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诀跟着低下头,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他大致写在纸上,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毒药”,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仔细去听,是个店名。
笑了笑,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那人正擦着桌子呢,忽的感觉耳朵上有热气传来,接着就是那句莫名轻柔的话语。
扔下抹布,他瞪着眼睛想骂人,可抬头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面貌丑陋的很,乍一看很是吓人,且和语气的低柔不同,那人现在盯着自己,瞳孔深处很是冰冷。
僵了下身子。
他思考了会,也跟着低头,轻道:“谁?”
闻人诀笑了,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慢道:“炎振。”
刀铺员工的脸色一瞬变了,双瞳深处满是震惊,他看着闻人诀,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也顾不上搭理人了,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闻人诀没等一会,先前跑走的人就又下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到了他身前,双手一伸,说了个:“请!”
二话没有,他跟着后出现的男人上楼。
直接到了三楼,那人在推开一扇最里面的房门后,躬身退了出去。
闻人诀表情淡漠,径直往里走。
在一张红色大桌后,倚身站着个强壮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
闻人诀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
良久,在绝对的寂静后,那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是什么人?”
笑着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他不在意道:“一个让炎振放心喊来找你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那男人也没感觉受到冒犯,只从大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再好好看了他几眼。
闻人诀丝毫没有怯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有些散漫。
男人神色凝重,似乎思考了很多,终于问了句:“老大还好吗?”
“哈。”闻人诀实在是忍不住,发出声笑,又觉的这样不太好,及时收敛,“你说呢?”掀起眼睑,他盯着那三十左右的男人,“被折磨一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这样算好的话,那当然。”
男人神色一瞬激烈,但又逐渐被难过覆盖。
闻人诀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沙哑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救老大,但老大在他们手上,我投鼠忌器。”
瞥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墙28" 最高赦免0 ">首页30 页, 上挂满了长刀,身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双脚站立的稳当有力,是个练家子,“你叫什么名字?”
“刀戈。”男人回答着抬起头,“老大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谁知道呢,”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的活太多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有些累了,偏偏路上又跑的急,“介绍介绍你这边的情况。”
如果可以,自己现在倒想睡上一觉。
看他这副作态,刀戈的神色又变了。
颇带威胁意味的靠近了他两步,沉道:“虽然你能找到这,让我相信你是老大信任的人,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米九几的男人向自己靠近,闻人诀微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压迫。
何况这个叫刀戈的男人身上气场不弱,有股子杀气。
从袖口掏出块布,他扔给对方。
刀戈接过那破布,上面只用血写了一个炎字。
他看着看着,眼圈居然红了。
闻人诀不想再耽搁下去,抬头看的时候,男人正死死捏着破布,双肩颤抖。
在炎振尚有力气的时候,他撕下衣服,拿过对方手指,炎振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写了字。
此刻看来,颇为明智。
这个叫刀戈的男人,很谨慎。
“好运赌坊一直有两股力量,”他等了一会,便听见身前男人低哑的叙述,“一股是明面上赌坊所赡养的打手,也就是护卫们,还有一股力量用来私底下清理麻烦的人,就是我们。”
“我们长年躲在暗处,从不和赌坊接触,包括我手下的那帮人,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在为谁卖命,因为我们除了为赌坊工作,也接一些其他的暗杀工作,而我,是居中的联络人。”
理解的很快,闻人诀出声道:“杀手组织。”
“是,”刀戈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所以哪怕天元背叛老大夺取了赌坊,依旧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只知道赌坊有一股背后力量,却无从查起,他恐惧这股力量,便也不敢伤害老大,他知道,如果老大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边也不必再忍耐。”
看他手中还死死捏着那块破布,闻人诀潋了下目光。
“若不是老大还在他们手上,我早便开始联络活动了,”刀戈说着抬头,问:“你有办法救出老大吗?”
闻人诀不答反问:“我若可救出他,你们有把握拿回赌坊吗?”
“自然!”神色一紧,刀戈肯定道:“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效忠老大的人被清理了一波,但老大多年经营赌坊的威信还在,只要老大出现,我们再动起手,有一大半的人就算不帮我们,也会站到一旁束手旁观。”
“哦。”他点头,再问:“赌坊动手,场面不小,你有把握王区战队不会出面?”
“我们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何况战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管,只要不牵连到其他势力,伤害过多无辜的人。帮会势力间的内部斗争,王区战队甚少插手,我们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你放心!只要可以先救出老大。”刀戈说着,语气逐渐愤恨:“收拾这帮叛徒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当日就是使了阴招,否则……”
“我明白了。”径直站起身,没等刀戈把话说完,闻人诀直接道:“我会再来联络动手的日子,你们这边先做准备。”
……
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炎振的情况,可是临到晚上,上边又压下来一堆事情,他和一帮子侍仆在点了灯的空地上,洗了一晚上床单。
临了到早上回去,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后压压。
再有机会去老仆那帮忙,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不好开口问老仆关在最里面的那个人死了没有,只好跟着忙了小半个白天。
等到了晚上,才又一次去了地下室。
老仆只要一进地下室,就会闭嘴不言,闻人诀跟着他一间间的送饭。
等到了炎振的那间,老仆弯腰舀饭,他帮忙提着饭桶,瞥眼透过昏暗的灯光,地上似有个黑影趴着。
破碗里前两天送的饭菜没被动过,更馊了。
老仆没帮忙清理的意思,只在最上边又加了一小勺今天的饭菜。
“这都趴了两天了,听说发病的时候可吓人了,没准死了。”
很少说话的老仆突然感慨了句,闻人诀盯着那处黑影,眯了下眼。
“叮啷”
是锁链碰撞的声音,在老仆招呼他走时,趴着一动不动两天的黑影忽的站了起来,吓了老仆一大跳,着急忙慌的往后退,差点没摔一大跟斗。
闻人诀不动声色扶了一把,老仆站直身子后也不敢骂,叨咕了句什么就要拉着他走。
被拉拽着不好反抗,他只扭头看了一眼。
黑影在黑暗中冲他点点头。
这一年多来,天元每隔几个月便要提拽着炎振出去溜达一圈,一为羞辱,二也是为了对外放出消息,让可能隐匿在暗处的那一股力量知道炎振还活着,还被囚在他手中,最好莫轻举妄动。
借着之后的几次短暂接触,闻人诀和炎振商量好了动手的日子。再过不久,又到了天元提拽炎振出去“放风”的日子,到那时,炎振体内的晶核掌握更为娴熟,力量增加到最强,打天元他们个措手不及。
反杀一盘。
闻人诀在炎振和刀戈中间担当了联络人,默默等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
他这几日往楼上跑的次数更多了,看着夕阳脸色逐渐枯黄消瘦下去。
一年多的残酷对待,油尽灯枯的时候不远了。
“嗨,丑鬼,你东西搬过去了吧?”尖细刺耳,处在变音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藐视。
闻人诀转身,迎着门口昏暗日光,看那个瘦弱身影斜靠着,双手高举,托着一箩筐衣服。
他上前,默不作声从对方手上接过箩筐,半字没有,把衣服送到空地上去。
那人也不道谢,只鄙夷的轻笑一声。
“吃饭了!”有系着白布的后厨仆从站在空地口处吆喝一声,顿时原本就忙碌的空地上越发杂乱,有人把手上洗好的收起来,还没洗好的则加快动作,三三两两的站起身往食堂跑。
和这些急里忙慌的人不同,闻人诀在从空地进屋前,定住了脚步,天色已经昏暗,但剩下最后一丝余光,他伸出双手,摊在眼前细细打量,修长手指被几个月来的水洗粗活折腾的浮肿了一圈,不少地方只剩下层白色死皮。
“啧。”
摇摇脑袋,他有些好笑自己如今的处境。
不过……游戏,今晚就要改写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有小天使用我妈吐槽我的沉重语气吐槽闻大攻……这诡异脾气以后哪家小伙跟你谈恋爱啊。
我就笑崩了,(⊙v⊙)嗯
第83章 又是谁呢
夜里十点。
对于喜爱在夜晚出没的人来说,此刻才是他们一天精彩生活的开始。
找到自己惯常蹲的地方,席地靠墙坐着,这处离大厅不远,可以隐约听见闹声。
昨晚已和乐人说过,今晚不必再来。
刚才有意往走廊侧边过,贴着墙角,看见地下室有人被带上来,双手锁在一起被前边的人拉着,隐约听见锁链碰撞声。
一切和预料当中的没有什么不同。
接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后仰着脑袋,闻人诀一下下磕碰着墙,这是他的习惯,等待时,以此计时。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有歌女用蛊惑的声音唱着歌,性感的舞女已在舞台中央扭起身子,忙碌的赌坊仆从穿梭在大厅中,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打扮风骚的女人走近那些赌桌,自动倚靠上赢的满面油光的大鱼。
闻人诀在黑暗中半直起身子,活动了下手腕。
赌坊大厅中有一部人被吸引了视线,就见几个管事跟着个长相雄壮的男人走过来。
那领头人穿着得体的黑色劲装,手中牵着条链子,链子被圈在一个跟在身后爬行的男人脖子上。
地上爬行的男人身型也很高大,撑在地上的双手刀疤纵横,黑褐色的皮肤下可见血管突起跳动。低着头,头发散乱结块,爬行间晃动,遮挡住他整张脸,不少打扮华丽的女人见他爬行过来,掩着鼻子小碎步往后退。
一股子恶臭从男人身上散出,不少赌坊的新客瞧新鲜,可大部分赌坊老客却有些见怪不怪,甚至还向身边奇怪的同伴介绍起来。
“这是赌坊养的看门狗,隔段时间就得拉出来溜溜。”
有人唏嘘,有人夸张的感叹,还有人目光冰冷打量后又移开,更多的人连一眼都未施舍,全身心的放在自己的赌局上。
只有十来个散落在角落各种赌局赌盘上的大汉,目光隐晦落在被牵着爬行的男人身上。双眸渐渐赤红,却又不得不忍耐。
牵着男人走的劲装男人迎面遇上了熟人,停下来对话,穿梭着的仆从托着酒给两人送上。
“天元,还养着呢。”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眼睛困难的往下瞥,肚子太大,挡住他下看的视线,便微侧着脖子,斜起眼。
模样虽丑陋,左右手腕上却都缠着性感美丽的女郎。
天元嘲笑一声,举杯和男人轻碰,高脚杯却只沾了唇未喝,往后伸手,漫不经心的,把杯中酒一点点往趴在地上的男人头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