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喜欢你。”
从没有哪一个年过的这般惊心动魄。
也从没哪一个年让他真心笑过。
久违了的,林灯一嘴角的梨涡缓缓浮现。
喻泽年真心实意的笑,并且,还害羞了一丝丝。
他们隔着一千多公里,隔着电话,隔着遥远的距离。
新年的钟声敲响,来年已到,他们又大了一岁。
过去的时光使他们长大,他们越来越高,越来越成熟。在合适的时间碰到合适的人,对他说出从没说过的话。
喻泽年再混,再皮,再无法无天,他也从未对一个人说过喜欢。
开了口,就臊的脸红透。
林灯一站在房门口,看院子里又下起了雪,嘴角缓缓扬起。
已经多久没笑过,不知道。
只知道,久违了。
“所以呢。”他开口问。
问的没头没脑,问的疯了似的:
“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
这一夜,俩人无人入眠。
直到朝阳初升,都没有见到多少阳光的影子。
成州地上全是雪,厚的连路都堵了一条又一条。
林灯一一大早被童郁喊了起来,说是大年初一,要去上香。
林灯一哪里睡好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戴了个兔耳朵毛线帽。
这是外婆送他的礼物,说必须得戴。
林灯一心道就去上个香就回来,戴就戴吧,反正没人看见,外婆开心就好。
就是被童郁嘲笑了一遍又一遍让他很不爽。
童郁大拇指竖起,连夸三声:“可爱!可爱!可爱!”然后他就被外婆拎了过去,外婆在他脑袋上扣一个大象帽。
蓝色象鼻子,一直拖到了额头。
林灯一抿着嘴,笑意藏也藏不住,燕裴也是,外婆喜滋滋乐呵呵,童郁气鼓鼓。
一家人准备上车出发,而成州的机场里飞奔出一道少年的影子。
“请问计程车在哪里?”
“哟,这天儿不好打车啊,你往那边走,地下二层停车场。”
“谢谢师傅。”
天公不作美,一辆计程车都没有。少年着急的去看机场大巴,还是没有。
地铁在另外一个航站楼,他跑的喘着气。
对着地铁广场手足无措。
一位集团少爷怎么会坐地铁呢。哪次出门不是豪车陪着。
他茫然,吸了口气,问地铁的执勤人员,可就算如此,还是坐错了一站。
童家院子坐落的地方离地铁口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他看着手机里程孑然发来的地址,焦急又隐隐期待,期待之余还有一丝害怕。
大雪纷纷扬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车也在缓慢的爬行,只有一位少年在疯狂的奔跑。
这大冷的冬天,他跑出了一身汗。这段时间身体也虚,没一会儿就开始喘。
外头虽冷,但从里到外都热了个透,等到终于看见童家的门牌号。他的心咚咚咚的狂跳。
别人家大年初一走亲戚,林灯一这么多年了,无一例外是来上香。
听风谷的路很难走,积雪尚多,他和舅舅舅妈扶着外公外婆,一步步爬向山顶。
童鳞的墓被积压了厚厚的一层雪,童郁他们在轻扫。
林灯一独自一人走到旁边,蹲在雪地里,擦去另一墓碑的积雪。
他蹲在那和孩童时期一样,抱着双膝,带着兔耳朵毛线帽,望着碑上笑的温柔的少年。
定格在那年春天,定格在春暖花开,也定格在最美的年纪。
“哥。”
伸手拂去积雪,拇指蹭了蹭林与风的照片。林灯一安安静静的看着。
林与风像是落入人间的天使,永远那么纯洁。
童郁他们还在忙,林灯一看了眼,扭头看着哥哥。
“哥。”他小声,“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帮我保守,好不好。”
林与风朝他笑着,仿佛听见了他的话,也仿佛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好像谈恋爱了。”
.
等他们回了家,天已黑。
童家院子这条路到处都是红通通的灯笼。还没过年,外婆就挂了一路。说是喜庆,热闹。
童郁明显的察觉到林灯一这一路有些奇怪。
有时会莫名其妙的发呆,有时会扯一扯嘴角。
每次童郁好奇的问,这个侄子总是怼他:“你老了,眼花了。”
童郁被气的跳脚,奈何侄子刀枪棍棒水火不进。
到了家门口,车门刚开,林灯一刚迈出一只脚,忽然一道人影猛地扑向他。
带着风雪,带着寒意,带着浓烈的思念。
林灯一被撞回了车里,准备下车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外公外婆愣住,前排的燕裴和童郁回头,林灯一的腰硌在了七人座的座椅上,他嘶了一声,抬脚就是要踹,然而身上人低低的道了一句:“小同桌……”
林灯一动作一顿,这才意识到是谁。
他怔住,紧绷的身体一寸一寸缓解,他不可思议的问:“喻泽……年?”
“你怎么,来成州了?”
喻泽年的发,肩,布满雪花,他冰的像是冬日里的雕塑,唯一的温暖都来自怀里的林灯一。
他汲取林灯一的所有温暖,声音哽咽:“我好想你。”
“等不及要见你。”
林灯一很快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太适合说话,他想告诉喻泽年后面还有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
然而来不及。
根本来不及。
喻泽年头也不抬,只顾抱着他,他说:“你说你也想我,你问我能不能跟你谈个恋爱,我听见了,比什么都高兴。我一分一秒都等不及,我忍不住,所以来找你,你别怪我……”
“我就是太兴奋了,我在家里待不住。我……”
林灯一摸了摸鼻子,喻泽年说什么他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回头,对着外公外婆说:“那个,别误会,是他追的我,不是我追他。”
外公外婆一起点头:“明白!”
林灯一:“……”这表情一点也不像明白的样。
而当外公外婆出声,喻泽年浑身一僵,这才意识到还有别人在。
他的头从林灯一的肩上离开,目光从童郁,到燕裴,再到两位老人。
时间定格了一二秒,一片安静。
“嗨。”他抱着林灯一的左手不放,右手抬起摇了摇,略有些尴尬,尬笑了两声,“外公外婆好,我叫喻泽年,是林灯一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男朋友!!是男朋友!!嗷嗷嗷嗷!
要有甜甜的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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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是男朋友69
童家院子。
喻泽年僵硬的坐在对面,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一溜的跟他面对面。
林灯一头疼,背对着站在窗户边。
喻泽年身上湿透,外婆好心热情的为他拿上专为林灯一手织的新年衣服, 和他帽子一套的——兔耳朵粉色毛衣。
这件毛衣现在在喻泽年身上,胸前一个可可爱爱大兔子, 给他穿着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这家伙再正经的衣服都能穿出几分不正经, 再可爱的衣服总能穿出几分骚。
外婆跟外公第一次见喻泽年,舅舅舅妈熟稔的介绍:“大家别这么干坐着, 那是灯灯的同学,咱们自然点儿?”
“咳……”喻泽年小声反对,“现在是男朋友。”
童郁一个白眼翻过去:“谁当时死活不承认喜欢我家灯灯的?现在说喜欢了?!还男朋友,我允许了吗!”
喻泽年一急:“哎呀舅舅,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当时也被你问懵了。”
童郁瞪着他:“谁是你舅舅,喊舅舅也不行!”
喻泽年默默扭头,对燕裴喊了句:“舅妈。”
燕裴:“……”
虽然在这个家自己是舅妈没错, 但, 是不是哪里不对?
乖,未来的侄媳妇, 你燕叔叔我是上面的。
外公外婆第一次见喻泽年, 还不了解他的性子, 只当是个客人照顾的万分周到。一会儿给他拿糖吃,一会儿问他冷不冷, 一会儿又拉林灯一过来陪他。
林灯一被外婆从房间赶去了客厅,强制性压着坐在喻泽年旁边,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不太那么敢直视喻泽年。
喻泽年也难得装模作样乖一次。
离的近了, 林灯一才看清他发间挡着的一点青。
“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喻泽年的额角。
“啊?没事啊。”喻泽年捂着额头,忙用发挡了挡,笑,“梦游撞的。”
“你什么时候还梦游了?”
“四天前开始的,你晚上睡觉当心点,我梦游可是不长眼,当心我爬你床。”
林灯一冷笑:“你有种梦游去舅舅床。”
喻泽年:“没种,谢谢。”
“……”
额头青淤的事被他轻描淡写略过,外公外婆热情的让他招架不住。
别人一对他好,他就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
外公外婆给他夹菜,要他多吃点,就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直暖着喻泽年的心。
“我外公外婆早就不在了,我都没见过他们,真希望你们是我亲的外公外婆,你们真好!我太羡慕林灯一了。”
两位老人被夸的老脸一红,心里是乐开了花。
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这事儿喻泽年最擅长。
“你这孩子说的,以后尽管把我和你童爷爷当做是亲的。我们呀,就灯灯这么一个孙子,再多来一个陪我们老两口乐呵乐呵,我们别提多高兴了。”
“你们不嫌弃我?”喻泽年椅子往二老那边挪了挪,装着乖巧模样问,“以后我经常来看你们好不好,你们不会嫌我烦吧?我怕我会想你们。”
“哪能啊!”外婆连连摆手,乐呵呵的看着喻泽年,“我们求之不得呢,家里多些人,热闹!再多个大孙子那是我们的福分。”
“好嘞!谢谢外公外婆!”
“嘿哟,叫姥姥姥爷。”
“姥姥姥爷!”
林灯一在一旁没眼看,默默吐出三个字:“狗腿子。”
本来第一次误见林灯一家长,该是尴尬和紧张才对。喻泽年硬是把陌生的两位老人哄的笑眯眯。童郁啧啧啧好几声,对燕裴说:“看见没,学着点,当初你要是有喻泽年这小甜嘴,就不会被关在门外三天不让进。”
无法拥有小甜嘴的燕大总裁表示很受伤,学不会怎么办,再说,我这嘴就算不甜,也没少让你爽啊。
两位老人一旦哄得高兴,怎么着都成。林灯一被当成了背景板,吃饭时,他坐在一边默默吃菜,喻泽年一会敬酒,一会儿夸的外婆笑个不停。两位老人今儿个目光全在喻泽年身上,其余人都被忽略,一时之间,仿佛主客颠倒。
“姥姥,您可太年轻了,瞧这精神头儿太棒,您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女,就这气质,一般人都比不过。年轻时肯定没少被人追吧?”
外婆一扭头一摆手,一边说着“老了老了”,一边乐呵呵的回忆,“不过确实有许多人追。当时你姥爷追我我都看不上呢。那个年代,仗着自己是西洋留学回来的,非要弹什么钢琴给我听。在那广场上,一群人围着,我丢脸呀,嫌弃死他了,觉得这个男的怎么那么臭美,装模作样!最后天公不作美,一场暴雨把你姥爷淋成落汤鸡,钢琴也废了。”
姥爷在一边捣着姥姥:“行了行了别说了,一点糗事都被你念叨几十年了。”
“干嘛,你的丰功伟绩还不让我说啊。”
“……”
“年年,等着。”
林灯一有些想笑,几分钟前外婆还喊着“小喻”,现在就直接变成了“年年”。
喻泽年这套近乎的本事实在是太强。
“姥姥,我可喜欢林灯一了,你们别让我们分开好不好。今天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都没带什么礼物给你们,别生我气,下次我给你带最好喝的葡萄酒,我自己去法国摘,专门酿给你们喝。”
“这份心我领啦,大老远跑去摘什么葡萄嘛。你跟灯灯啊,那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外婆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手提包,翻着什么。
“我老婆子早就看透了,不然你以为你舅舅怎么把小燕领回来的。”外婆悄悄对喻泽年说,“当时,小燕可是三天没让进家门。”
喻泽年一听,给了外婆一个大大的拥抱:“姥姥你对我太好了!”
外婆被这新任帅孙子抱的心花怒放。
从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东西,交给喻泽年:“拿着,今儿是大年初一,压压岁,也不迟。真要喜欢我们家灯灯啊,就全心全意对他。还是那句话,你们小的的事,我们老的管不了,但是祝福还是可以送给你们。新年了,姥姥别的给不了,压岁钱还是有的是。”
沉甸甸一沓放在喻泽年手里,他垂着头,反应和所有人都预想的不一样。
怎么着都该蹦起来抱着外婆说一句我爱死你了才对。
他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哟,怎么了,姥姥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外婆关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