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现代耽美]——BY:北南

作者:北南  录入:04-07

  梁承瞧出来了,乔苑林有当记者的潜质。走廊不算宽,他迈近一步,轻轻叹息,惹得乔苑林专注等待他的答案。
  他黯然地说:“那我告诉你吧。”
  乔苑林点点头,不知怎的,从梁承的神情里读出一丝伤怀。
  然后梁承告诉他:“我曾经被坏蛋欺负过。”
  乔苑林略懵:“啊?”
  “我本来不想说的。”梁承煞有其事道,“几年前我跟你这么大,但比你娇气多了,在街上遇见流氓,被抢了钱,还被打伤了。”
  乔苑林捏紧拳头:“老子信你的邪。”
  梁承说:“没骗你,你别看我一米八多,其实我特别菜。”
  乔苑林脸色铁青,小宇宙都燃烧起来了,十分想给这个菜逼一拳。
  梁承糊弄了人,转身回房,走出三四步便听见追上来的动静。手臂被触碰,明明是他冲了冷水澡,对方的指尖却格外低温。
  他反手掐住乔苑林的手腕一拧,连另一只也擒住。少年人的骨骼不够结实,乔苑林痛得眼前一花。
  视野清晰后,梁承把他摁在了墙上。
  花的那一下原来是毛巾闪过,乔苑林后脑垫着毛巾,没磕到头,双手被压在自己和梁承的胸膛之间。
  他挣了挣,说:“你给我松开。”
  梁承道:“偷袭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乔苑林从没跟人红过脸,更别提动手,可少年人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他昂着脖子:“那你打。”
  梁承说:“打疼了可别哭。”
  “我哭你个头。”乔苑林又挣了挣,“你这叫菜吗?”
  梁承没有打他,松了手,抽下毛巾,哂道:“只能说明你更菜。”
  最终乔苑林一无所获,只手腕上留下一圈淡红色痕迹。那朵小白花掉在地上,花瓣被踩得脏了、蔫了。
  他弯腰捡起来,拿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居然真的叫白狗花。
  周一早晨,梁承天不亮就走了。
  乔苑林被引擎声吵醒,没了睡意,取消闹钟时不小心将日历点开,目光凝在二十八号上停留了片刻。
  到校不算晚,他拿着一杯酸奶晃进校门,遇见了姚拂。
  “早啊弟弟。”姚拂说,“换了段教授就是不一样,你都不迟到了。”
  乔苑林吸溜一口,面无表情,眼神呆滞,说:“还行吧。”
  姚拂帮他抻了抻领带,问:“大清早就有气无力的,没睡好啊,还是有心事?”
  乔苑林道:“都有。”
  “怎么了?”姚拂说,“那房客又欺负你了?”
  乔苑林的脑海中浮现出梁承桀骜的脸,继而乔文渊的唠叨一条条飞过,画面和弹幕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他说:“拂姐,我请教你一个问题。”
  姚拂:“说来听听。”
  “一个男的,来路不明,行迹神秘,平时早出晚归,偶尔夜不归宿。身上旧疤累累,嘴里全无实话,还跟人约在破仓库接头。”
  乔苑林一口气说完,问:“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
  姚拂说:“帅吗?”
  虽然不明白有什么关系,但客观是一个记者的基本素养,乔苑林回答:“挺帅的。”
  姚拂猜道:“是卧底警察吧?”
  乔苑林烦死了:“能不能少看点小说?”
  姚拂换了个更绝的:“那就黑道大哥。”
  乔苑林说:“大姐,他才二十岁。”
  姚拂补充道:“之子。”
  聊到教学楼,乔苑林差点把酸奶捏爆。
  也许是心里有所惦记,这一周过得异常缓慢。旗袍店二楼总是静悄悄的,梁承和乔苑林各自进出,愣是没说过一句话。
  三五次在走廊上照面,视线相接一瞬便擦肩而过。
  二十八号越来越近,乔苑林的好奇心不消反增,前一晚梁承十点多就关门睡了,他却辗转失眠了半夜。
  大清早,后巷的吵架声唤醒大半居民。
  梁承爬起来,穿了件黑色的T恤衫和工装裤。走到浴室外,他在关着的门板上敲了两下。
  乔苑林在里面说:“有人。”
  起得够早的,梁承如此想着挪开一步,倚着门框等。大约过去十五分钟,水声断断续续听不见了。
  他又敲了敲。
  乔苑林说:“我还没好。”
  梁承冲门缝问:“你是不是尿床了,偷偷洗床单呢?”
  乔苑林骂道:“放屁。”
  梁承又问:“梦遗了?”
  门突然打开,乔苑林脸色难看,还有一点难以启齿,说:“你去楼下用我姥姥的洗手间吧。”
  梁承直白道:“你把马桶堵了?”
  乔苑林急忙说:“我就尿尿而已,那破玩意儿就搞我。”
  老房子爱出这些毛病,梁承没多问,直接推开他进去看。马桶溢满了水,储水箱却压力不足空着,一只接过水的塑料盆放在地上。
  这场景尴尬得要死,乔苑林脸皮发热,说:“我去巷口电线杆上找个通下水道的吧。”
  梁承问:“你扫我二维码的时候没加一个?”
  “我以为用不着。”乔苑林求道,“你先出去吧,行不行?”
  墙角有皮搋子,梁承说:“没用那个试试?”
  乔苑林摇头:“我觉得好脏啊。”
  “马桶堵着不脏?”梁承走过去抓起皮搋子,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乔苑林难堪又惊讶地杵在原地,他想说不用,可梁承已经利落地动了手,一阵水涡倾泻,马桶弄好了。
  “谢谢啊。”他说。
  梁承到水池前,往左边挪了挪,说:“过来洗手。”
  乔苑林听话地走到一旁,挤了一大滩洗手液。两个人并排,他看梁承洗了五遍,于是也跟着洗了五遍。
  冲掉泡沫,梁承说:“把脸也洗洗。”
  乔苑林抬头照镜子,方才难堪的红晕仍挂在脸上,他马上扑了几把冷水。
  梁承哼笑,仿佛在说“不就堵个厕所么”。
  乔苑林谈条件道:“这事不许再提,我可以给你封口费。”
  梁承想起那包巧克力威化饼,说:“跟书桌使用费一样?”
  “你想得美。”乔苑林拿下毛巾,“我今天不用桌子,要去全托制幼儿园做社会服务。”
  梁承以为听错,心想真是艺高人胆大,自己都没照顾明白,就敢去服务小孩儿了。
  擦干水迹,乔苑林把毛巾扔架子上,和旁边的“豆腐块”形成鲜明对比。他又拿下来,嘟囔道:“你怎么折的啊。”
  梁承伸手,向他摊开手掌。
  乔苑林递过去,目光流连于对方修长的十指。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说:“你等会儿要出门么?”
  梁承说:“少打听。”
  乔苑林明知故问:“我都告诉你我去幼儿园了,你去哪我不能知道么?”
  “能。但我不会封口,会灭口。”梁承把叠好的毛巾还给他,转身走了。
  乔苑林慢一拍,拐上走廊时目睹梁承出门,对方肩上挂着一只大容量的背包。
  那里面不会装着家伙吧?
  梁承人高腿长,几步就不见了。乔苑林凝神听了一会儿,摩托车没响,他到阳台望见梁承走出了晚屏巷子。
  周末都起得晚,吴记早餐没什么人,梁承过马路买了两个海蛎饼。刚付完钱,一辆脏兮兮的金杯面包驶来,急促地响了响喇叭。
  梁承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驾驶位上的男人二十五六岁,戴着一副大墨镜,估计很久没睡觉,半趴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哈欠。
  梁承举着海蛎饼,问:“应哥,吃么?”
  “应哥”大名应小琼,挥挥手说:“大清早的,油不油啊。”
  “还成。”梁承咬了一口,“我看别人吃得挺香的。”
  应小琼往没几个人的摊子上扫了一眼:“有吗?谁?”
  梁承没说是谁,回头看空荡的车厢,说:“就咱们俩去?”
  “嗯。”应小琼回答,“老四在岛上盯着呢,咱们三个人办。人头越少,分到的钱越多,对不对?”
  梁承点点头,说:“家伙带了。”
  应小琼道:“走之前我再问你一次,这事有危险,想好了?”
  梁承回答:“想好了,走吧。”
  应小琼发动车子上路,掉头的时候朝巷子里望了一下,关心道:“你就住里边那幢楼,怎么样啊?”
  “还行,主要是便宜。”
  “租金越便宜,房东越事儿逼。”
  梁承品了一下,认为非常有道理。
  应小琼讲话很粗鲁,说:“有些房东,管东管西的,租他个房子跟老子嫁给他了似的。”
  梁承低笑,手机在裤兜里振动,掏出来打开微信,是乔苑林应景地发来一条文章链接。
  他点开,标题意味深长——
  年轻人,你的每一步选择都至关重要!你承担不起犯错的代价!
  他敷衍地读了两行,回复:什么意思?
  乔苑林:好文共赏。
  梁承:我欣赏水平低下,下次别分享了。
  乔苑林:文章主旨:别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
  按下发送,乔苑林纠结到了极点。他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可如果无动于衷,万一出了事情他一定会后悔的。
  两分钟后,手机振动了一下。
  梁承回复:管这么宽,你想娶我啊?


第12章
  三小时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梁承在副驾上眯个回笼觉。
  岛上的设施和民宿正在建设中,几乎没有游客,汽车拐上环岛公路,能欣赏到一览无余的沙滩。
  梁承睡眠极轻,车速稍慢便醒了,沙哑地问:“到了?”
  距离仓库区还有两公里,应小琼说:“快了,前面是东码头。”
  码头上有往来行经的小型渔船,管理松懈,梁承记了一下位置排布,说:“柳毅找的哪条船?”
  应小琼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老四跟我说过,我忘了。”
  梁承道:“应哥,你行不行?”
  “我日理万机哪能记住那么多事。”应小琼的手指敲着方向盘,“操,管他呢,今天逮住他哪条船也不用坐了。”
  仓库区不是按顺序拆的,像雨打芭蕉,东一点西一点,点点愁人。
  抵达最外环,梁承瞭望一整片乱七八糟的废墟迷宫,明白了姓柳的为什么藏在这儿。
  面包车钻入仓库之间的小路,绕了几分钟,未免打草惊蛇,应小琼提前熄了火,说:“就是后面那间492。”
  梁承问:“他们几个人?”
  应小琼回答:“三个,猪柳,柳刚,还有一个他们找的渔民。”
  柳毅将近二百斤,诨名猪柳,柳刚是他的亲兄弟。梁承之前一夜未归就是在盯他们,市区人多不好动手,所以等到今天。
  他说:“柳刚挺壮的。”
  “嗯,个头也大。”应小琼道,“渔民应该不用担心,拿钱办事不会帮他们拼命。就弄他们哥俩。”
  梁承说:“行,等会儿当心点。”
  应小琼摘掉墨镜,妥当地别在衬衫领口,一双上扬的桃花眼兴致盎然。他吹了声口哨,说:“那,走着?”
  梁承长腿一跨下了车,右肩挂着背包,几步之后水泥路面上留下一点残痕,黑色的,湿乎乎有些黏。
  他才发现异常,狐疑地蹭了蹭鞋底,想弯腰看看。
  应小琼说:“对了,把手机关了。”
  梁承作罢,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关机前他点开微信,乔苑林一直没再回复他,估计是恼了。
  这个时间,小屁孩儿正在幼儿园服务小屁孩儿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半小时前,一辆双层轮船驶入轮渡码头。
  因为游客稀少的缘故,从市区到岛上的船只缩减成一天两班。船上乘客寥寥,停泊后,乔苑林第一个下了船。
  他脸小,棒球帽一压就遮住三分之二。肩上斜跨着一只帆布胸包,林成碧单位发的,上面绣着“新闻编辑部”的字样。
  走出轮渡中心,乔苑林在小广场上茫然四顾。他小时候来过一次,只记得爆炒扇贝特别好吃,别的已经记忆模糊。
  他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到距离仓库两公里远,走路是万万不可能的,出租车更是可遇不可求。
  乔苑林正想办法,手机响,来电显示“田小宇”。
  他一阵心虚,接通道:“喂,田宇?”
  “苑神,你怎么还不到?”田宇在里面问。
  乔苑林说:“抱歉啊,我去不了幼儿园了。”
  “为什么?”
  “有点急事。”
  田宇难以置信:“什么急事偏赶在今天啊?”
  乔苑林自己都不清楚,回答:“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
  “你真不来?”田宇连环追问,“服务时长你不要了?学分你不要了?一屋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你扔给我一个人吗?”
  乔苑林举着手机往外走,说:“我下一次再补吧。”
  田宇:“你对我好无情!”
  乔苑林也觉得渣男了点,可他生平没哄过人,只会谈条件,说:“是我对不起你,这学期的活动日记我都包了,怎么样?”
  “真的?”
  “骗你是狗。”
  乔苑林想起梁承在背后骂他是小狗,说:“改一个吧,是猫。”
  田宇说:“你他妈净挑可爱的。”
  乔苑林无所谓:“那您给我挑一个。”
  “鸭。”
  “靠,你这涉嫌诽谤侮辱了吧?”
  挂了线,乔苑林望见不远处崭新的遮阳棚,棚内有单车、电动车和观光车,按小时租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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