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好像…好像没给你。阿铮,因为我你活的好累…真对不起。”
“可我也好爱你的。”他的声音不大,小小的像奶猫叫。到了后面已经脱力,趴在宋铭铮肩头,断断续续的比屋外的风声还小,但都掉在了宋铭铮心里,又痛又让他甜。
“谢谢你和我恋爱,和我结婚,这么多年都对我好…帮我找移植,一直爱我。”
“你知道,我从不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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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这一次比之前的时间长了太多。
因为这一次给了他视觉,因此他比之前要对时间有更深的感知了。
但是变成了更为折磨的一种体验。
穆辰远已经基本放弃了挣扎,他不再对警察抱有期待,甚至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活着出去。有时候抱了必死的决心,环顾四周,只强压恐慌在心里演算怎么才能最大利益化的,起码争个鱼死网破。只是这心情大多数时候仍然被强烈的不甘心所填满,人总归没有一个会愿意心甘情愿去死的。
认命实在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有时候他又担心奶奶,假如这一次他当真死在这场自己毫无反抗能力的遭遇里,其实更惨的是这个半辈子都在送家人走的老太太,实在是命运的漩涡不愿意放过苦命人。
或许最后一条根也断了,奶奶也会失去生活的希望吧。
偶尔有些光怪陆离的荒唐想法,比如他自愿去配型捐赠的话,宋铭铮不知道会不会网开一面,愿意给他奶奶一个比较安稳富裕的晚年。
但想想就又被他否定了,宋铭铮这样的人按他过去这一年的时间所有的理解和猜测都无法准确地描绘出他的性格,更无法猜出他的心思。穆辰远已经放弃了这些无用的猜测,认为对于一个坏人来说,与其争求他的善良,不如还是去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
太残忍了,对他来说这也实在是太残忍了。
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全部是各种检测的医疗器械,还有明晃晃的监控探头。有的器械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看着就会心生恐惧。
在此期间,宋铭铮一次也没出现过,像是根本不关心也不过问他的事一样。每天有人来给他送水送饭,检测他的体温心跳。没有护工,但有护士偶尔来查看他的皮肤状况,是否因为挤压受力而生出褥疮。若说生活条件实际上看起来像是更好了一点。因为有视觉加成,可以看到具体的模样,穆辰远从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自愿进食,倒是没有经过之前那样的挣扎。
他被戴上了电子脚镣,不再像是之前那种复杂的镣铐。大概是考虑到他本身就不能自由活动,两条细若的双腿没有再被巨大的锁链锁起来。有时候穆辰远会觉得自己活像个穿越来的囚犯,原本该是秋后问斩的那种。
至于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哦
他想起来了,那个被和他联系的小警察十分期待的窃听系统,在他上车不久后就被那个女人直接捏碎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手劲这么大的女性。不过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情太多,这都不算太惊讶了。
女人抬眼轻笑,言犹在耳“穆先生,这个牌子有出专门的录音设备,还是建议您专门配备一款。他们家比较黑心,为了推销窃听器,在旗下手机里装安装软件的话,效果会打折。”
这话是先说的,对面警察能听到,然后才是一声清脆的“啪——”
他的手机断成了两节,比他断了的脊椎片子看起来还干脆,直接分成了两半。
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宋铭铮一样狂妄自大。
那个外国医生来过两次,穆辰远对于他的憎恨程度不比对宋铭铮的少,于是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回忆起一开始见面的场景,对这个人毕恭毕敬,甚至还觉得是宋铭铮为他专门找的医生,恨不能把自己能想到的美好词汇都用来对他进行赞美,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完完全全的煞笔。
在心绪不宁,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况下,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方法。只能任由他们给自己做些检测,大部分检测他之前没做过,并不是普通的常规检查,但是穆辰远在心里想过,这些大概都可以看做是为移植心脏而做的准备,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拖拖拉拉的,在他数着时间过去,在这个不知名的医院或者说是疗养所,已经待了足有半个月的时间。
转瞬即逝的光阴。
宋铭铮倒不是想不起来他,只是也有十分强烈的不甘心。每天待在家里围着贺听昭转,这种不甘才能被稍稍压制。
事实上,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他放弃。
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弃,哪怕这句劝是从贺听昭嘴里说出来的。
只是换作别人他很容易就可以承认,做不到做不到就是。但是贺听昭不行,于是这种别扭的僵持,又开始在他自己的心里反复拉扯。
他的爱人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日子还是那样过,或许是看自己在家的时间多了些,所以比以前黏他。
虽然最让宋铭铮头疼的事情还尚未解决,心头的隐患随着贺听昭身体的发展会一直存在,但这样得过且过,他也乐在其中,可以活在虚假的平静里进行自我欺骗。
直到
“你说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在手机背面,似乎没用什么力气,但是分明已经能从指尖的泛白看出主人压抑的愤怒。
“数据错误?”宋铭铮感觉灵魂和□□剥离,电话里传来的每个字听起来他都觉得很可笑“你在耍我吗伯里斯?打通电话之前,你考虑过后果吗?”
“三爷,有些事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的,结果也不得不面对。”
医生的西洋口音原本听不出来多少,在刻意的字正腔圆之下,硬生生挤出一丝来自远方的意味“但我不认为这是我们团队的过失,人是您直接带来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质检报告随着传送一起发到了他的面前。宋铭铮伸出两根指头把单薄的纸张捏了一角夹住,一目十行的浏览上面的内容。
不过根本不需要怎么仔细,大多都是没用的废话,只剩最后一行字很清楚。
结果提示:患者贺听昭与供者在HLA-A、B、DRB1位点上均不吻合。
“重做。”宋铭铮的声音相当冷静“没有合理解释,你们就一块死吧。”
“三爷…这很显然…”
宋铭铮收了线,剩下的话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多听一个字都是浪费。
他冷静了一下,重新捏起那份轻飘飘的文件。上面的数据因为贺听昭的身体原因,他自己学了大半,但其实不需要看数据。
根本不用两分钟,宋铭铮就判断出手里这东西的真假。
等理智快速回归,愤怒就也消减多了,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悲哀与伤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形式化的走一遍验证而已。
必然是爱人想要送到他手上,想要让他相信的结果。
你让我相信,那我就相信吧。
那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了。
宋铭铮觉得浑身无力,所有事但凡沾上贺听昭,他的理智智商和战斗力都很明显会往下掉不止一个档次,这是他自己很明白,又无能为力去改变的状况,爱情必然是他永远的软肋,是他心口的一块疤,挖出来的一块最痛的肉。
以至于贺听昭不想他再对穆辰远动什么心思,哪怕是随便找了这么个可以说是遮掩都不算的借口糊弄,他都得假装不知道。
然后认了。
“三爷。”
护工准时准点的来敲门,声音和电话里的伯里斯一样,都像是在他面前有了底气。无论他发什么样的脾气,看起来都只是没什么意义的无能狂怒。
“贺少让给您送点心。”
掐的时间正正好好。
心情烦躁的时候,宋铭铮总会下意识喜欢吃点甜的零嘴。
是示威,是示好,是示爱。
是告诉你报告单是我做的假,样本是我让人换的新,我光明正大的骗你,就等你心甘情愿的放弃。
不心甘情愿也不行,谁让你爱我呀。
谁让我爱你呀。
“送回去。”宋铭铮叹了口气“我一会喂他一块吃。”与此同时手也没停,同时传了条消息。
“懒得管了,随便折腾吧。”
不消一秒钟信息就传递了出去,同他过去发过的无数类似的一样,会被很快的接收到,同时严格执行,哪怕只有随便两个字。
宋铭铮站起身来,走过半遮的窗帘时,脸上落下一片虚无的光亮,接着那张挑不出任何缺点的脸,就毫不留恋的走入了往前的阴影里。
对他而言故事落了一个句点,但是想起来就是超出预料的糟糕。
他得回到贺听昭身边,才能勉强短暂治愈焦躁与伤口。
爱人自然在等他。
温柔是治愈一切暴戾的良药。但这句话宋铭铮觉得不对,说的浪漫些,贺听昭是治愈他自己一切暴戾的良药。
看到他还好好的在那,人就平静了一半。什么话都觉得没必要问了,好好的在一起,好好的谈恋爱就行。
“今天天气很好呀。”椅背放的比较低,贺听昭大半身子都只能算躺在轮椅上,因此没办法去操纵轮椅,实际上看不到屋外的几分景色“应该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下次寒流要半个月。”宋铭铮接了话,已经想好不去问贺听昭任何可能会让他不开心的事。走到轮椅边开了手刹,把他推到落地窗前躺着。其实不远处就有躺椅,但是抱起来再转移,无非是让贺听昭多受罪,看起来完全没那个必要“农历新年前还是会冷的,起床就多穿点。”
“冷的时候再说。”
因为推轮椅,宋铭铮站在他身边稍后一点的地方,闻言下意识就抬头扫了窗外。于是在这没注意的时候,贺听昭悄悄抬起头看向他。这个动作按他现在做起来实在吃力,伤处立刻蹿上了疼,但人的眼神晶亮亮的,很自然的就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勾起了唇。因为知道宋铭铮会顾着他,加上受伤之前的时间,这么多年来,他实在是很少会有主动抬头需要去认真仰视的机会。可其实贺听昭很喜欢,因为从内心里就很崇拜他,崇拜源自于无穷无尽的爱。
这种心理加成下,原本他的每次任性也都需要一点预设。但被长年累月的无条件宠爱,预设没了,胆子倒是的确大了很多。
想到这些,贺听昭心里就很高兴。当然不止这些,还有许许多多,几乎可以说是和宋铭铮有关的一切。
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单纯爱字可以解释的,但是后来想想也不全是。也和他自己的满足感有关,那是一种回望人生,发现没有什么人生遗憾的圆满。
所以现在只希望尽力能让宋铭铮也没什么遗憾。
能陪他做的事就陪他做,能让他开心就让他开心,能开解他就去开解。
尽量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若是人有灵魂,不外乎自己多等他几十年。
还是觉得值得。
他瘫痪后的一切事物都要经过爱人的帮忙,打点照顾。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宋铭铮陪着他,但是转了这样一圈,当两人中的一个生命走向倒计时,他们之间的职责,也就在悄无声息里颠倒了过来,且愈发的重要与密不可分。
“天气好的时候身上就好舒服。”宋铭铮把眼神落回到他身上,贺听昭在前一刻堪堪垂下了头,眯着眼睛假装看外面的花,等着宋铭铮俯下身凑到自己身边“才有精神能和阿铮玩呢。”
“你身体好我就很开心。”
宋铭铮顺手揉了揉贺听昭的脑袋,毛绒绒的,发量很多。小时候他跟风学过几年叛逆,去漂过一头最浅的白发,但出乎意料这件事并没有对他的发质造成什么影响,依然又多又密。宋铭铮站着的时候很喜欢揉他的脑袋,感觉那是贺听昭身上现在最有活力和生命力的东西。偶尔想起来还有一点感慨,染过白发,不知道他算不算已经守过爱人的白头了?
“我也不想出去玩。”勾了条椅子过来,宋铭铮坐到他身边,牵起被搁置在大腿上,柔嫩蜷缩的瘫手开始按摩。两个人就在暖意十足的卧室里,面对落地窗前的景色聊天“本来就只想待在你身边。”
这两年随着身体的衰落,贺听昭的很多复健按摩都停了,生活习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但是这对不能移动的身体本身而言影响却也不止是潜移默化的细微。根根蜷缩进掌心的手指越缩越紧,宋铭铮轻轻的揉按关节再慢慢顺着中间指节的蜷缩处往外捋直,贺听昭没什么反应,但是肢体却很诚实。瘫掌在他的手中整个抖了一抖,无声的抗议着“疼么?”
“没事的,有点麻。”贺听昭轻轻摇头,冲着身边的宋铭铮甜甜一笑“你按摩我都不太会疼的。”
“其实有点感觉才好。”宋铭铮闻言蹙眉,像是在很认真的发愁“但我不敢和你用力。”
“那还是轻点。”蜷缩的小鸡爪随着腕子摆了摆,贺听昭笑道“我就怕疼。”
托着细瘦的手腕,把下垂的瘫掌握在手里抬高一点。宋铭铮低头吻他的手背,放在脸旁摩挲轻蹭“知道你怕疼,小昭可娇气,我都没使过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