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办理了住院手续,听医生叮嘱了半天注意事项,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是半干不干的,黏答答地贴在身上。
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期间老王有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知晓白郁安是孤儿,没有父母,也不用联系家长,就让池央帮忙照看着。
池央捏着手机走进病房,这个病房已经住满了,除了病人还有过来陪伴的,此时睡得都挺沉,他拉了个椅子,轻手轻脚地放在白郁安的床边,坐了下来。
白郁安还在沉睡中,没有清醒的迹象,池央坐在一旁,支着脑袋,眯了一会。
半睡半醒中,手机震了一下,收到江衍的信息,问他现在在哪。
池央回复了过去,想了想,没多说什么,对方也没多问,问了个病房号,就没动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池央忽然感觉旁边多了个人,一瞬间惊醒,偏头一看,一时没认出这是谁,只见个子挺高,身形修长利落,有点熟悉,直到手机的光晃过人家的脸,才认出来,居然是江衍。
没穿校服,而是一身休闲服。
池央看着按理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憋了一会,“……你翻墙出来?”
大半夜的,居然从学校里跑出来。
江衍拽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旁边,顺口接了句,“是呢,担心你被绑架,特意跑过来找你。”
他对池央眨了下眼睛,“怎么样,感动吗?”
池央无言以对,早知道他会出来,就让江衍来的时候给他带件干净衣服,“你出来做什么?”
“没事啊,无聊。”
“……是够无聊。”
江衍笑了笑,没说他刚从警局出来,出门就打车过来了,他把用来照亮的手机搁在病床边,瞧了眼池央此时的脸色,伸手摸了下他的手,冰凉凉的。
池央猝不及防,“做什么?”
江衍顺手摸了下他的衣服,估计到医院的时候浑身湿透了,以至于到现在衣服都还没干,外面又一直在下雨。
他皱了下眉,“把衣服脱了。”
池央:“……”
见他不动作,江衍伸手过来,还没碰到他的衣领,就被池央一把抓住了,眼下病房里的人都在睡觉,他也不好大声,一直是压着声说话,“你干嘛。”
江衍心里一乐,尤其是眼下这气氛,一片昏暗,只有这一片有光,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能听到外面的雨声,池央压着声说话,尾音一拖,多了几分平常不曾有过的软。
他松开手,难得没有像平常那样调戏人家,而是正正经经地,“你的衣服还没干,脱下来晾一下,先穿我的。”
他说着把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池央。
池央摇头,“不用了。”
江衍轻轻歪了下头,“要么我亲自给你脱?”
“……”
“再说你要是感冒了,这个谁看着?”他指了指床上的白郁安,轻轻啧了声,似乎不爽,“央同学,我要是病了,你也会过来陪夜吗?”
池央冷酷无情,“不会。”
“过分,”江衍嘀咕,也不生气,催促他,“快脱吧,我也挺冷的。”
池央心道你冷就自己穿上啊,但拗不过江衍,还是把身上半干不干的衣服脱了,脱了两件,里面还有一件单的,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差不多干了。
江衍一直在一旁瞧着他,尤其是他脱下第二件的时候,衣料贴切肌肤,勾出一道流畅紧致的腰线,格外惹火,他的眸光不自觉地暗了暗。
池央好歹也是个大男生,再过几个月就要成年,这些年为了避免误伤他人,有意练过身手,腹肌也有,不然不可能打架那么厉害,只是他身形清瘦,再加上肤色很白,比一般女生都要白上几分,脸长得又漂亮,减少了那种冲击感,让人会下意识产生一种他不怎么能行的感觉。
不似江衍,单是站在那,身上那股子气势,一般人都要掂量几分。
刚换上衣服,亮起的手机屏幕一换,来了个电话,江衍拿起手机,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池央点头。
此时,警局。
“路队,查到一条线索,”一个警员突然开口,他抬起头,“这个叫李慢的学生,是七年前一起重大命案的幸存者。”
他口中的刑侦队长路队听到这话,连忙过来,看向电脑上显示的档案资料,扫视了几眼后,皱眉思索。
片刻后,“原来已经过了七年,”他似是感慨一句。
旁边警员有些好奇,“那案子路队你以前经手过?”
路队摇头,“只是参与过。”
“听说性质挺严重的,最后还剩下几个幸存者来着,”警员嘀咕。
“四个。”
警员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这个叫李慢的学生档案里的所有表现都很普通,除了当年那件事,并没有其他特殊经历,这么一想,会不会是因为当年那事,改变了这个孩子的心性,让人变得偏激嗜杀起来。
否则一个正常学生怎么可能动手杀人,过了这三年,还没有被人查到。
他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旁边的路队沉默着没说话,警员一看这反应,就觉得是有可能,下意识就要去查一下当年的那起案子。
这时路队才开口。
“不用查,那案子很早就被封起来了。”
池央觉得坐着有些难受,趴在床边又睡不着,于是起身出去活动一下手脚。
此时是凌晨两三点,整个住院部都静悄悄的,只有那边值班区的灯光是亮着的,光线投了过来,走廊处不至于一片乌漆墨黑。
江衍不知道是到哪打电话去了,没看到人影。
池央舒展了一下,靠在墙上,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想着要不要看个电影消磨一下时间。
正翻着电影,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江衍在他面前停下,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无聊?”
池央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看电影。
“还行。”
江衍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下,池央身上穿着黑色外套,有些宽松,显得人愈发清瘦,微微低着头,细碎发丝垂落额前,遮了眉眼,一张脸很干净。
手机光照之下,露出的一截细白颈子格外惹眼。
池央正在看手机,没注意他的视线,直到江衍的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副白色耳机。
池央接过,“你要看吗?”
“看。”
池央有些拿不定主意,“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都行。”
江衍顿了顿,“你是不是把一件事给忘了?”
池央抬眸,“什么?”
江衍靠近一步,低眸瞧着此时靠在墙上的池央,语气意味不明,“你说呢。”
池央想了想,“没给你午饭钱?”
“……”
江衍这次没拐弯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抱你。”
池央:“……哦。”
江衍抬手放在他的腰上。
池央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节开始泛白,走廊里太安静,他甚至听到了呼吸声,不知是谁的呼吸。
江衍在靠近,连同周身气息,他的唇线紧绷,有些不适应地侧过脸。
“放松。”江衍安抚他。
池央细长睫毛颤了又颤,还是没办法放松,江衍也并没有完全靠近他,手松松地搭在他腰际,目光定在他脸上。
池央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发现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只得开口转移注意力,“你看什么?”
“发现一件事。”
“什么?”
江衍瞧着他此时乖巧模样,乖乖地站在这任他靠近,眸里划过一丝笑意。
“你知道吗,你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禁区。”
江衍忍不住靠近一分,声线压低,语气里带着几分纠缠不清的暧昧,连同滚烫气息,在这一片昏暗中,一字一顿道。
“需要小心谨慎,一点,一点,一点地,慢慢——”
“进入。”
他说的很慢,到最后,嗓子已是沾上几分哑。
16、第十六章
池央被他说的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怀疑这个人在开车,但江衍说完话便松开了手,甚至还笑着地反问一句。
“不像吗?”
像你妹。
池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江衍这个人酷爱挑战难题,别人不乐意做的事,他偏去做,任性妄为,无法无天。池央一直觉得江衍之所以总喜欢对他动手动脚,就是因为发现了他身体的不对劲,他人不能靠近的人,他就偏要来靠近。
征服欲极强。
很多时候池央感觉自己就是江衍看上的那个猎物,得不到手,不能任自己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就死磕到底,为此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在这个人的心里,从来没有他江衍得不到的东西。
不巧,池央也不是一个喜欢被挑战征服的人,这辈子还好,大约是死过一次,又是跟人家同归于尽,有过亏欠,池央的忍耐性放宽了很多。上辈子,他们之间可真的是针锋相对,互不相容,他看江衍有一百个不顺眼,而江衍也总是在他面前挑事,从没有消停过,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多说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呵呵。
池央收回心思,垂下睫毛,随便点进了一个电影。
江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最新热播的一部电影,“不是说跟我一起看?”
他们又回到病房,手机搁在病床边上,坐在床边,一人耳里插着一只耳机,开始看电影。
是一部侦探片,情节还算可以,不算太无聊,两个小时,池央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脑袋,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看到最后的时候,池央困意来了,这时旁边的江衍碰了下他的胳膊,“困了就睡吧。”
他把池央耳里的耳机摘下,“我在旁边看着,有事叫你。”
池央撑着眼皮,“你不睡?”
“我一个夜猫子,熬几天几夜都没事,”江衍确实不困,之所以过来,就是觉得池央八成要熬夜,还不如他过来看着。
池央没再说话,手机包括耳机都被江衍拿了过去,他趴下睡了,睡得很快。
江衍把他的手机塞进口袋里,一边玩着手机,时不时偏头瞧他,池央睡觉的时候特别安生,很少会动,趴在那安静地要命。
他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手摸池央的发丝,软软的,与本人不相符的柔软。
就像一只平时总是很冷,不屑地看着你,碰一下都要炸毛,但睡觉的时候却意外乖巧的,小猫。
池央醒过来的时候,床上的白郁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微微偏着头看着他发呆。
他一睁开眼,就对上白郁安发愣的眼神,“醒了?感觉怎么样?”
白郁安慢慢眨了下眼睛,想要摇头,却不好动弹,脑壳都在疼,提醒他发生了什么,一张嘴,声音也是哑的。
“还好。”
池央起身,“好好躺着。”
他去找医生,刚转身,就被白郁安一把抓住了手,回头,“怎么?”
白郁安脸上明显浮现出恐慌,“哥你别走。”
他的眼里都是无法掩饰的害怕,死死地拽着他的手,好似生怕池央一转身就没影了。
池央低眸瞧他,估计是被吓到了,昨天险些被勒死,正常人都不会平静,白郁安又不是个胆子多大的人,落下个心理阴影也很正常,于是安抚他,“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情况,去去就来,就几分钟。”
好说歹说安抚一会,白郁安才肯松手。
池央走出病房,心里叹了口气,上辈子在这个时候白郁安可没有遭遇这事,是哪点出了问题,正思索着,来了一个电话,老王的。
接了电话,才得知昨晚还发生了一件事,江衍并不是平白无故出校,而是去了警局,那个叫李慢的居然几年前手里就沾过人命,被人偷偷捅到江衍面前,江衍直接举报了。
而昨晚白郁安遇到的事,对他下手的那个人应该也是李慢,警察会过来询问一些事。
池央挂了电话,就去找到医生,回来的时候,看到江衍的身影,袖子微微卷起,手里拎着早餐,看着十足的散漫。
医生过来检查一番,目前没什么大事,养养就好了,白郁安躺在床上对医生的话没一点反应,只拿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池央。
池央只得担负起一如既往的责任,如同往常那样,熟练地照顾人家。
就是有一点,白郁安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死活不乐意池央离开他的视线,就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小兽,死死地盯着他,连饭都不吃。
池央对这种情形也不算陌生,上辈子也发生过,当时白郁安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被关了三天两夜,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正常了,池央陪了足足一个月,才把人给安抚回来。
一旁的江衍瞧着这一幕,多熟悉,每次只要白郁安出事,无论池央有什么事,都得放下手头的事,去找人家。
他曾一度觉得池央喜欢人家,因为过于明显,池央不是个会主动去关注别人的人,除了白郁安,在他那里是个特殊。
池央关心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掩饰,所以江衍能清晰地看到,池央的选择,他和白郁安,永远都是白郁安。
江衍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他喜欢的人,心里放着别人。
而最邪门的是,每次白郁安都是真的有事,若是晚了,还会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