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恒有点机械地按着谢老板的指示下了讲台,走过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没有停留驻足,直到他回到了柯函的身边,重新坐下上课。
柯函的脸都红了。
沐恒看他这个样子,还特意凑到他耳边去说了一句:“怎么样,你这个男朋友秀的还是不错的吧?”
柯函的回应是胳膊肘怼了沐恒的小腰一下。
沐恒立刻压低了声音求饶。
“别动!别动!再动就……硬……了。”
柯函的脸瞬间爆红。
……
沐恒在黑板上写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被谢老板擦掉。
不过,大概是因为本来就接近下课了,谢老板讲着讲着也就停止写板书了,所以才让它挂了这么久。
张意达跟文清卿头抵着头也不知道在桌板底下看点什么。
陈鹤在旁边思考了好一会儿问题,才别过脸去问他们:“你们干嘛呢?”
文清卿:“闷骚还是我沐哥闷骚。”
张意达:“他这么秀谢老板知道吗?”
陈鹤:“你们在说什么?”
张意达:“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陈鹤:“……”
文清卿跟张意达的生日是前后脚的,一个四一四一个五一五,生日已经过了,算起来都敢号称一句自己已经虚岁成年了。
真正年轻的小朋友们从来都不会对“衰老”产生任何的恐惧,他们只会欢天喜地地过自己的生日,掰着手指算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年。
而数学课代表陈鹤,他的生日在全班里都是仅次于沐恒的小。
十二月还早着呢。
张意达让他“小孩子”不要插嘴,其实也算是有点道理……个屁!
陈鹤把手里的笔一摔,好不容易才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
“你们到底在背着我干嘛?!”
文清卿人比较软。
她身高不算高,跑来后排坐着,明面上的说法是“造福同学”,实际上她主要还是来后排玩手机的。
跟张意达一块。
因为张意达精通各种电子产品,包括精通各种电子产品在违反校规边缘疯狂试探的应用。
这是一个除了物理方块斜坡以外,最爱他祖传的MP3的男人。
别人的MP3能够听听几百首歌就算不错的了。
张意达祖传的小方屏MP3不仅能看电影能玩贪吃蛇,他还能蹭教学楼背后跟他们教室直线距离最近的教务处的网!
这是个连教导主任邱老师的网都敢蹭的狼灭。
在张意达回陈鹤一个“没事”之前,文清卿先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陈鹤的手里。
文清卿的手机屏幕一片坐标格,最显眼的就是上面加粗的红色曲线。
【r=2a*(1+cosθ)】
一个爱心。
……
陈鹤老半天没从沐恒骚操作到在黑板上给柯函“画爱心”的骚操作里缓过劲儿来。
他就浑浑噩噩地跟着嘴角都有点破的沐恒跟柯函往那家私房菜馆子走,看起来连半条命都没有了。
走在最后面压阵的文清卿忍不住挠头:“我是不是不应该给他看那个图的?”
跟她一起压阵的班长:“什么图?”
张意达捧着他祖传的MP3,懒散地替文清卿解释到:“没什么,简单点说就是骚,复杂点说就是春天到了。”
文清卿:“我怕刺激你,还是算了,就不给你看了。”
班长:“我也有个事情得跟你们说一声。”
文清卿:“咋了?”
班长:“谢老板说他待会儿路过沐恒说的那家私房菜馆子,他要顺便进来看看我们,省得我们喝多了给他添麻烦。”
文清卿:“……”
她的目光忍不住投向了前排手拉着手仿佛自带甜蜜蜜背景音乐的沐恒跟柯函,陷入了沉默。
“他什么时候过来?”
班长:“谢老板说他刚刚骑上他的电瓶车,马上就追上我们了——这是他一分钟前的消息。”
文清卿:“……我要是现在冲上去把他们分开,还来得及吗?”
“滴——”
小电瓶车的喇叭声不算吵闹,但也足够清晰了。
文清卿一回头就看见谢老板骑着他的小电驴就过来了,还带点颤颤巍巍,表现得异常的生活化。
幸亏在前面的张意达察觉到不对,他用最快的速度拍了拍沐恒的肩膀,示意他们后面谢老板过来了。
沐恒攥着柯函的手,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松开。
他不仅没有松开,还拉着柯函,两个人手拉着手,最终牵连着甩了起来,跟幼儿园的小朋友哥两好似的。
后面追上来打算给他们打掩护的文清卿:“???”
班长:“?”
张意达:“秀啊……”
宁威武:“秀还是我们社会主义兄弟情秀。”
洛可可:“那是——”
他说完还把自己的手伸给了旁边的陈鹤,不过脑子地来了一句:“课代表,请用你的小手让我来体会一下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温度。”
陈鹤:“……”
“滚。”
洛可可:“哎——你这——社会主义兄弟情你懂不懂?朋友?你要跟上我们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浪潮啊!”
陈鹤:“滚,我只说三次。”
洛可可:“哦,那还有一次呢。”
陈鹤就像看变态一样地瞥了洛可可一眼:“滚。”
洛可可被陈鹤给逗乐了。
“你今天怎么了?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还能不能好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仗着自己身高高就钩住了陈鹤的脖子,“有什么不高兴的说一说,说出来让大家高兴一下?”
陈鹤:“……”
不高兴的事情太多了,他都不知道应该要从哪里开始说。
但是回头想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必要。
好像沐恒跟柯函在一起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直播倒立洗头,而已嘛……陈鹤更自闭了。
洛可可用手背拍了拍他另外一边的脸,心说:这家伙怎么更沮丧了,看起来?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是沐哥脱单了还是宁威武把校花啃了?可是,我寻思着有我跟意达这条件的在你旁边,人家校花怎么也不会来找上你吧?”
陈鹤磨了磨牙。
是你沐哥啃了你柯大佬。
然后,我得要倒立直播洗头!
洛可可接收不到陈鹤带着怨念的视线,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骑着小电驴的谢老板也没多想。
他路过沐恒跟柯函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露出八颗大牙,笑着说到:“哎——你们这哥两好的,怎么这样儿啊?跟我家那小崽子似的。”
身为小电驴熟练骑手,谢老板天天上下班堵车习惯了,哪怕是慢得跟人家老大爷散步一个速度,他也能骑得四平八稳的,相当的有技术含量。
沐恒还特意把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亮给了班主任看,认真地解释到:“一辈子的。”
谢老板纠结了两下,还是开口调侃到:“你们这样以后真的能找到女朋友吗?”
沐恒笑了:“那就不找了呗,是游戏不好玩了?还是学习不快乐了?”
谢老板大概是受沐恒柯函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对天发誓没有在谈恋爱的影响,影响过大,以至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学生的关系还挺好”“学生时代的纯真友谊啊”“挺好的”,完全没有想到,这两家伙在他没有注意到了一个暑假里,宛如坐了火箭一般地迅速突破了正常的国际友谊,迈向了天下大同。
“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已经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谢老板感慨到,“前两天我儿子从幼儿园里出来,他跟人家同班的另外一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就跟你们这么甩着,还特骄傲,雄赳赳气昂昂地带到双方家长那边都给看了一眼。诶呀,那场面——对面的家长别提有多尴尬了,结果人家小姑娘嘟着嘴说,他们这是伟大的社会主义友情,牵过手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两小屁孩还教育我们大人说,有什么问题,总归是团结力量大的。他们今天就一起做了超大的沙堡,把大家都给比下去了,还拿了小奖状,高兴得连蹦带跳的。”
沐恒笑眯眯地看着谢老板说话。
柯函被他拉着手,不怎么敢出声,耳朵还是红红的,就一直都没有消下去。
谢老板:“真的,大概还是我们成年人脑子里的废料太多了。”
沐恒好像是想起了上个学期自己跟柯函被分别拉去谈话的场景,他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认可道:“确实是很多的废料。”
谢老板:“……”
这小兔崽子咋还打蛇随棍上呢?!
“你要点脸得了啊。”
沐恒:“我一直都很要脸。”
张意达听着他们闲聊,觉得有趣,他也凑了上来,插嘴到:“老师,男女之间还是有纯友谊的,比如说我跟文副班,我们就是真的很纯洁的革命友谊,你别误会了。”
谢老板不干了:“这是我误不误会的事情吗?”
张意达:“说真的,要是文清卿在上课时候喝了一大口水,腮帮子鼓鼓的,我也手痒地想要去戳一下。这跟早恋真没关系,这就是人类好奇的本能。”
文清卿当即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你这叫好奇吗?你这叫作死!”
宁威武:“我作神还是我作神,够作。”
谢老板看着这群小朋友说得越来越离谱,他干脆就不说了,骑着小电驴加速,超过了沐恒跟柯函,往私房菜的方向骑了过去。
“哎,你们走着嗷,我现在去把车停一停,馆子门口见。”
文清卿:“好的,老师。”
“不会了。”
沐恒忽然间低头凑到柯函的耳边跟他说了一句。
柯函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
沐恒的唇角微弯:“上次那种事情不会发生了。”
柯函:“哪种?”
“导致英语老师以为咱两已经谈上恋爱的那种。”
柯函:“……”
他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大概五六月份,天气热,他在英语课的时候因为被热得受不了了,就拿出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因为喝进去的水多,他一时半会儿也咽不下,于是就鼓着腮帮子,走神的时候多看了沐恒一眼。
沐恒盯着他鼓得跟小松鼠似的腮帮子,还以为柯函是鼓了一腮帮子空气,当即迅雷不及掩耳地抬手戳了一下,结果柯函就一口水吐沐恒裤腿上了。
就因为这件事情,自诩新锐的英语老师回去以后反复想反复想,想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没错,这两小崽子一定是好上了!不行!身为人民教师怎么能纵容学生早恋呢?一定要跟他们班主任反应情况。
再然后,他跟沐恒就被谢老板跟邱老师分别谈话了。
柯函就纳闷了。
他们那个时候看起来有那么的像在谈恋爱吗?
中老年教师的世界他们真的不懂。
邱老师是跟沐恒谈的话,谢老板是跟柯函谈的话,两个人各自分开接受了一番旁敲侧击式的生理精神方面教育洗礼,
柯函都被他们的大胆假设给惊呆了。
这堆老师抓早恋也抓得太与时俱进了一点吧?
不仅要杜绝男女早恋,还要杜绝男男女女早恋!防治早恋要从娃娃抓起!
服气。
私房菜馆子外面连个招牌都没有,但里面的装修倒是非常的不错,环境也格外的雅致幽静,一看就有一种退休老干部的味道在里面,青砖碧瓦,满园苍松翠柏梅兰竹菊。
沐恒轻车熟路的点了一桌子菜。
他跟他爹妈在押着他回安河读安河一中的时候,也顺便带着孩子出来应酬了两三回,教教沐恒怎么跟人打酒桌上的交道。
虽说江南这十几年来酒桌的风气淡得几乎快没有了,但是出了江南,其他的地方酒桌文化也还是很盛行的。
作为东道主,沐恒肯定是要被灌酒的。
谢老板饭前去洗了一趟手,回来的时候沐恒就已经被灌了三杯了,沐恒的酒量一贯的不好,但好在有别人在旁边,他基本不会表现出来自己醉了。
但这也很危险了。
被拉着提前“谢师”的柯函心想。
只见沐恒拽着他的手,笑眯眯地端着两杯酒凑到了谢老板的面前,把酒杯一递,对他就是说:“老师,这一杯敬您。”
谢老板抬了抬眼皮子:“你小子这是翅膀硬了,还学会聚众带同学喝酒了?”
沐恒:“不敢不敢,都是谢老板教育的好。”
班长:“……”
这熊孩子咋这么行呢?
连谢老板的外号都给喊出来了。
谢老板倒是没怎么在意沐恒的称呼问题,他抬起手敲了敲桌面,严肃且正气凌然道:“你别来灌我酒,我们人民教师不吃你这套!”
沐恒:“没呢。我怎么会灌老师的酒呢,我这不是带着我同桌过来谢师来了吗?我们今天能拿这两个省一,那都是老师教导有方。”
谢老板摆了摆手:“滚滚滚,我家小崽子最讨厌我喝酒了,等会儿晚上我还要陪他去新华书店看书呢。”
沐恒二话没说,“咣当”一下就给谢老板跪下了,旁边拽着他的柯函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作妖。
然而,醉得人事不知的沐恒不仅要自己作妖,他还要拉着柯函一起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