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今天晚上会行动吗?”
“明天现场就要解除封锁了,如果他要行动,只能是今晚。我的司机需要换班。”宫应弦看着任燚,“去吗?”
任燚耸了耸肩:“去吧。”他对周川和那个暗网一样很好奇。
宫应弦把钥匙抛给了任燚。
上了车,任燚看了看时间:“先去吃个饭吧,我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呢。”
“后备箱……”
“我不吃你的草。”
宫应弦斜了他一眼:“有很多肉。”
“味道太淡了。”任燚无奈道,“找个便利店我买点东西总行了吧。”
“你能不能别成天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宫应弦皱着眉,“尤其还要在我车里吃。”
“你这个人真是一身少爷脾气,我吃进胃里都不嫌脏带进你车里你都嫌脏。”任燚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你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打过吗。”
宫应弦冷笑:“至少没打输过。”
任燚嗤笑一声,觉得宫应弦在吹牛,但又想到宫应弦上次抓他时候的力道,还有爬上22楼都不怎么喘的体力,顿时有点不确定了。
“宫博士,现在是我在帮你的忙,别人帮你忙的时候你还挑三拣四,这是不对的你懂吗?”
宫应弦沉默了一下:“我让盛伯送饭过来。”
任燚眼前一亮:“那也好啊,你家厨师做饭太好吃了,给你做饭真是委屈他们的才能。”
“我付他们很多钱,没人委屈。”
周川住的地方在另一个区,那里离宫应弦的家比较近,他们到的时候盛伯已经先到了。
司机对于宫应弦的到来很惊讶:“少爷你怎么来了?我们盯着就好了。”
“你们累了,回去休息吧。”
“没事啊我们不累,我们轮流睡觉了。”
“你们累了。”宫应弦加重了口气,不容置喙地说,“现在回去吧。”
俩人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还是听话地走了。
盛伯则从车上拿下两个大的餐篮,他见到任燚时脸上堆满了笑容:“任队长呀,又见面了,最近怎么没来玩儿呀。”
“哈哈,忙工作。”任燚道,“谢谢您上次送到中队的点心,我们全都吃光了。”
盛伯笑盈盈地说:“你们喜欢就好,下次我再送去一些。”
任燚忙道:“不用了,不用麻烦了。”
“少爷,这是你的。”盛伯把一个餐篮交给宫应弦,“你带的饭就不要吃了,吃新鲜的吧。”
“嗯。”
“任队长,这是给你的,少爷说你喜欢吃小龙虾,但是那个很费功夫的, 来不及,我们就做了些其他的。”盛伯把餐篮交给任燚。
“谢谢,太客气了。”任燚提了过来,沉甸甸的,他笑看了宫应弦一眼:“是吗,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啊。”他心里有点高兴。
宫应弦轻哼一声:“热的,高热量的。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我记性好,想忘也忘不掉。”
“其实我吃东西很随意的,只是平时训练量大,如果不吃高热量的体能跟不上。”
“我不批判你的饮食习惯,但想要有力气,摄入足够的蛋白质就行了。”
“我知道啊,可好吃也很重要啊。”
盛伯笑道:“任队长,少爷吃东西异于常人,你吃你的就好,我们都知道什么好吃的。”
宫应弦瞪直了眼睛看着盛伯。
“那你们就好好工作,我先回去了,任队长有空再来玩儿吧。”
盛伯走后,任燚打开餐篮:“哇,这么丰盛。”
宫应弦把一个望远镜拍在驾驶位的窗户前:“前面第三个绿色铁门,就是周川住的单元楼。”
“知道了。”任燚将餐布铺好,降下窗户,捧起一份排骨吃了几口,“这是我第几次在你车里吃东西?”
“应该不是最后一次。”宫应弦也吃起了自己的午餐。
“嗯哼。”任燚点点头,“让你去一次饭店简直跟要你命一样,没事,车上吃就车上吃吧,我们出警的时候,在各种恶劣条件下吃过饭,有空调吹已经很好了。”
宫应弦透过挡风玻璃盯着前方,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一起在外面吃饭是朋友之间必须的社交礼仪吗?”
“啊?”任燚被问愣住了,他反应了一下,“是啊,朋友之间互相请客吃饭不是很正常的吗,就算不是朋友,你说咱们中国人干什么不吃饭,谈生意啊走亲戚啊各种节日和庆典之类的。我记得宋队长在的时候,他说你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吃法,你这样真的……”任燚想起了什么,硬把“不合群”三个字随着西蓝花咽了下去,他道,“不过、不过我们也能理解你。”
宫应弦微眯起眼睛:“那一起喝酒,在对方家过夜,也是朋友之间必须的社交礼仪?”
任燚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
宫应弦扭头看着他。
任燚勉强把饭了进去:“你、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我在跟你探讨朋友的定义。”宫应弦面无表情地说,“是你先提出要跟我做朋友的。”
“是……但是,不用这么……”任燚甚至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段诡异的对话。
“怎么?”
“交朋友这件事,很随意的,没有什么必须的规则,也没有说必须做到什么才算朋友。”
宫应弦有些恼了:“没有规则,没有定义,那到底怎么才算朋友?我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东西。”
“两个人合得来就是朋友嘛。”任燚也被宫应弦说懵了。
“我们合得来?”宫应弦反问道。
任燚愣了愣,然后噗嗤一笑:“我们处于时而合得来,时而互相嫌弃的状态。”
“所以合得来不是前提。”
任燚头疼地说:“你能不能放过这个问题呢,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宫应弦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那你回答这个问题吧,为什么昨天的那个人就是你的‘朋友’,而我就是‘一起工作’的?”
任燚眨巴着眼睛看着宫应弦。
宫应弦也冷冷地瞪着他。
任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宫应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怒道:“下车。”
任燚憋着笑:“别、别赶我嘛,哈哈哈,宫博士啊,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30章
闻言,宫应弦简直恼羞成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任燚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我只是随口介绍一下,我们本来就是一起工作嘛,你当然是我的朋友了。”他觉得宫应弦有时候特别欠揍,可有时候又单纯的像个小孩儿,怪可爱的。
“谁稀罕什么朋不朋友的。”宫应弦感到面颊发烫,“是你先提出来的,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我只是遵循我的原则去践行我亲口答应的事。”
“是是是,你有原则。”任燚安抚他道,“我的错,下次我跟别人介绍你的时候一定注意用词。”
宫应弦气哼哼地瞪了任燚一眼,扭过脸去看着窗外。
任燚偷偷瞄了一眼宫应弦,午后的阳光穿透了他的头发、皮肤和耳廓,衬得那发梢轻盈、肌理瓷白、耳根透红。任燚的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了两下,赶紧埋头吃了一大块肉,掩饰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也许,他是宫应弦的第一个朋友?
吃完饭,宫应弦还是不跟任燚说话,车内的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任燚正想着自己大人有大量,怎么主动哄哄他,就见着他们一直盯着的那扇单元楼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
俩人都坐直了身体,拿望远镜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周川。周川的头发又长了一些,依然是那副营养不利的颓废模样,他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正埋头往小区门口走去。
任燚发动了车,不解道:“他就算要去也该晚上去吧,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跟着看看就知道了。”
周川到了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来了一辆网约车,宫应弦打了个电话,让他的同事去网约车公司调取这辆车上的监控录音。
俩人跟了一会儿,周川进了一个商场,由于附近不好停车,宫应弦下车跟上了周川,任燚则停在路边,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宫应弦才急匆匆地回到车上,任燚则从街对面看到周川站在公交车站里。
“怎么去了这么久?”
宫应弦道:“他一直在一家数码用品店里,等他走了我才进去问,原来是设备有问题在维修。”
“这个傻b……哎他上车了。”任燚发动车,跟上了那辆公交车。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他们跟着公交车堵了一个多小时,车越开越偏,俩人看着这辆公交车的路线图,也不知道周川到底想去哪里,但显然不是去万源小区。
他们分析周川也许是打算等到半夜再行动,就像第四视角那次一样,但现在这个时间周川打算做什么呢?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跟到底。
周川下车了,开始步行,俩人也只好下车跟着。这里已经是五环外,虽然并不偏僻,但新城区比市区里空旷,行人看着也少,他们不敢跟得太紧。
最后,周川拐进了一处工地,俩人顿时警觉起来。
这处工地不知道停工多久了,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停车场,附近有几个小区,至少停了近百辆车,唯一的出入口有一个老头守着收费,看这个地理位置,这里多半是停过夜车的。
周川不是从出入口进去的,而是从工地外边绕进去,那地方过不了车,但能走人。
俩人愈发狐疑,不知道周川到底打算干什么,但多半跟他的“生意”有关,他们只好悄悄地跟进去,见周川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了,开始调适设备,他们便躲在草丛里。
停车场里偶尔有几辆车出入,时间越晚就越少。
秋天的晚上虽然有点凉,但草丛里的蚊子还不依不饶,宫应弦穿的长袖衬衫,防护措施到位,任燚就不行了,两条胳膊被咬得满是包,他不停地抓挠着,并小声咒骂。
宫应弦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活该,让你穿短袖。”
“白天不冷啊。”任燚嘟囔道,“那小子专门跑这么远到底是来干嘛的。”
宫应弦道:“应该是在等看门的人下班。”
“最好是,老子喂了这么多蚊子,要是一无所获就太亏了。”
他们一直等到了快十一点,远远地,见着看门的老头拎着自己的椅子和茶杯走了,这时,周川才从隐藏的角落里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在停车场里转悠,看样子像是在寻找、或者物色什么东西。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任燚两条腿都麻了,他叹气道:“你们盯犯人都这么盯吗,当警查也挺不容易的。”
“这才几个小时。”宫应弦拿望远镜看着周川,“他应该快要行动了。”
只见周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云台相机,停在了一辆车面前,那是一辆鲜黄色的起亚,一看就是女性开的车,它停放的位置比较空旷,旁边没有其他车。
十二点整的时候,周川走向停车场出入口,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男人!
俩人屏住呼吸,悄悄地在草丛里挪动,想要更靠近一些,任燚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示意他们躲在垃圾桶后面。
宫应弦瞪着任燚,任燚无辜地耸了耸肩,宫应弦戴上口罩,认命地往垃圾桶挪去。
垃圾桶旁边虽然是很好的隐蔽,但恶臭难闻,任燚捏着鼻子,指了指宫应弦的口罩,又指了指他的口袋,然后指了指自己,他知道宫应弦身上不止一套装备。
宫应弦果然从口袋里又变出来一个口罩,任燚一喜,刚要伸手接,宫应弦就展开口罩,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任燚。
任燚狠狠白了宫应弦一眼。
后来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衣,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脸全挡了起来。手里拎着两个编织袋。这个距离,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他们正围着那辆黄色起亚讨论着什么。
然后,周川在地上摆起三脚架,将自己的电脑架了上去,摄像头正对着车。
而黑衣男人走到工地里,捡来了一块石头,他环顾左右,犹豫了很久,甚至跑到停车场出入口观察,在确定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之后,才又折返,用石头砸开了驾驶室的玻璃。
他动作笨拙而迟疑,一看就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周川一手拿着云台,一手操纵电脑,还在不时地对话。
看到现在,俩人终于确定他们是要做一场直播,周川果然死性不改,只是他没敢去万源小区,而是选择了这么一处偏僻的、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任燚悄声道:“什么时候抓他们?”
宫应弦:“等证据。”
俩人已经用手机录了好久了,但砸车这种小打小闹的罪证根本不够,他们也不希望周川再被拘留48小时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分局。
接着,那个黑衣男人打开一个编织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桶,里里外外地浇在了车上,隔着老远,也能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汽油的味道。
“靠,他们真的要烧车。”任燚咒骂道,“这群变态。”
宫应弦从脚踝的枪和谐套里解下了手和谐枪:“证据够了,你能控制住周川吗?”
“开玩笑,就他那小体格。”任燚握了握拳头,希望一会儿周川激烈反抗一下,他不揍这个孙子他就改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