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的很好,可惜的是手还来不及抬起,失去司机控制的车子就直接一头撞上了路边的霓虹招牌。
猛然撞击下,男人手中枪支掉落,古知秋也在冲击力下,身子整个向前扑去,额头撞上了前挡风玻璃。
因为有所防备,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牢牢控制着手中人。
酒楼的霓虹招牌倒地碎裂,车前挡风玻璃也撞出个大口子,热闹的大街上因为这突然的一幕,路人纷纷尖叫着躲避。
这巨大的响动,自然引起了路旁战部士兵们的注意。
前头的两辆车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幕,很快刹车停下,一帮黑衣人快速跑近,笑着对周围人解释着什么。
额头有血流下,被他控制着的男人因为这一撞脑袋还在晕眩,脖子上锁牢的手如钢铁般纹丝不动,透过碎掉的玻璃,古知秋混沌中抬手,“砰!”的又是一枪。
这一枪打的不是那些靠近过来的绑架人同伙,而是路旁站着的,王区战部士兵。
子弹精准射入最前方的一个士兵额头,穿着王区统一派发士兵服饰的年轻男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子就直挺挺的正面摔下。
他的突然倒下,和那一声终于能够让人听清的枪响,震动了街道上所有的战部士兵。
一开始还抱胸围观注视车祸的战部士兵们全部动起来,冲锋枪口抬起,成群逼近已经熄火的轿车。
这突然的一幕,让那十多个靠近的黑衣男人们僵立,犹豫不过片刻,转身就要离去。
可惜这条街道上的战部士兵们不是瞎的,早就注意到他们先前的举动,如今怎么可能还会放他们离开,连着前头的两辆车和人,全部被控制起来。
因为额头流下的血和从破碎车窗中伸进来的枪口,古知秋终于松了口气,喊出声“白檀”后,晕了过去。
从一开始就抱头蹲着的白檀因为撞击受的伤害最小,躲在座位中间的他全力抑制着自己的尖叫。
近距离下的爆头,那喷溅出来的血,那摔在他背上的尸体还留有温度。
扭曲变形的车门被从外暴力拆卸下来,白檀听到古知秋那一声唤,什么情况都没摸清,就被两个男人粗鲁从车中拉下,他屁股着地,半天后视线逐渐清晰后抬头,还没看清身前人呢,额头上就同时抵上了两只枪口。
白檀:“听我说,我想吐!呕!”
一手捂上嘴,他确实很想吐,因为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流动的东西应该不是自己的,而是刚刚那具尸体的,而且流动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只有血液,中间或许还混杂了什么,比如……脑浆?
周围一圈全是战部士兵,车中不断有人被拖拽出来。
如果可以,白檀希望扭头先吐一会,可是当前的情况紧急,那两只枪口抵着他的力道还在加重,眼角余光注意到古知秋被两个士兵粗鲁拎起,自己身旁又有两个士兵在靠近,看着就不怀好意。
他莫名的一句话,让两个枪口对准他的士兵愣了下。
想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白檀很快接上下一句:“让闻人诀来见我!”
“放肆!”右边的士兵直接拉动枪栓。
王的名字岂是普通人能随便叫的?
车祸现场被战部士兵们层层包围起来,在士兵们的外围,还有不少好奇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的哄乱议论起来。
白檀知道,再断续说话可是会死的。
再没一个多余的字,他目光庄严,口气郑重道:“我是他老婆!”
这句话的冲击力确实不轻,那还拿枪的两个士兵彼此对望一眼,震惊诧异下,理了理他说的话。
闻人诀→王
王的老婆……说自己,想吐?
第193章 怎么不哭
十七区的王权巡察所今天注定不太平,下午一点多钟,第二战部两支精锐分队被运兵车拉过来,一帮武器精良、体格彪悍的士兵们很快把控住了整个巡察所,包括大楼外边的街道都被暂时性封闭。
再过了不到半小时,几辆完全一样的黑色轿车陆续停在大楼底,巡察所的官员们一起迎了上去。
从巡察所大门到后院办事的独栋房屋有些距离,炎振走在王身侧,一五一十转述着中午才发生的事情。
包括有牵扯的多方势力和白檀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吐?他说的?”闻人诀步伐不大,边走边侧头聆听炎振的话,等到他停下的间隙,开口问了句。
语调相当温和,完全听不出有怒气。
“是啊,关于涉及到的帮派和人员已经被全部控制,救了白随主的那个人听说醒来了,目前被安置在下边的房间休息,我也让人去叫了。”炎振沉稳的把情况大概说清楚。
前头闻人诀超过他两三步的距离,步子不快不慢,嘴角正无声的慢慢上挑。
车祸之后,白檀不管不顾喊出那句话,在场的士兵一时都愣了,真想活命也不能编造出这种谎言啊,因为一旦被拆穿,那可是连想死都难的。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后赶忙把情况报给了领队的。
跟普通士兵不同,有官职在身的小队长听闻过,王有个男随,就是从没有人见过,谨慎要紧,他又把事情往上面报。
虽然这次的搜查说是为了找贼人,可也交代过不得伤害可疑人,容貌和年龄身高都有大致交代过,那管事的一听,心中“咯噔”一声,脑子转的飞快,在问清楚白檀和古知秋的年龄样貌后,火速把人送到了巡察所。
跟他们不同,巡察所里安排了王居伺候过白檀的随身人,每日每夜负责排查可疑人,在白檀出现后,负责认人的男人当场就掉下泪来,连连点头说是随主,是他们王区的随主。
这消息又立马往上报,因为从街面上把他们带回来的人是第二站部的,最终,消息就到了炎振那。
炎振听闻后很重视,亲自往巡察所去了个电话,白檀在接过电话后也没说什么,就“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
可炎振还是分辨出了他的声音,马上跑到主上的房间,把事情说了出来。
闻人诀当时在看文件,听到这消息时,指尖捏着纸页顿了顿,挑眉微笑后起身,轻快道:“去吧,走一趟。”
主上要亲自动身前去?炎振有些惊讶,很少看到王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因此他心中对白檀更看重了三分,没有劝告,他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主上的出行。
在路上还一直在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车上下来后便以最简练的语句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并且把白檀当时的表情都完美的复述呈现。
他越说,闻人诀脸上的表情便越深意。
古知秋醒来后通过身边忙碌的仆人得知了自己的位置,王权巡察所,复杂的长叹口气,很快就有人上来替他检查身体,安排吃食,等一切忙碌完毕,又好声让他休息。
他心思重,哪里睡得着,只得闭眼在床上躺着,一时思绪更发混乱。
再等到有人请他,已经是快下午两点,在穿上仆人送来的新衣服后,他被人带着去了另一个房间,进去后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头,苦着脸的白檀,和他身周围绕着的一堆人。
见他进来,白檀扯起嘴角干笑,面色凄苦的半驼着背,一脸末日将来的绝望表情。
古知秋左右看了看,最终往前走了几步,站的稍后,混在人群中。
看的出,这满屋子保持安静的人是在等谁来。
不需要多猜,因为门口守着的士兵们已经齐刷刷跪下,呼“王”声由远及近。
有些吃惊,古知秋抬头看了白檀背影一眼。
就算相信对方就是闻人诀的男随,他也没料到,闻人诀这种冷情淡漠之人,会这样看重对方,为此不惜亲自前来。
再往后退了步,他试图遮挡掉自己全部的身体。
“王。”恭顺的随着身边人一起下跪,古知秋小心的抬眼观察,就见白檀还直挺挺的原位站立,看模样,似是已经僵化了。
“白檀。”闻人诀也不介意,语气异常轻柔的唤了声。
透着股下属们从未看到过的温柔。
白檀跟其他人的感受完全不同,时隔数月,再一次直面这个男人,用这样的语调对着自己说话,只能使他更发毛。
尤其他自己,这次可以说有错在先。
转动了下眼珠子,他决定先发夺人,语速很快的,他上前一步拽住人衣角装可怜,“你不知道,我碰上了弯刀帮,这些人丧心病狂买卖人口,手段极其残忍血腥恐怖,我害怕,吓的快哭了。”
眨巴着漆黑的眼,他记得闻人诀喜欢自己这双眼睛。
尤其现在因为理亏和心中忐忑,那眸中的光芒透着不确定,水润润的,看着跟黑葡萄一模一样。
闻人诀上挑的嘴角就没落下过,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膈应都没有的上前和自己亲近,相当配合的,他伸出一手落到白檀仰着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很害怕吗?”
房中跪了将近二十号人,因为不敢抬头明看,大多数人只能低着头听声音,还有个别胆大的,转动着脑袋,眼角余光不时瞥过。
就见他们这个神秘深沉,手段让人忌讳万分的王,正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安抚着胆怯的情人。
这当中属古知秋的目光最为专注,他相信,这是从情报和资料或者自己的近身接触中都从未看到过的,闻人诀的另一面。
所有人都觉的白檀好命,难得王对他这般怜惜,尤其是炎振这种知道详情的,明明是人肆意妄为跑出王居惹是生非,主上却还是连半分的苛责都不舍有。
其他人或感慨,或吃惊,白檀额头上盖着只温热的手,可他的身体却由头顶到脚尖的,阵阵发凉。
他知道闻人诀不是这样的人,明明自己逃跑在先,干嘛对自己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说话。
在场的人都当他是受宠若惊不知要如何说话,却没人能够发现,他下垂着的双拳紧握,手心满是冷汗。
“怎么不说话?”手掌慢慢移动,覆盖到白檀眼睛上。
身子颤了颤,白檀闭上眼。
那遮着他眼睛的手又慢慢抬起,闻人诀对他笑了笑。
张了下口,白檀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虽然凝望着他,眸中柔和,白檀却察觉不出身前人半丝的温度。
那抬起的手到了一半并未离开,中指慢慢伸出,从白檀眼角往下滑,最终点在白檀鼻尖上,稍稍用上了些力气,和声音同步的是闻人诀的问话,也跟着加重了音量,“我问你,害怕吗?”
最后一字的压迫之意明显。
白檀本能往后仰了下脑袋,躲开闻人诀的手指。
看手指凌空,人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闻人诀再次轻笑一声,随意收回手。
只细眼,还死死的盯着白檀,眼尾上挑着,露出锐利锋芒。
白檀满腹疑虑,惴惴不安道:“很害怕。”
“哦。”平静的应了声,在白檀怔愣之时,闻人诀出手极快地抓住他手腕,把人拎到自己胸前来,又把他半边身子提高,幽声问了句:“既然害怕,怎么不哭呢?”
白檀张口,只说出了一个“我……”字,抓着他手腕的闻人诀突然加重了手上力气。
猝不及防,白檀疼的“啊!”一声叫了出来。
本还敢偶尔抬头看的人这下也察觉出不对,全部低下身子,就差把脑袋藏进□□。
闻人诀身上的温和,眸中的温柔一瞬完全消失,稍带着不满道:“哭一个。”
眨巴着眼,白檀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面如土色,胆战心惊的望着鼻翼前,就要跟自己脸碰脸的男人,惊恐万状的左右晃起脑袋。
他已然被骇的……说不出话。
这种语气温柔,眸中幽深森冷,言语和举止决然相反的气息,逼得他快疯了。
他宁可闻人诀现在暴怒的踹他两脚,也好过这样,让他的一颗心完全悬着,不知道自己一下秒将要面对什么。
“不哭?”有些疑惑的,闻人诀不解的继续凝视他。
手腕上禁锢着的力道一直在加重,白檀肉眼可见自己的手腕正在逐渐青紫又肿胀起来,终于还是疼痛促使他眸中泛红,终于,“吧嗒”一声掉下泪来。
几乎他刚流出泪,面前抓着他的闻人诀就一脸惬意的松开手,笑容满面的把他整个人揽进怀中,温言抚慰着,“不哭,不害怕,乖。”
白檀眼泪唰唰流,心中有苦说不出。
那边闻人诀还抱着人,目光随意的打量起房中人,平和道:“都起来吧。”
“谢谢王。”一众下属全部起身,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闻人诀还抱着人,一手落到白檀背上,听人还在抽泣,有些宠溺的笑道:“怎么还哭呢?这么害怕?”
白檀:“……”
背上拍的手落到他头顶,闻人诀的下巴跟着搁上去,动了动唇,柔声道:“没事的,欺负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嗯?”
白檀:“……”无声流泪,且眼泪越发的汹涌。
好害怕……这样恐怖扭曲的人,为什么还要抱着自己?谁来救救我?白檀无声呐喊着。
抱着他的闻人诀就像听到了他心中的呐喊般,终于松手,把他轻轻推离自己胸口,可也没让人离自己太远,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挨个审视过房中人。
在看到笔直对望着他目光的古知秋时,也只是微眯了下眼。
“古先生,好久不见。”泰然自若的打着招呼,银色面具外的半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古知秋相信自己来了十七区的事情,对方早晚会知晓,可他还是对闻人诀突然看到自己,却没表现出应有的诧异而感到些微的不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