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啊……那走吧。”谢彬点点头,趿拉着拖鞋去开门,被霍青一把拽回来提醒:“手机钥匙外套......换鞋。”
“对对。”谢彬从善如流转身回屋拿外套。
霍青和元冰对视一眼,元冰道:“别出去吃了,我看他家里有什么,给他弄点好下咽的。”
霍青点头表示认同,他看谢彬进屋一直没出来有点担心,和元冰说完话跟进去看看,见谢彬怀里抱着外套,躬背佝偻腰的坐在床边发呆,一脸生无可恋,把沮丧颓废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见霍青勉强把背脊直起来,颓唐碎碎念:“都是辞职,差别太大了吧……真丢人……希望别被我爸看见。太要命了。”作为一个老实人,谢彬非常善于用这种朴实无华的方式缓解压力。
霍青在他旁边坐下,喃喃道:“彬彬,对不起啊……但是我们现在如何道歉好像都于事无补了。”
谢彬往后一仰又躺回床上,顺手把外套罩脸上,“你们道歉我更尴尬。还不如……就让我……默默的扛下所有。呜,我太惨了!”
霍青听他说话哭笑不得,表情绷得十分别扭,只能陪着他唉声叹气,随后喃喃道:“我和拓跋这边也不太顺利,工厂那边地方太偏僻,招人很难,大家都不愿意跑那么远上班。现在项目上用的人都是从何总厂里借调的,拓跋刚才在路上猜测……那套方案很可能因为这个泄露出去。主要是也没有别的出口了。”说着叹口气又重复一遍:“招人,太难了。”
谢彬脑袋仍罩在外套底下,“嗯。”一声点点头,小声嘀咕着附和:“创业太难了。”
霍青伸手去拽他蒙住脸的衣服,谢彬双手抓着外套边缘,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后就再也不肯松手。霍青冲他眨眨眼,“拓跋招聘信息发出去半个月,只收到五份简历,别说专业不对口,连学历都不行,唉……”
谢彬终于回过味儿来。
霍青看他一时没吭声,继续软绵绵咕哝道:“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年底还有项目分红……就是工作地点有点儿荒,但周末可以露台烧烤,没人管。”
谢彬呜咽一声又把外套蒙回头上,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半天才吭哧出来一句:“青哥,你看我行吗?”
霍青“唉!”一声叹气,“我也不知道……叶总肯不肯放人。”
谢彬终于蒙头咯咯笑了起来,“青哥安慰人真有一套,嘻嘻,拓跋哥爱你,我也喜欢你。”
霍青拍拍他当啷在床边的小腿,“那你起来吧,拓跋煮面条呢,多少起来吃点儿呗。”
谢彬终于把脸上的衣服撩开,眼角鼻头都有些泛红,但神情基本已经舒展开来,他一个仰卧起坐又把自己立起来,跟霍青去客厅候餐。
元冰耳朵里塞一只单边蓝牙耳机,一边打蛋一边跟人打电话,他倾听片刻,嗯嗯应两声,问:“所以呢?你只要说你有没有拷贝过就行了。”
隔会儿轻笑一声,“我追哪门子的责?叶总还不知道个事情……对,您不用跟我交代。”
蛋液倒进油锅发出滋啦一声焦脆声响,接着诱人的香气溢散出来。元冰一边翻蛋一边不紧不慢继续道:“名誉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懂怎么衡量。”
嫩黄鲜亮的鸡蛋在锅里快速膨起凝固,撒一把葱花香味更加浓郁,他不紧不慢捏一撮盐撒在翻熟的炒鸡蛋上,翻俩个儿后把炒蛋折到浅盘里,同时对电话里的人说道:“以后您有什么需求还是直接说吧,我能带进厂的东西都没打算藏私......对,就这么大方,呵呵。”
元冰把炒锅放回灶台,耳机揣回裤兜,餐桌上已经摆好三碗浑汤面,一盘炒鸡蛋外加两个叶泽恺冰箱里常备的锁鲜装小凉菜,虽然简单,但是看起来格外开胃。
他看霍青和谢彬从卧室出来,把餐凳拉开示意他们就坐;“何学礼承认文件是他拷走的,但他说他没给别人。”
谢彬目瞪口呆坐到椅子里,随即表情崩溃的抬手捂起脸来哀号:“何学礼那个王八蛋!我上辈子是不是拆过他家祖坟啊?大家难得做回人,他投胎是专门来找我报仇的嘛??”
第56章 新仇旧恨(关于季童)
TL广告在北上深三城各设一支分部,帝都这支算是龙头,能在龙头做到销售部副总的季童。基本已经迈进这家跨国日企里华裔岗位的天花板级别。
像何学礼这种客户,从前他只能哈着,现在拎个手底下的主管应付即可,想见就见,不想见有得是理由回避。
他们之间维持着长期但状态很不稳定的床伴关系,谁有需求谁说话,苟合与工作之外没联系。
这天中午何学礼给他发信息说约他共进晚餐,季童翻一眼行程薄,回复:“不行,晚上有约。”
结果刚下午,天还没黑那位约好的老牌车企高管就叫下属来电辞约,紧接着何学礼也打来电话,仿佛耀武扬威般对他道:“听说你被人爽约,要不还是咱俩约吧。”
季童那一瞬间很想骂人,但很快冷静下来,放缓呼吸调整情绪,然后心平气和的问对方:“好呀,我们在哪里见面?”
何学礼呵的轻笑一声,“我今天突然想吃外卖,你来我家吧。”外卖的餐食还是外卖的季童?简简单单一句话,侮辱意味极重。
季童捏着电话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何学礼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待季童格外恶劣。
没有他季童不会和谢彬分手,也不会在情敌叶泽恺面前颜面受损矮人一头。但是没有何学礼,他也不可能用这么短时间敲开那一大批新兴车企市场部的大门。没有何学礼介绍给他的资源,季同的职位没可能升得这样快。
所以对何学礼这个人,季童目前仍选择忍一时海阔天空。
何学礼这回倒没骗他,果然在家里点了一桌子外卖,布置尚算精致,看见季童也没着急步入正题,而是一脸八卦的跟他聊起谢彬。问:“听说了吗?你那个前男友最近出事了。”
季童叉一块五成熟的牛排放百嘴里咀嚼,“不知道,最近挺忙的没关注那些。”
何学礼摇头哂笑:“有传说他倒卖公司内网数据,看他那个傻乎乎模样,真是没想到哈?”
季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擎起高脚杯闷不吭声抿红酒喝。
何学礼锲而不舍的换个角度继续聊谢彬,问:“童童,你俩当年谁先追的谁啊?”
季童抬头看他一眼:“我先对他示好,他先对我告白。Kim桑今天好像对我前男友格外感兴趣。”
“我对他一直挺有兴趣啊,不然当年为什么只看到他头像就约你见面?话说,你对他示好我能理解,听Kiki说你给他当过家教,但你真的有喜欢过他吗?”
“挚爱。”季童抬起头凝视对方,他在何学礼脸看到一个怔愣的眼然,然后扯起一丝嘲弄笑意:“曾经的,现在他是你好朋友的挚爱了,对吧?”
“嘁!”何学礼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挚爱,玩玩而已。”
季童神情一僵,随后低头继续分割盘中牛扒,刀具划在陶瓷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何学礼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听Kiki说你前阵子还去找过他,对他还有想法儿?”
“关你什么事。”季童咬牙低斥,刀叉被当啷一声扔在桌子上,身体靠向椅背,拧眉瞪向何学礼:“能不能换个话题,你喜欢他你找他去啊。”
何学礼肘撑桌面,单手托在下巴下面,笑容顽劣:“放心,不会浪费那个小傻瓜的,等Kiki热乎劲过了。……啧,我还没想好怎么玩这个游戏,要不你一起吧?重温旧梦也不错哈。”
季童表情彻底冷下来,谢彬那个傻瓜……把叶泽恺当宝,人家跟本不把他当人。
何学礼蹙眉,好像真的在卖力思考起来:“你上回说我和Kiki气质相似,我扮成Kiki的话那个脸盲症可能认不出来,我前阵子试了一下,他还真认不出来哈哈!你说,要是让ki把他约出来,做一半时告诉他我是谁,他会不会吓傻?……如果这时候你再出场,哇!想想都好笑。”
季童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何学礼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早就知道你们有多魂淡,大可不必把你们的缺德事迹说给我听!”
何学礼哈的轻笑一声,也跟着站起来逼近一步,不以为然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啊?他当年一个人跑回国,你合同没签成人财两失不是恨死他了吗?这次回来见面听说他态度也不太好?挺伤心的吧?哈?这样的话,他倒霉你应该开心呀。”
季童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心中憋屈低声呵斥:“住口!别再说了。”
何学礼松松散散迈前两步,伸手环住他肩背,贴近他耳廓声如慰藉:“听说你之前还告诉他在水镇强他那个人是我?我又不是孙悟空一个筋斗云从北美翻回来搞他,搞完再一个筋斗翻回去。那个人是Kiki自己啦,哈哈,Kiki想要趁虚而入当然得给自己制造机会呀……听说后来姓谢那小子恍惚了好几天,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住酒店,可真逗。”
季童想揍人,可胳膊才一动就被何学礼紧紧箍住。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何学礼仍笑吟吟对他耳语:“你把谢彬送回来,我赶巧有事,也是Kiki替我去赴约哦!听说你的彬彬被他玩儿了整整一下午,各种姿势尝个偏,相当尽兴,就那个傻子有点惨,听说下楼还没迈出酒店大门就晕过去了。”
“王八蛋!……你们不是人。”季童喃喃咒骂,心里疼的好似被人捅了个对穿,一直以来他揣测的事实与真相背道而驰,谢彬并没当逃兵,他履行承诺把答应自己的事情都做到了;而他们一起被眼前这个王八蛋何学礼给骗了!
可笑的是即便这样,自己居然仍对他心生怨怼,怨他不告而别,怨他不知感恩,怨他临阵脱身,怨他移情别恋,怨他……拒绝与自己破镜重圆。脸呢?哪来的脸呢?此时想起那天跟谢彬在电梯间的对话简直羞愧到无地自容。
“我可没说过我是好人。”何学礼呵呵发笑,“我承认自己捅过他几刀,但我无心的嘛……都是闹着玩的;不像你这一刀捅的干脆利索,听说他这三五年都找不到什么像样工作了。但是我看这样特别好!以后他只能靠Kiki养着,Kiki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对吧?到时候你和Kiki合作的话随手给他打个折,小傻子又能随便你玩儿。一箭三雕啊,童童,你真是个天才。”
季童合起双眼,硕大泪珠扑簌滚落,他恨得浑身发抖,悔到肝肠寸断。供养谢彬三年,是因为真的真的爱他,从那个迫不得已的错误开始,谢彬被他亲手推入深渊。何学礼跟叶泽恺不是人,自己也没区别。
他挣动双臂,咬牙骂道:“滚蛋!别特么再碰我!”
何学礼却笑得更加开心,并且极其险恶的提出建议:“童童,当年约你的人是我,结果让Kiki拣了个便宜,今天我心情特别好,不如我们来复盘吧?你不好奇那个小傻子当年经历过什么吗?……放心,我肯定比Kiki叶善良,我不会让你晕到外面去,那多丢人现眼,你要晕也只能晕在我床上。”
何学礼果然没有失言,季童一觉醒来时脑子里像被搅成粥糊,具体情节他只记得一半,死活不记得自己怎么断的片儿,总之何学礼这次就是来折磨他的,用最羞耻的姿势,怎么疼怎么来。他的身体和这一摊狼藉的被褥仿佛能融为一体,一样的要多脏,有多脏。
悔痛交加是什么滋味?季童这回尝了个刻骨铭心。
满肚子坏水的何学礼这次自当是做回恶人来磨另一位恶人,心安理得的很。谢彬那些事儿被他添油加醋一顿加工,把季童扎了个生不如死,可本尊哪有他说那么惨?
工作没了是不假,可人家掉个头就跑去跟他的“玉洁冰青”升级会师。况且还有Kiki叶给撑腰,小日子过的不知有多滋润。
前脚把失魂丧气的季童送出门,后脚就驾车回保宁跟那一家子活宝聚会。
除了谢彬仍把他当丧门星其他人都还算友善;叶泽恺见面就问他有没有收拾那个小王八蛋,何学礼“嗐!”一声,略显无奈道:“我也就气一气他,吓一吓他,还能怎么收拾?人家现在好歹也是一大公司高管,且还跟他在合作存续期内,我能把他怎么着?”
叶泽恺撇嘴嫌弃道:“要你还有什么用?你不跟他撩搔他能有机会从你手机里载文件?”
何学礼回手胡噜他脑袋,没好气回怼:“没有我,你怎么认识你家大宝贝儿的?下轿子就要杀媒人是吧?一天天就会拣现成的还嫌东嫌西,能要点儿脸不?”
他俩话音未落,就见谢彬擎着两只黢黑的爪子从露台钻回房里,表情为难的问叶泽恺:“固体酒精用完了,火没点着……你俩谁会点火,过来帮一把行吗?”
第57章 人品惨遭屠戮
谢彬的事迹被一个职场社交平台挂了两天后居然还有营销号出来写文章,比如:《从谢彬离职解读互联网职场禁忌》
——带大名就太过份了吧?
叶泽恺看他过来赶紧把手机关了,笑吟吟把人拉到旁边坐下,端起他一只手细看,指甲边缘还有些乌黑炭泥,“你这没洗干净啊?”
谢彬自己也看的直皱眉,讷讷道:“抠不出来了,等会儿找个牙刷刷一刷。”他最近情绪不太好,脸上显少展颜,不过这种事谁摊上八成也笑不出来。
叶泽恺和他身边两位挚友都做若无其事状,心里却很为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