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中,他连忙摁掉了电话,而周群却在这时又打过来。
“抱歉兄弟。”祁夜立马道了声歉,“手滑。”
“嗯?老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周群那儿挺嘈杂,似乎在露天会场。
“你在外面?”
“今天展览最后一天,和同组的一起喝酒晚了。”
“这样啊,行吧。”祁夜说,“那你好好玩,我挂了。”
可能是语气不太对劲,周群忽然“诶”了一声:“你等等。”
“哥们你这声儿不太对啊。”周群说,“有人欺负你了?”
祁夜在电话里笑笑:“没呢。”
“绝对有。”周群想了一会儿,忽然开窍了,“哦我知道了,是上次Bella生日那会儿,说萧教授有未婚妻这事儿对吗?”
祁夜没回答,周群就给当成了默许。
“兄弟,你这纠结个啥。”周群在电话那端乐了,开导着说,“这萧教授自己都没说过,听着别人说就放弃了?”
“也不是。”祁夜说,“就是心思乱,没法儿想后续该怎么办。”
“老哥,我虽然说过不插手,但是我得多说一句。”周群难得正经起来,“这种事呢,你得让萧教授亲口承认,其他人再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祁夜听着一愣,像是在思考地“嗯”了声。
“前两天还说羡慕你顺利呢,结果倒卡节骨眼上了。”周群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以前那个莽着往前冲的祁夜去哪儿了?”
周群说的话虽然糙了点,但祁夜听着还挺感动。
“谢了周兄。”祁夜坐直了身,笑了下,“我会考虑一下的。”
“考虑啥啊。”周群说,“赶紧的,抓住机会呗。”
“行。”祁夜笑了,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倒把心结解开了些,“那我加油,你也加把劲,跟Bella好好说说。”
挂了电话后,他靠在窗边,透过冰雾看向窗外还在沉睡着的城市。
晨曦将至。
此时微弱金色染上了天际,又跟着丝缕的薄云铺散开来,直至蔓延到有限的视野外,尽头另一处的地平线上。
他们依旧是联系着的,祁夜想。
今天祁夜不上班,尽管一夜没睡,但就是不困。他背着吉他去公园的时候,正巧见着大门前的被点缀上圣诞挂件的松树,周围还围着不少游人照相。
忽然又想去看看酒吧的圣诞树了。
一路坐地铁过去,祁夜靠在车门旁,他看着行色匆匆的不同人进车厢,心思又飞向了天外。到了酒吧,见着了那棵圣诞树,似乎让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个时候酒吧刚开门,小陈正好换了衣服拿扫帚出来扫雪,见着祁夜惊得不行,愣了好几秒。
倒是祁夜没觉得有什么,挺自然地迈开步子进了酒吧。
一进门,祁夜就让小陈弄一杯龙舌兰日出。
小陈看着他那样子,头往窗外偏了下:“这个点,喝酒不好吧。”
“那就无酒精的。”祁夜说道。
可能是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倒是让小陈弄不明白了。
“行呗。”他说,“你今天不上班,就是咱酒吧的顾客,给你做。”
小陈调酒的技术是真不错,清凉的薄荷液体入口,似乎要把五脏六腑挨个儿都凉个透,祁夜眯着眼睛,指尖摸索着玻璃杯。
半晌,忽然问了句:“这是什么?”
“莫吉托。”小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不是知道这名字吗?”
“我刚才没想起来。”祁夜笑笑,又点了一支烟。
小陈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他暗自心说他的确不懂恋爱这事儿,竟然能让人傻好几个度。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再损几句,就听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下。
“休息日你还过来了。”林雯推门进来,见着祁夜后就直接走到吧台这儿,她的手上带了一个长方形包裹,“不过还好你在,门口见着个快递员,说是给你的匿名物件。”
祁夜听闻,喝酒的动作微顿了下。
他把酒杯往前一推,腾出放包裹的地儿,还没等杯中晃荡的薄荷和冰块停下,纸盒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野兽派。
一支染了色的厄瓜多尔玫瑰。
那是七彩的颜色,就像是晨曦间天际升起的彩虹。
第二十二章
祁夜的视线落在这支染色的玫瑰上。
此时它被精致的花艺纸小心包着,花瓣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露珠,绚烂活泼的颜色。
祁夜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心情,看着小陈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迅速理了下思绪:“抱歉,我去抽支烟。”
说完,拿着盒子熟门熟路上了楼上的天台。
此时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间,路上也没多少回家的白领,还是挺寂静的。祁夜靠在一旁的水泥墙上,盯着这支花看了很久。
老实说,这感觉就挺神奇的。
从小到大,无论是升学家长塞的红包,还是朋友间互相送点礼物,他总以为已经千帆历尽,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但是现在对着这花,他却感到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他知道现在得赶紧把玫瑰带回去插上,要是冻坏了就不好了。正要合上盒子的时候,一个金属质地的挂件露出了一个角。
祁夜愣了几秒。
他叼着烟,伸手把底下的包装纸掀开——
是个小提琴的挂件。
尺寸不大,就比一般的毛衣链大些。在正面靠右侧的位置上,很精巧地点缀了一小颗水钻。
祁夜拿起这个挂件,透过夕阳,他看到提琴背后刻了两个很迷你的字母——XC。
还别说,就挺直接的,生怕一眼看不出是谁送的一样。
看着这两个字母,祁夜忍不住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把鲜花和提琴挂件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后,就和小陈他们告别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有些失神,一直在思考着周群说的话。
其实,这哥们话说得很在理,现在放弃的确是太早了点。
可能是无中生有的谣言,也可能是校园传说,谁说得清呢。
如果真到那一天了,见着萧教授那未婚妻了,或者更早一点儿,直接被他承认判死刑了,再收手也成。
这一段回家的路祁夜走了很久。
等到他差不多要到家了,见着周边开了一家首饰店,新开的,门口还放着开业大吉的花篮。
对于这个,祁夜倒也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一带尽管房子老旧,都是老洋房那款的,但怎么说,可能就是因为是房龄太老了,倒是各类店家盯着的香饽饽。
保留着老洋房的外观,里面粉刷一下,再加点小情调的家具和摆设,就挺小资的,谈恋爱的好去处。
不过祁夜现在没什么心情逛街。
只不过,就在经过玻璃窗户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除了自己的倒影外,还有一个小玩意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忍不住弯下腰,盯着看了挺久,回神的时候就见老板娘站在店门口,一边笑,一边望着他。
“先生,感兴趣的话您可以进来看看。”老板娘说,“在外面隔着玻璃,没法儿看仔细。”
祁夜也笑了一下,指指橱窗:“就这个,麻烦给我看下。”
进店后,他把扎着丝带的花盒放边上,然后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托盘上。
——尤克里里造型的胸针。
大小和萧程送的那一款差不多,上面刻着优雅的木边花纹,还配了个迷你的吉他盒。
看着就和萧程挺配。
“这一款送礼的确合适。”老板娘柔声说道,“设计师限量款,店里也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个。”
祁夜“嗯”了声,挺果断地说:“那就这个吧。”
他认定要买的东西,这买起来,一直是属于那种短平快的速度类型。
遇见对上眼了,就买呗。
就是挺豪迈的做法,不用多纠结什么。
这次也是一样,他拒绝了其他连带着的优惠套餐,只买了这一款胸针。买单的时候,祁夜忽然问了句:“会掉色吗?”
“什么?”
“上面的颜色会掉吗?”祁夜换了个说法。
老板娘一听,笑了:“当然不会。”
祁夜这才点点头,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问这话的时候还没感到什么,但事后想起,总隐隐地预感着什么,或者说,总有着一种近乎可怕的直觉和预感,正在影响着他,让他喘不上气。
就在老板娘准备拿礼盒的时候,祁夜想起了萧程送的提琴挂件:“请问胸针的背面,能刻字吗?”
“能。”老板娘点点头,从柜子下面拿出一本手册,“只不现刻需要十五分钟的等待时间。”
祁夜点点头:“行,那我挑一个。”
翻开册子,印入眼帘的都是浪漫的大众情话,比如i love u之类的。
祁夜微微蹙着眉,似乎不太满意。
这一细微的表情也被老板娘捕捉到了,她看着祁夜那样子,于是出了个主意:“法语效果会更好一点。”
说着,又帮着把册子翻到了最后几页。
“Je t'aime之类的就可以,很多情侣都爱刻这个。”她补充说,“除此以外,还有Tu me manques,意思是我想你。”
祁夜一听有点乐,这些不都还是情话,换个语言也没差。
于是他笑笑:“不用了,我再想想。”
思考许久,祁夜还是跟风地刻了一个QY。
看着店员带着手套刻的时候还乐得不行,总觉得和萧程属于密探接头似的。
要说他没任何浪漫的文学细胞呢,能把这件事打比方成这样,总是绕不开这些瞎用的形容词。
“您稍等一会儿,等下给你包装上。”老板娘刻着字,偏了下头,“您先看看礼盒,放在架子上呢,有好几种颜色。”
祁夜“嗯”了声。他盯着木架上颜色各异的礼盒看了阵,正要选择一个淡蓝色盒子,突然被一束花吸引了。
“这是什么?”祁夜问道。
“厄瓜多尔玫瑰。”老板娘瞥了一眼,笑笑:“碎冰蓝渐变色的,也就剩下这几朵了。”
祁夜垂眸轻轻碰了下。
花骨朵带着轻染上的淡蓝色,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辰,璀璨而又温柔。
“不用礼盒了。”祁夜突然决定道,“就帮我拿一支这样的玫瑰吧,然后麻烦您帮忙……”
他停顿几了秒,似乎思考什么。
想了会儿,突然又笑了:“胸针也帮我藏在这一支玫瑰后面吧。”
“也?”老板娘听闻愣了一瞬,“那……署名的卡片需要吗?”
“不用。”祁夜说,“不留名字,匿名送。”
也的确,他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留名形式。
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是独属于星辰和尘埃之间的密语。
见着玫瑰逐渐被包装起来的样子,祁夜忽然觉得,是时候了。
第二十三章
见到萧程的那天,已经是元旦前夕了。
城市的街景总是变化得很快,上周还是圣诞的灯光,而这会儿,已经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
怎么说呢,祁夜就觉得就跟他们北漂一族很像,每年都有不同的人来这个围城打拼,经历日夜更迭后,留下的多,离开的人更多。
可能还没怎么留下印记,就又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这样想着,祁夜在楼梯口又点了一支烟。
自从养了那支玫瑰后,他就去楼道那儿抽了,而房间里的窗户也再没开过,就怕给冻着。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萧程的消息。
祁夜赶紧捻了烟,他双手捧着屏幕,一边上楼一边看着萧程发过来的航班信息,又忍不住笑了。
盯了几秒,就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
-祁夜:萧教授,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萧程:怎么了?
-祁夜:好歹把个人信息打个码,就不怕我发出去,到时候卖给狗仔赚钱。
-萧程:没事,不用打码。
不知为何,隔着屏幕,祁夜自个儿都笑得不停。
都说这是喜欢上的典型表现,以前还死倔着不肯相信,现在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其实呢,这个城市有没有留下他们的生活痕迹,光这一点来说祁夜并不在意,但记忆的确留在这儿,没人可以删走。
无论是这个地方,还是什么物品,亦或是时间,都会成为他们的见证人。
他看向放在窗台上的那支玫瑰。
在这个本不该属于它绽放的雪季里,盛开了好几天。
老实说,那天他带回去的时候,花瓣就有点儿发蔫,吓得他赶紧联系了店家,让他们再帮忙养两天,晚点把那支淡蓝玫瑰送过去。
这样算算,等他下飞机到学校的那刻,花就要送到了吧。
还别说,这送礼物,是一次比一次紧张了。
今天晚上约的餐厅是闹市区的一处西班牙餐馆,之前和萧程选套餐的时候,只有这家可以提前半个月预约。祁夜当时想也没想,就打电话过去,定了个窗边的位子。
那个时候的他没怎么犹豫,只是没想到这半个月,发生的事儿还挺多,连着放弃当逃兵的想法都经历过了。
正弯着腰把装满衣服的箱子拖出来时,手机又响了几声。
祁夜伸长脖子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