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愣了一下,手里领结都扔到桌面上,抬手把自己脖子上系的短丝巾摘下来帮何学礼围在颈间打了个绅士结,双手放在何学礼肩膀上,对着镜子打量兼询问:“怎么样?”
何学礼这回总算满意了,把桌上那只黑色领结拿起来,“你戴这个吧。”
季童摇头:“今天你是主角,你帅就行。”
何学礼没再说什么,站起来转身问他:“陪我去阳台抽根烟。”
季童点头,俩人一前一后进卧室,很快里面传来玻璃门开关的声音。
谢彬皱眉扭头看叶泽恺,小声询问:“他俩……什么情况?”
叶泽恺知道他决计不是为了关心季童发问,只轻轻摇了下头,“没事,Kim有分寸。”
谢彬脸色好,他这边整理好发型修修眉毛就算齐活,胳膊架在座椅扶手上,探身过来小声对叶泽恺吐槽:“全世界大概只有你能看出来你兄弟的分寸,他今天结婚耶!”
他话音未落,何学礼扔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节奏铿锵的外文歌,叶泽恺扯起嗓门对卧室方向大喊:“Kim!你老婆电话——”转而又对房间里闲手的造型师道:“麻烦哪位给新郎官送一下电话?”
“我去吧。”已经收拾妥贴的谢彬站起来去送电话,低头看屏显上来电人昵称叫“曾祖宗”。心说这可真是恶狗遇见恶棍,一物降一物了。
他到露台门口伸手在玻璃门上重重敲了几下才去拧门把手;还好推门看见露台上俩人真的只是在抽烟而已。
“你有电话。”谢彬把手机给何学礼递过去。
“多谢。”何学礼把烟掐熄,接过电话拉开门进屋里通话。
谢彬原想也跟着回屋里去,但不经意的瞥到季童心里不免又觉唏嘘,季童现在持烟的姿势行云流水,可他从前压根没这个嗜好。
“锐亨黑公关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他完全是下意识的问出这么一句,那件事看起来十足偶然,但从他们内行角度来看偶然的多少有些刻意。
季童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然后也低头把烟掐熄,轻声用日语说道:“我们之间所有的误会都来自他的手笔,我对他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谢彬叹气,扭头往房里看一眼,见何学礼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讲电话,回身身用日语对季童道:“他要结婚了,你其实也没必要一直抓着过往不放。”
季童点头微笑:“放过他,也是放过我自己。我明白。谢彬,回去吧,你男朋友在等着你。”
谢彬本也没打算跟他深谈人生哲理,但回到叶泽恺身边后找了个机会悄悄对他说:“季童智商很高,非常聪明,不是能被人随意玩弄的角色。”
叶泽恺促狭睇他:“你是叫Kim对他认真一点?”
谢彬白他一眼,“我言尽于此对得起良心了,你爱说不说,他是你兄弟又不是我兄弟。”
很快他们迎到新娘后谢彬又觉人各有命的话当真在理,这位“曾祖宗”一出现,再没别人靠近何学礼的机会,完全一副把何学礼当自己私属物品的态度。
婚礼交换誓言的仪事之前有一段司仪请新人讲情史跟怎么认识对方的环节。
曾小姐讲自己有四位前男友,都是青涩美好的回忆云云;司仪又问何学礼,何学礼拿起话筒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前男友。”
宾客当他是在搞幽默,很给面子的哄堂大笑。心不在咽的何学礼见状稍微愣了一下,又补充道:“也没有前女友,我知道最近网上有传一位,不好意思这里再次澄清一下,也不是。”
场下又一阵起哄嬉笑。
司仪问起两人如何相遇相爱,这次何学礼先一步拿起话筒,尽量简短说道:“家里安排相亲,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就定下来了。”
新娘子双眼一直深情款款对他行注目礼,等何学礼说完她才接着道:“我对Kim也是一见钟情,但不是在见到他本人的时候,是早在网络上第一次看见他的视频就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我自己家里也是做汽车行业的工作,能做到Kim这样的成绩大部分我见面都得叫叔叔伯伯,所以只一眼我就知道,Kim满足了我对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男人的想象。虽然后来知道他本人和视频里的样子有些出入,但是没关系,瑕不掩瑜。我会好好爱他,也帮助他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位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谢彬暗自惊叹,“海王被迫上岸,粉丝变老婆,嘿~刺激!但这结局好像也不赖?”
他笑吟吟扭头去看身旁的叶泽恺,叶泽恺也在看他,见他回头用嘴型无声说了句“我爱你。”
何学礼和他的“曾祖宗”交换婚戒时,谢彬一只手也被叶泽恺在俩人身后攥住,一只小圆环悄悄套在了他无名指上,谢彬回过头去,叶泽恺笑着冲他扬起眉梢,悄声提议:“去旅行吗?度蜜月那种。”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感谢每一位陪我走到这里的小可爱,谢怂怂和垫底霸总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如果您喜欢哪个角色都可以给我留言哦,说不定他就是我们下个故事的主角嘎?然后我的新故事《总管在上》也在持续更新啦!真的好希望在新的故事里再遇见你哇~!《总管在上》是个关于民国伪海王的故事哦,嗯……新的主角是个表面看挺何学礼,但内心很谢怂怂的小宅男,他老攻是个表面看就挺土匪,后来真的跑去当土匪的大情圣哈哈。俩人相处方式还挺骚气的~~我去新的故事里等你啦,么么哒!
and:明天早上还有个河童小番外~只有两章,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蹲一下吼!】
第80章 河童番外(上)又虐又BE慎入
胃里的烧灼感越来越强烈,何学礼从宴会厅出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能忍忍,结果才走到马路边一腔酸腐热流已经直顶咽喉。他一只手扶在栏杆上,另只手用力抵住腰腹,弯腰喀喀作呕,恨不能把胃袋都一并吐出来。
胃里像有一柄搅肉刀在翻江倒海,脏器拧绞抽搐带动身体也一阵阵发抖。何学礼一直呕到连酸苦胆汁都流出嘴角才好似鞠躬尽瘁一样把额头抵在扶栏杆那只手的手背上喘着粗气缓缓平复呕吐带来的眩晕感。
一块淡淡古龙水味儿的墨绿色棉质手帕无声递到面前,何学礼拿过来压在嘴角直起腰背,季童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同时低声埋怨:“你今天怎么了?跟程晓雷有什么可扛的,他们老国企出来的就那德性,理念跟思路都……”
“噗——咳咳!”
季童话没说完何学礼刚咽下去的凉水从口鼻一起窜出来,他只能弯下腰迎来第二轮干呕。
“这是怎么了?我的天......”季童皱眉去扶他后背,把人半拖半抱进怀里,一边给他拍抚后背一边抱怨,“你看你看!奔四的人了,以后这种沾酒的饭局少碰吧你!”
何学礼这次没吐很久就扶着季童的胳膊站直身体,他脸色苍白泛青,有气无力应一声:“好……”轻轻呼出一口气,松开季童迈步往他路边座驾走。
季童抢上前一步想帮他拉车门,就那一秒半秒的功夫,何学礼身体一晃倒在汽车边上。
“Kim!”季童吓一跳,一边蹲下把人往起拽一边高声叫喊何学礼的司机,“小金子你老板晕了!”
二十出头的年轻司机推开驾驶仓门跑过来和季童一起把何学礼扶进车里,一脸慌张问季童:“季总,这怎么办?要不我打电话给何太吧?”
季童也跟上车,低声呵斥:“找她有什么用?先去医院!”
何学礼跟他老婆曾婷的关系非常糟糕,是打从结婚就没好过那种。两人性格都非常强势,碍于曾婷父亲在乘联会的职位何学礼这些年一直忍着,几乎把外面乱七八糟的关系都给断了,但底线是不要孩子。
可是三年前曾婷自觉已经把这位车圈海王彻底驯服,于是异想天开想要当妈。为了怀孩子居然给何学礼下药,让何学礼在意识不清状态下给她留了个种。
于是憋了好几年的何总终于暴发怒火,反过来逼曾婷堕胎离婚。
但这个事情何学礼说了不算,别说曾婷父母,连何学礼他爸大何总都骂他神经病,坚决反对小两口离婚。生生把何学礼的愤怒与心火浇熄按回七窍。
何学礼自己就是在父母的争吵漫骂声中长大,他不想再弄个孩子在他和曾婷的争吵漫骂声中成长。曾婷从三观到五官没有一关是他的菜,包括性别。而且曾婷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他俩能够和平相处的每一分钟,每一件事,都靠何学礼无底线妥协退让来维持。
这种憋屈窝囊没自由的日子他过不了一辈子。
车没等开到医院何学礼就醒过来,但脑子一时还有些卡壳,转头睨住季童半天没说话。
季童看他醒过来稍微松口气,“你刚才晕倒了,我们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何学礼终于开口,伸手从扶手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拧开喝,然后吩咐司机:“别去医院了,去季总家,曾婷如果给你打电就说我回厂了。”
年轻司机点头说好。
何学礼从衣袋里拿出一板药片,抠出两颗扔进嘴里,就苏打水吞咽。
季童蹙起眉头一直在凝视他,“为什么不去医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何学礼冲他扁下嘴巴,表情无辜语气轻快:“放心,不是艾兹。胃溃疡二期,我以后得戒酒了。”
季童表情半信半疑,但当着司机的面不想跟他掰扯,一直到进家门才把攒在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你刚才知道自己晕倒怎那么淡定?你是不是……是……”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似乎凭借两人半真半假的情人关系无法问太直接。
“是什么?”何学礼摸摸自己笔挺鼻梁,伸出手,“我眼镜呢?”
季童把衣兜里的金丝框眼镜拿出来还给主人,目光落在他瘦到凹陷的脸颊上,“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你该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何学礼把眼镜腿抖开扣回脸上,讪然解释:“主要是因为胃溃疡。还有刚才我没晕......就是恍惚了一下,我听见你喊小金子了,你俩把我抬上车。”他一边说话一边甩开皮鞋轻车熟路往浴室走。
季童两年前在三环边上买了套价格不斐的大平层豪宅,近三百平的四室两厅,装修设计简约精致,这套房何学礼也出了点钱,当时季童准备办房贷,何学礼听说后非要“入股”,说等离婚就搬过来跟他同居。
结果后来婚没离成,还多出个闺女,现在这情形来看,八成到孩子成年之前都离不了了。
何学礼自我觉悟没本事扮演一位好父亲,于是给自己降档,假装是个不称职但并不太坏的爸爸。小孩儿都快两岁了他自己没抱过几回。家里请了俩保姆加一位育儿嫂,钱管够人飘忽。
他进浴室先拧开大浴缸的水龙头,一边等水一边慢慢的仔细的刷牙,然后吐掉粉红色牙膏泡沫反复漱口。盯住镜面中反射出来的面孔出神,如果这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最近何学礼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想,该做的都做了,我很坦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是没能像Kiki一样找到那个能够彼此真心相爱相守的人吧?
季童推开浴室门的时候何学礼已经歪在浴盆里睡着了,他上前坐在盆沿上,伸手轻拍对方脸颊,“醒醒,再泡要感冒的。”
何学礼迷迷糊糊哦一声,缓过神来嘶声吸气,“给我再放点儿热水。”
季童依言给他打开热水阀,笑吟吟弯腰抬起他下巴亲一口,出言挑逗:“这么累还敢跟我回家,Kim桑胆量不减当年哈?”
何学礼凑趣式咧嘴轻笑一声,“没办法,素太久,饥渴难耐,色迷心窍。”
季童闻言笑得一脸愉悦,蹲下来捧起他脸庞亲吻。他说:“Kim桑,欢迎经常光临寒舍,能为你,和你的品牌提供服务,我很荣幸。”
何学礼脸色稍微怔愣两秒,推开季童肩膀从浴缸里坐起来,拽一条干毛巾擦头发,忽然状似随意发问:“童童,你还恨我吗?”
季童抱臂倚墙而立,看何学礼站起来披浴袍,淡然应声:“我不恨你,没恨过。其实我挺感激你的,这些年你帮我很多,我都记在心里面。”
何学礼转过身,垂首用力抿了一下嘴唇,仿佛鼓足勇气,涩然说道:“我为从前做过的,所有伤害过你的事情说声抱……”
季童上前一步拥他入怀,同时也以吻封缄那些于事无补的歉意与倾诉,“我房里的床又大又软,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沟通?”
季童第二天睡醒时何学礼已经离开,床头柜上放一只蓝色丝绒首饰盒,下面压张纸笺,纸笺上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季童表情迷惑的把眉头拧死紧,上个生日才过完没多久,下次生日在八个月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何学礼把自己的生日和别人的生日记混淆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应该,他老婆这些年早把他从前那些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小情儿们断得干净利索,要不是自己身份超脱是何学礼重要生意伙伴,八成也早就被清理出局。
季童迷惑着把丝绒盒打开,里面静静嵌着一枚蓝宝石男戒,宝石目测将近3克拉,净度与色彩饱和度都极高,火彩璀璨如星,底色湛蓝如夜空。很漂亮,一定也很贵。
季童笑着拿出来套在无名指上,戒圈略大,换中指刚刚好。
他摸出手机给何学礼发信息,“为什么突然送戒指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