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陶时延向门内瞥了眼,“他呢。”
“你说小程儿啊……他把房间让给我,自己去木屋了。”
与沈懿的反应如出一辙,陶时延侧眸看向走廊。
没看到任何摄像头。
找出换洗衣物,准备洗澡时,程奚才发现一件极其操蛋的事——木屋没有浴室,仅有一个卫生间。
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又做了两个任务,他感觉自己已经臭了。别说睡觉,如果不洗澡,他连床都不想上。
唯一的办法是跟其他嘉宾借浴室,女孩子那边肯定不行,孟白和他一样,陶时延不考虑。
那么仅剩下一个目标——王子韩。
他找到王子韩的房间。听到敲门声,刚洗完澡的孟白跑到猫眼前,观察片刻:“不用开。”
“谁?”王子韩问。
“勾引延哥那个,估计和我一样来找你借浴室。既然愿意装英雄帮别人就帮到底嘛,忍着呗。”
他们也听见拉箱子的声音了,能猜出来程奚把自己房间让给了沈懿。王子韩张了张口,觉得装哑巴有点不对,最后还是选择偏向朋友,没说话。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外面恢复安静,王子韩松了口气:“对了,小白,你怎么不去陶老师那边洗?”
孟白擦面霜的手臂顿了下,眼神闪烁:“他可能没在房间,没听见我敲门。”
“哦……你跟我说说,你跟陶影帝到底什么情况了,他组队为什么没选你呀。”
“……可能是为了避嫌吧……我擦好了,先走了哈。”
孟白急匆匆走了。
另一边,程奚猜出来王子韩是故意不出声的。他深吸口气,纠结了老半天,上楼硬着头皮敲响了201的门。
过了会儿门才打开,看清门内的人,程奚吓的后退一步:“你、你变态啊!干嘛不穿衣服!”
陶时延摸摸系在腰间的浴巾,反问:“你洗澡的时候穿衣服?”
水滴顺着男人的额角向下滑,滑过下巴的疤痕、凸出的喉结、紧实的胸膛……程奚别过脸,“那也别裸着上半身,你知道敲门的是不是姑娘?吓到人家怎么办?”
“?”
没想到洗澡洗到一半,特意出来开门还挨了顿教育,陶时延忍不住哂笑出声。
“……你,”程奚顿觉没面子,“你笑什么笑!”
陶时延问:“我吓到你了么。”
“不可能。”老子又不是姑娘。
陶时延懒得拌嘴:“那你有话快说。”
程奚:“……”
程奚:“哦。”
他不自然地搓搓脸:“我想借你浴室用用……你放心,我过来的时候没被拍到。如果你房间摄像头没关的话,我也负责找节目组交涉,让他们剪掉这一段。”
陶时延挑起左眉——拍了这么多年的戏,同组新人找借口进他房间、爬他床、借他炒作是常态,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人做事做的这么绝,一口气杜绝了所有蹭热度的可能性。
可程奚傍金主的照片传的沸沸扬扬,肯定不是善茬子。难道想先让他放松警惕,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陶时延目光定在程奚脸上半晌,男生眼神坦然,带着点不知哪儿来的不情愿。
“……进来吧,”陶时延侧身让出位置,“你稍等,我把衣服穿好。”
他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省得被当做变态。”
程奚:“……”
好气哦。
让出浴室,换上睡衣,陶时延拿起手机和烟盒去阳台。
关好阳台拉门,燃着烟,他把电话给金坤拨回去,“刚才来人了,没听见。”
金坤是陶时延的经纪人,也是曾经的同学,二人关系亲近,说话比别人随意许多:“没别的事,我就是提醒你注意跟嘉宾保持距离,别又弄出一大堆CP。可怜可怜你的员工,那些清理起来很麻烦。”
“嗯,”陶时延吐了口烟,“孟白为什么也在。”
“这事儿怪我,”金坤承认,“你参加《行程》的决定太仓促,在那之前一个月孟白已经签好了合同,我只能和平台紧急协调换人。但没等找好人选,节目组就通知开录了。”
陶时延是三天前决定参加《旅程》的,不能全怪他,“嗯”了一声。
逃过一劫,金坤长长出了口气。
“时延,”他感觉老板今天心情不错,试探道,“你默许孟白蹭了你几年热度,人情还的应该差不多了,不考虑澄清一下?现在全世界都以为你喜欢孟白。”
陶时延道:“我看看。”
“他的合约也快到期了,这些年我没少给他好资源,钱从没差过一分,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即使不续约,他也扯不出别的。”
“等我回去再说吧。”
陶时延揉揉太阳穴,不太想管这些无意义的杂事。
金坤知道陶时延的习惯——就是一甩手老板。当初陶时延说欠了孟白一个大人情,要补偿孟白,就把人甩给他,这些年与孟白有关的一切都是他在处理。
容易吗他!
万恶的资本主义,可恶的剥削阶级!!
“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么。”电话那端的声音将他从悲愤中拉出来。
“算是有吧,”金坤道,“程奚的户籍、学籍一直在松江市,但具体信息查不出来。可能是他背后的金主怕媒体,使手段遮掩了。嘶……我才反应过来,”
金坤好奇:“你好像很关心程奚嘛!又在机场帮他又让刘导别为难他,怎么着,瞧上了?”
“没瞧上,”陶时延语气不耐,“见义勇为不行么。”
见义勇为?糊弄鬼?金坤刚想吐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朦胧的猜想。
他深吸口气:“老板,你不会怀疑程奚就是……你遇到的小男孩吧?”
陶时延沉默片刻:“原来怀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不是他。”
“也对,你是在黔州遇到‘小男孩’的,和松江一个西一个北,差了十万八千里,”金坤叹气,“要是你当时能看见多好,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的找了。”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
陶时延已经把电话挂了。
进浴室,程奚没立刻洗澡,而是靠在玻璃门上气了好一阵子。
人总习惯在安静时复盘自己吵架失败的惨状,并想出吵赢的方法。
但没什么卵用,面子已经丢了个精光。
越想越气,他边脱衣服边噼里啪啦往地下扔。扔完最后一件,伸手拿花洒——
无意中看到晾衣绳上挂着的,黑色男士平角内裤。
比他内裤大了不止两圈。
“……”程奚更气了。
于是陶时延吸完烟、挂掉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小红毛气呼呼踢浴室门的场景。
不清楚浴室门哪里做错了。
“洗完了?”陶时延问。
“是。”
见男生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满是水渍,陶时延抓起毛巾:“新的,用吧。”
姓陶的怎么知道他没带毛巾……吵架输了收点利息不过分吧,程奚迅速接过。
那模样好像跟爸妈要钱的熊孩子,陶时延不由勾了勾唇角:“你的木屋应该没有吹风机。”
他下巴点点旁边的梳妆台,“吹完回去。”
……姓陶的真有这么好心?程奚狐疑地盯着他。
坦白讲,木屋的确没有吹风机,作为男孩子,按理来说不吹头发、糙一点没关系。
可烦就烦在他睡眠差,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让他失眠。比如说外面的风声太大,比如说蝉叫的没有韵律感,比如说枕头左右两边高度不对称……
头发湿着不舒服,极有可能让他决战到天亮。
明天有录制,他不能拖累节目组的进度。
“行吧,”程奚抿嘴,“那我用用试试。”
好像谁勉强他似的,陶时延失笑,去梳妆台左侧的沙发上回信息。
程奚本来想站着快点吹完,打开吹风机盒子发现电源线很短,只能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吹头发。
吹了一下两下,豪华客房的温度好适宜哦。
吹了三下四下,咦,吹风机的噪音这么催眠吗!
吹了五下六下,姓陶的是不是偷偷吸烟了,身上残余的烟草味道诡异地清新。
吹了七下八下,好像不仅烟味,沐浴露味和他自身带的味道都很好闻。
吹了九下十下,魔镜魔镜告诉我,眼皮为什么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哐当——”吹风机伴随着男生的小脑袋坠落桌面。
陶时延眉头紧锁,轻声唤道:“程奚?”
等了两分钟。
没等到任何回应。
仔细观察,男生薄薄的眼皮紧紧阖着,呼吸匀长。嘴巴微微张开,能隐约看到一小截白白的牙齿。
……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陶时延惊奇——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清纯不做作的留宿手段呢!
第9章 来了
翌日清晨,程奚是被耳边刘导撕心裂肺的吼声吵醒的。
“爱丽丝!别睡了!!起来结婚!!!”
他摸索着关掉了通讯器开关。
十分钟后,楼道里响起跟拍助理和摄像大哥的呐喊:“爱丽丝!你在哪里!接亲的队伍要来啦!”
没完没了了?程奚抿紧嘴唇,撑着手肘坐起来,眯眼环顾四周——
……不对啊,房间装修好像有点豪华,不像他的小木屋。
再仔细看衣架上挂着的衣服。
袖筒长、裤筒长,什么都比他大了一一圈的样子,而且不是他平时穿的款式。
记忆渐渐回笼,程奚瞬间精神了,甚至毛骨悚然。
——妈的,他居然莫名其妙睡在陶时延房间里了!
还他妈睡得很香!!
搞什么,该不会是姓陶的下药报复他吧!!!
他手忙脚乱掀起被子,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衣服一件不少地穿在身上,他还是清清白白的程奚。
……那陶时延呢?去哪儿了?
光着脚下地,他小心翼翼转了一圈。陶时延的黑色行李箱开着,平摊在地上,行李箱的主人却不见影踪。
程奚有点懵。
“程老师!爱丽丝!”
外面节目组催的厉害,程奚没时间多想,拿起毛巾包住脸。拉开门,余光瞥见行李箱中央躺着一只木盒子,长度大概三四十厘米。
盒身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开口处因为主人长期摩挲,散发着微微的光泽感。
所以说陶时延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居然随身带木盒子,还没事打开看一看。
……难道放着某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疑惑地偷渡出去,刚下楼便被节目组逮进爱丽丝的房间。迷糊状态的程奚很好摆弄,爱丽丝给他换了一身纯白色的衣裤,很过分地蒙上一块白纱,将他塞上了乡绅派来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颠了一路,直到被送进喜房,程奚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第一反应是:他,程奚,一位病龄十六年的重度失眠症患者,居然能一觉睡到第二天且没做噩梦,一定是奇迹发生了吧?
第二反应是:操,又他妈被节目组坑了!
刘导说的是不用他出力,坐在床上不动等着其余嘉宾来救就成。是的,他确实不用动——乡绅把他门窗锁上了,又绑住他的手、蒙上他的眼睛。
妈的想动都动不了!
他试着解绳子,可惜手被绑在身后,根本解不开。眼睛更是别想,碰都碰不到。
狭小的房间完全不透气,黑暗与未知齐齐涌来,程奚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心头涌上一丝恐慌。
“小橙子,你到那边了吗?”
这时通讯器“滋滋”两声,许励初的大嗓门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
“……我到了,”程奚嘴唇紧抿,“你们什么时候来。”
许励初实在不好意思说她们没出门,撒谎道:“我们正在往那边走。”
“好,如果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告诉我。”
不知道为什么,陶时延总觉得男生的声音有一点奇怪,可说不出哪里怪。
知道程奚已经到了,其余人怕耽误任务,狼吞虎咽使劲塞面包,边塞边商量解决的对策。
陶时延没什么胃口,准备出去吸支烟,路过厨房时,听到两个厨师有说有笑:
“咦,嘉宾的早餐做多了呀。”
“没有,多出来那份应该是程老师的。他走的早,没吃。”
“哦,那——”
说到一半,感觉外面有人路过,厨师们立即噤声。
本以为人走远了,结果两分钟之后脚步声又去而复返。
只在大荧幕上看过的男人说:“牛奶给我。”
沈懿吃饭快,便被大家派去乡绅的庄园侦查情况,得知已经有参加婚宴的宾客陆陆续续过来。
这种情况只能智取,几人决定先胡闹一通搅乱会场,然后趁场面混乱的时候派人潜入房子里救程奚。
人力有限,去救人的只能选一个,这个人至关重要。如果他成了任务就成了,如果他失败了,那么任务也就失败了。
孟白推说身体不行,自动退出选拔。许励初沉吟片刻:“我去吧,我个子小,比较灵活。”
“应该我去,”王子韩摇头,“万一碰到男生的话,你一个女孩子容易吃亏,而且不安全。”
“可你个子高,容易被里面的人发现……”
陶时延抱臂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争论。
“滋啦滋啦——”
安静了半小时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你们……还有多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