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吕纬甫[现代耽美]——BY:大风不是木偶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  录入:07-18

  邓远轻轻低下头,摆弄了两下裙摆:“从窗户望出去,隔着铁丝网,可以看到远处的镇上的灯光,其实那个镇子离这里也不远——我记得爸妈送我来的时候,我们还在镇上的餐馆吃了顿饭。但是那种感觉就是,你看得见,也知道它并不远……可你就是到不了。”
  片子每到这里,徐以寒都有一种胸口被紧紧勒住的感觉,呼吸变得滞重,同时有反胃感。
  “我和白娘娘就经常站在窗前往外看,时间久了,他说,我像他妹妹,他说,没人的时候想叫我‘小青’。我觉得挺奇怪的,但是在‘正心’,本来就没什么‘正常’可言——对吧?”邓远的声音很轻,几乎显得缥缈了,“他想叫,那就让他叫吧……所以我成了‘小青’。”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其实也就是两个月?但我觉得太久了,就像我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似的……我好像快疯了,最绝望的时候我告诉白娘娘,我想死。他问我,死了之后会怎么样?我说,也许会投胎吧?他又问,投胎能投成女人吗?”邓远笑了笑,“我说下辈子的事儿我哪知道,他说那你还是别死了。”
  邓远把手臂搭在窗台上,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镜头下的他突然不说话了,只把一个乌黑的后脑勺留给观众。他穿着裙子,穿着黑色低跟皮鞋,亭亭玉立在一片脏乱之中,简直像泥泞里凭空生出的一只白桔梗。
  徐以寒想,邓远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不,不只是邓远,没有人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没有人。
  “后来,有一天晚上,白娘娘唱《千年等一回》被大夫听见了,几个大夫就把他拉出去……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对他做了什么,直到十二点过他才回来,一回来,就倒在床上,继续唱《千年等一回》。其他人都睡了,我就给他说,你别唱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出早操呢……我该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没问,因为在‘正心’这太正常了,被拉出去打一顿,或者通几下电,太正常了……我叫他别唱了,他不听,还在唱。过了一会儿同宿舍两个人被他吵醒,骂了几句,警告他再唱就喊大夫过来,他就不唱了。”
  说到这里,邓远声音一滞,他仍旧背对镜头,但徐以寒知道,他哭了。
  “白娘娘不唱了,我们就都睡了……又过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我晃醒,问我,小青,你想不想走?我迷糊地问走哪儿去?他说,走出去,离开这里……我当他又发疯,没理他。我又睡了,再醒来是被他们吵醒的……他们都在喊,跳楼了!跳楼了!我的床正对着窗户,我一坐起来就看见铁丝网破了一个洞——那个洞很小啊,我都不知道他是用什么东西凿了洞,又是怎么爬出去的……那天晚上‘正心’很混乱,大夫和教官都被110带走了,我就趁乱跑了……然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家。我悄悄打听过白娘娘的事,但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跳楼,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凿开了铁丝网,白娘娘家里很有钱,听说他家人在‘正心’大闹过几次,外加上出了人命,‘正心’就关门了。”
  邓远徐徐转过身,白净的脸颊上满是泪痕,他仍在流泪,但语气是平静的:“后来我总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当他犯神经而是陪着他,是不是,他就不会跳楼了?如果我们没被送进‘正心’,我们一定都能活得好好的,我们怎么会是精神病呢?我们能工作,能谈恋爱,能交朋友,也没有伤害过谁,我们怎么会是精神病呢?可是你看,原来不仅别人把我们当精神病,我也不知不觉把他当精神病了……某种程度上,我也是‘正心’的共犯吧?”
  直到这一刻,徐以寒似乎才终于能理解邓远了,原来他不是那个肩头很柔软的姐姐,不是那个卖弄风情的女主播,不是那个柔弱的、天真的、盲目献爱心的怪人。他是活在自责中的受害者,是一遍遍被滚下的巨石碾压血肉的西西弗斯,他是别人眼中的菩萨,是自己眼中的罪人。
  “以前文加劝我说,白娘娘跳楼不怪我,他是被逼的,或者说是坚持不下去了……我没必要做这些事……来赎罪。但我真的只是赎罪吗?我像个傻子一样帮他们,只是为了赎罪?”邓远的神情满是悲怆, “我们这些人,有跳楼的,有抑郁症的,有彻底和家人断绝关系的,有为了做手术去卖.淫攒钱的,有吃药吃坏身体变成残疾的,有……有各种各样的惨。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其实即便到了今天我仍然不觉得这是一种病,虽然我们的社会甚至不承认‘性别认知障碍’,虽然很多跨性别者都希望社会承认这种病的存在,但我仍然,不觉得,这是一种病。这只是一种想改变的愿望,只是我们对自己的身体的掌控,就像如果一个男人吃壮阳药把阴.茎变大,人们就会觉得这很正常,那凭什么一个男人吃黄体酮把阴.茎变小,就成了变.态?我帮他们不是为了赎罪,而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太大了,代价实在太大了。”
  “噢……这些事就和‘正心’没什么关系了,”邓远抹了把泪,几秒后,他指指窗台,重复道,“白娘娘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到这里,关于邓远的内容便结束了。纪录片没能给出答案:“正心”是否为白娘娘的死付出代价?那天晚上大夫和教官对白娘娘做了什么?没有解释,没有真相。也许永远没有解释,永远没有真相。徐以寒既感到绝望,又感到庆幸,绝望的是或许白娘娘注定成为一个无名的受难者,庆幸的是起码他们记录下了他的苦难。
  纪录片里关于邓远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他站在白娘娘跳楼的窗边,他面前是灰白的天空,身后是狼藉的垃圾,这里除了荒芜还是荒芜,凌.虐和血泪皆不见踪影。
  《白蛇传》的音乐便在这时响起,正是白娘娘跳楼前哼唱的那首歌。那天晚上就因为唱歌,他被大夫带走。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白娘娘唱歌时是怎样的心情,只是这首歌唱得悠扬而执着,使他们能多少想象出白娘娘唱歌的情景。白蛇被关在雷峰塔,白娘娘被关在“正心”,大概他们的愿望是一样的:终有一日,山崩地裂,天降黄雨,雷峰塔倒,铁丝网破,他们冲出牢笼,迎来真正的自由——
  千年等一回 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 我无悔啊
  西湖的水 我的泪
  我情愿 和你化作一团火焰
  千年等一回 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 我无悔啊
  ……


第109章
  半个月后,上海。
  赵辛和刘语生到达火锅店时,徐以寒已经坐在桌前了。他把头发剃成一个短短的寸头,身上穿件湖蓝色T恤,整个人显得年轻而干练。反倒是赵辛和刘语生,两人一齐挂着黑眼圈,头发也长了,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徐以寒诧异道,“晚上做贼去了么?”
  赵辛连白眼都懒得翻,刘语生低声说:“我们完结了!”
  “……《我不要超能力》完结了?”
  “嗯!”刘语生把额前过长的碎发向后撸了撸,“昨晚完结的,我们一口气更了一万字。”
  徐以寒:“一人五千?”
  刘语生点头:“差不多吧。”
  “那也还好吧,赵辛之前不是日更两万呢,”徐以寒挑眉,“现在这么虚啊?”
  赵辛漠然道:“你懂个屁。”他全然是一副缓不过来的样子,脸上又是黑眼圈又是青色胡茬,神情恹恹的。
  “哎,这个么……怎么说呢,”刘语生捏捏赵辛的手,像是在顺毛,“有竞争才有动力,我俩单独写呢,就没竞争了……一天能写出两千字都是好的。”
  徐以寒:“这样么?但我记得你俩以前都是日更最少三千啊。”
  “那是以前,我们没在一起,”赵辛反问,“你是没谈过恋爱吗?”
  徐以寒摇头感叹:“所以说恋爱真的会影响工作效率啊。”
  在经过了十度千千粉丝的谩骂、戴森cp粉的狂欢、读者路人的质疑与追捧之后,《我不要超能力》终于在刘语生多年前的小号上,连载至完结了。
  虽然他们从未公开承认,但读者自然都明白:披着小号马甲更文的,正是罐头带鱼和唐纳森,而这小号,正是当年罐头带鱼续写《楼上的人》时所用的。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炒cp”的范围——若真是为了炒作,当然不至于把黑历史都拽出来翻炒。似乎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别问,问就是爱情。可惜,cp粉们凭白嚎叫了近两个月,还是没能等来正主的承认。二位正主不仅不承认,连更文都是拖拖拉拉,每天两千字不能再多——后来据知情人士垆边月爆料,“写手都是死宅嘛,他俩又都N年没谈过恋爱了,你们懂的,老房子着火……”
  @唐纳森 终于发了微博:你说谁老房子?
  @罐头带鱼:着火倒也不至于……
  垆边月:啧。
  cp粉:啊啊啊嗷嗷嗷呜呜呜——
  就这样,在热火朝天的追文和磕cp中,《我不要超能力》完结了。完结当晚赵辛和刘语生先后更新五千字,敲下“全文完”三字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让“老房子”着了长达两小时的火。以至于第二天中午当他们见到徐以寒时,便是顶着一副昨晚做了贼的神色。
  “你……女朋友呢?”赵辛迟疑了一下,“散了?”
  徐以寒:?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徐以寒说,“她去门口买奶茶了。”
  赵辛:“哦,以为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被踹了。”
  徐以寒:“……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半个月前,《河南“正心疗养院”实录》刷爆网络,不出所料地,这部纪录片很快遭到了封杀。B站下架,微博撤热搜,徐以寒也被请去“喝茶”。他是在下楼倒垃圾时被带走的,那时邓远正在家里炒菜。
  邓远再见到徐以寒,是整整一周之后。徐以寒瘦了一圈,嘴唇干裂,但目光还是明亮的。两人在派出所门口见面,人来人往,邓远只是紧紧盯着徐以寒,嘴唇在抖,但不说话。徐以寒连忙搂住他肩膀,嘶哑地安慰道:“姐姐,我没事,真的。”
  这之后,郑州警方发布声明,称他们将对“正心疗养院”进行调查。不过这时徐以寒和邓远已经没什么不满或兴奋了,他们都明白,调查未必有结果,有结果也未必是他们满意的结果,再退一步讲,根本没有什么结果能令他们满意——那些发生过的伤害、死去的人,是再也无法挽回的。
  但换个角度来说,那些苦难能被记录,一切便已值得。
  邓远捧着杯奶茶款款走来,今天他化了个颇显年轻的妆,眼皮上是浅浅的红,两颊上也是浅浅的红。他穿露肩一字领白色短衫,配一条清爽的天蓝百褶裙,黑发软软垂在肩上。
  三个人,六道目光,都落在邓远身上。
  刘语生心想:真漂亮啊,男生竟然能这么漂亮……
  徐以寒心想:姐姐穿得也太好看了,尤其是这条天蓝色的裙子,和我这蓝T恤很配……这不就是情侣装么?
  赵辛心想:白菜都让猪拱了。
  锅底还未烧开,刘语生和赵辛喝茶,邓远喝奶茶,徐以寒盯着邓远喝奶茶——同时一心二用地问:“你俩什么时候回武汉?”
  “后天,”赵辛道,“ 早上的机票。
  “巧了,我们也是后天早上回武汉——不过我们坐高铁,”徐以寒看着邓远笑了笑,“高铁票便宜一点儿,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
  赵辛:“……你们回武汉干什么?”
  “我们在武汉住一晚上,然后回荆州,”邓远解释说,“回去……看看家人,我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
  徐以寒:“我去给我妈上坟。”
  赵辛手持茶杯愣了两秒,随即点头:“……那帮我给阿姨带一束花。”
  徐以寒微笑:“没问题。”
  坦白来说,赵辛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徐以寒平静地说“给我妈上坟”。他甚至觉得“我妈”这两个字永远不会从徐以寒嘴里吐出来,无论徐以寒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老徐,无论徐以寒能不能为母亲复仇,“我妈”这两个字,将永远是他的禁区。
  但是徐以寒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来了,他要回荆州给他妈上坟。一时间,赵辛竟有种千帆过尽的恍惚感。
  “你们呢?”徐以寒问,“回武汉之后就不走了?”
  “回武汉待一段时间,然后……回我家,”刘语生小声说,“见我妈妈。”他这模样明显是底气不足,徐以寒便明白了,这两人是要向刘语生的母亲出柜。
  “唔,”徐以寒看看赵辛,扭头宽慰刘语生,“不用太担心,实在不行就让赵辛在你家门口跪半天赎罪得了。”
  刘语生:“那怎么行?!”
  赵辛:“你在你姐门口跪了半天么?”
  邓远:“……”
  徐以寒欠嗖嗖地笑了:“那当然没有,姐姐多疼我啊。”
  赵辛刚要说些什么,服务生恰将一盘毛肚送上桌来,于是四人各自涮起毛肚,也顾不上说话了。
  总之,这顿火锅吃得还算和谐。
  唯一的意外是徐以寒去结账时,和一个短发女孩儿直直撞上。女孩儿身着火锅店制服,肩上搭一条毛巾,手里端着个空盘子。
  徐以寒和女孩儿两两相对,表情都挺惊悚。
  “小空?”
  于是四人没走成,又点了些小吃,继续坐在火锅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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