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错的豪门少爷重生了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江色暮

作者:江色暮  录入:09-22

  钟奕莫名:“有我什么事。”
  池珺笑一下,看着眼前报表,声音里带了点心不在焉,说:“谁能接受自己男朋友、老公,一天到晚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讲话啊。”
  钟奕琢磨一下,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让我主动提出,“等你有了伴侣,我就放心、退出你的生活,去世界环游”……
  钟奕看着池珺。他背后,是整个海城的光影,是远处流淌入海、见证了整个城市兴衰的黄浦江。而那些光,最终都落在池珺身上。
  他真的比去年七夕那天,看上去好很多。渐渐有了老爷子未去世时的样子,意气风发。钟奕莫名觉得:如果我当初没有经历车祸,而是与池珺一起,彻彻底底地扛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那他大约很早就会恢复过来,不至于在悲痛里沉溺那样久。
  这样的念头,让钟奕心尖蓦然颤动。
  他更仔细地看池珺,从眉眼,到鼻梁,到嘴唇。
  池珺毕竟三十一岁、将要三十二岁了。不再是两人刚刚成为好友时的模样。但他依然很好。
  而钟奕慢慢靠回沙发,想:我先前计划,要去世界上看看的时候,明明也是很认真的。
  只是当时觉得,放心不下池珺。
  现在,他可以放心,却有些不想放下了。
  钟奕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对本心。
  他做不到。
  他理应大度,让其他人进入池珺的生命,渐渐占据一个重要部分,甚至胜过自己。这才是真正对池珺好。
  但他不想大度。他被困那么久,又在人间徘徊那么久。对池珺的惦念,无数次抓住他。那他也想抓住池珺。
  这没有错。
  他早就不对劲了。一个“鬼”,能在世上一切地方自由来去,力量在不断增长,总有一天,他可以控制更多东西。能约束他的,从来都只有他的“良心”。
  但现在,连良心也摇摇欲坠,和他讲:我不想让其他人也对池珺这样重要。
  这样一句话,如同惊雷,劈碎了钟奕此前所有认知。
  钟奕许久不答话,池珺等了片刻,抬头,看着沙发,“你……是介意我刚刚说的吗?”
  沙发上的凹陷还在。钟奕还在。
  池珺放下笔,有些郑重的样子,说:“我不会觉得别人看不见你,就怎么样。你知道的。”
  钟奕回答:“是,我知道。”
  他站起来,沙发上的凹陷复原。池珺就知道,钟奕是往自己这边走来。过去几个月里,他已经练就了从声音分辨钟奕方位、甚至一些姿态的能力。这会儿,听着对方的脚步声,他清晰意识到:好友是停在办公桌前。
  池珺看一眼桌面——
  钟奕大概还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带了些“压迫”的姿势,但池珺适应良好。
  他问:“怎么了吗?”
  钟奕:“你说得对。”
  池珺微微拧眉,不明所以。
  钟奕想:他看不到我的表情。
  但池珺还是察觉到什么,问好友:“你是有什么建议吗?”
  钟奕平静地、镇定地:“如果你不考虑其他人——”
  池珺眨一眨眼。
  钟奕问:“你可以考虑我吗?”
  他看到池珺骤然握紧的手。
  ……
  ……
  “后来吗。”
  池珺想一想,含蓄地:“我可以看见他了。不只是一个影子。”


第192章 番外三(上)
  番外/钟谷主
  青谷的仆从都知道, 谷主七天前救下的人, 这日终于醒了。
  七天前的夜里, 大雨滂沱, 谷主原本已经歇下,可到了后半夜, 又起身。
  看着窗外大雨, 对侍候的仆从吩咐:“出去看看吧。”
  仆从原本不解。雨声哗哗作响,天上阴云重重,遮住所有星光、月光。风也很大, 穿蓑衣打灯笼出去,没走几步, 灯笼就要被打湿。可谷主的话, 总还要听。于是到底有人去谷前,没过多久,其中一人惊慌地跑回来,说:“谷主!有人倒在外面——”
  钟奕霍然站起,从婢女手中提过灯笼, 往外走去, 健步如飞。雨落在他发间衣上,顺着眉眼蜿蜒流下,带去体温。然钟奕并不在意。他在谷前的青石小道上, 见到一个年轻人。
  对方大约是一路赶来,这会儿体力耗尽,正被青谷仆从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烛火中, 映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他脸色苍白,朝钟奕笑一下,叫他:“钟谷主。”
  钟奕皱眉,见到对方胸腹渗出的血迹。他挥开仆从,亲自扶住对方,语气冰冷:“谁把你伤成这样?”
  对方却没有答话。
  大约是终于到了安心的地方、见到钟奕,于是可以放松地昏睡过去。钟奕见对方如此,心下更恼,又夹杂着几分无法言说的痛意。身侧仆从惊叫,而钟奕将手上灯笼随手塞给一名仆从,接着借扶住年轻人的姿势,一手搭在对方背后。再微微弯身,另一只手放在年轻人腿弯。
  随后起身,将对方打横抱起。步伐匆匆,往谷内走去。
  青石路边,是丛丛草木。钟奕穿梭其中。他耳聪目明,又常年在谷中,即便天色暗沉,也能行走自如。能听见雨落在树上、草上,泥土里,还有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声。
  他受伤了——
  来找自己求助。
  等到谷内,早有人备好热水药草。钟奕直接将人带入自己房中,这样的举止,让仆从颇为惊诧。屋门关上,有人在外面窃窃私语:“那是谁?”
  “谷主好似十分在意……”
  “我粗略看了眼他的面孔,像是——”
  “像是谁?”
  迟疑一刻,低声道:“盛源山庄的少庄主。”
  旁人皆惊呼:“盛源山庄?武林盟主不正是庄主!”
  “看来江湖中要有大变故。”
  于此同时,屋内。
  点上蜡烛,门窗紧闭。钟奕拿剪刀剪开年轻人身上衣料,果不其然,见到胸口的纱布。先前约莫只是匆匆包扎,又在雨里淋了不知多久。钟奕心一沉,面色如冰,为对方重新处理伤势。又用热水擦身,换上干净衣服……做完这些,天色将明。钟奕半夜未睡,此刻也不觉得困倦。他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年轻人。
  他比对方年长十岁,从前见面,对方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哪曾这般憔悴。
  钟奕垂眼,手抚上对方面颊。依然很凉。
  他皱眉,喃喃自语:“得暖起来。”
  可他胸腹伤势颇重,不能有太多触碰。钟奕思忖片刻,吩咐人点起冬日用的暖炉,塞进被中。
  往后几天,年轻人的伤势反反复复,又发过高烧。直到第七日,伤势终于稳定,他也终于醒来。
  醒时,先见到床头帷帐,然后是雕花、屋内的浅淡药箱。他困惑地眨了眨眼,像是难以置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侧过头,见到有人坐在桌边,手上拿了一卷书。
  他终于响起什么,轻轻叫了声:“钟奕。”
  钟奕转头看他。见人醒了,他平日古井无波的面上浮起一点难得的喜色,可转瞬即逝。
  待走到床边,仍是那副平静从容的样子,问:“醒了?觉得如何。”
  年轻人微微皱眉,说:“咳。”
  钟奕便倒茶给他,见年轻人苍白、干燥的唇一点点染上润色。
  随后放下杯子,迟疑一下,对钟奕说:“我是……睡了几日?”
  钟奕淡淡道:“七日。”
  他便低声道:“难怪这样饿。”
  钟奕:“……”有些无奈,声音都不自觉地和软了些,“煮了粥,待会儿就有人端来。”
  床上的人看着他,说:“你坐。”
  钟奕不动,床上人道:“这样抬头看你,好累。”
  钟奕顿了顿,到底还是坐下。
  他垂眼,看着床上青年,终于问出核心要点:“池少侠。”
  钟奕说:“这些天,你虽未醒,但外面的消息愈来愈多,竟也传入青谷。”
  年轻人睫毛颤了颤,在钟奕眼里,很像是秋日里青谷中那些疲惫的、停在枝间不愿动弹的蝴蝶。仿佛一抬手,就能被抓住。
  他问钟奕:“有什么消息?”
  “说,池少侠你夺了家传剑法,随后失踪。”
  “还说,池少侠击伤老庄主,老庄主而今仍在床上躺着,生死不知。”
  “再有——”
  “咳、咳咳……”年轻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脸色苍白,此刻带了些病态的红。钟奕皱眉,拉开被子,迅速点了对方几个穴道。年轻人仍显得痛苦,可身体安稳下来。只是先前咳嗽,让他眼梢多了点湿迹。
  太可怜、太脆弱。
  也太让人恼怒。
  “池珺,”钟奕低头看他,省去所有繁文缛节,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又重复,问:“是谁伤了你?”
  池珺低声说:“是我父亲。”
  他说:“爷爷说,下月初八,武林大会,他便要卸任,金盆洗手。随后却提到,要把盛源山庄交付于我……我父亲勃然大怒,提出与我比剑。我应下,却在夜里受袭。”
  沉默片刻,又道:“我只知他厌我,却以为爷爷仍在,他总要有所顾虑。可他是真的想要杀我。”
  钟奕说:“所以,你直接来了青谷?”
  池珺道:“那夜,我且战且走,一路被追杀至此,终于甩脱身后杀手……”
  钟奕:“你想要找我求助。”
  池珺静了半晌,问:“你会帮我吗?”
  钟奕不置可否。
  池珺:“我知道,青谷惯来不插手武林中事,只作壁上观。”
  钟奕:“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池珺:“你还与我玩笑……”勉强弯唇,“你能救我,我已经颇为惊喜,不会奢求太多。”
  钟奕看他。从前相识,池珺也很爱笑,脸颊上有梨涡,笑起来的时候,钟奕只觉得甜,看了便心情愉悦。只是他不会直接表现。
  如今再笑,梨涡还在,却都成了难言的苦。
  他说:“你很委屈吗?”
  池珺一怔,道:“没有。”
  钟奕:“你可以委屈。”
  池珺无奈:“真的没有。说到底,不过是我轻敌。”
  钟奕:“下月初八,你赶不及。”
  池珺:“我的伤,多久能好?”
  钟奕:“要好,很简单。可你来的路上,一路淋雨,风寒入骨,恐怕伤及心肺。半年之内,不能过劳。”停一停,“换言之,半年内,不能动剑。”
  池珺怔住。钟奕看他,总觉得此时此刻,池珺像是失落、难过。这样的情绪相加,显露在面孔上。
  钟奕便想:我不喜欢他这样。
  而池珺开口,又问一遍:“你能帮我吗?”
  像是一样的话,却换了一个字,也换了态度。从询问,变成请求。
  钟奕回答:“不会。”
  池珺轻轻“啊”一声,仍然道谢:“总归,七日前,多谢钟谷主愿意出手相救。只容我在谷内再住些时日,等伤势好转,我便告辞。”
  钟奕冷笑:“你还能去哪?池北杨出了对你的追杀令,几大门派被授以重金,要寻你人头。你一露面,便会是百口莫辩的局面。那些人可不会听你讲道理。”
  池珺道:“我总有朋友。再不济,还有丛家。”
  “只怕丛家自身难保。”钟奕道。
  池珺无奈:“钟谷主——”
  钟奕:“叫我名字。”
  池珺:“钟奕。”他抬眼,问,“你这样讲,我却不明白了。”钟奕到底想要什么?
  他听钟奕断然拒绝,便觉得,对方是要与自己划清关系。这也很应当,青谷历来如此,池珺不会意外。
  但钟奕却又说,自己还可以叫他的名字。换言之,钟奕仍把他当做好友。
  池珺不解,钟奕看在眼里,说:“你养伤。下月初八,”沉吟,“武林大会……总能推后一年半载。”
  池珺缓缓眨眼,听钟奕道:“你的东西,你自己去拿。”


第193章 番外三(中)
  有钟奕这句话, 池珺便在青谷住下。
  其时是七月, 日头烈烈, 流金铄石。青谷草木葱郁, 又依托地势,在入谷处摆了迷踪阵, 旁人难进。但平日里, 总有人千里迢迢赶来,跪在谷外,求医问药。
  池珺伤势好些的时候, 曾与谷内弟子一同在山头上,往下看过一眼。其时正值盛世, 天子壮年, 海清河晏。池珺又出身名门,昔日行走江湖,无论到哪里,都有人看在盛源山庄的面上厚待他。他知道世上有人穷困潦倒、食不果腹,可于池珺而言, 这一切, 不过是说书人口中匆匆念过的句子,是书里一笔带过的人间坎坷。从前与钟奕相识相交,他也只知钟奕来自青谷, 按照惯例,每月十五,都要携弟子仆从出山, 在谷外摆诊台,为人施药。
  可他不知道,“穷人”、“病人”,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会是这样。
  他久久伫立,旁边弟子叫他:“池少侠。”
  池珺侧头看对方。日光耀耀,落在他眉眼之间,像是为年轻人的眉宇镀上一层金色光泽。旁边有仆从微微一怔,当日在暴雨之中救这位池少侠回来时,却没想到,那样狼狈的青年,在换一身衣服、医好伤势后,能有这样的风采。
  弟子道:“该回去了。”
  池珺应一声,笑道:“劳烦你了。”
  一顿,像是不太在意,问:“钟谷主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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