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你收一下文件。】
【木木可:好的。】
隔了两三秒。
【木木可:文件失效了。】
【木木可:你有什么问题吗?】
【黄鹤楼:微笑.JPG】
虽然好气哦,但是还是要微笑。
柯函这边的路基本走不通。
虽然明知道柯函的数学成绩最近已经逆袭到了满分,但是在陈鹤的潜意识里,他还是那个谢老板交代他要多加关心的“小可怜”。
自己班的傻儿子,总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于是,陈鹤把慈爱的目光分了一丝丝到沐恒的身上。
他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套数竞综合练习卷,送到了沐恒的面前,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看沐恒又看看沐恒旁边的柯函。
暗示之意昭然若揭——他想让沐恒转交这份卷子,给柯函加强练习。
老父亲陈课代表真的替傻儿子们操碎了心。
但是,谁成想,沐恒提起笔“唰唰”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这张卷子全部写上了答案。
还他妈是那种没有任何过程,纯结果数字的答案。
沐恒潇洒地收笔。
他用眼神示意陈鹤可以“跪安”了,他已经替他“解决”了他的问题。
陈鹤:“……”
他就这么看起来像是来问问题的吗?
到底谁才是数学课代表啊?!
沐恒看他没走,从跟柯函杀得难舍难分的五子棋草稿纸棋盘上抬起头,淡淡地扫了陈鹤一眼,意味不明道:“怎么?”
陈鹤瞬间条件反射地应答到:“谢谢!”
“……”
玛德,习惯害我!
在打发走了陈鹤以后,沐恒无波无澜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柯函的头顶,闪过一瞬的柔光,最终都藏进了深邃漆黑的眼眸之中。
柯函已经振作起来了。
但对于揭柯函伤疤的事情,沐恒始终都慎之又慎,保持着一种手里捧着玻璃的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对方过去的地方。
他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忽然震动了一下。
【莱布尼茨不懂函数:今天的作业记得也要好好完成哦~】
看到这个消息,沐恒不由地看向了柯函。
如果柯函是“格兰姆”,那这个“莱布尼茨不懂函数”,他又是谁?
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被不算大的校园拘束了足足一个学期的孩子们纷纷躁动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地蠢蠢欲动。
谢老板抱着一摞数学作业本走进了教室,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最后一排认真下棋的两人。
他清了清嗓子,张嘴就是夸奖沐恒柯函淡定,有大将风范。
当然,这种淡定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寒假,只是他们的学习生活的一个新开始而已。
……
临山中学,高三六班,教室里已经基本空了。
只留下了一地狼藉的卷子废笔芯垃圾。
方言,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两位比自己只年轻了一点点的同龄人,双目无神。
他没有想到沐恒说给他补课就真的补课。
连一点水分都不带的。
寒假刚刚开始的第一个晚上就“千里迢迢”地从安河一中跑过来给自己布置了作业。
作业不难,就是好像有点多。
多也问题不大,但是沐恒要求他做完再走。
方言:“……”
老子居然还有点他妈的异常的感动!
完蛋,老子肯定是已经被摧残废了!
都怪李涛那个混蛋!
明明是个“不良少年”,但是李涛在听说沐恒给他们补课不收钱以后,还是感动地流下了男儿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贫困时。
平心而论,沐恒的讲课确实很好。
好到让人怀疑他就是出题老师的那种好。
整个荷花滩野犬般的少年们,在这个寒假里真的收敛了心性,开始跟着沐恒一起潜心修学。
沐恒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样一群渣渣的补课老师。
啧。
学霸讲题只有两种,一种是学渣听不懂的,另外一种是学渣听得懂的。
而沐恒恰好是后者,在帮柯函补其他课程的同时,干脆就顺便帮了这群给他提供了证据的少年人一把。
所有人里只有方言本来就很聪明。
所以在给大家都讲完课以后,沐恒还打算把他留下来,让他把卷子做完再走。
柯函则在旁边复习他的数竞,毕竟挺久没碰了,还是需要一定的完全重启时间。
时间就在学习里飞逝。
新的一个学期仿佛突然就闪现到了众人的眼前。
十九校的期初测试结束,成绩出得很快。
结果在出成绩的第二天,“我爱学习”的娱乐板块论坛就炸了。
一个标题横空出世。
【数学第一满分,第二一百分……这**人干事?!】
第92章
是不是人干的事情,柯函不知道。
他只是坐在沐恒的身边,安静如鸡地看着对方。
而沐恒则在看着自己手里的数学答卷,分明修长的指节都在隐隐约约透着用力失血的白。
他只考了一百,满分一百五。
更何况,那个唯一的独苗数学满分,就坐在他身旁。
“你……”柯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沐恒。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沐恒就拦住了他的话头。
他说:“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事实上,大家都觉得这次的数学卷只是意外而已。
然而,十九校的学生们没有想到那场噩梦般的期初考,只是他们多灾多难生涯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本学期第一次月考——第一跟第二继续死亡断层。
第二次月考——第二跟第一缩短了分数差距。
第三次月考——第二勉强跟上了第一的满分,两个人以一分之差,甩了第三十条街的分数。
四月的天气很好。
没有那么多的江南梅雨,而且东风正浓。
明天就是数学联赛的地区选拔考试了,身为数学课代表的陈鹤正在非常有责任心地逮着他们补课写数竞题。
题目并不难。
但是柯函好像故意控制了自己的水平,没有表现得太过离谱。
沐恒就坐在他的身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清澈透亮,静静地落在了柯函的身上。
柯函低着头,假装很努力很认真地在写题。
陈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远远地看着四周正屈服于他的“威势”之下,被迫写题的同学,深感欣慰。
希望明天大家都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
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到沐恒身上的时候,他发现,沐恒没有在写题。
他不仅没有在写题,而且还在玩手机。
陈鹤嘴比大脑更快地喊到:“沐——”
沐恒抬眸,眸光微折。
陈鹤:“……老大,你写一写题吧,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尊重一下这场考试吧,毕竟只有一两次……”
沐恒:“我还蛮紧张的,都紧张得玩手机了,你看。”
陈鹤:“……”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张意达拿着他祖传的MP3,坐在他的位置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对竞赛的最大敬意就是今天晚上十二点前睡觉。”
“刷题?不存在的。”
他的话陈鹤没有办法反驳。
张意达报名的是明天的物理竞赛,而他确实有这个底气放这种“大话”。
他是“我爱学习”为数不多的几个物理竞赛区排头之一,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张意达至少在全国选拔之前,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这也是物理老师懒得敲打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张意达未来要走的路,或许跟大家都不一样。
……
周末的安河一中很安静。
只有几名为数不多的参赛学生才会出现在教学楼里,参赛考生的数量总共不会超过一个教室,但这里面又有好几波。
张意达坐在楼底下的花坛边上,微眯着眼睛,感受着风带来的世界低语。
每一个他认识的人经过的时候,都会跟他打一声招呼。
他也很快乐地逐一回应。
其实他已经被在这所学校在这个一班的生活改变了很多。
他跟沐恒一样,是从安河市外的学校转回来读高中的,他其实也有很多的故事,但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活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比如说张意达这个名字表达了父母对他语文成绩书写表达能力的期盼,但是他最后却走上了一条未来可能时时刻刻都要被“英年早秃”威胁着的道路。
他抬起头,似乎感受到了头顶上向他投来的平静目光。
柯函站在栏杆的旁边往下俯瞰,只能看到张意达头发浓密的头顶发旋。
这个人好像有很多的过去,跟自己一样。
在这样的想法当中,柯函听见了沐恒在教室里喊了他一声。
他转身就进了教室。
“2B……碳素水笔……橡皮……”陈鹤碎碎念着,简直就是在给大家做老妈子,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
考试的地点就在他们一班的教室。
混进来了两三个其他班的同学,剩下的就是跟大家一样的一班人。
毕竟,正常的学生都懒得周末赶回来学校考试,报名的人数自然不多。
像一班这样子几乎半个班都报名了的,其实还是少数。
一班的学生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股子无畏。
考试而已,不就是做题吗?
我从幼儿园就开始做题了好吗?
“咳咳……”
门外传来了一声咳嗽。
来监考的老师已经到了,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叠密封好的试卷,圆头圆脑,眼睛不算大也不算小,但里面透着一股大彻大悟的笑意。
“同学们,该准备考试了。”
现在的数竞地区考试其实没有那么严格。
大家把教室里的桌子椅子稍微拉一拉,只要桌面上没有东西,课桌都锁好,那就没有问题了,可以用来做考场。
因为每一年的数竞题都是重新出的,这些题目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都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标准答案。
而且等大家的统一考试时间结束以后,数竞官网就会发布参考答案。
这个监考老师好像有一点眼熟。
沐恒想着拿上了自己的考试用文具,找到了自己的考试编号位置。
过了一会儿,沐恒忽然间发现,那个老师他好像在看柯函?
是错觉吧?
柯函就在沐恒的后面坐着。
很安静。
他不会再像几个月之前那样,在数学考试的过程当中突发性昏厥了。
一整场考试下来,沐恒觉得自己发挥的还不错。
虽然没有到柯函那种强到能完美解析任何题目的程度,但是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毕竟,他才接触了数竞不到七个月,满打满算半年多一点儿。
而柯函……他学了整整十几年。
这个世界上其实不应该有太多的“倒数第一”逆袭“第一学霸”,因为你才努力了几个月,但是人家努力的是几年。
如果总是有逆袭,那之前的那些年,不努力似乎更加的实惠经济。
那太寒心。
数竞的考试结束以后,下一场是物竞。
作为文理科加起来都依然是最大的两家竞赛科目,安河一中考点的数竞都已经这么惨了,考试的人都只能勉强才凑够一个班。
物竞就更惨了。
只有寥寥三个人。
这三个人里,张意达是一班的物理课代表,何长风是二班的物理课代表,还有一个好像是三班的物理课代表——少年白头,跟一班班长花白的头发有的一拼。
四月的暖风吹过柯函的身畔。
他跟在沐恒的后面,看向迎面朝着他们走进来的张意达,忍不住说了一声:“加油。”
张意达笑了笑,看向他,比划了一个极其老土的“胜利”。
一班的学生们都自发地坐在花坛底下玩着自己的手机,在等张意达出考场。
这大概是他们一班的特色传统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现在大家能来的有空的绝大多数都会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等一等自己的同伴。
学生时代的温情脉脉,总是显得那么的天真自然。
班长坐在人群里,他们半个班都在这儿了,班长当然也要在这儿。
虽然偶尔也会觉得麻烦,但是班长一颗被考试这个小妖精给整得哇凉哇凉的小心脏总是会被后排的那群憨批们重新给加热回来。
挺好的。
至少这样的班级情谊真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毋庸置疑,他们就是一个集体。
“你猜张意达这次是不是又要写流体分析?”
“我赌一包辣条,他今天写五百字!”
“我赌一沓辣条,他今天会提早交卷!”
大家的口头上说着“赌”,实际上压根儿就没有人来开这个赌盘。
在打闹扯淡的过程里,有几位同学因为有事情先离开了。
最后等到了考试时间正式结束的时候,张意达才从考场里走出来。
他的脸上笼罩着一股子熬夜伤身的黯淡,但他的眼睛很亮,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