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一边笑一边流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他哭得很伤心,眼中除了疯狂,还有一丝怜悯。他的笑声越来越轻,哽咽声不时止住那轻薄的笑。"告诉我,我是谁?"
突然,笑声停了。扬疯狂地抡起拳头打我,不断地打我的脸、胸。
"扬......"我语不成调。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人,我也会痛啊!我也是男人啊......混蛋!--"扬的目光迷离,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
"住手!你在干什么?"父亲突然出现,惊异地看着我们。
扬眯着眼睛,痴痴地笑着,"做爱啊!"他看向了我,低头在我耳边说:对......不......。然后,我看到他清晰的眼睛,再后,是一阵剧痛。
一把精致的小刀插在我的腹部。
血涌出伤口,扬舔肆着血水,他的表情凄艳而迷乱。
"告诉我......扬,你真的讨厌......我吗?"我捂住伤口,嘶哑着声音问道。
扬发出一阵如猫般呜咽的笑声,犹如盛开玫瑰般的神情,舔着我指缝间溢出的鲜血,仿佛散发着浓郁的蔷薇花香,扬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舔过,殷红的舌尖娇嫩欲滴,含住我的指尖,用舌挑弄着。
我没有得到答案,扬唇边沾着血液,与白皙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神智不清,喃呢不止。如梦般的缥缈眼神,似乎对着远方的爱人。
我--明白了。
作为现行犯,扬被带走了,他回首凝望着我,露出了彷徨的样子。
父亲不语,我想,他是不想也不愿知道我的想法,他只是说: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必须洁身自爱、一尘不染。
三天后,我在拘留所见到扬,他很苍白,他的表情很纯真。他说:我很好,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那天的事,你不必介意,我会忘记的。"我说。
扬歪着脑袋,"那天?哪天?什么事?这些天,我不都是因为议员杀人案而被带来查询的吗?没问题的,我相信法律。"他很自在,还提起学校的功课。
"华,你怎么受伤了?要不要紧?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受伤,怎么还到处乱跑?"扬指着我腹部的白纱布问,眼神中有着责备。
"你不知道我受伤?"我的声音以高八度上扬。
扬一笑,"我又怎么会知道?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估计也没事的。小心点!"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去学校上课了,以后,我还要向你借笔记呢!我可不想被当掉。"
"今天不上课,星期六,休息。"
"咦?不是星期五吗?"
"不是,你,三天前在干什么?"我试探性地问了句。
扬看着我,仿佛是怪物,"被带来了呀!早上,你不还在我家?发烧了?"
扬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那天!
今天的他和以往一样极具知性美,难道那天是梦?那身上的伤呢?
之后的两天,我天天去看扬,然后发现,扬的记忆中没有那天的事,一点也没有。
我怀疑,扬有双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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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凶手。
我开始拜访心理医生,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不想放弃,这是我和羽最大的不同。我得到的答案是可能,而这个"可能"给了我极大的希望。
开庭了。
扬是被告,我是原告。我们都是学法律的,很清楚该如何为有利于自己的一方去辩护。扬的思路很清晰,有条不紊;相形之下,我有些慌乱。证词很明显是有利扬的。
"我和华认识十二年了,我的为人他是很清楚的,除非他违背良心,那我无话可说。华,我有没有欺骗过你,用谎言欺骗你?"扬风度翩翩地站在被告席上。
"没......没有!"从不欺骗,只是隐瞒。
"我有没有用激烈的言语去攻击别人?"
"没有。"只是一贯的冷嘲热讽,逼人于死路。
"那我有没有用暴力手段去处理事情?"
"没有。"你一向是完美主义、唯美主义。
扬摇摇头,"有,有一次,因为别人对我上下其手,我给过一个耳光。这是我唯一会使用武力的时候,我有权保卫自己的尊严和人格。"扬顿了顿,"可是,你是我朋友,我决不会对你动刀子的!"他说地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我呆呆地看着扬,如此轻易地,他用语言捆住了我。
"法官大人,我所有的品行,华比我更清楚,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控告我谋杀他,这是我、我的感情所不能理解的。"扬看着我,正义凛然的仿佛我才是被告。
"法官大人,扬是现行犯!"父亲一言蔽之。
"现行犯?"扬惊讶地看着我,"你是说这伤是我干的?我亲手杀你?我想杀你?"
"不,不是,"我立刻否认,"你并不是......"父亲打断了我的话,不可否认,扬很聪明,他不断地设计语言上的陷阱。"我是人证,我亲眼所见。"
扬看了我一会儿,我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你是个好父亲!"扬只说了这么一句。
法庭内一片喧哗。
我睁大了眼,我是知道扬在学法律以外还兼修心理学,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玄奥的运用,服了!我服了!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我问道。
"大概。"
"那么那天你在干什么?"
"在拘留所睡觉。"
父亲插入,"你在哪儿睡觉的?"
"拘留所。"扬奇怪地看了父亲一眼。
"不是!"父亲大声说,"在之前,我已将你从警局保释出来了,你一直住在华的公寓里。你在说谎!这是有案可查的。"
"不对!"扬叫道,"我肯定在拘留所,我记得的,这种事我怎么会记不清楚!"扬看向四周,"在那儿,很暗,没有光,只有一丝的阳光透过高窗进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不要在那里,不要--告诉你,我恨你,我是羽的,你再敢碰我,我就杀了你,......羽......羽......都是血,......"
审判中止,扬的神智不清,他嘀咕不停。一身雪白的囚衣,他凄迷的表情,象是迷路的天使。
我告诉父亲,扬可能有人格分裂症,尽管如此,也不一定认识他杀的;羽的习性是谁都明白的,他不是不可能。父亲说他会去查的,因为他是律师,而不是父亲!他在生气,同时又带着佩服。
扬又被关起来了。
我默默地看着扬离开,突然意识到,羽失踪也太久了吧!
我每天都会去看扬,有时他很可爱,像过去一样理智而温和;有时他却很狂暴,阴啧冷漠或是妩媚动人。我肯定,扬的精神有些乱,但我又很矛盾。
谁也不知道,父亲在不经意中挖掘出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秘密。扬,这样圣洁的扬,他,是boy,在俱乐部打工的boy,卑贱而又昂贵的boy。扬是很红的,化名"粉蝶",自称是粉尘的"粉",而不是粉红的"粉"。他靠boy来赚钱,养活自己和他的弟弟。龚议员是粉蝶的常客之一,和粉蝶有关系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客人。
证据完全不利于扬!
父亲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对我说,带扬去医院检查,如果他有人格分裂症,且在本人无意识的情况下犯罪,可是酌情减刑。
"你叫扬吗?"
"是。"
"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喜欢,喜欢扬羽。"
"为什么?"
"想飞,飞到任何人也抓不到的地方。"
"快乐吗?"
"快乐吗?......"
"不知道吗?"
"讨厌!讨厌和别人接触,讨厌别人对我笑,讨厌别人赞扬我。只有羽,羽,羽。他们好恶心,我必须在十一点离开,羽会担心的。羽说过十二点不到家,他会杀了那个人。我离不开,姓龚的不让我走,我不要羽杀人,所以我杀,哈哈,血很美啊!那个禽兽根本就不配拥有这样的血!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羽是因为我才变得堕落的......是我......"
"我想,他是有人格分裂症的。由于一直压抑着自我对环境的不满、遭受性虐待,又操劳过度,情绪不稳定,导致分裂出那个狂暴的性格。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很可惜呢!"
又一次开庭。
"我的身体内有另一个我,那么哪一个才是我呢?"扬迷茫地看着我。
"每一个都是你。"我是这么回答的,很不负责任的答案。
"所以我必须为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自己赎罪。然后,他出现一次,我就赎罪一次,是吗?......很公平吗?"扬的声音低沉,重重敲入在场每个人的心房。
法庭宣判:鞭刑三下,送入精神疗养院。
"告诉我,公平吗?"扬抬头问道,他的表情很迷惘。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杀人只是为了尊严,难道我应该放弃我的尊严吗?难道我应该服从吗?"
"不。"父亲开口,他的语调很沉重,"只是你应该用法律的手段去解决这个问题。"
"法律?"扬一阵苦涩的清笑,"我相信法律,我也是学法律的。爸妈是被杀的,是被议员杀害的。二十年前的议员案炒得沸沸扬扬,作为记者的母亲和律师的父亲查到议员贿兑、陷害、谋杀等违法手段,还没来得及上告就被杀了。美其名为‘因公殉职',扬羽成为了孤儿。"扬看向法官,"那个议员又接近我和羽,收养我们,那时我才五岁,他就......了我......。羽亲眼看到了,......五年后,那议员东窗事发,有期徒刑三年!三年!两条人命只有三年啊!!!我十岁,我发誓,我要做一个律师,一个顶天立地的律师,呵呵--"
扬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可是,生活并没有这么简单。吃、穿、用、住都需要钱,读书也要钱,成为律师更需要钱。十岁的我不知该怎么赚钱,没有人愿意收养我们,我和羽也不愿分开。孤儿院......没有人......只有禽兽......,逃离孤儿院,没有监护人,没有成人的扬羽,为了生存,我化作粉蝶,我赚钱,我付出了一切,利用议员得到了身份证明,得到了一切合法的权益,用了最肮脏的手段!"
扬的泪是透明的、晶莹的,"我想,如果没有羽,我一定活不下去的!"
"我想成为律师,最正直的律师,我......不会......杀人的......"扬泪流满面。
"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
公堂上,鸦雀无声。
只有轻轻的抽泣声。
"不会......杀人......"
我的眼睛朦胧了,扬是美丽的,是最纯洁的。
"法官大人,我建议本案再次立案。"父亲说道。
法官没有同意,但允许暂时退庭商议。
漫长的半小时,扬的样子很沉静,面无表情,任时间静静地流走。
"经过商议,判扬鞭刑三下,不必进疗养院。"
我看向父亲,他摆了个胜利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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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是我
"我要回家。"扬疲惫的说道,脸色苍白,唇瓣龟裂,带着宁谧的笑容。
"能行吗?伤很重。"我说道。
"没问题的。"
我迟疑了一下,"凶手真的是你吗?"
他笑着,"不是我!"
"是羽?"
扬站了起来,扶住墙,"我永远也不会承认那个是我!"
是的,那个人不是他。
想羽,好想羽,想听羽说话,只有羽能让我安心。我明明确确地从扬的脸上看到他的想法。
打开储藏室,羽就在里面,他安静地看着扬。
"我遵守诺言了......"扬说道,慢慢走向羽。
羽说,"我知道,如果你明天再不回来,我就去自首。"
"怎么会?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法律只是我的玩偶,我可以任意操纵它。"扬的笑很虚弱。
羽说,"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担心。"
扬什么也没有说,扑倒在羽的身上,羽伸出手,抱住了扬,很用力地抱住,丝毫没有缝隙。
血,渐渐渗出扬的衬衣,沾在羽的手上。
扬抬头看着羽,羽低头看着扬,目光中只有对方,只有扬羽。
"让我们变成扬羽吧!"
血流了出来,染红了扬羽,犹如翩翩红跌。羽恍若未觉,亲吻着扬冰冷的唇。
泪悄悄地从羽的眼角滴落,淌在扬的脸颊,顺着扬的脸滑落,滴在血中。血与泪的交融,美若艳玫的飞散。黑色的长发散落着,黑蝶起舞。
扬,是我一个人的了。
羽对着扬的耳说:是粉身碎骨的"粉"吧!
我回到家后,捂住了嘴,不断地干呕,泪水不断落。
我知道,扬羽的故事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我知道,蝴蝶是善变的,是背叛的执行者。
我知道,无论是怎样的"粉",都会飞扬。
我只知道,我会守护扬羽。
走近书桌,扬当初翻看的书还没合上,一切历历在目。
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人格分裂症症状及刑法
[ 完 ]
这是个完结的故事,也是个未完结的故事.
如果有空,我会继续写下去,因为我喜欢羽,尽管他出场的如此之少!
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