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杰也是一脸懊恼,他学年三十多,仍旧对着卷子唉声叹气。
楚不凡知道赵英杰在愁什么,以赵英杰和张茜的差距,基本考不到同一所大学了。
看了一圈下来,楚不凡发现,只有他毫无波澜。
因为他考了学年五十多,比他上辈子好太多了,郑海淑还单独找他谈了话,表扬了他的进步,他特别知足。
班里低迷的气氛,持续到晚自习。
郑海淑开班会。
班会内容非常严肃,郑海淑给大家说了说各个分数段未来能对接的大学,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同时考得不好的不要气馁,抓住最后三个月的时间,考得好的也不要骄傲,稍一懈怠就可能退步。
覃肃的脸色阴沉了一天,晚自习下课,也不见好转。
走出校门,楚不凡才安慰他:“老师说了别气馁,你也不用太在意,你考得很好呀。”
“第、二。”覃肃终于开口,说了当天的第一句话。两个字,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才一模嘛。”楚不凡这个学渣,还得搜肠刮肚地劝慰一个学霸,想想真是心酸。不过对方是覃肃,他也认了:“不是还有二模?二模你肯定行,我有预感。”
“嗯,”覃肃的声音里满是不服,“我就不信了。”
*
接下去的一个月,覃肃很拼。
期间,郑海淑单独找到覃肃,跟他谈自主招生和保送的事。
“其实,以你的资质,当初没选竞赛那条路,有点遗憾。”郑海淑说,“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嘛,自招快开始了。当初你参加创英的时候了解过的吧?我觉得你胜算很大。而且咱们学校还有保送名额,不多,但是有你一个。”
覃肃硬挺的剑眉舒展了,很认真地点点头,道:“我不要,我自己考。”
郑海淑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覃肃:“我自己能考上,跟他们自招的和保送的抢什么名额。”
“……”郑海淑觉得覃肃可能没听懂,她尝试补充道,“多个选择,之后也会轻松些,毕竟高考有一定风险……”
覃肃:“您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
郑海淑被自己的话呛了,直直地盯着覃肃,半晌,才笑了笑:“你这是在选最远的一条。”
“怕什么,”覃肃道,“我有车。”
*
覃肃在疯狂学习,楚不凡也没有放松。
时间不多了,他稍微调整了战略计划,加大力度地把精力用在提高正确率上。比如数学,他只要能保证会的知识点不丢分,最后一道大题不死抠了;再比如英语,实在不会的几个语法问题,他也不管了,把侧重点放在高密度的听力训练和做题,加上这些年从未懈怠的单词积累,拿到130分以上是没问题的。
其他还有语文,作文,理综,他都在有针对性的复习。
他已经不用覃肃再给他讲题了,覃肃在全力以赴,他也是。
因为学习,覃肃的生日也是不声不响地过的。
那天周四,是个再平常不过得日子。
现在没人有心思玩乐,覃肃不带头,兄弟们也不提,一句“生日快乐”就过去了。
但是楚不凡觉得,十八岁生日,还是得过一下。
于是晚自习下课,他拉着覃肃去取预定的生日蛋糕时,覃肃表现得很惊讶。
“你什么时候订的蛋糕?”覃肃问。
楚不凡:“周日。”
覃肃:“……”
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走,”楚不凡笑道,“回去吃蛋糕,我跟我妈说了下课去你家学习。”
覃肃没吭声,只是从楚不凡手里接走了蛋糕盒,然后不由分说地牵起楚不凡的手。
“有人,有人呢!”楚不凡小声抗议,挣扎着往回抽,奈何不是覃肃的对手,而且覃肃见状,干脆勾着他的脖子,更不让他跑了。
“知道有人,我不瞎。”覃肃慢悠悠说道,“你费心给我过生日,我还不能感动一下吗。”
“那你心里感动就行了,离我远点。”楚不凡还是试图挥开覃肃的胳膊。
两人就这么你推我搂,像是男孩子间打闹一般,回了小区。
并在楼下遇见了陈耐。
“少爷,你回来了。”陈耐主动问好。
“你这么晚来干嘛?”覃肃皱眉,“他们俩又让你干什么。”
陈耐笑着,公事公办道:“我是来给少爷送贺礼。”
覃肃:“不用,你走吧。”
他已经收到过来自张凤和覃孟山的“生日资金”,他急着回家并不想知道陈耐带来什么。
但是陈耐很坚持:“少爷放心,这个礼物少爷一定会喜欢。”
覃肃:“???”
陈耐少有如此顽固的时刻,这么晚了,他也不想跟陈耐掰扯。
跟楚不凡对视一眼,覃肃决定先打发陈耐:“东西在哪呢?”
“少爷跟我来。”陈耐对覃肃和楚不凡笑笑,领着他们去地下停车场。
这还是楚不凡第一次来停车场,想不到空间很大,分了两层,停满了车。
陈耐领他们去了负二层。
尽管负二层也停了很多车,可他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陈耐所说的礼物——一辆崭新的,车面闪着光的墨蓝色跑车。
实在是太显眼了,不仅是车的外观漂亮炫酷,而且停放得也特别豪迈。其他车位都是车挨着车,而跑车周围全空着,就像其他车不配停它旁边似的。
楚不凡:……
有钱人的世界啊。
而覃肃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到跑车那一刻变成了茫然,随后像想起来什么,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昨天在期待什么哈哈哈哈哈哈,高中不让啊!
不过快了!高三快结束了!一定会写到你们想看的!
感谢在2020-10-24 09:12:13~2020-10-25 08:51:22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花花 12瓶;ANG 5瓶;颜浅 2瓶;可鼻、Lance、相叶啾啾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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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楚不凡眼见着陈耐打开车门,从覃肃手里拿走了蛋糕。
覃肃就像被被施咒了似的,言听计从地上了车。
陈耐又打开副驾车门,微笑地用眼神示意楚不凡。
“……”楚不凡不明所以,迟疑两秒,硬着头皮坐上车。
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有点慌。
刚进去,楚不凡看到覃肃从方向盘上,打开一个丝带扣,取下个信封。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覃肃捏着信封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覃肃沉重地喘息着,缓缓打开信封,抽出里面薄薄的纸。
【吾孙覃肃……】
覃肃双眸蓦地睁大,一把捂住自己下半张脸。
这是奶奶的笔记。
跟爷爷的硬朗不同,奶奶身子骨一直不好,从他小学毕业起就时常入院,受了几年病痛的折磨,终究撒手人寰。
放在旁观者的角度,奶奶是解脱了。但是放在亲人的角度,整个家都塌了。
爷爷奶奶伉俪情深,爷爷是个粗汉子,奶奶是个文化人,覃肃从小在他们身边,听俩老人南辕北辙地聊天,奶奶说东,爷爷说西,说着说着吵起来,奶奶躲进书房生闷气,爷爷吹胡子瞪眼独自逼逼。
逼逼够了听书房没动静,便揣了豆沙馅的糯米糕去书房,覃肃在一楼练书法,一篇《醉翁亭记》都写不完,爷爷就把奶奶哄出了门。
对了,《醉翁亭记》也是奶奶逼着覃肃写的,他小学的时候,就把初高中语文所有古诗文默写如流了。
奶奶的字也好看,钢笔小楷写得像打印出来的。
而覃肃手上这几张信纸上,字迹却略有潦草。
想来,是写于病床之上。
【当见此书时,汝已年十八,吾当不及见汝矣……】
覃肃看着熟悉的字迹,手指越发抖得厉害,视线也开始模糊。他无意识地咬紧自己的拳头,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
奶奶先是表达了看不见覃肃长大的遗憾,之后安慰覃肃,人总有走的一天,让他不要太过悲伤,珍惜当下。
再之后,奶奶问及覃肃的功课,当覃肃看到这封信时应该高三了,问他想好了学什么没有,成绩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同时,也希望他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对生活有憧憬,有热情,生命才不虚无。
最后,奶奶表达了一下对覃肃的想念,并祝福覃肃有个光明幸福的未来。
三页信纸,奶奶写得满满当当。覃肃大气都不出,唯恐惊醒这场梦境。
最底下一张纸,是爷爷写的。
爷爷的字龙飞凤舞,并不好看。他话也少,只有几句:
【乖孙儿,车收到了吗?是你想要的那台吗?是不是老子也不知道了,反正你收下吧。不过必须考到驾照才能上路。今天是你的生日,从今往后,我们两个老东西不能陪你了,你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吧嗒,吧嗒。”
两滴水珠落在信纸上,氤氲了一片水渍。
“覃肃……”楚不凡忍不住出了声。
从覃肃咬自己时,楚不凡就想制止来着。可覃肃的样子过于深切,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哀伤,他不敢突兀地出声,怕打扰到覃肃。
可这会儿覃肃的唇边渗出血珠,他吓了一跳,急忙去解救那只被咬得青紫的手。
覃肃的眼中蒙着厚厚的水雾,听到召唤,一时茫然地看向楚不凡。
楚不凡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攫住,疼得呼吸困难。他亲了亲覃肃受伤的手指,然后抬手拭去覃肃脸上的泪痕,捧着覃肃的脸,主动亲了覃肃。
“没事了,有我在,”楚不凡亲一下,说一句,“我陪着你。”
覃肃失焦的目光终于聚焦在楚不凡脸上,他抬手抚摸楚不凡的脸颊,动作轻柔到极致,喃喃地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么。”
楚不凡被戳中死穴,耳畔嗡嗡直响。面对覃肃哀痛执拗又期待的眼神,他说不出半个“不”字。
“嗯。”楚不凡咬了下舌尖,疼痛让他果断,“只要老天爷不收了我,我永远陪着你。”
*
从车上下来,覃肃已经完全看不出哭过。
他拿到车钥匙,听了陈耐一大串叮嘱,然后拿回蛋糕,把楚不凡领回了家。
楚不凡从进了覃肃的门,就注定今晚走不成了。
因为覃肃格外的粘人。
两个人铺开蛋糕,点了蜡烛,楚不凡被覃肃抱着,被逼着唱了首生日歌。屋里没开灯,烛光摇曳,覃肃在歌声里跟楚不凡说起自己的事。
张凤和覃孟山的离婚官司闹得沸沸扬扬,两个人都抢覃肃的抚养权,张凤不敌没抢到,愤然离开。覃孟山虽然得到抚养权,却忙着结婚顾不上覃肃,爷爷奶奶这才把覃肃领回来。
爷爷是个暴脾气,覃肃也属炮仗的,爷孙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奶奶从中调停,调不好就罚这一老一小不许吃饭,面壁思过,长此以往,倒是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后来张凤来看覃肃,提出带覃肃走,提完又反悔了,于是很久没再露面。
等到覃肃上了初中,成绩像坐了窜天猴,张凤和覃孟山对他又热络起来。
覃肃不爱过生日,因为他的生日是14号,奶奶过世时是那年夏天的4号,爷爷过世是第二年夏天的24号,他觉得4太不吉利了,不愿意过生日。
楚不凡听着,除了心疼,只有唏嘘,他理解了覃肃那破脾气,也明白了一点覃肃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可他说不出宽慰的话,过去的伤口早已结痂,再怎么抚慰,也消除不了伤疤。
于是他说起他自己小时候的事。
两个人像受伤的小兽,相互依偎着舔舐彼此的伤口。说到最后,竟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们总会长大的,”楚不凡切了蛋糕,挖了一勺递给覃肃,“小时候觉得不得了的事情,长大以后,就变得芝麻绿豆一样微不足道了,我们自己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对自己好一点。”
“嗯。”覃肃就着楚不凡的手吃了蛋糕,他从前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食物的,可现在嘴里的味道,却让他流连忘返。
他低头亲了一下楚不凡:“我有你了,肯定是要好好过的。”
亲完他舍不得离去,磨蹭着楚不凡的鬓边的碎发:“今晚你别走了,留下陪我行不行?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干。”
楚不凡只觉覃肃像个哈着气的大狗,毛茸茸的大脑袋来回拱着他。他拒绝,覃肃就变本加厉地缠他,拱他,给他惹出一身的汗。
楚不凡到底投降了,今天的覃肃,或许真的需要他。
晚上两人一起睡觉,覃肃老实得像变了个人,跟他并排躺着,牵着手,纯情得不行,聊着聊着睡着了。
*
楚不凡送给覃肃的生日礼物是款手表,跟覃肃的跑车自然没法比,但是也清空了他的小金库。
结果转头覃肃就又送了他一只一样的。继情侣手机之后,他们又戴上情侣表。
离高考越来越近,很多人进入到疯魔模式,比如赵英杰,每张卷子上都有他摘抄的励志短句,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什么“成功的路上总是孤独的,坚持下去,胜利就在前方”。
还有何云昕好像是放弃了,照镜子的时间明显增加,没事儿跟女生聊聊彩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