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脸颊微红,竟呆在了原地。而在他回过神想要继续跟上时,对方又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好容易才赶上。可对方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伸出手,一把拽住白越衣角:“你去哪?不是要谈谈吗!”
白越这才停下。略一往前,便抽出了自己的衣角。看着安羽,微笑道:“送你去车站。”
“什、什么?”
这一句话,又不禁让安羽回想起从前的场景。他每次带人去找茬,却往往被怼得独自生闷气。
白越:“有话直说吧。刚好说完,你可以上车回家。”
虽然没有直言,但安羽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压根就不想跟他待一块儿,急着要赶他走。
这熟悉的态度终于让安羽找回一点儿理智。他平复心情,问道:“我为什么找你,你应该很清楚吧?”
白越:“不清楚。”
“你——!”安羽气急。但想想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必须得问清楚。
“我问你,上周二的晚上,你在哪里?”
上周二,正是他被那群小混混袭击的夜晚。
白越:“在家。”
安羽:“胡说!你明明就去了那条小巷。把我从那些人手中救出来的,绝对就是你!”
白越微微偏头,像是不解他在说什么。
安羽见他不承认,焦急地跺了跺脚:“那你、你现在释放信息素。我记得那个气味,如果不对,我保证不再缠你马上走!”
白越:“……”
安羽见他不说话,心中更加确信了几分:“你不敢?”
“你怕我认出来。所以才不敢这么做!”
此时两人站的位置,已能远远看见公交车站。一辆悬浮公交经过了站台,但无人上车,又开了过去。经过两人身旁时,带起一道风。
白越浅灰色的发丝被吹得掀起,继而落下,盖住光洁的额头。
他开口道:“这里虽然是居民区,行人不多。但周围都是住宅,也会有人经过。”
安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什么意思?”
白越上前一步,些微靠近了安羽。
即使在Omega之中,安羽的身形也算娇小可人。更别提白越的身高在一年间长高了10cm。如今,安羽头顶只到白越肩膀附近。
感受到一股压迫,安羽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意思就是……”白越压低音量,“你让我现在释放信息素,是想要当众发情?”
“!”
听见这话,安羽顿时涨红了脸。
他回想起那晚自己信息素唤醒所发生的一切,心跳骤然加快。
双手扭捏地在身前交握:“那不然,换一个地方?”
白越还以为自己说完刚才那句话,安羽会羞愤而逃,结果没想到对方这么坚决。即使如此,也依然执着地要他释放信息素。
白越往后退去,手抵住鼻尖作思考状:“安羽,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安羽:“什么?”
白越:“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算不上好吧。”
安羽一怔。
的确,从和白越相识的那一天起,他们之间就没有和平可言。或者说更多时候,是他单方面看白越不顺眼。
不过在安羽看来,那只是两人同时身为Omega时产生的小摩擦。何况白越那晚也救了他,难道就不能以此为契机和好吗。
“可是你那晚救了我——”
“我可没有这么说。”白越打断了安羽的话,问,“而你一厢情愿地相信这点,又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
安羽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单纯地希望找到那天的白马王子,向对方致谢。然后可以的话……共同谱写一段浪漫感人的爱情故事。
而这个对象,如果是白越……
安羽咬咬牙:“你是想说,你在和尚宇飞交往吗。可你现在分化成了Alpha,你们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
白越:“为什么。”
这对于安羽而言是理所当然的逻辑,所以当听见反问,不禁一愣。
“因、因为……Alpha之间,信息素相互排斥。即使你们因为以前的感情,对彼此还有留恋,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份感情肯定会原来越淡。分手是迟早的事。”
起风了,又停住。白越头发被吹得有些乱。一旁,路灯忽然开始闪烁。灭掉,又再度亮起。
白越:“安羽。”他轻声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安羽是第一次看见白越露出这种表情。嘴角是勾着的,可那笑容却显得十分可怕。
在某种不同的含义上,他的心脏猛烈撞击着胸腔:“我、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事实吗。
在旁人看来,这句话的确有道理。白越也明白对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这也是最初、他在二次分化后躲避尚宇飞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一旦想到对方说出这句话的背后、是因为抱着异样的感情,白越便感到无法理解。
为何对方会这么有自信。先是对尚宇飞,后是对他。
是觉得只要主动示好,就一定会得到回应么。
白越看着安羽:“我承认,那晚救你的人就是我。但那又怎么样。”
“出手救你,只是出于个人道德。哪怕那晚被缠住的不是你,我也会做一样的事。”
他眯了眯眼:“你该不会以为你的魅力有多大,我跟你之间会有什么可能?”
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像是有数把尖锐的利刃刺进胸膛,安羽唇色惨白。
他的确心存妄想,只要是看中的事物,便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
所以,尽管当时尚宇飞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依然执迷不悟地追求。因为他觉得尚宇飞只是没考虑清楚,自己无论是外表还是家世、都要比白越优秀。
而至于白越,当知道对方就是救助了自己的神秘人。他此前积累的情绪和感情,都一下子倾注到了白越身上。
明明是自己的想法,可当这一切被毫不留情地剥露出来。只让安羽觉得跟没穿衣服似的、浑身害臊。
白越的话还在继续,音量不大,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我一直都觉得,你的优越感太强烈了。”
“脸不过普通人中的好看,基因等级也是平平B级。你怎么会觉得,所有人就该喜欢上你?”
“你这个人。”他笑了,不带一点恶意,“真是自恋到无可救药。”
最后这番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没有任何暴力的举动,但安羽却觉得,这要比当天方甄仁扇他耳光痛多了。
那天、他都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可是被白越当着面说出这种话,眼前却一下子模糊。泪珠子跟断线了一般,不住往下掉。
要是其他Alpha看见他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估计早就冲上来安慰。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只是转开头,看向远处的站台。
白越:“啊、下班车来了。”
他看着泪眼婆娑的安羽,眉眼微弯,“快回去吧,别再被混混缠上了。”
那一天,安羽捧着自己破碎的小心脏,哭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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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白越并不在意安羽的想法。
虽然话说的有些狠,但只要对方别再想些有的没的,那就算不废话。
不过隔天上学,当他走进校门看见那红艳艳的横幅时,心想:这是报应么。
【恭贺我校学生白越,以S+级的资质成功入学帝一综合军校!】
红底白字,展开后足有五米长,就这么大喇喇挂在教学楼外墙中部——进校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记得去年尚宇飞也承受了这份厚待。当时白越只觉得好笑,但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使是他,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何况他昨晚才联系陆上将告知了入学的事,学校怎么会这么快赶工出来。
他移开视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走进校门,一路上沐浴着炙热的视线,耳边是魂绕不去的窃窃私语。
而当他看过去,那群Omega学生皆是捧着脸尖叫,Alpha学生们则垂头丧气,抹掉眼角的泪水。
“……”
白越望天。
进了教室,或许是时间还比较早的缘故,来的人不太多。但刚来的几个学生一看见他,立即立正站好,齐声道:“恭迎白越同学上课!”
站在最前边领头的,是他那名叫作“李任”的好友。
白越微笑着、嘭地一声关上教室门。
应该是开门方式不太对。
白越正要再次打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不耐的男声。
“堵这里干嘛,还不快进去!”
他回头看去,来人是平常总和方甄仁厮混的小弟。
小弟刚才压根没注意到眼前人是谁,平白躺了好几天这才出院,本就心情烦躁。所以看见有人堵在门口,想也没想地就出言斥责。
这时看清来人,立马脸色大变。
他再度回想起那天傍晚、被这人极其恐怖的信息素所支配的恐惧。
小弟跟见鬼了似的往后趔趄几步,接着大喊大叫地一路狂奔,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也不知要经过多长时间,内心的伤痕才能痊愈。
白越目送其离开。
这时,身前教室门突然自己开了。李任站在里边:“为什么关门?这个欢迎仪式不满意吗。”
白越转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好友,笑容微僵:“欢迎仪式,就不必了。”
这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除了校方对他奉献了过多的爱意,令他有些难以承受。
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又上门了数家军校,希望白越成为他们的学生。可在得知早已被挖了墙角后,只能暗中悔恨,郁闷离开。
时光飞逝。很快,便到了前往帝一综合军校的日子。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地点, 空中停机场。
这里是帝国专门设置的、用于停载飞艇的场所。飞艇与飞机的最大区别,便是前者能够进行时空跳跃前往另一星系;而后者却只能在同星系间飞行。
由于这是白越第一次长时间出远门,所以一家四口全来了。
在上次尚宇飞离开时,白家也来过这里。但无论看多少次,也不得不惊叹这里的高大上。
大厅宽敞明亮而干净。宽大透明的落地窗外,停了一艘巍峨壮观的飞艇,足可容纳上千人。羽翼伸展、正待起飞。
来往行人皆是穿着精良, 举手投足间是藏不住的贵族气质。
毕竟飞艇票价昂贵,普通人负担不起——而一般而言,他们也没有跳跃星系的需求。所以会在这座“空中停机场”出现的, 尽是些家底殷厚的人士。
白家例外。
由于白越特殊保送生的身份, 这张机票是校方主动赠送的。
白越脱下了洛华学院的制服,穿上一身便服, 手里拉着行李箱。
白母一路都在絮叨。到了这里, 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考试别紧张。等过去就是你一个人了,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记得有空多联系, 有什么困难跟家里说。”
按照规定, 保送生在通过面试后,还需参加校内的保送考试。
虽然白越经历的“面试”有些与众不同, 但按规定还是需要走后面的流程。
白越:“是、我知道。”
白父拉了妻子一把:“行了,同样的话你都翻来覆去说好几遍了。我们不常在家, 越越已经很独立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 看向儿子, “联系小尚了吗。”
白越摇头:“他应该在补课。我想等他考试过去了再联系。”
白父点头,没多说什么。
接着,白越又看向一旁的弟弟。对方缩在母亲身后,不肯看他。
他半蹲下来,朝背对自己的身影道:“爸妈工作很忙,没办法照顾你。我这段时间教你做饭,简单的应该学会了吧。”
弟弟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会了。”
白越:“我要走了。”
白一言:“……”
白越:“不抱下哥哥吗。”
白一言依然一动不动。白母察觉到小儿子躲在身后,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在些微颤抖。
她有些无奈,朝白越道:“他就是不好意思,别管他了。”
这时,大厅内恰好响起了广播。离下一航班出行,只剩不到半小时。
白越直起身子,看向父母:“我该走了。”
说完松开行李箱,上前一左一右揽住父母肩膀,闭眼:“到了联系你们。”
虽然最后也没能跟弟弟说上话,但时间已经耽搁不起。白越后退几步,与父母道别后,朝安检方向走去。
白父白母站在原地,目送着儿子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白母扭头看小儿子,对方紧闭着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但肩膀一抖一抖的,不停擦眼睛。
她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现在哭有什么用。你哥都不见了。”
“我不是小孩儿了。”白一言哽咽着,“不能让哥哥看见。”
白父白母相互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
他们家这个小儿子,怎么这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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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从大厅遥望机坪上的空中飞艇,已能感受到它的巍峨雄壮。可当亲身站到它身前,震撼程度又接连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它宛如一只巨大的猛兽,匍匐在空地之上。虽然凶猛无比,但却因被驯服,无比温顺地供人登载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