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安城受到冷空气的影响,算是彻底进入了冬天,薄情郎都不在阳台垫子上窝了,卯着劲儿的要钻到曲宁的被窝中睡觉。
曲宁对它没什么办法,再加上潜在猫奴体质,睁只眼闭只眼任它去了——反正抱着猫好像更暖和舒服。
助听器薄久走的时候就已经给他戴好了,恰逢年底,宋棠给他打电话说去医院再检查一次。
曲宁正凑在电脑跟前勾图,听见要复检还“啊”了一声。
宋棠:“啊什么?这是正常的医治程序,正巧薄久不在,他在又得在我耳朵跟前念叨。”
曲宁只好道:“辛苦宋医生替我操心了,那我什么时候过去?”
宋棠想了想:“今天下午吧,周五我值班,薄峪到时也会来接我,给你检查完我们一家一起吃个饭。”
曲宁愣了愣,一时间还没有转换过来自己的心境,对宋棠所说的一家还有些恍惚,等反应过来,心中就好像流淌过一阵温热暖流。
薄家的人真的都很好,可能也只有这样的父母,才会教导出薄久这种又酷又暖的孩子。
曲宁应了下来,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
市医院的路已经很熟悉,到地方的时候宋棠已经看完了其他病人,见他进来就微微一笑。
上次那个助理小姑娘惊奇的看向门口,不知道是什么人能让严肃的老师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这一看,不就是上次那个腼腆小帅哥嘛!
宋棠让凌英去取药,将曲宁叫到身前仔细检查了一番,两人再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就有些严肃。
“薄久在我这里咨询了很多次,也给国内不少名医打了电话,你的情况我们都已经深入研究过了,曲宁,这件事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曲宁顿了顿:“我很早之前就有这个觉悟了,治不好就治不好,不可能什么事到我这里都能解决掉,只是这样一来,薄久就难免会有些难受。”
宋棠点头:“他对你真的非常看重。”
谈起薄久,曲宁的眼中就有了光彩:“是,我对他也非常看重。”
宋棠:“不过也不用太过悲观,我和你说过西医有时候还不如中医,我父亲就是南方的老中医,到时候让薄久带你去看看。”
曲宁:“他之前和我说过,只不过一直都没什么时间,最近也出差了。”
“还是要尽快——”宋棠正要再说些什么,旁边手机就响了一声,她拿起看了看,“你薄叔叔到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曲宁稍有些紧张,薄久不在让他的内向人格又有些发作,但一想到这些都是以后不可避免要接触的亲近的人,也只能鼓起勇气去慢慢面对。
两人下了楼,薄家的车就停在医院后门口。
宋棠边走边和他道:“你薄叔叔对你也很看重,听说你今天复诊还向我问了你的情况,这会专门空出了时间说想和你聊聊。”
曲宁惊讶:“我吗?”
宋棠笑:“对,我不参与你们男人之间的话题,只要没什么大事,随便你们怎么私底下沟通。”
这句话一听就知道真正的一家之主是谁。
曲宁只能无奈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薄峪到底要找他干什么。
坐上车之前,宋棠突然接到了一个急诊电话,医院的事情很多,加班往往是突如其来不可控制的。
只是如此以来,就只剩下了他和薄久的父亲二人。
曲宁浑身都有些紧绷,感觉不在薄久身边的自己又有些社恐发作的趋势。
只是薄峪没给他推辞拒绝的机会,两个人再坐下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幽静的茶馆。
曲宁以前学过一点茶艺,亲手为薄峪沏了一壶雪山毛尖。
“看来你在国外学习了不少东西。”
曲宁垂下眼眸谨慎道:“能出国学习不容易,要抓住所有吸收知识的机会。”
薄峪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优秀的孩子总会得到更多的机会来成长,你值得那些东西。”
曲宁笑道:“谢谢伯父,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薄峪不答反问:“薄久最近有没有和你聊天?”
曲宁:“我们每天都在对话,您是指哪种……?”
薄峪:“那看来是没有。”
曲宁蒙蒙的眨了眨眼睛。
薄峪又道:“如果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不会继续出国留学?”
曲宁一时间没有懂这句话,他只下意识回答道:“应该会。”
薄峪:“为什么。”
曲宁想了想:“那个时候我的情况过于特殊,就算是勉强留下来,和薄久之间也不会有现在这般的过渡自然,我没有接受正确的心理引导,没有受到高等教育,三观尚且还不成熟,如果薄久用力追我,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虽然我遗憾这几年逝去的光阴,但如果牺牲几年能换来现在的结果,我想我愿意投入这么多成本。”
薄峪喝了一口茶:“你是一个很明事理的孩子。”
曲宁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想起薄久生日那天可能是被批评过,又不可避免的想为薄久说几句话。
“薄叔叔……我很在意薄久,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薄久缠着我,而是我也离不开他,我把他拴在了我这里,所以您不要批评他了。”
薄峪:“我很早之前就释怀了,我不反对他和男孩子谈恋爱,那天也不是在批评他,而是和他说了一件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曲宁突然想到薄久走之前打的那个哑谜。
什么事情能让薄久变得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对,具体是什么你自己去问,薄久很有主见,我只是稍作提醒,而且今天叫你出来,主要是想和你做一个私底下的交易。”薄峪指尖摸了摸茶杯。
话题骤转,曲宁不着痕迹的直起脊背:“您说。”
薄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12190804,还记得这串数字吗?”
曲宁脊背后瞬间浮起了一层白毛汗,他瞳孔收缩了一下,没能说出话来。
薄峪接着道:“看来你还记得,你已经学成归来,变成了一个优秀有能力的青年人,我本来不想再把这件陈年往事拿出来说,但今天拿出来告诉你,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曲宁深呼吸了几口气,再开口声线有些颤抖:“您说。”
薄峪微微倾身:“我要你在未来某个节点,不论和薄久闹多大的矛盾,都要先谅解他一次,我只要求你这一次,之后不论你们的生活如何,我都不会用这个再来挟恩图报,你能做到吗?”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曲宁才开口道:“就算没有这个,我也不会怀疑薄久对我的真心。”
薄峪点了点头,他话不多,点到即止,又喝了一杯茶,起身便离开了。
曲宁在原地坐了好一会,低头看着清澈的茶汤,随即又端起凉掉的杯子,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雪山毛尖。
薄久的父亲,是他当年出国留学的资助人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你看到这个剧情,就意味着暮甜久在对本篇文章进行收尾了,大家做好前方完结的准备(恶魔低语
最近放假了,我好勤快呀~
第54章
资助人联系他的时候, 曲爻山尚且没有对他做出那件事情。
所以那个时候的曲宁犹豫了,他不想离开薄久,觉得自己努力一把说不定会跟上他的步伐, 后来答应纯属因为这个合约还在,资助人对他说他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
因此, 薄峪是完全没有预估到他最后的耳疾。
不论他是否健康,薄峪从始至终想资助的都是曲宁这个人, 而非施舍一个可怜的听力障碍。
曲宁坐在原地, 苦笑了一声。
薄家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只是他和薄久之间的事情, 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千丝万缕了一般。
曲宁不相信薄峪这种久经商场的人真的会因为自己是薄久的同学, 而花费这么大力气的伸出援手, 薄峪在考虑这一点的同时, 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增加了他的判断。
或许是觉得他值得投资?或许这背后可能还有一段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 薄久不曾告诉他。
曲宁擦了擦桌上溢出的水渍, 起身穿上大衣走出了门。
仓促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天气有些阴冷, 此时没走两步就被周围惊喜的呼声打断了思绪。
“啊!下雪了!”
曲宁顿住脚步,抬头一看,果真见白色的鹅毛倾洒而下,纷纷扬扬的。在伦敦这些年, 多数见到的都是阴云密布的雨天, 潮湿的糊住人的呼吸道, 这般飘扬且凛冽的大雪, 他已经有七年不曾见过了。
安城的雪,落在旧时城墙的砖缝旌旗上,曲宁站着看了一会,脑袋上就落了一层白色。
他突然想见薄久, 在雪花尚未融化前。
打开手机,搜索航班,因为下雪天气,最后一趟去东省的班机已经快要停止售票,曲宁手忙脚乱的抢到了一张,又看了看时间,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去机场的车。
“小哥这么赶啊?”司机操着方言道。
曲宁点了点头:“是啊。”
司机:“看你都没有行李箱,证件带全了吗?”
曲宁:“带了。”
他一个人漂泊多年,经常会有说走就走的时刻,所以每次出门前都会带上必备证件,只是以前蜉蝣无根,此时却是有了想见的人。
“是要赶着去出差吗?”
曲宁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不,我只是突然想去见我喜欢的人。”
安城到东省,跨越了大半个中国,航班压在地平线上起飞,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然后变的平稳,等到在东省降落,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
东省航班同样延误许多,机场的人拥挤嘈杂,曲宁一个人反倒行动自如,没一会就出到了航站楼外。
打开手机,看到薄久走之前给他发的消息,曲宁看着消息对司机道:“麻烦去霜天一色。”
司机愣了愣:“是最近建起来的那个度假庄吗?”
曲宁:“对。”
司机嘶了一声:“那里前些天刚下了几场大雪,路还老远,可不好走啊。”
曲宁:“我加钱。”
司机二话没说,就发动了油门。
曲宁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给薄久发消息,只是人已经到了这里,也无所谓通不通知的事情了。
安城和东省的司机都有一种无差别沟通的社交牛逼症,曲宁和司机说了几句话,有些困顿的紧了紧衣服,司机见状赶紧闭上了嘴巴,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帅哥,前面路走不了了,我这车上去要下不来的。”
曲宁迷迷糊糊转醒,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到了一个林区,天上又开始下雪,司机说的路是一长段的上坡路,车子开上去不安全,下来也容易轮胎打滑。
他心地良善,没有为难人的习惯,利落的付了钱就下了车。
司机好心提醒道:“这里平时人还挺多的,今天可能是闭场,帅哥一个人小心着点,不要踩到雪坑里去了。”
曲宁对他摆了摆手,转身看着旁边的路标呼出了一口白雾。
冲动往往代表着要付出代价,只是如果冲动是去见心上人,路上遇到的代价好像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一样。
喜欢一个人,是想要去见他,看着他抱着他,待在他身边,而薄久与他重逢的每一次,来见他的时候都是跑着的。
曲宁在这一刻,无限接近了一个叫灵魂共鸣的东西。
薄峪的话只是一个推动剂,薄家司机说薄久是主动从他父亲手中要的这个项目,曲宁已经反应过来,薄久出差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公司。
他喜欢黏在自己身边,看住他不让他跑路,只会想方设法的推辞出差机会,万万不可能主动去承接。
这只是薄久的借口。
他是将自己赶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来冷静,他回来要告诉他的事情,很可能就与自己有关,与薄峪当初资助他的深层次原因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薄久好像不知道要如何对他开口。
上山的路修得很平坦,只是比起安城雪落城墙的诗情画意,这里的雪就夹杂了一分嚣张与野性在里面,路面被严严实实的封住,只勉强扫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小道,旁边雪堆已经累积到了膝盖深的位置,天上纷纷扬扬的鹅毛不断,林间起一阵风,脸上都能感受到冰冷的敲打。
曲宁没来过这个地方,也没有薄久的具体坐标,他只是想通了事情的起始经过,就想立刻见到薄久和他说话。
这种迫切的心情已经浓缩到了一朵雪花融化的时间。
可惜人终究不是神仙,无数朵雪花融化在头顶,曲宁才堪堪看见霜天一色的标牌。
两只腿因为爬了一个长坡而微微发抖,急促的呼吸在出口的一瞬间就变成了白色雾气,曲宁弯下腰,撑着膝盖休息了好一阵子,这才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没有富贵命,却养了一身的娇气病。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薄久打个电话,结果手机直接显示无信号区,曲宁蓦的笑了一声,小声呢喃:“追人可真难。”
这样的雪,少说已经持续了三五天,薄久没在上面的可能性很低,他有司机和车子,而车子是下不了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