎起龙信阳的衣领,“到你出场了。”还没待龙信阳反驳,程慕北就将他以一种豪迈的姿势扔了出去。见龙信阳趔趄了一下站稳了,程慕北才抱着胳膊问南褚,“他武功怎么样?”
“嗯……”南褚难得犹豫了一下措词,认真地说,“不容易死。”他没有说,因为跑得快。于是程慕北就见识到了什么叫不容易死……因为龙信阳被对方追着满擂台跑,还时不时躲过对方的攻击来个偷袭……
真是……程慕北捂住脸,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龙信阳胜在生命力顽强,对方体力本就被消耗了不少,这样跑一通,在龙信阳一个偷袭下倒了。嘘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大家对这种胜利嗤之以鼻。在龙信阳又磨死了两个对手后,那富商显然也忍不了了,对宋目说了句什么,宋目点点头,飘身落到了擂台上。
“别动,”程慕北按住想上前的沈简生,“我去。”果然,龙信阳不到十招就连声告饶自己跳下了台。南褚拉住程慕北,“你能行吗?”“行,”程慕北嚣张地笑了笑,“能把他来回杀个遍。”
沈简生看着程慕北有些戾气的目光,抿了抿唇,只是嘱咐了一句,“身体要紧。”“好嘞沈兄,”程慕北狗腿地答,“我去把那丢人的玩意儿拎回来。”
程慕北没有先上台,他先找到了龙信阳,“真是丢脸,他揍你你不知道揍回去啊。”龙信阳瘪瘪嘴,咕哝了两句什么程慕北没听清。程慕北拍拍他的脑袋,“看着点儿。”
说着,他便登上了擂台。他从南褚那里拿回自己行李后,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自己邪里邪气的大红衣裳,跟这擂台布相得益彰。
宋目看着程慕北愣了愣,倒是程慕北笑了笑,“宋大侠,又见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掌就劈向宋目,“真不巧,我还记得我才说过,再见着会想杀了你。”
宋目和程慕北打了很久竟然不分上下,在南褚的帮助下程慕北的身体暂时没什么问题。他的招数有些诡异,但稍一不注意就会让对手措手不及,宋目抵挡的也有些吃力。
龙信阳艰难地从人群中钻到南褚和沈简生身边,看着红衣飘飘的程慕北,眼中泛着崇拜的目光,“真是厉害啊!”
沈简生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不出这是什么武功路数,于是他下意识看了下身边的南褚。南褚只是平静地看着台上的程慕北,嘴角漫着淡淡的,从容不迫的笑。大约是对程慕北很熟悉的,沈简生莫名堵了一下,偏过头接着看程慕北和宋目的搏斗。
当时他和宋目基本是硬碰硬,宋目内力比他浑厚,所以他有些吃亏。而程慕北胜在诡异多变的技巧,感觉每一招都隐隐压制着宋目。
这一场打得格外久,但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沈简生甚至看到阁楼上那富商激动的神色,不过那富商千金好像越看越皱着眉头。
沈简生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姑娘,一边分神看程慕北的比试。程慕北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他一柄屠鬼刃从宋目背后绕过去时,宋目注定走不下擂台了。
宋目倒下时,程慕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露出一个略显冷漠的笑容,“宋大侠,我程慕北向来说到做到。”宋目竟然还能挤出一个笑来,“跟你爹一样。”说着,一股泛黑的血从他嘴角流出来,他的眼神渐渐迷离了。
“小心!”沈简生一直注视着那富商女儿,眼睛刚瞄到她站起来,立马叫出了声,打算冲上台。南褚应声拉住了沈简生,“别担心。”
果然那姑娘身形一闪就朝程慕北冲去,阳光照射在她手中的小刀上,反射出冰冷的刀光。程慕北听到了沈简生的提醒,侧了个身子平滑着退后了一小段距离,躲开了偷袭。
“姑娘是想亲自试夫婿吗?”程慕北翩然一笑,露出几分风流倜傥。那姑娘冷哼一声,“我办个比武招亲,你还闹出人命犯忌讳,是来砸场的吧!”这姑娘中气十足,话只说到一半就又扑了上来,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反应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程慕北闪过第二次进攻时,那吓得脸色苍白的富商赶紧叫人,“快保护小姐!别让小姐受伤!”
程慕北也没想还手,只是不断闪躲。有几个护卫正艰难地从人群中往里挤,程慕北盯着那姑娘蒙着的脸,忽然想起那幅画像。于是在那姑娘又贴身刺过来时,程慕北等她到了跟前才堪堪避过身,他抓住姑娘的手,把她困在自己身前,邪邪地笑了笑,“姑娘可真辣,是个美人吧。”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那姑娘的面纱就落了下来。果然美丽动人,千娇百媚――而且踏破铁鞋无觅处。
程慕北笑了笑,“姑娘是看不上我这个夫婿吗?”他才笑完,就有几个护卫冲上了台,朝程慕北冲来。程慕北一掌劈在这姑娘的脖子上,一手抱着昏迷的姑娘,一手拎起断气了的宋目,“走咯。”
南褚赶紧扯住龙信阳的衣领,转头看着已经迈步的沈简生,点了点头,“走!”
几人跑出了一段路才停下,南褚开口道,“你们直接出城,我去客栈拿东西,太招摇了。”
“好,”程慕北应着,“城外等你,我留记号。”说完他又把那姑娘丢给龙信阳说,“看着点儿,别醒了被放倒了。”
龙信阳看着昏迷的姑娘,一下子羞红了脸,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这这……这……”程慕北嗤笑一声,“扛着吧,最好脸在前面,你别不明不白死了就好。”
龙信阳忽然想起擂台上这姑娘凶狠的招数,一下子就不拘谨了,小心翼翼把这姑娘扛着。
四.通天(末)
沈简生看着不厚道的程慕北,忽然浅浅勾了下唇角。不过程慕北眼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盯着沈简生的脸,“简生,我发现你会笑了!”
沈简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嗯?”“哈哈哈,没事,”程慕北愉悦地笑,“看来是我英俊又幽默,影响了你。”
龙信阳默默看了眼程慕北,这人有些自恋,但又让人不生反感。甚至在这几次相处中,龙信阳隐隐生出对程慕北的敬畏。南褚,他总觉得可望而不可即。沈简生,他根本说不上话……而程慕北偶尔抽下疯,偶尔像个世外高人,令龙信阳觉得亲切又佩服。
于是他不管别人看没看见,傻乎乎地点了个头。
几人走出很远的路,摆脱了追兵,才找了一颗大树坐着等南褚。程慕北那一下劈得带劲儿,那姑娘还昏迷着没有转醒的迹象。宋目脸色青白,唇边还有干涸的血迹。沈简生对宋目其实心怀敬佩,如今见着这样的宋目,忍不住说,“我想找个地让宋大侠入土。”
程慕北估计是料到了沈简生会这样,无所谓地耸耸肩,“等长舌鬼先来验个货吧。”
因为先前的一场打斗,内力又开始躁动,他轻轻蹙了蹙眉,冲龙信阳招招手,“小龙阳,你为什么要报仇?”
龙信阳怔了怔,顺手捡的树枝戳了戳地,“我们一村的人,都死在了一个魔头手里。”他眸子中浮现出一抹痛楚,其实他自己不清楚,他没有多仇恨,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哦?”程慕北饶有兴趣地挑眉,忽然沈简生的纹天“嗖”的一声飞出,插在还昏迷着的姑娘面前,纹天明晃晃的刀面上映着那姑娘紧闭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