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翔决计不信他们的话,不耐烦地把那沓钱揣进兜里,“生活费赶紧准备好!”
然后回了卧室摔上门睡大觉。
幻境外面,孟怀气得小胖脸通红,“这个家伙怎么那么坏啊!开早餐店多不容易啊,他张口就要五千,而且还是十年前的五千!”
游子鸣啧啧两声,“这样的人没有良心的,别说给五千,就是给他十万百万都填不满他的胃口。这夫妻俩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尚清神色淡淡,“继续看吧,没良心的还在后面呢。”
幻境继续。
晚上,夫妻俩的卧室透出微光,养母抹着眼泪坐在床边,轻声道:“这个孩子不能要了,我们把他供到大学已经仁至义尽,剩下的路就靠他自己走吧!”
养父抽着烟不说话,青色的烟雾中,他眉头紧锁,满是沧桑的面容是一片愁苦。“唉,小时候看着好好地,怎么越长大就变成这样了!”
养母叹气,“是咱们没有那养孩子的命。这孩子心太大了,咱们养不起。”
养父整整抽了一盒烟,才说道:“这次他开学走了,之后就别让他回来了。那五千块钱,给他!”
养母也沉默,“我给他新做了身衣服,到时候带上……唉!本来想以后把这个店留给他,现在看来,他也看不上……”
夫妻俩互相安慰几句,关灯睡下。却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全被出来上厕所的孙白翔听见了!
孙白翔隐在暗处,冷笑:你们想不要我?我从小在你们面前撒娇卖乖逗你们笑,现在你们发现我和你们想象的儿子不一样,就想把我丢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想要摆脱我,门儿都没有!
凌晨四点,养母和往常一样出门去菜市场采购。孙白翔暗中尾随,将养母勒死,然后用采购的车把尸体运到江边,扔进了滚滚江水中。
随后他悄悄回家,用榔头偷袭将养父敲死。然后在早餐店门口挂了个“老家有急事,归期不定”的牌子,直接在后厨将人分尸。
接着他又去建材市场买了材料,将碎尸封进墙里,然后大摇大摆进了卧室,翻出家里的存款。
竟然足足有八万块钱!
孙白翔啐了一口,“还说拿我当亲儿子,只怕从一开始就防着我呢!两个老不死的!”
他在店里等了两天,发现无事发生,就大着胆子将店铺转租出去,揣着钱去上学了。
他靠这笔钱交了学费,毕业后又用剩下的钱当了启动资金创业,十年下来也混成了一个小公司负责人。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发展方向。
然而这次,却有了不同。
孙白翔将养父分尸之后,开着店里采购的车去买建材,等再回来,却发现堆在后厨的尸块不见了!
他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被发现了?!还是被偷走了?
谁会偷一堆尸体……
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他惊恐回头,发现竟然是那被他杀死的养父!
不,是被他砍碎又拼起来的养父!
养父浑身是血,身上满是拼接起来的裂痕,表情痛苦地走过来,“小翔,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啊?我们对你不好吗?”
孙白翔一声惨叫,“啊——!鬼!有鬼啊!”
养父拖着断掉的脚一步步靠近,血水在他脚下积起浅浅水洼,“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我们对得起你啊!”
孙白翔被逼到角落,委顿在地,“不!别过来……别过来……我错了,我不该杀你……我错了……”
养父弯腰,碎裂的颅骨凑到他面前,血水顺着脸蜿蜒而下,“小翔,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敢看?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孙白翔惊恐无比,喉间咯咯作响,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双手胡乱挥舞,猛然碰到了个什么东西——是那把他用来分尸的砍刀!
极致的惊恐反而让他胸中满是暴虐,我杀你第一次了,还会怕杀你第二次吗!
孙白翔举起砍刀,面目狰狞对着那张熟悉的脸砍下去——“去死吧!你都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去死啊!去死——!”
如同砍西瓜一样的声音响起,孙白翔狠命砍着,直到将眼前的人剁成了碎肉!
血污满地,他喘着粗气瞪大眼睛,死了吗?这次应该死绝了吧?
溅了鲜血的脸上笑容出现,果然,这个窝囊的早餐店老板,他能杀他第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忽然,他笑容僵住——
满是血污的地上,突然伸出一只血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血迹变成了一张痛苦的脸,“小翔啊,你砍得我好疼啊……”
孙白翔大叫一声:“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血肉聚集成的身影站起来,养父身上血水不断的往下流,按住孙白翔的力道却大的惊人,“小翔,是我们没教好你,没教你怎么做一个好人,这次,就让我来教教你——”
一只血手举起那把砍刀。
孙白翔惊恐地睁大眼,“不!不要!爸爸我错了!爸爸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儿子……我,我以后再也不做错事了!啊——!”
砍刀稳稳挥下,一刀砍断了他的左脚。
接着是右脚、小腿……
孙白翔觉得自己在做梦,否则他怎么腰都被砍断了竟然还活着!他想逃,他拖着血肉模糊的断裂伤四处爬,却怎么也爬不出这个满是血腥的地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砍碎,就像他对养父做的那样……
一道灰影从公寓楼的窗户飞出来,钻进尚清腰间的养魂符。
尚清抬手摸了摸,感受到符上传来强烈的痛苦、悲伤还有悔意。
幻境结束,阴阳镜恢复平静。
身边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尚清皱皱眉,“你们别害怕,我……”
孟怀忽然抬头,“尚清,你每天见到的就是这些吗?”
尚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孟怀一下子皱起脸,“那得多难受啊!”
游子鸣也环住尚清脖子,“我说哥们儿,以后有这种事就叫上我们,你一个人万一害怕怎么办!”
尚清看看面前两张担忧的脸,挨个拍了下脑袋,“你们想什么呢,我胆子哪有那么小。”
说着他挥挥手,“行了,走了。”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追上来,“没说你胆子小……”
“是我们,我们胆子小行了吧?”
“对了尚清,我们这就走了,万一那个坏家伙不去自首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不自首就再来吓唬他一次,把他吓破胆为止!”
尚清淡淡笑着走在前面,两人跟在身后打打闹闹,孟怀忽然叹口气,“其实这俩夫妻是好人,说好的善恶有报呢,好人怎么不得好死呢!”
说起这个,游子鸣也堵得慌,“就是,那小子那么坏,哪怕明天就判死刑,都还享了这十来年的福呢!”
两人同时转头看尚清,那意思:求开导!
尚清想了想,抬手指了指天,“你们要知道,善恶有报不是规律,而是道理。”
说着一挥手,“我先回家了。”
身后两人同时抬头看天空,啥意思?
第11章 从未离开 “是,我看见他了。他一直陪……
尚清打车回家,车子驶进一条小路。
司机嘶了一声,“哎?怪了,我记得这里有个出口的啊,怎么不见了……”
后排的少年抬头,“好了,就在这里停吧。”
他付了钱下车,看着出租车按照原路返回,“出来吧。”
地上的落叶猛然被一阵狂风卷起,再次落下来,眼前站着的不是傅敛知是谁?
尚清将那落叶踢进傅敛知的阴气里,“你怎么还是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什么时候能长出腿来?”
傅敛知像个灯神一样,上半身飘在半空中,无辜道:“你的血只能让我魂魄保持稳定,想要彻底恢复还是需要和你签订契约,”他重新飘回尚清面前,“请问我怎样才有荣幸,和你签订契约呢?”
尚清哼了一声,“梦里吧!”
契约签订绑定的是灵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签的。签了契约之后,这不靠谱的鬼王魂魄倒是能恢复了,但他可没什么好处。
傅敛知像是早知道他的答案,略有遗憾地叹口气,“那好吧,那我们先来做生意,这个月的第二滴血。”
尚清不情愿地伸出一根指头。
傅敛知捧起来含住,轻轻咬破,吮吸……
鲜甜的血液刚刚下肚,尚清就一把将手指抽出来,镇定道:“行了。”
傅敛知遗憾地叹口气,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少年警惕心变强了。
尚清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傅敛知跟在他旁边,身下拖着一团阴气,一路上的落叶纸屑都被卷走,比清洁工扫的还干净。
尚清忍不住想,要是这玩意儿能家养估计得省下不少清洁费,而且还环保无噪音!
然而等他再回过神,傅敛知那张俊美的脸正凑在他眼前,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
尚清一个没忍住,一道灵力打出去,“靠这么近做什么!”
傅敛知侧身躲过,幽幽道:“你怎么对那两个小朋友那么友善,对我这么凶。”
尚清:“我和他们是朋友。”
傅敛知:“我也愿意和你做朋友。”
尚清:“我不愿意。”他回头,“行了,就到这里,你不许进我家,否则生意作废。”
傅敛知叹气看着他进去,心说现在的小孩都警惕心这么强吗,他又不是坏人……
身后簇簇响,他转头一看,大脑袋小鬼挤开草丛钻过来,怀里抱着红糖红枣玫瑰花茶……
傅敛知望了望天,给它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乖,回坟里呆着去。”
别家鬼王手底下好歹有个鬼将,怎么他手底下就只有一个呆头呆脑的小鬼!
他仔细回忆了下那些被他切成方块叠起来的厉鬼,无语,算了,呆就呆吧。
尚清回到家,一眼就看见圆圆伤心的坐在沙发上,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圆圆抬头一看他,眼泪刷拉就流了下来。
尚清吓了一跳,心说这眼泪怎么下来的这么快这么顺畅!等等,眼泪?
圆圆哭着跑过来,悲伤的跟他说自己最喜欢的发卡丢了,就是那个草莓的,她还不敢去找,怕她妈妈知道之后会骂她。
尚清听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直看着小姑娘脸上的泪珠,最后终于忍不住,摸出两个小玉瓶,放到她下巴两边接着……
确实有点不是人,但他实在是觉得浪费。
圆圆:???
尚清轻咳了一声,“眼泪可以画符,一张能卖很多钱,还能惩罚坏人。”
圆圆就不动了,乖巧地自己拿过两个玉瓶放在眼下,抽抽噎噎道:“那,哥哥能分我,分我十块钱吗?我想买个新的发卡。”
尚清比了个“ok”的手势。
圆圆得了答复心满意足,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流眼泪。
周夫人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嘴角抽搐上了楼。她单知道自己女儿不大聪明,但没想到还能傻成这样……
正想着,她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就脸色一变,着急道:“二十万能干什么,连个包都买不了!为了这件事我可是花了五百万!”
“分红年底才能下来,我这段时间怎么活!”
“什么证据?我说的话难道不是证据吗?辛明和李倩那两个贱人就是幕后黑手,你为什么不查他们?一家人?他们拿我当一家人了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得周夫人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眼圈通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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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尚清去上学之前,很明显感觉到家里气氛有些不一样,路上走着的佣人们都是喜气洋洋的,有一种隐秘的、心照不宣的快乐在酝酿。
他好奇问赵管家:“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
赵管家一乐,“哎呦我的小少爷,您看的可真准!这不今天老爷总算出差去了,我们都……”他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讪讪道:“那个,我们都很不舍……”
尚清摇摇头,渣爹这个人缘啊,哪天被人下毒都不是没可能。
早自习结束,班长过来找他,说是罗老师让他去办公室。尚清顶着游子鸣幸灾乐祸的眼神来到办公室,发现只有罗老师一个人在。
“坐。”罗老师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她表情十分严肃,眼神却很温和,“你转学过来已经半个月了,有哪里不适应吗?课程能跟得上吗?”
尚清看了看她身后,点头道:“都还行。”
罗老师:“下周就要月考了,你第一次参加月考,压力别太大,名次都是其次的,只要知识掌握了都好说。”
尚清认真听着,他前世所有的教育都是在清风派完成的,这些其他学生听厌了的话对他来说很新鲜。
罗老师也少见这种说什么都认真听的学生,忍不住又关心了他几句,才将人放走。
尚清走到办公室门口,不经意的回头。
那个男鬼就站在罗老师身后,絮絮叨叨地,“行了,别改作业了,休息一下吧阿青,昨晚睡得那么晚,今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语文早自习你一个数学老师来做什么,忘记自己低血糖了?以前就叫你多吃多睡多运动,你总也不听,现在好了,没人管得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