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情况啊?”
似乎池央回答不好,就要跟他没完似的,池央试图起身,却根本无法动弹,尤其是这种状态,让他不是很乐意接受,顿时好气,“你说什么情况,你都能在我面前得寸进尺,我还不能跟你计较?”
“我哪里得寸进尺?”
“你现在就在得寸进尺,松手。”
江衍没松手,低下脑袋,埋在池央颈窝里。
“可是我睡不着,”他小声说。
说得池央心尖一动,耳朵有点痒,尤其是江衍的嗓音就在他耳边,透过耳膜一点点地钻了进来,非常清晰,还带着一点莫名的委屈。
他说,“央央,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睡不着。”
池央喉结动了动,忽然有点心软,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对江衍的服软实在是有点无法招架,江衍这个人霸道冷酷起来的时候是真气人,但一旦装委屈可怜的时候,就会让人立马觉得之前发生的事好像又没什么。
而且他们这关系,斤斤计较也是没必要。
他咳了一声,“我之前没在你身边,你不是照样睡觉。”
“那不一样,”江衍嗅着他的气息,声色低缓,“之前是没办法,你还不是我的,现在你是,而且就在我身边,却要跟我分床。”
“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睡,现在难得有一个人可以陪我……”
声音越说越低,仿佛池央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似的。
池央不禁反思一秒,就一秒。
然后就发现,江衍这个家伙现在明明都已经进了他的被窝了!还跟他装可怜?
池央:“你在干嘛?”
江衍:“盖被子,不能着凉。”
池央:“……”
真的,他们俩明明是分床,却跟没分似的,不仅如此,池央感觉自己的活动范围变得更小了,具体表现为,他睡觉的时候都没办法翻身,江衍抱着他压根都不撒手。
也就早上起来的时候,江衍起的比他早,下去准备早饭,池央一个人在床上默默地滚了几圈,感觉自己恢复了那么一丁点的自由。
然后起床去洗漱,准备刷牙的时候,池央回想起昨晚,其实也不是很意外,江衍的占有欲是有点强。
池央觉得,不是什么问题,他的眼睛瞧了瞧漱口杯,一黑一白,上面还有一对小猫,江衍用的牙刷就放在里面,杯子紧紧地挨着他的杯子,池央看了一秒,眼睛慢慢弯了一下。
出去的时候,看到一件外套落在床上,随手拿起挂好,然后就下楼了。
江衍准备早饭的时候特别磨叽,不像池央,要么下面,牛奶面包,十五分钟以内搞定,要么出去买早餐。
江衍会自己蒸包子,这一点池央完全没想到,以江衍这种人设,居然会做这种。第一次吃到的时候还挺惊讶,后来再一看步骤,哦,在外面买好的包子。
所以池央下去的时候,饭还早着,不过跟他不一样的是,江衍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家里囤食,各种各样的小零食饮品糕点等高价进口零食,他自己不怎么吃,全是给池央备的。
池央从冰箱里拿了一袋面包,先垫垫肚子,瞅着江衍打鸡蛋的动作,随口来了句,“蛋饼吗?”
江衍看他一眼。
然后,没过一会,池央就吃到了蛋饼。
他端着盘子,尝了几口。
江衍:“怎么样?”
池央慢慢咽了下去,嗯,怎么说呢,他刚刚可能是在考验一个厨房新手的手艺,不能苛求太多,“还可以。”
江衍看着他的反应,笑了声,“不好吃就放下,我又不会说你。”
池央又扒了一口,才放下,“江衍,我一直觉得你什么都会。”
他神色正经地看着江衍,“现在发现原来你还是个人。”
这句话愣是把江衍给逗乐了,他声音带笑。
“我在你心里,是有多高大上啊。”
他自觉他在池央面前,这么多年以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池央起码对他也有几分了解,现在心里居然还这么想他?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池央说,“你厉害,就显得我特别的有眼光,知道吗。”
江衍唇角弯了下,心情愉悦起来,“原来是这样。”
没过几天。
池央突然收到他一个堂哥池新野的邀请,三番几次地打电话,一定要他过去,池央被他骚扰得没法,只得应下。
地址是一个私人俱乐部,玩的一众都是富家公子哥们,场子挺大,玩的特别嗨,池央还没过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玩起来了。
组局的池新野玩了两局台球,有人喊他去打牌,他挥挥手让人家找其他人去,转身寻了地儿坐下,开了瓶酒。
这时旁边有人过来,问起一个人。
他姐,池清雅。
他们老池家出了名的大才女。
“滚一边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池新野嗤了声,虽然他对他姐那副总是文绉绉的模样有点看不惯,但也不觉得外面的这些野草配得上他姐,“想追我姐,下辈子吧。”
这个人也不恼,笑着在旁边坐下,“我听说你姐刚从国外回来,拿了个奖?”
“唔,是吗,”池新野喝了口酒,一脸的闲散,“拿奖对她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倒也是,”这人上下打量了下池新野,“怎么你跟你姐就这么不一样,你看看你姐,多大家闺秀啊,哎对了,你姐真没打算找男朋友?现在这个年龄也该谈恋爱了,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下?”
“滚滚滚,”池新野实在是不耐这人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惦记着他姐,要不是哥们,早就把人给揍一顿。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我靠,刚刚还说着的人,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了。
旁边这人头凑过来,“谁啊?”
“没谁,”池新野踢了他一脚,“让开,我等的人。”
“哎你等谁啊?”
池新野没搭理他,寻了个相对安静的地儿,接了他姐的电话。
于是等到池央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堂哥的身影,在走廊里,不仅如此,他对面站着他姐,也就是池央的堂姐,他们族里现在唯一的一个姑娘。
唯一的一个姑娘就意味着珍贵,尤其这还是位大家闺秀,小时候就跟著书法大家学习,后来一直醉心文学,一身的文骨秀气,在国际上也是拿了不少奖。
池央没想到他堂哥居然把他姐都给祸害到这儿了,这要是带坏了,回家不得家法伺候。
他在这边看了一眼,看他向来无法无天的这位堂哥乖乖地站在那,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脑壳疼几个字,好像是让他姐走,直到池清雅转头看过来,看到了这边的池央,眼睛一亮,对他招了下手。
池央走过去。
池清雅说:“好了,我也不管你,我今天是来找阿央的,没你什么事。”
池新野:“……这是我叫来的人。”
池清雅:“现在归我了。”
池新野:“……”
池清雅转头对池央说:“跟我走吧,他找你没什么事。”
池央看了眼他堂哥的脸色,正憋着慌,估计是不好对他姐发火,他点头,“嗯。”
池清雅打量了他一下,许久未见,还是依旧,眉眼干净,身姿挺拔,穿的也很清爽,怎么看怎么顺眼,再一看她自家亲弟……算了不看了。
然后池央就跟他这位半道截人的堂姐走了。
没办法,谁大谁说了算。
再说姑娘家就得宠着。
“新野找你估计是想让你帮忙,”走远一些,池清雅开始开口解释。
“帮忙?”
池清雅嗯了声,“他有个赛车俱乐部,前段时间出了点事,事不小,现在要查封,”她说到这,问池央,“你最近是不是跟江家的江衍走的挺近?”
池央点头。
“那就是了,”池清雅脸上浮现出一点无奈,“你哥不肯松手,把你叫过来应该是想要借江家的手。”
池央:“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帮忙?”
池清雅轻笑一下,“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快,我把你拦下来就是这个意思,我对他喜欢做什么其实没什么意见,但他那个地已经出了不少事,索性趁现在还没有出大事,赶紧关掉比较好。万一之后有了什么后台,以你哥的性子,怕是要玩的更大,到时要是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可就来不及了。”
“所以之后他要是再找你,你就直接拒绝,实在不行,就提我,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她叮嘱池央。
池央点了下头。
池清雅这时来了句,“我记得你小时候跟江衍关系挺亲密,那时挺喜欢他。”
池央眼睫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是吗。”
池清雅侧头看着他挺拔的身形,比自己高不少,不禁回想起当年,池央跟在她身侧的时候,还小,话也多,不似现在这么安静,“是好几年前吧,有一次你跟我去参加国际钢琴大赛,你那时候还小,学什么都很快,你跟我说你其实不是那么喜欢钢琴,也不想比赛,但是你哥在国外,你说你说不定能碰到他,我问你,哪个哥,你说江衍。”
她说到这,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记得你当时在比赛里拿了第一,对记者说,哥,你要是看到我,过来找我,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当时记者问你是什么礼物,你说是一个特别特别大的惊喜。”
池央听完,回想一下,没什么印象。事实上池清雅要是不提,他都想不起他参加过比赛。
池清雅看着他的反应,微微挑眉,“不记得了?二婶跟我说你现在记性有点差,还真是。”
“不过现在也挺好,”她宽慰池央,“你小时候就是太聪明,拿的奖太多,都吹你是天才,我的老师当时要带你,你还不乐意。”
“前段时间我见老师,老师说你现在挺好,能沉得住,他老人家会看人,说你以后肯定是顺顺当当的。”
池央面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谢谢老师了。”
“好了,闲话不多说,”池清雅对他笑,笑得很是文秀,唇角轻轻弯着,“其实我找你也有事。”
池央:“什么事?”
池清雅问:“晚饭没有邀约吧?”
池央:“没有。”
“那就好,”池清雅微微颔首,态度很轻和,“先陪我吃顿饭吧。”
池央应了,吃过饭后,开车送他姐回家。
他没有去江衍那儿,而是回到家,温女士正在家里准备东西,说是过两天有客人过来。他见到温女士的时候,想了想,问她,“我以前是不是准备了什么礼物?”
温婉有些疑惑,“礼物?”
“给江衍的,”池央补充。
温婉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他,看了好一会,“江衍跟你说的?”
“不是。”
温婉噢了声,“那礼物被你不小心弄丢了,你还去找。”
“后来也没找到。”
池央:“什么礼物?”
温婉犹疑一下,摇头,“你说是秘密,不让别人看。”
“那后来呢。”
“后来,”温婉回想,“你说你不想见江衍了。”
“你说什么星星没了,糖也化了,还有个老爷爷告诉你,不要等,等不到你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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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老爷爷?”池央重复一遍,“什么老爷爷?”
温婉脸上极快地划过一丝无法言说的情绪,像是懊恼难过悔恨,又或者是其他,她微微侧过脸,似乎是掩饰情绪,声音低了一些,“妈不知道,你只说是无意中见到的。”
池央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再后来呢?”
“后来……”温婉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梗得她几乎说不出来来,最后,也只是轻轻地说,“没什么。”
池央一直看着她的反应,心下了然,“后来我出事了?”
他问的很正常,毕竟提及小时候,也只有那时候的事让温婉多年来始终无法面对。
她引以为傲的天才般的儿子,就在那个时候,平白无故地失踪了。
算起来根本不是毫无缘故,而是蓄谋已久,布局精心,她一直以为对方是品德高尚的老师,能够耐心指导孩子,比她这个做母亲的家长还要关注投入,对孩子关心甚多,这样的老师已经不多了,而且阿央难得的很喜欢对方,所以她从未怀疑过人家。直到,阿央彻底消失不见,才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幌子。
阿央失踪后,他们到处都寻不到。
再到后来,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收到警局的消息。
人救出来,身上到处是针眼,淤青。
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她都不会说话,眼神陌生又警惕,连妈都不会叫。
他不认人了。
心心念念的江衍都给忘了。
不记得那个人,也不再记得有礼物要送给人家。
连同那个如同小王子一样骄傲又聪明的少年,一并死在了那个时候。
从此,再也回不去。
温婉的手止不住颤抖,那时的情形在眼前一幕幕掠过,历历在目,她闭了下眼,才堪堪开口,声音很哑,说的也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