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下得已经不算大,细密地敲打着伞面,透明水珠滴答滴答地溅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簇簇小水花。
池央轻轻眯了下眸,没再说话。
江衍以为他还要再问什么,多少得问出一些话来,结果池央趴在他怀里没说话了。
他唇角弯了下,抱住池央腰身的手稍稍收紧,感觉池央的脑袋不安地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也没推开他。
江衍就这么抱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央央,你是不是想我了?”
“没有。”
他就是觉得难得,同时觉得自己的毛病应该快好了。
想到这,池央松开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
江衍挑了下眉,“你当我什么呢。”
抱完就让他走,用完就甩啊这是。
“时间不早了,”池央说,“过两天我去找你。”
江衍:“过两天?”
池央无奈,“那后天?”
江衍目光在他脸上定了一瞬,见他实在是没法再后退一步,这才适可而止,“那就后天。”
他抬手揉了下池央的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找我,我一直都在。”
池央看他一眼,噢了声,“如果我真的心情不好。”
他停顿一下,声音低了下去,“那也是因为你。”
无关紧要的人向来不会影响到他。
池央后半句声音太小,几乎算是呢喃,被雨声一压,掩了下去,等江衍再问的时候,他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让江衍回去,一直到看着人上车,才转身回去。
没过两天,白郁安找到他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那人是他哥目前的男朋友,江衍,他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看着那边阶梯处的黑发男生。
一身休闲宽松服,衬得个高腿又长,神情懒散地站在那,似乎是在等人。
本来是挺惹眼的一幕,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瞧几眼,白郁安却是心头止不住发紧,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甚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在看到江衍的那一刻。
因为池覃死了。
说实话,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池覃对他哥不太好,白郁安也就不怎么关心人家。
可问题是,上辈子这个时候的池覃还活得好好的,结果这辈子突然就死了。
还是自杀。
太蹊跷了。
紧接着,白郁安查了一些人目前的状况后,更是心头发慌,后背直冒冷汗,就比如那位临宵娱乐的总裁前几天爆出丑闻,什么纵容情妇殴打正妻家庭宣告破裂私生混乱多次潜规则之类的,总之是身败名裂,最巧的是公司正处于即将上市的关键时期,丑闻一出,股价大跌,很快被公司撤职,无情抛弃。
再比如梵南集团的那位副总,前段时间居然裹了巨款畏罪潜逃,目前不知所踪,听说是去了国外躲躲藏藏,说不定还能逍遥自在,白郁安看到这的时候,却是下意识冷笑了声,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不知所踪意味着什么。
什么巨款根本不是关键,关键是
人可能已经没了。
说不定已经死在某个阴暗角落里。
这就是招惹大魔王的下场。
没谁能比江衍更能算计人心,让你堕落深渊。
除非是你不会犯错,这辈子一点过错都没有,但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犯错,一旦犯错,把柄必然会落入江衍的手里,要么一招致命,要么让你永生痛苦。
要么,摆出你最想要的东西。
——诱你下地狱。
永生不得翻身。
他就是一个恶魔。
白郁安站在这边,远远地看着那个人,日光清透之下,那人一副干净英气的外壳,十足惹眼,惹得过往的人频频回头,却少有人知晓他内里深不可测,尽是黑暗。
这让白郁安忽然想起有次无意中听到一人说,说江衍,其实是一群医学疯子培养出来的产物,那些人想要培养出一个完美的人,却不料养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遭到反噬,所有人都被搞没了,那个实验也被彻底封锁。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江衍肯定不正常。
白郁安想到这,默默捂脸,他现在最慌,慌得一批,因为他这几天算了算,当初惹到江衍的人,但凡是他知道的,从头算到尾,名字写下来,名单都排了排,发现……怎么排也该排到他了。
白郁安:qaq!
他怎么刚重生就遇到大魔王算旧账的时候,这运气也太差了吧!现在去抱大腿来得及吗?!
白郁安抬手默默抹泪。
再看向那边的时候,江衍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池央,他哥。
白郁安顿时更忧心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觉得江衍最大的优点就是眼光好,一眼就挑中了他哥,然后就……没撒过手……
……太偏执了。
而且他哥从前的桃花运全被江衍给整没了。
哦不对,最大的优点应该是不强迫人,要不然他哥早八百年前就被得手了,说不定被关在小金屋里,从前再也见不到外人,想到这,白郁安还算松了口气,这么看来,江衍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
被他认为只有那么一点人性的江衍此时正在探讨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晚上陪我。”
江衍神色严肃道。
池央刚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听到这话,“陪你做什么?”
江衍非常不要脸地表示,“我一个人怕。”
“……”
你都一个人睡了那么久,现在忽然说怕?
池央无言以对地看着他,忍不住吐槽,“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的理由吗?”
“都知道是理由了,管它靠不靠谱,”江衍伸手拉他,“反正你回家也没事。”
池央想了一下,“可能还真有事。”
这几天池文树找他的次数有点多,因为他现在也到这个年龄了,公司的或家里的有些事该知道的也得知道,池央又不好意思说他差不多都知道,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以前有池覃在那吸引注意,池文树分不开太多心思管他,现在只有他一个了,池央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倒不是因为那些事,而是大部分关注都放在他一人身上,不提温婉,单就池文树的看法,基本不太可能支持儿子出柜。
而且江衍、
池央偏头看了看他,与江衍的视线撞上,江衍捏着他的手,又问一遍,“一晚行不?”
他还晃了一下手。
小孩子撒娇似的。
池央有些受不了地别过脸,然后就看到白郁安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
小白找他倒没什么事,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池央感觉他好像更怕江衍了,眼里都写着这他妈不是人,话里话外让他注意安全。
池央:“……”
白郁安走的时候,忽然想一下,如果他都知道的事,那他哥,说不定早就知道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一眼,池央正看着江衍,眼神沉静,隐约无奈,但剩余的尽是纵容。
他的心咯噔一下,却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哥对自己的人一向很纵容,只要他能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就算是捅上天也没事。
超级护短的那种。
在他哥的眼里,这世界大概分为两种人,他的人以及不是他的人。
本质意义上来说,他哥,其实也不算个好人。
而现在大魔王已经成功晋升为他哥的现任男朋友。
omg
白郁安试想一下,最终找了个词来形容。
天下无敌。
这边。
池央晚上到底还是没回家,实在是江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他有点不忍心。
仔细想想江衍一个人住在医院里好惨,池央对他提议,“你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江衍觉得没所谓,“住哪都一样。”
池央:“但外面总比医院好吧。”
江衍神色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你是不是又不想管我了。”
“没有,”池央连忙说。
江衍往后一靠,叹了口气,“我在医院里你都不想管我,等我出院,八成都找不到你了。”
他一脸的伤心难过,然后别过脸,好似不想让他看到。
其实演的不咋样,但池央还是安抚他,“真没有,就是感觉住在外面好些。”
江衍低低地噢了声。
池央看着他,江衍垂着睫毛,睫毛很长,没有上翘,齐刷刷的,眉型锋锐,显得五官多了几分攻击性。
他看了一会,江衍瞥过来,眼尾斜挑,眸色里多了几分勾引意味,“想亲就过来。”
池央摇头。
江衍顿时来了一句,“你都多久没碰我了?”
“……”
池央凑近他几分,打量一下,唇角一弯,语带调侃道,“长得挺好看。”
江衍眉梢动了下,表示你挺有眼光。
池央笑了一下。
随后,神色渐渐收敛,变得认真。
“江衍。”
他喊了一声,看着江衍的眼睛,慢慢地说,“你能不能珍惜自己。”
江衍微微一怔。
“我感觉你总是不在意自己。”
池央凝视着他,他的神色很认真。
“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我一直觉得,你这么好,就应该站在日光下,接受众人的崇拜与追捧,就应该过得比其他人都要好。”
“就应该自在与幸福。”
江衍看着他,一时没回话,喉结动了动,片刻后,才开口,“你一直是这么想?”
池央点头。
江衍侧过脸,轻轻笑了声。
“央央,你真的很……”
他的嗓子发堵,“干净。”
他也真的很高兴。
有一个人希望他幸福,而那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
何其有幸。
池央瞥着他,“这是好话?”
“当然是好话。”若不是池央一直朝着向阳的方向走,总是有意无意地拽着他,江衍也不会一直跟着他。明明他身侧是地狱,别人都不敢靠近他,只有池央,会觉得他很好,也觉得他能好好的。
江衍忽然伸手拉了他一下,把池央拉进怀里,池央下意识撑住手,“你别乱动。”
江衍笑了声,“好好,不乱动。”
他抱着池央,低下头,脑袋埋在池央颈窝里,嗅着他身上清冽气息,慢悠悠地说。
“央央,我想把你弄脏。”
池央:“……别吧。”
江衍抬头,故意问他,“为什么不啊?”
池央憋了一下,看着他,默不作声。
江衍眼里满是笑意,“你是不是怕疼?”
池央伸手推他,准备起身。
江衍哎了声,连忙拉住他,“我错了。”
他态度非常诚恳,甚至还捂着自己的左肩,皱眉,“突然好疼。”
“……”
池央看着他演假戏,故意问,“有多疼啊?”
江衍神情痛苦,“特别疼,得你亲一下。”
“……”池央回了两个字,“呵呵。”
他推开江衍,“别闹了。”
江衍叹气,“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看着池央,眼里落着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池央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见江衍一脸的认真,还是靠近他。
江衍很轻易地伸手抱住他,忍不住轻笑了声。
“你怎么这么乖啊,央央。”
他停顿一下,声音里多了几分正经。
“我这几天真的很想你。”
池央本来想推开他来着,听到这句话,睫毛一颤,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江衍说那么多话都没怎么,但这一句简简单单的,却让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我总是很想见你。”
“从前也是。”
江衍这时侧过脸,低着声问他。
“央央,我会是你的唯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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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池央顿了一下,“哪个唯一?”
江衍:“你说呢。”
池央想了一会,“也就前三吧。”
江衍松开他,声色转为低沉,“除了我,你还想找别人?池央,你胆子挺肥啊。”
还三个。
池央非常认真地跟他辩解,“不排除以后你先提分手。”
江衍眸色沉了一分,盯着他,看了半天,直看得池央心里发毛,才开口,“你觉得我会提分手?”
他抬手,指腹落在池央脸颊上,轻轻摩挲着细腻肌肤,“为什么会这么想?”
池央:“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江衍挑眉,“别人说不准,但我的事,一定是我说了算。”
他说这话时,眉眼嚣张又高傲,神情从容不迫,好似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的样子,锋芒毕露。
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池央的脸,“你放心,不会发生那种事。”
“你只能是我的。”
池央一怔,眨了下眼睛,“你是不是有点霸道。”
“有吗,”江衍瞧着他神情,“像我这么绝无仅有的人,你得到我,难道不等于得到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