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哪里像了?”
赵夜白递过去让他自己瞧,江画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渐渐的,竟真觉得挺像的。
但像又怎么了?
“你要不信,戴上我给你拍张照,你对比一下。”
江画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瞪了过去:“赵夜白,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傻啊!”
赵夜白无辜眨眼,自己先把耳朵戴上了:“我没有,我就想拍个照,要不也让你拍我。”
“骗鬼呢!你狗不狗啊,我才不戴!”
赵夜白突然也火了:“靠!天天骂我狗东西,我才买个狗耳朵让你拍,不拍拉倒,反正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他声音大得太突然了,江画先懵了几秒,而后迟疑道:“...你那是狗耳朵?”
赵夜白拨弄了两下黑灰色毛绒绒的耳尖,脸不红气不喘地编瞎话:“狼狗,不是为了逗你开心么。”
江画:“...?”
没想到赵夜白买这种东西是为了逗他开心,江画面上一阵纠结,有些猝不及防。
确实...要不是赵夜白,他可能现在还蒙在鼓里,家人朋友都不在,唯独赵夜白这个知情人耐着心哄他,甚至不惜自贬戴上对狗耳朵,这让他有点不忍心辜负对方的好意。
...反正只是丢个人,不会有什么损失。
扯了两把兔耳朵,江画不太乐意地戴上了。
他的粉色头发和兔耳朵意外的很搭,再加上这几天哭过,一双桃花眼眼尾泛红,因为不情愿,脸颊微微鼓着,不止赵夜白,许多路人都扛不住冲击,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拍好照片,赵夜白又和他拍了张合照,满意地喟叹道:“这下收集两张了。”
“什么两张?”
“加上上次的狸猫。”
江画努力回忆,片刻后,脸一黑,正想骂他,赵夜白余光瞥到什么,表情突然变了变,长臂一伸,揽着江画就朝广场走。
江画下意识想挣扎掉肩膀的手,问:“你干什么!”
“别动。”赵夜白压低声音,面色严峻,继续目不斜视地朝前走:“我看到越歌了。”
江画挣扎的动作僵住,心脏瞬间刺痛起来。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赵夜白手臂紧了紧,又将他往怀中带近几分。
温热的体温因此贴近,低沉的声音像响在耳畔。
“他正在旁边的绿贝打工,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你这头粉毛太显眼,我得藏起来。”
第68章 躲什么 。
赵夜白挡的太过严实, 路过绿贝咖啡店的一段路程,江画什么都没能瞧见。
其实他是挺想看看越歌的,但要是越歌和平日一样神采奕奕, 他又害怕自己气死。
一直到了广场, 只能远远望见咖啡店的门牌后,赵夜白才红着耳朵松手, 掩饰着尴尬自夸:“啧,幸亏我反应快,今天竟然是周六。”
江画心不在焉的哼哼了两声,目光不住朝咖啡店的方向飘,赵夜白笑容淡了些,好不容易转移掉江画的注意力, 结果因为一句话前功尽弃, 说不郁闷是假的。
临近六点, 五颜六色的绚烂彩灯点缀着夜幕, 广场上的人流越来越密集, 走近表演的舞台,江画惊讶发现那里竟贴着夜话乐队的海报。
“今天他们有表演?”
赵夜白双手插进口袋,嘴角有些邪气地勾着:“对啊,所以带你来看看。”
江画仔细瞧着崭新的海报, 问:“现在的主唱是谁啊?”
“一个学弟, 还不错。”
演出在六点开始,赵夜白离开后,夜话乐队的人气重创, 虽然仍有许多死忠粉,但流失了不少颜狗,所以他们这次的演出现场称不上人挤人。
调试器材耽搁了一些时间, 当调动情绪的鼓点响起时,时间已经临近六点半了。
江画捧着赵夜白买来的果汁,在离舞台不远不近的一颗杨树下等着,赵夜白去上厕所了,半天没有回来。
他独自一人,便不可避免地遭遇了被搭讪的情况,江画明明正在摆弄手机,嘴上却一律以‘没带手机’的借口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接连几人碰壁后,虽然仍有不少人暗中关注他,实际上前的人却渐渐少了,倒是附近围拢过来不少人,搭讪不成,总可以近距离偷看。
刷手机刷得无聊,江画不自觉打开微信,想起越歌被自己拉黑了,瘪了瘪嘴,心烦地收起手机。
舞台上已经开始演出,新来的主唱是一个清清秀秀的男孩子,声音很干净,但没有赵夜白那种与生俱来的故事感,总显得有些单薄,偶尔稍稍走调,不过不伤大雅。
江画有些挑剔的听着,渐渐的,感觉这样出来透透风也挺好的,晚风吹过时,胸口积攒的郁结好像也跟着一点点消散了。
一首结束,广场上响起一阵掌声欢呼,主唱面颊微红,不断朝台下鞠躬,那种与摇滚形成反差的羞涩又引得女孩子一片尖叫。
然而很快,尖叫着突然凝固了一瞬,几秒后,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炸裂开来。
江画注意力被拉回台上,看见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的赵夜白时,着实呆住了。
他真以为赵夜白去了厕所,没想到所谓的魔法,就是听他唱歌。
一片欢呼中,赵夜白在舞台中央站定,即便相隔很远,拿起话筒时,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准确望了过来。
可能是赵夜白带着对儿毛绒耳朵的原因,台下拍照的热情非常高,闪光灯接连不断,夹杂着纷纷扰扰的激动交谈。
时隔几个月,赵夜白再次回归夜话乐队,确实是一桩激动人心的新闻。
台上,他端起话筒,一如既往的从容不羁:“我认识一个小傻瓜,他原本就像是生活在城堡的小王子,日子无忧无虑,每天简单而快乐。”
江画后悔了,他后悔没找机会把赵夜白打死,实在不行,提前封住他的嘴巴也好!
“不过最近,这个小傻瓜被欺负的差点自闭了,总是闷闷不乐的,今天呢,我想做个坏蛋,不再哄他开心,而是让他认清现实,尽早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赵夜白声音越发深沉,强行无视江画的眼神,说:“下面是一首抒情歌,《就当他没来过》”
随着有些悲伤的前奏响起,广场安静了下来,赵夜白唱歌时闭着眼睛,他的声线深切动人,在某个瞬间,透过一段段歌词,江画好像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这几天的自己。
然而他只听了不到三十秒。
痛处被一层层揭开,在代入感太强,眼眶都红了时,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弭了大半,与之替代的,是两只温凉的手心。
江画霎时僵住,挣扎就要反抗,就在这时,鼻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清香中混杂着咖啡的苦涩。
他扭过头,果然对上了越歌淡色的眼眸。
两只手随着姿势调换了位置,再次罩住了江画的耳朵。
“不要听。”
其实用不着越歌这么做,此刻江画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清什么音乐,他只是怔怔看着越歌的眼睛,思绪迟迟无法跟上。
越歌的眼眸清浅明亮,第一眼看去便清澈无比,就像折射着晨光的潺潺溪流。
然而,如果仔细盯着,就会发现那玻璃珠一样干净剔透的心灵之窗只是天生优势而已,窗外无形遮着一层屏障,根本透不进外界的光芒。
越歌半抬他的脸,清隽的眉微微皱起,扫过舞台上的赵夜白,摘掉了江画头顶的兔耳朵。
“很可爱,但现在不要戴了。”
听到他又说自己可爱,江画眼神一阵颤动,无意识咬紧了嘴唇。
越歌目光下移,空出只手端着他的下巴,强行抚出了那片唇。
“说了很多次,不准咬。”
几天不见,按理说,越歌并不知道他偷看到了什么,就算真的逮到他没去旅游在撒谎,见面后最先问的应该也是他怎么在这才对。
他把越歌拉黑三天了,越歌一直没有打来电话询问,江画基本认定这家伙恐怕压根没发现,但如今碰面,越歌这番强硬陌生的语气又着实把他吓到了,不禁怀疑难道自己还没发脾气呢,越歌先因为被拉黑而生气了。
因为不爽,所以伪装出现了漏洞,才流露出与温柔不沾边的一面?
江画眼睛睁得更大,嘴唇翕动,想回呛‘关你什么事’,但对于这样的越歌,一时竟没能说出来。
可憋着不说反而更难受,他本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最后,江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自虐似的狠狠咬了嘴巴一口,在下唇咬出了一排小牙印,然后挑衅地瞪着越歌,眼神里赤.裸裸写着‘我乐意’!
越歌沉默半晌,似乎气极反笑,他又朝舞台看了眼,江画被捂着耳朵听不清楚,视力却没受影响,清楚从他的嘴型里看出一句脏话。
“...?!”
江画用力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被彩灯晃花了眼睛。
四周小范围的观众若有似无地往杨树这边瞥,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亲密的举动,其中就包括刚刚两个偷拍的女孩,她们一眨不眨地盯着,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像是觉得赵夜白碍眼,越歌不由分说,把他拉到树后的阴影处,江画被迫抵在树干上,总算找回了语言功能。
他问:“你干什么啊?!”
越歌盯着他嘴唇上的牙印,嗓音空幽:“你说的旅游,原来是在a市旅游。”
江画僵了僵,而后梗着脖子问:“对,不行么。”
说完,他咬牙切齿地补充一句更像埋怨的质问:“你也没问我去哪啊,我就喜欢在a市旅游。”
他怒瞪着越歌,眼神火.药味十足,偏偏越歌一脸的平静,一腔怒意打在棉花上,江画气得直喘,胸腔不住起伏。
不知不觉,伴奏的声音结束,江画没注意,只觉得越歌放下了手。
他说:“江画,我以为你出国了。”
骗子,避重就轻。
他出不出国,跟越歌有没有问他有什么关系,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大冬天的,江画生生被气得涨红了脸,都想一拳揍过去:“你...!”
结果,悬在身侧的右手刚要作势抬起,忽然被人从后方扣住了。
不是越歌,越歌在他身前,一只手搭在他耳边,另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
江画有刹那的迷茫,就在他转头去看时,被只有金属才能反射出的寒光晃了下眼。
电光火石之间,越歌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朝他被抓的手腕直直挥下。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越歌的动作太快了,从他的手势和那道反光来看,赵夜白下意识以为越歌挥的是把小刀,瞳孔紧缩,身体比大脑更快地松开了手。
下挥的趋势停在了江画手腕上方。
赵夜白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看向越歌,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躲什么?”
越歌偏了下头,樱色的唇畔勾出一抹讥诮玩味的笑。
手心翻转向上,轻轻抛起一道闪烁的银光,金属制的钥匙串在半空彼此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看着赵夜白瞬间褪去血色的脸,他随手接住下坠的钥匙,重新揣回口袋。
“钥匙而已。”
第69章 分手 。
江画万万没想到, 是赵夜白拉住了他想揍越歌的手。
要不是清楚两人之间积怨颇深,他都要怀疑赵夜白是不是被白莲花蛊惑的内鬼,突然倒戈了。
杨树下的气氛有些异样, 江画看了看越歌, 又犹豫转向赵夜白,暗忖这两个人碰面不会打起来吧。
见识过越歌另一面, 他不再天真地认为越歌弱不禁风,那远超高中生的手段绝非赵夜白能比的。
再度回忆起阴影般的一幕,江画飞快做出了决定。
他转向赵夜白:“赵夜白,你先回去吧,我想和他聊聊。”
赵夜白不放心,在他眼里, 越歌就是个没有心的冷血混蛋, 自始至终都在玩弄江画感情罢了, 现在越歌装不下去了, 让这两个人独处的话, 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在江画没了利用价值后,他不觉得越歌还会保留那份耐心,但刚才发生的事又让他心生疑窦。
江画看不出来,他却感受得到那占有欲十足的举动。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赵夜白眼眸忽明忽暗, 在江画无声露出拜托的眼神后, 嘴唇动了动,终是火大地转身走了。
他不想管了,江画这没良心的, 根本就不领情。
傻成这样,活该被骗的团团转!
走出五十米,赵夜白插在口袋中的手一点一点攥成了拳头, 脑海里久久萦绕着越歌方才似笑非笑的表情。
刚经历过一场演出,广场许多人的视线仍在他身上徘徊,赵夜白知道自己应该忍着,起码忍出这片闹市再发作。
但在路过一颗差不多的杨树时,他终究没忍住,泄愤似的狠狠踢了一脚,枝丫上的积雪簌簌落了一地,四周传来或惊或吓的抽气声。
这股怒火不是来自江画,而是来自自己。
赵夜白撑着树干,鼻间呼出阵阵白色的水汽,树干上的拳头再一次攥紧。
艹,只是把钥匙而已!
他打过那么多场架,又不是从没受过伤,就算真是把刀,用手臂挡一下就是了。
他怎么就松手了呢。
......
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歌非常清楚。
人在突然面对无法判断的危险时,大脑也会进入混乱状态,这时候,身体就会像膝跳反射那样,本能的选择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