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挣扎着想要摆脱马文:“我不想去,马文,我回家还有事……”从前他也跟他们出去玩过几次,可是那是为了跟但怄气,现在但都不在了,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他知道马文对他感兴趣,还是不要给他任何幻想才好。
“走吧,天还早呢,回家什么意思吗。”还有两步了,只要把他弄上车……
“放开他!”高高胖胖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杰森。
马文愣了,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对他叫嚣让他住手的是……窝囊废杰森?怎么可能?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了?上周听大家讲笑话一样说这笨蛋居然在游泳池里差点儿被淹死,哈哈,真是,还有比他更蠢的蠢蛋了吗?
可是这蠢蛋,这个被大家欺负取笑了十几年的窝囊废,突然跑过来命令他马文住手,就是一条狗突然开口说话,马文也不会更惊奇了。
王卓趁着马文发呆的工夫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迎上了杰森。胖小子擦着汗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是教授早下课。我们回家吧。”两人说着就要离开。
**!当我马文不存在呀!说实话,如果今天打断他的“好事”的人不是杰森这个窝囊废,马文也不会这么生气。他冲过去对着杰森的后腰就是一脚。杰森被踹地向前踉跄了几步,连王卓都被带着,两个人都差点儿趴下。杰森先稳定住脚步,抓住王卓放到一边:“卓,等我一下。”然后转身扑到了马文身上。
杰森又高又胖,马文在外型上完全占不到任何优势,从前只觉得他好欺负,却也没有谁跟他真的交过手。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人不可貌相,还是会叫的狗不咬?总之没人知道杰森的身手居然这么好,除了身体太胖跳不动,他的出拳,踢腿居然是有模有样的训练有素,马文很快就挨了几拳,被打得趴在地下。
王卓站在一旁,他甚至比马文还要惊讶,杰森什么时候会拳击了?但教他的吗?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
杰森并没有太过分,他把马文打倒后并没有象被压迫了十几年的农奴终于翻身解放一样跟马文讨还“血债”,而是抓住他的衣襟紧盯着马文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我再说最后一遍,离小卓远一点儿!”看着那双比冰还要冷的蓝眼睛,马文的心底再次涌上那份毛骨悚然的感觉。
杰森扔下瘫软的马文,拉着呆若木鸡的王卓走了。
“杰森他还有什么变化?”鲍尔接着问道,“譬如说,他有的姨妈,叫黛比,杰森对待她的态度方面有什么不同吗?”
“那老太太……”马文不屑地哼了一声,“从前总是找这个家长那个家长,说谁谁欺负他家杰森了,结果只能让大家对杰森欺负得更厉害。不过她有很长时间没怎么出来走动了。”
9
王卓今天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真难得,星遥想,这泪娃娃居然是会笑的。
可是当星遥问到杰森溺水的情景时,王卓的笑脸消失了,他的眼中略过一丝象是很害怕的表情,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垂下眼帘说:“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杰森的腿抽筋儿了,喝了几口水,很快就被救起来了。”
星遥没有忽略那丝恐慌,不过他也没继续追问,因为他们谈论的人正向这边走过来。王卓如释重负地迎了上去,被杰森拥进了怀里,两人跟星遥道了别,粘在一起走了。
星遥去了M大学的游泳馆,查到了当时的事故记录。事故发生的时间是1:38PM,应该是午餐刚过;当天负责监管游泳馆的人是个叫艾米莉的大三学生。爱米莉是个细高挑儿的女孩儿,短头发,脸上有几枚雀斑。星遥找到了她,说明来意,问道:“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我到死都记得!” 爱米莉夸张地喊道,“那个杰森差点儿死了!我也差点儿被他吓死。当时我刚换了班,坐在高脚架上,突然有个小男生大喊大叫叫救命,我连忙吹哨儿,先让游泳池里的人都出来,我好能看到是什么地方出的事。关于这个,我在事故报告里都写了,我是完全按照书上写的救援步骤做的。”爱米莉严肃地看着星遥,生怕星遥会怀疑她。
星遥连忙向她保证说:“那是当然,大家都知道,你处理得很好。后来呢?杰森的腿抽筋严重吗?”
“后来,”爱米莉对星遥的回答很满意,她接着说,“游泳池里只剩下那个呼救的小男生拼命在向上拉那个溺水的杰森。我一个猛子扎过去,帮着把杰森往上托。可是,无论我怎么使劲,就是托不起他来。”
爱米莉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的样子接着说:“虽然他又高又胖,可是毕竟是在水里啊,比他沉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那天真是挺怪的,那个杰森就象是有鬼拉着他的腿似的,一气向下沉,我根本拖不动他,后来跳下来了三个男生,大家一起帮忙才把他拽上岸。他就那么躺着,一动都不动,我都吓傻了。那个跟他一起来的小男生也吓傻了,也站在一边不动。后来还是那几个男生帮杰森做的CPR,和人工呼吸,又有人打了911,救护车都来了,还给他电击过,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那家伙才又活过来。听大夫说他的心脏停止了三分钟呢!”
星遥跟爱米莉道谢后离开了。听爱米莉说的样子好象满严重的,为什么王卓说只是一个小意外呢?还有,他在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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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达福琳叹了口气,看看手腕上的廉价表,已经快10点了。今天的运气真糟,统共只找到一个客人。房租已经欠了两个月,妈妈早上来电话又催她寄钱回去,再想想自己还有1000项计划等着钱用……伊娃又叹了口气,决定再绕上两圈儿。
也许自己是对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伊娃摆出笑脸走上前去:“嘿,甜心,今天过得好吗?”
男人可能只是普通上班族,手里拎着个皮包,不说话,两眼只盯着伊娃的胸部看。
伊娃笑得更甜了。她一只手搭上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缓缓地把原本就开口很低的扣子又解开了两颗:“你觉得怎么样,恩?”最后那个字她用鼻子哼了出来。戴卫,她的前男友,也是把她所有财产洗劫一空的死鬼,曾经说过她只要这么一哼,他能在一秒钟之内被点燃。
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还是点点头。
“两小时,算你100块,怎么样?通常我要的价更高些,不过我喜欢你,就少算点儿了。”伊娃闹不清这男人的意思,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开了价,成不成的,她也好再找别人。
“好,就去你那儿吧。”男人痛快地同意了。
伊娃家。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情调的吗!呵呵,我去放水,你快点来。”伊娃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快来呀!”伊娃已经脱去了所有的衣服坐在浴缸里喊着。
五分钟后,男人手里端着两杯酒走了进来。他在浴缸边坐了下来,把左手的酒杯递给伊娃:“为了今晚,干杯!”说着把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伊娃咯咯地笑着,喝下了那杯酒。“你还等什么?脱衣服啊。”
男人站起身,慢慢地开始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地解开,脱下来,然后是裤子。当他的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伊娃已经瘫软在浴缸里,口齿不清地说:“我……怎么了……这么困……”
男人脱去了最后一条内裤,回到客厅里拎着自己的提包进来,他打开提包,先掏出一副手术用胶皮手套戴好,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一大张塑料布,铺在餐桌上,接着俯下身翻了翻伊娃的眼睑,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他抱起女人的身体,放到塑料布上。桌子有点小,女人的双腿搭拉在桌下。男人有点厌恶地在那身体上翻弄了几下,灯光下伊娃的裸体看上去很苍白,小腹上的赘肉松弛着,两颗过大的乳房软软地耷向两旁。
男人又从提包里掏出来一只手术箱,他把里面的刀剪钳依次排列整齐,然后又俯下身取出一个东西,这次,是个电锯。他轻轻按了个按扭,电锯发出挲挲的声音,男人笑了,多么悦耳的声音啊。他把电锯的锋刃温柔地压到女人的胸部,鲜血飞溅,染红了伊娃两个月没付房租的居室的墙……
10
放学回家的时候在自家门口看到星遥,王卓愣了一下:“是你?有……什么事吗?”又是这个律师,杰森不高兴自己跟他在一起了。可惜杰森去健身房了。王卓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皱起了眉头。
“我想跟你谈谈,关于但尼尔的。”
“好……好吧。”虽然不情愿,可是只要是关于但的,王卓还是退后了一步,把星遥让了进来。指着客厅里的沙发,“坐。想喝点什么?”
“茶吧,谢谢。”星遥打量着这个不太大的客厅,真的很有情调。墙上挂了两幅仿毕加索的油画,落地钢琴的盖子还没关,复古式的家具,甚至还有个复古的壁橱。
王卓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星遥接过一杯,酌了一小口,是柠檬茶,他不由想起了黛比姨妈,于是问道:“黛比姨妈出事的那天你跟杰森在一起吗?”
“没有。当时杰森还住在家里,黛比姨妈去世之后他才搬来这里住。”
“你知道出事的时候杰森在做什么吗?”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黛比姨妈是杰森害的吗?”王卓不高兴了。
“只是问一下,你别生气。”
“黛比姨妈对杰森最好了,杰森怎么会害她呢?”
“杰森最近的变化很大呀,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有什么奇怪。他上次游泳的时候出了意外,差点儿死掉了。医学上有很多这样的案例,最早在公元八世纪就有这样的记载,所谓的NDE ------ Near Death Experience。成千上万的人有过这样的经历。有一个雅典的水管工,才初中毕业,有一次车祸,心脏停跳超过五分钟又被救活,康复以后居然成了物理学家,还有……”王卓滔滔不绝地讲着,专业的语气都可以开课授徒了。星遥越听越惊奇,忍不住打断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专业应该是机械而不是医学。”
“当然是但告诉我的,他有很多这方面的文献。”
“很多?”但尼尔上外科医生,又不是灵媒……“在什么地方,我能看看吗?”
“都存在他的计算机里,被警察拿走了。”
“说……说说杰森的那次意外吧,你上次不是说就喝了两口水,很快就救上来了吗?怎么又变成差点死掉了呢?”星遥拿出自己做律师的手段,王卓立刻败下阵来。他的眼中又一次闪过惊惧的光。
“你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王卓闭上嘴吧,不肯再说话。
星遥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但尼尔死后他收到的那封信,递给王卓:“你能解释这个吗?”
王卓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这……这是但的笔迹……”他默默地念着:“我告诉过你这事还会发生,至少这一次,不要怪到我身上。但尼尔·里福斯。”又看了看日期,“不可能!这……这真的是但写的,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王卓的呼吸急促起来,期望地紧盯着星遥。
“你确定吗?不可能是别人伪造的?”
“伪造的?”王卓失望地咬了咬嘴唇儿,还是有些不甘心,“伪造得这么象?我,我练了这么多年都没练会。”
“你练过?”
“恩。”王卓点点头,顺手从茶几的下层格字里抽出电话号码本和一只自来水笔,对照着那封信行云流水般写了起来,不到一分钟,推到了星遥的面前。
星遥接过来看时,只觉得那两张字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可惜如果仔细地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来王卓的字稍微有点稚气的感觉。
星遥指着旁边用着圆胖的卡通体记录的字迹问道:“那这个又是谁写的?”
“是我。”王卓瞄了一眼,答道。抬眼看着星遥有些疑惑的样子,又加了一句,“我练但的字,总是练不象,就干脆写完全不同的字体了。”
“这个呢?”星遥又指向另一行画写体。
“这个……是,是但从前写的。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吗?”王卓一把抢过记事本,塞回了茶几底层。
星遥盯了王卓一会儿,直到小孩儿的脸有些不自然地红红白白,才接着问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吗?不想知道为什么但要跟你分手?不想知道但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吗?”
王卓犹豫着点点头。
“我会帮你。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
王卓再次点点头,无助地看着星遥,眼中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先告诉我那天在游泳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害怕?”
“那天,杰森找我去游泳,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又不忍心辜负杰森的一番心意,你要知道,杰森最怕各项体育运动,他能主动提出来要跟我一起去游泳,真的很难得。所以我们就去了。
“杰森游不太好,所以一直呆浅水区,我则是来回地游,游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杰森游过了中线,不过他的个子很高,如果站起身,水也就到他的胸口吧。我就在他身边。突然他叫了一声,跟着就往下沉。我开始没有很在意,游泳池吗,淹不死人的。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往上托他,他就是一直往下沉。我……我开始觉得不对了,就潜到水里,我看到……看到……”
王卓说了两个“看到”喘息急促起来。他咽了口口水,接着说:“我看到杰森的腿笔直地向后,他不停地挣扎,可是他的腿却无论如何收不回来,就好象有……有看不见的手在拉他的腿一样。我吓坏了,开始拼命地叫,后来那个看管泳池的女生跳下来,我们两个一起用力,还是托不起杰森,直到后来又跳下来三四个大男生,才总算把杰森弄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