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喻呀,听灯灯说,你和他是同桌?”
喻泽年:“是的,舅舅。”
“我家灯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有什么需要的别客气,尽管找灯灯。”
林灯一喝完汤擦了擦嘴:“你又知道我没帮他了?他月考都是我辅导的。每天晚上不是我家就他家,天天到半夜。”
“噗……咳,咳咳。”童郁喝水喝呛着了。燕裴给他拍着背,皱眉:“你就不能慢点喝?”
眼见童郁脸上疑惑神色,林灯一补充道:“我们还是邻居,他住我隔壁单元楼。”
童郁点头:“了解了解,不用解释。”
喻泽年活这么多年就没这么怂过,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坐的端端正正,就差童老师发他一朵小红花。
童郁今儿到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林灯一逐渐放下心来,他这个舅舅总是语出惊人,说话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要不是燕裴一直帮他兜着,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看来今天是他多虑,或许童郁就是想请他们俩吃顿饭而已。
“小喻跟我们家灯灯同桌这段时间,觉得我们家灯灯怎么样?”
“好。”这个喻泽年有资格发表言论,抓着机会赶紧夸,“特别好。”
没哪个家长不爱听自家小孩被夸的,夸就对了。
“是吗?”童郁将信将疑瞟了眼林灯一,“但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看他哪儿都是缺点,哪哪都不好。”
林灯一:“……”
喻泽年摆手:“舅舅你开玩笑呢,林灯一人长得又高又帅,学习成绩又好,人也好,虽然平时冷了点吧,但我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肠可好了,谁有问题他都会帮,虽然才转学来我们班,但咱班同学都喜欢他。”
童郁仿佛听的津津有味:“都喜欢?哎呀,但我家灯灯怎么跟我说没人喜欢他呢。我还在愁,这要是没人喜欢我家小孩,以后连对象都找不到呀。”
喻泽年摇头:“哪有,喜欢他的人特别多,别人情书都递我手上来了,要我帮忙交给他。”
林灯一听到这里,侧头问他:“你给过我情书?”
喻泽年一阵卡壳:“我……”
等等……怎么回事来着?
好多天前,某个午休时间,喻泽年又穿着林灯一的校服,坐在他的位置上,然后睡的昏天暗地,迷迷糊糊间,有人掀开一角校服,递进来一个信封,他当时被打扰清梦,非常不爽,随意看了眼信封上写的字——
《To:我的唯一——林灯一》
他嗤笑一声,想也没想的丢进自己课桌肚,然后忘了……
林灯一重复道:“你把我情书吃了?”
“咕咚”,喻泽年咽了口口水,童郁在对面看好戏似的也不搭腔,俩人齐齐望着他,喻泽年忽然一下就紧张起来。
后来……后来情书去哪儿了?桌肚里好像也没有了啊!
“你要这么想要……我再补一封给你?”喻泽年看了看小同桌,又看了看舅舅。
林灯一:“不要。”
“我手写的,一笔一划,多宝贝啊。”
“滚蛋,你写的更不要。”
“我去,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封情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
“关我什么事?”
“……林灯一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个毛线。”
俩人一怼上就不顾旁边人,喻泽年这时候也放松了些,跟林灯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童郁什么话也不说,就看着对面俩人你来我往,他带笑的眼底也瞧不清闪烁的神色是什么意味。
燕裴单手搭在他背后的椅子上,食指勾了勾他细嫩的脖子,低声问:“看出什么了?”
童郁稍稍后靠,侧头同样小声说:“八九不离十。”
“你说你这个舅舅当的像话吗?”燕裴轻笑。
童郁瞪了他一眼:“你管我。”
“不敢。”燕裴抓住机会啄了他的唇一下,“夫人做什么都对。”
童郁一脚踩在燕裴脚上:“你瞎叫什么。”
被踩,燕裴眉头都不皱一下,看了眼那双价格不菲的鞋,还往他那边伸了伸:“夫人请随意。”
童郁:“……”
他不服天不服地,专服燕裴。毕竟燕大总裁也是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厚比城墙的脸皮追上的他。想当初,这二人还上演了一番惊天动地的真·霸道总裁戏码,把美丽脆弱又性格傲娇的童郁治的服服帖帖,虽然燕大总裁当时也被折腾的够呛……
童郁对喻泽年说:“好不容易来一次成州,就别在外面住了,我们家地方大,你俩关系这么好,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关系,晚上哪儿也别去,你燕叔叔西餐做的一绝,就在家里吃,吃完了咱们看个电影,明天我和你燕叔叔再送你们回宁州。”
林灯一:“舅舅!”
童郁蔑着他:“干什么,同学来成州难道不需要尽尽地主之谊吗?”
林灯一:“……不是。”
喻泽年:“谢谢舅舅,但我晚上就不打扰了,我……”
童郁:“不打扰啊,一点也不打扰,难得看灯灯有新朋友,我跟你燕叔叔高兴,你也多陪陪他,你俩可以聊聊天。灯灯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以前都跟他哥哥住在其他地方,这个家对他而言也慢慢有些陌生,有熟悉的人陪着会好很多。”
林灯一:“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
喻泽年看了林灯一一眼,想了想:“那行。”
林灯一:“你不是有酒店?”
喻泽年笑着低声道:“哪有陪我小同桌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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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童郁和燕裴带着两个小的去他酒庄溜达了一圈,挑了两瓶红酒。
然而,喻泽年和童郁爱好相同,酒庄车库门一打开,眼睛都直了。
他指着一辆纯黑色磨砂改装后的跑车惊叹道:“LYKAN HYPE。”
童郁墨镜往下一拉:“小子,识货啊。”
“我去……”喻泽年走近,爱不释手的摸着车身,“我可以打开吗?”
童郁车钥匙一抛:“随便玩。”
LYKAN HYPE,全球仅七辆。
喻泽年一开车门就被这车完全迷住。
这车难定程度之高超乎人想象,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系列。
“舅舅你太牛逼了。”喻泽年感叹。
童郁单手架着身边人的肩,拍了拍燕裴的胸,道:“你燕叔叔送的。”
喻泽年不得不重新定义林灯一,看来,他这个小同桌还真的……没那么穷。
童郁大方将车丢给喻泽年出去开了一圈,童郁扭头对林灯一说:“不上去跟你同学一起?”
林灯一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一步,脸上一闪而过惊慌之色。
童郁:“你怎么这个表情?”
林灯一摆手:“他技术太烂。”
童郁侧头挑眉瞧他:“恩?什么技术?”
林灯一:“……”
“车技啊,你乱想什么呢。”
童郁无辜:“我说什么了吗?灯灯你变了啊,怎么越来越不纯洁了。”
林灯一:“……”
喻泽年下午开车开了个爽,围着酒庄四周跑了一圈又一圈,那边在郊外,没什么人,喻泽年因为车跟童郁的关系一下拉近,两人话开始逐渐多了起来,再不像之前那般拘谨。
林灯一被舅舅赶来厨房给燕总裁打下手,他们俩在客厅聊车。
喻泽年一边聊一边注意着厨房,看林灯一洗菜,摘菜。
“看什么呢?”童郁顺着喻泽年的眼光回头望,看见自家侄子将土豆皮削的满天飞。
他眼底神色一闪而过,转过头来望着喻泽年,沉思了几瞬,忽然开口说:“有句话,从我见你一开始就想问你了。”
喻泽年看向童郁:“什么?”
“我跟燕裴,你看的出来是什么关系吧。”
“……恩。”
“我们这种人,需要面对太多压力和困难。许多人时常不理解,走在大街上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投以探究的目光。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动物园里的鸟,被关在现实与传统的笼子中,任人观赏,评判。理智与感性会交替,现实与浪漫会踌躇。许多人坚持不下去,早早放弃爱情,然后离去。有人一路咬牙,却没个什么好结果,最终支离破碎。能走到白头,一起偕老,是奢求。你知道,从起点到终点的这段路,需要面对多少吗?”
喻泽年沉默。
他望着童郁,呼吸有些沉。
童郁笑了。
他低头,这个角度的眉眼,与墙上那副画中的女人像了七分,也与林灯一的模样有些重合。
“我就直接问了。”童郁抬头,他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与喻泽年面对面,“你喜欢我家林灯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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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童郁没吹牛,燕裴的手艺非常好,至少林灯一吃的很开心。
而他身边人,则时不时的出神。
童郁还是一样侃侃而谈,燕裴暗下灯光,点燃蜡烛,红葡萄酒在杯中晶莹剔透。喻泽年眼前杯子动也没动,林灯一没分到葡萄酒,只被允许喝葡萄汁。
童郁举杯:“Cheers。”
当酒杯碰撞,当鲜红的酒水流动,当舌尖卷起干涩的味道,清香在唇齿间流动。
童郁说了很多很多林灯一小时候的趣事,林灯一数次阻止都无果,燕裴温柔的望着身边爱人,童郁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对面两人身上,尤其是喻泽年。喻泽年常握着葡萄酒杯发呆,今晚他的话少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活跃。林灯一察觉出了他的不同,问:“你怎么了?”
喻泽年回神:“没事。”
“累了?”
“没有。”
舅舅酒庄的酒有点厉害,哪怕就尝了几口,喻泽年都觉得醉了似的,连带着望了小同桌这么一眼,他的脸都快跟烧起来了似的。
最先喝倒的是童郁,看来,酒量也是家族遗传。
燕裴带着人先上去睡了,下面只剩下两位少年。
他们坐在一边,林灯一见人上了楼,面对喻泽年坐好。
桌上的蜡烛燃着莹莹烛火,火星子时不时的摇摆一下,像柔软的腰肢,滚烫而热烈。
昏暗的房间只剩下蜡烛与地灯投射的暖光,喻泽年的脸半明半暗,他与林灯一对视,盯着林灯一一张一合的唇。唇瓣柔软,细腻,唇色清透红润,唇形漂亮。
是非常适合接吻的唇,是的。
林灯一又往前凑了凑:“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话呢?”
“恩?”喻泽年回神。
“我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他说。
喻泽年嗤笑一声:“我想什么家。”
一双清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喻泽年蓦然抬眼。林灯一疑惑的声音传来:“也没发烧啊。”
他收手。
喻泽年一把抓住。
林灯一望着喻泽年紧紧抓着的手,疑惑:“你抓着我干什么?”
喻泽年不说话,就是盯着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灯一似乎感觉……他的目光,流转在自己唇上。
他挣了挣,动作惊醒了喻泽年,喻泽年松手,笑了笑:“抱歉啊,我就是紧张。放完假回学校就要公布月考成绩了,我怕又是倒数第一。”
“你还怕倒数第一?你不是倒一常客吗,早该习惯了。”原来是这样,林灯一顿时轻松多了。
“喂,小同桌。”喻泽年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问你个事。”
“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林灯一一怔,他回望过来:“什么意思?”
“就问问。”喻泽年放了酒杯,回身抱着椅背,模样有些无害,也有些纯真,仿佛求知若渴的好宝宝,用最纯良的眼神望着对方。
林灯一与他对视:“没有。”
喻泽年:“嗯,知道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呀,关心关心我小同桌的感情生活。”喻泽年笑道,“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什么难回答的。”林灯一说。
喻泽年勾着唇,摇了摇头:“难。”“特别难。”“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林灯一准确捕捉到了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喻泽年望着他笑:“不知道呢。”
烛火在摇曳,灯光像是越来越暗似的。装修雅致古朴的客厅散发着臣年旧事的味道,喻泽年观赏一圈,视线停留在墙上那副巨大画中。
“阿姨真漂亮。”
林灯一也抬头:“恩。”
“看的出,阿姨是个很温柔的人。”
林灯一的目光也温柔下来:“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真好。”喻泽年假装伸了个懒腰,“我的妈妈从来没给过我温暖。”
林灯一看着他。
喻泽年玩着自己的衣服带子,他说:“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好的舅舅,家人。”
“我曾经最大的幻想,就是能和家里人好好吃顿饭,让他们对我多笑一笑。”
“三年了。我们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一顿饭。爸爸忙的不着家,妈妈天南海北的玩,他们的婚姻生活早就破裂,我看的一清二楚,我就是他们曾经虚假的爱情中那个多余的意外,不受欢迎的意外。”
“别这么想。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同,你对他们很重要。”林灯一不太会安慰人,他的指头蜷缩了一下。
喻泽年喝了点酒,虽然没醉,但有些微醺。
这样温暖而舒适的环境容易产生一种奇特的气氛,这样的气氛在无形之中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