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风侧着身体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深色绒布的小盒子,递给了祁慕然,“早就买的,只是……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才合适。”
祁慕然一看那形状和大小,顿时想起上次自己误会礼物时的窘迫,朝季染风斜了一眼,接过盒子道,“还来这套是吧?这回我可不……”
他没了声音。
说实话,他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在脑海里稍微描述这种画面,只觉得怪怪的,好像这种事情无论自己还是季染风谁做都很不搭,更何况他们一般戴首饰的场合都是固定的,造型师会帮忙搭配。
上次的尴尬犹在眼前,可这回心态却很不一样。
很吵,心里的声音很吵,外面的雨也很吵。
祁慕然盯着那两枚男款戒指,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回应。
季染风握住他的手,指腹在手背上轻蹭过去,低声道,“后来我觉得……真喜欢的话,不会嫌早。”
祁慕然与他对视上,想起上次季染风开玩笑时说,他觉得这种事情有一点点早。
戒指的款式很特别,不算很低调,却也不浮夸,一排细小碎钻包裹半圈,戴上时肯定很闪。
季染风拿起其中一枚,将戒指内圈展示给他看,声音虽轻,却像窗外的暴雨般砸在他心脏上,“单独定制的,里面的痕迹是我的指纹。”
祁慕然有些晃神,“那你的那枚……”
他可没自己的指纹啊。
“是你姓名的缩写。”季染风回答。
他的目光在祁慕然脸上停留了几秒,“只要有合适的公开场合,我都会戴的。”
祁慕然的指尖一抖。
如果不是长戴戒指的人,可能会有些不习惯,像他就是,出席活动时无聊了总爱玩戒指,取下来再套上,来回反复。
因为那些首饰只是活动上戴一下,下一次还不会重复,所以祁慕然并不介意那些镜头对准自己的手拍,但如果季染风戴上,只要有一次在镜头前玩戒指时被拍到……
祁慕然略略严肃,“你小心被拍到,这缩写内娱也没别人了。”
季染风低头看他,整个人靠近了一些,眼神很专注,“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啊?”
“不是,我……我只是,”祁慕然突然被这么问,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想到你会送我这个,你刚刚说,早就买的?”
“嗯。”季染风点头,“就在那天送完你车之后。”
“……”祁慕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点热,嘴却硬,“不是吧你,这也太早了。”
“我不是说了么,真喜欢的话,不嫌早。”季染风攥紧他的手指,“你不试试?”
祁慕然微微仰起下巴,极力压着自己有点哽咽的嗓音,“我戴什么不好看?”
季染风只是笑,捏着那枚他定制过的戒指,内圈的指纹印痕与他的指腹吻合,套到祁慕然的手指上,一点点往里推。
刚刚好。
“我让我的造型师去跟你的造型师打听过你从前借的戒指码号,”季染风自己都没发现他有点得意,“所以要瞒着你更容易了。”
他想不出来要在什么场合送,过节时有过冲动,将他带回自己家时也想过,但最后,他还是挑在了这个祁慕然喜欢的天气,心情特别好的时刻。
“可惜这里没有海。”季染风垂眼看着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好看,“不然我还能陪你再疯一回。”
祁慕然这回没忍住。
他不是爱哭的人,但就是忍不住。
巨大喜悦感升腾起来的同时,祁慕然条件反射的想了一下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消失的场景,又开始害怕起来。
不是他不信任季染风,这是他骨子里的坏毛病,总爱杞人忧天,时刻在担心着一些发生概率很小的问题。
日常的某些时刻,他们收工从片场回酒店,祁慕然累到在车上就靠住了季染风的肩膀睡觉,恍恍惚惚的,莫名就开始恐慌,害怕他会从自己身边离开。
说他恋爱脑也好,其他什么也无所谓,他现在不能算是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祁慕然,新生的他如同缠绕在季染风身上重新抽枝的树,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与他有关,强行分开就如同劈开一棵双生树一般。
雷与闪电厮混在一起,在乌云里描绘着如同树根一般的裂纹,响声猛地炸开来,吓得祁慕然抖了一下。
“别害怕。”季染风说着,用力搂紧他,勒得那样用力,每一根骨头都在抱怨着疼痛,祁慕然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恨恨咬着牙说,“你他妈的……搞这些,万一,万一……我怎么办啊草。”
季染风知道这些看起来很硬气不服输的话都是他的伪装,所以并不介意。
这圈子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拿感情在玩,他们极度追求新鲜感和刺激,单一的对象已经不能满足他们,同时跟几个人一起谈恋爱的也不是没被爆出来过。
只是这‘潮流’不是季染风想要的。
他带着祁慕然去见自己的父母,冒着风险去看他的演唱会,将自己工作室的股份转给他,毫不介意地在每次节日或者呆在一起的时候用相机留下一些痕迹,光明正大的将他们的合照设为壁纸。
“祁慕然,”季染风连名带姓地叫他,强迫对方抬头看自己,眼眨也不眨,“我把我的弱点,软肋,把柄,秘密,一切一切,都交在你的手上,只要你不喜欢我了,你随时都可以毁了我。”
祁慕然猛地一震。
“别人是什么样我不管,反正你担心的那些,我永远都不会做。”
祁慕然与他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忽然将他拽下来,用力咬住了对方的嘴唇,毫不留情的,哪怕尝到了铁锈气味也不肯松口,反而更过分的,换了个地方继续咬下去。
季染风这回没有像往常那样纵容他,同样猛烈地反击了回去,将人按在了椅子上,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急切用力的吻着对方。
祁慕然扒着季染风的后背,修长手指上,一枚戒指闪闪发亮。
好像这场雨就在室内,噼里啪啦的,砸在他耳边,刚好能盖住狂跳不止的心跳声,祁慕然转而去咬季染风的喉结,听见他轻轻抽气,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传遍了全身,一个小停顿之后,将喉结又含住了。
季染风再也忍不住,将人推开一点,嗓音沙哑的要命,“……别闹。”
祁慕然朝下捞了一把,有些不可置信,“不是,都这样了……季染风,你是不是男人啊?”
季染风:?
-
哀求失了作用,祁慕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拍在砧板上的一条鱼,在濒临窒息的边缘用力挣扎着,再被猎人毫不犹豫地按住,继续动作。
中途他去将戒指盒拿了过来,气息不稳地帮对方戴上内圈刻着自己姓名所写的另一枚,房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却依旧很闪,码数比自己的要稍微大一点,戴在季染风的手上,更显得这双手皮骨利落,指节修长。
正当他着迷的时候,季染风反而低下头吻他的手指,嘴唇贴在戒指上,缓慢地蹭了两下。
再抬头看他,额前微湿的发,覆着水光的眸,嘴唇有些肿,低声喊他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这场雨下得更凶了,随时都能撞破玻璃闯进来似的,雷声也在帮忙助威,仿佛天地快要塌陷,他无处可逃,唯有抱紧对方,才能寻求到一丝安全感。
玻璃上覆盖雾气,不断往下淌,留下一道道水痕,像祁慕然从眼尾滑到太阳穴的生理盐水,整个人都乱糟糟,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
季染风想让他休息,祁慕然不愿意,这世界末日一般的天气,最好用来疯一场,自己主动坐上去,慢吞吞提腰,盯着靠在床头的人,头发全拢在了脑后,一双眼胶在自己身上。
祁慕然反手去握他的手指,扣在一起,戒指硌着指根,有些疼,但他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反而用力去攥紧对方。
他们俩一开始就用这种相处方式,用疼痛来提醒一些东西,一开始是管束自己不要太动心,后来,又想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感情,而现在,用来表达爱意。
疼痛才真实,祁慕然信奉这套歪理。
而季染风,也愿意跟着他一起胡闹。
“季染风……”他的嗓音有些抖,羽毛似的飘下来,落在季染风的胸口,温热的气息此时变得格外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季染风应着他,很温柔的语气,与凶狠动作判若两人,仰头去亲吻祁慕然被泪水黏成一簇簇的睫毛。
“如果你敢……”他喘着气,话说不完整,“我就咬死你。”
季染风轻轻笑,“好。”
他扶着祁慕然,眷恋地去碰对方鼻尖,惯用的那一套又拿出来,撒娇似的说,“我怕疼……”
“所以,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第100章 完结
某业内在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发微博:某知名男演员求婚成功。
就这一句话,连张配图都没有,底下嘻嘻哈哈的,都是在开玩笑。
许多追星女孩关注了他,就因为他的大部分料都还是很准的,见他发了这样一条微博,没有注明是谁,也没有给出任何提示,便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晚上再刷微博的时候,这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爆料底下,原本只有几百的评论不知道什么时候飙升到一万多。
粉丝点进去一看,热门评论第一是博主自己,给他这条微博补上了非常详细的线索。
某业内:因戏生情,三搭了,现在还在一起拍戏,去年春节在一起过的,今年还带着见了家长,感情很好。
这看起来说得并不算很多,但是三搭这个指向性太明显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对今年最火的CP上去。
【有人说是不季祁数?真的假的?】
【别有人说了,根本就是,内娱三搭的还能有谁?】
【现在在拍的也不能算是三搭吧,群像电影而已,又没有多少对手戏】
【冷知识,博主点赞了那条猜测是不季祁数的评论】
【?好家伙,CP粉都不敢想】
【求婚都出来了,博主被盗号了啊?】
【见家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姐妹们我要补课!】
【别补课了,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见家长的,听都没听说过】
【是不是被拍到戒指所以才这么传的?】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前天的路透,季染风是不是戴戒指了?】
【别乱猜,那不是情侣款】
【有人拍到祁慕然了吗?】
【没有,这几天的通告单上没有他】
【好家伙,越说越邪乎了,这是统一默认就是不季祁数了吗?他俩虽然关系好了一点,但没到这种程度吧,是不是CP脑太过了啊】
【演唱会录VCR你说是同事情,花絮喊姐姐你说是情不自禁,活动换位置你说他们赶着那点时间要谈生意,签工作室是纯合作赚钱没有心,好家伙,话都让你们说完了】
【希望这对新人婚礼时给我发请柬,我可以当保安】
有的时候磕CP的有趣之处就在这里,只要正主没有和别人官宣恋情,那就默认他们就是真的,CP粉拿不出锤死的证据,毕竟当前环境下,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公开。
而唯粉也无法反驳他们关系好,毕竟相处有目共睹,就算再嘴硬,一有点什么动静,还是会条件反射的反驳CP粉,毕竟只有唯粉才知道,正主的哪对CP看起来最真。
这么一晚上的功夫,季染风那枚戒指都快被扒烂了,各大品牌的经典款,当季,中古,某些设计了并没有量产的款式,全部都被粉丝们翻了个遍。
她们的侦查能力是非常强的,有关系的一些,甚至还拉来了自己从事相关行业的小姐妹帮忙甄别。
有张表情包最适合现在的粉丝们,就是学习时的自己和查CP资料时的自己那张。
等到第二天,也没谁查出来季染风戴的那枚戒指究竟是什么品牌的,设计时的概念又是什么。
包括一些特别小众的设计师品牌她们都去查过了,这工作量更大,找到头晕眼花,也只能找到相似的,跟他那个不太像。
而粉丝手上的路透图也不算特别清晰,这就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季染风在选择戒指的时候,就想到了戴上后有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虽然并不是长戴,但次数多了,难免会被怀疑,所以他在送出去之前,就尽可能的避免了一些东西。
款式就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其实这款戒指的草图是他自己画的,后期跟设计师沟通着,慢慢改成现在的最终形状,而他跟设计师那边签了好几份合同,需要对方确保款式的唯一性,保密性等等。
也就是说,就算有人开模去做不伦不类的仿版,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他在与祁慕然共同的假期这一天,开车去了隔壁城市。
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却没有半点特别美好的记忆,甚至可以说,这里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就算季染风已经治愈他许多,但偶尔的偶尔,还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这些回忆会影响着他的情绪。
去的那天很巧,这里在下雨,原本不是多降水的城市,却被这场根本没有在天气预报上出现的雨给冲洗了一番,雾有些重,色调阴沉沉的,路上很少看见人。
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对躲在一把伞下的情侣,他们不急不缓地,去了一家没有一位客人的店,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