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净[古代架空]——BY:池总渣

作者:池总渣  录入:08-24

  “这批货本来应该是火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成了火铳。”陈青抬起苍白的脸:“带着官印的火铳,我们哪敢乱运,以前都是黑火药的,这次为什么会变成官货,难道是想栽赃我们?”
  宴云何摇头:“你太看得起自己,想要除掉你们,就像魏知理那样上报朝廷就够了。”
  也就是换了他们过来,若是换作别人,根本不会调查清楚,直接领兵踏平青衣帮的寨,提着人头回京领赏便是。
  何必大费周章,将黑火药换成火铳,引来朝廷的注意呢?
  等等……电光火石之间,宴云何脑子那条脉络终于清晰了起来。
  “工部侍郎赵祥!”宴云何眼睛微亮,抚掌叹道。
  赵祥为财,所以铤而走险走私火药。
  但如陈青所说,一开始这些火药的贩卖,应该只是用于炸矿和开山。
  大晋对火药严格把控,市面上的火药价格高昂。
  分配的额度也有严格要求,以至于民间会滋生大量的需求。
  有求必有供,黑火药的渠道便应此而生。
  赵祥应该是发现了火药运输的频率不对,也猜到自己可能会死于毒手,所以事先将火药换成了火铳。
  这样一来,丢失的火铳自然会引得朝廷注意,派下人来查案。
  不管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都被他这一计给毁了大半。
  工部尚书是太后母家直系,姜尚。
  若真有人想要借着火药行谋反一事,身为工部尚书的姜尚难辞其咎,连太后也会被牵连其中,难怪锦衣卫要插手此事,所以虞钦才会跟他来到云洲。
  即是如此,对方此行的目的也很明显了。
  宴云何目光微暗,他看着陈青:“要是想保下你们青衣帮,你需要为我做一件事。”
  ……
  天渐渐亮了,剿匪的兵队已经驻扎在云洲城外。
  虞钦一袭黑衣,骑马行至他和宴云何约定的地点。
  昨夜宴云何将调兵令牌交到他手中时,还痞笑道:“虞大人,我的小命可全靠你了。”
  虞钦那会没说话,此刻他也沉默地注视着宴云何。
  青衣帮的地盘位于黑屿乱山,地势险恶,悬崖峭壁。
  见面的地方,也位于一处悬崖之上,纵览青衣帮整个山寨。
  此时风声冽冽,寒冬的空气冷得要刮人脸皮。
  宴云何转过身来,却见虞钦没再穿他赠予的那件裘衣,而是一身黑色飞鱼服,绣着金丝蟒兽,蟒衣如龙,为太后亲赐。
  “虞大人,为何不穿我送你的衣服?”宴云何从容不迫道。
  虞钦手扶在刀鞘上,缓慢地朝宴云何走近,闻言垂眸道:“那种东西不适合我。”
  宴云何皱眉,看着很受伤:“虞寒初,你这么说可真伤我的心。”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喊虞钦,而虞钦也没有因为他的放肆而斥责他,或许是觉得没必要。
  见虞钦不回话,宴云何说道:“让我猜猜,你身后是不是有一大批同僚正在赶来?”
  虞钦抿唇:“现在只有我一人。”
  也就是说,要是虞钦没解决掉他,那之后就不只是虞钦一个人了。
  宴云何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剑,谁也没想到,上过战场的宴云何,拿手武器竟然是把软剑,薄如蝉翼,吹毛断发。
  这是他第一次拿出自己的武器对上虞钦,只因这一回,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个结果。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二十二章
  姜尚掌管整个工部,赵祥身为其下属,利用职务之便走私黑火药。
  不管姜尚是否知道此事,都已经身在局中。
  有人利用此线路,大量囤积火药,要是这火药被有心之人利用,对成景帝的安危造成影响,那便是引起国家动荡的大事。
  或许成景帝目前和姜太后不合,但不代表着姜太后会真想换一个皇帝。
  哪怕她心中有这个想法,如今也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隐在背后之人胃口极大,从工部下手,试图拖姜太后一同下水,若是能得来太后助力,事半功倍。
  要是太后不愿,工部走私火药涉及谋逆,足以对她造成严重打击。
  太后若能轻易被威胁,便也不能在这个位置上久坐。
  她没有选择站队,也没有置之不理,而是将此事从源头按下。
  赵祥案在大理寺审理,便将处理此案的大理寺正找个罪名押入牢中。
  最后以赵祥畏罪自杀的名义,盖章定论此案。
  走私渠道涉及了青衣帮,便派虞钦共同剿匪,当然,虞钦的目的不止是剿匪,而是要全程监视他。
  确定他不会深入追究此事,若是追究,一样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像赵祥那般除掉他。
  怪不得他刚入云洲那会,虞钦第一反应便是阻止他,认为他该去开平调兵。
  连他都能想到剿匪前需要先调查后调兵,虞钦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看来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根本不想让他去查。
  引他去魏知理的府中,是清楚他在魏知理这处什么也不会查到,想借此打消他的疑虑,让他认定青衣帮就是流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陈青恰好当晚前来找魏知理争辩,叫他们听到了全程。
  这事注定瞒不下去,便只能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宴云何握着手中软剑,笑吟吟地瞧着虞钦:“寒初这几日对我这般好,特意给我买了桃花酥,原来是怕我上路前有心愿难了,特意满足我的口腹之欲。”
  虞钦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缓缓抽刀,刀锋擦过鞘身,发出森冷的嗡鸣。
  他的无言,便是最好的回答。
  “太后让你来杀我,可没让你陪我睡,色诱于我吧。”
  宴云何持剑一甩,注入内力的软剑变得刚硬:“看来这是寒初的惯用伎俩,无论是谁,无论何人,都须这般牺牲色相。”
  他眼中已经不带笑意,在话音刚落那刻,持剑攻上。在骤然一跃中,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宴云何双手持剑,携雷霆之钧,竖劈而下。
  重而狠的力道,叫虞钦即使抬刀全力格挡,都被力道震得退后的几步。
  虎口瞬间崩裂出血,虞钦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紧盯宴云何。
  这时软剑的狡诈之处便凸显而出,在虞钦本以为完全挡下此击之时,剑身以一个诡异的弧度,随着力道剜向他的喉间。
  若不是他从宴云何拔剑初始,就全身心地注意对方的攻势,这时便会被这剑抹了脖子。
  崖边的风汹涌而起,林间刺耳金戈声不断。
  宴云何那把软剑,既似刀又像剑,身法多变,出手犹如闪电,不多时虞钦身上便出现了多处伤口。
  胳膊肩膀,腰腹胸膛,刀刀见血,伤痕累累。
  连鬓发都被割下一缕,轻飘飘地落于足下。
  悬崖本就荒芜,他们打斗间内力卷着枯叶,将战过的地方都清扫而空。
  以至于虞钦身上的血滴落在地,是那么的清晰,又是那样的鲜明,红得刺痛宴云何的眼。
  宴云何持剑伫立:“你打不过我。”
  他陈述的是事实,要是锦衣卫最精锐的那几位都在场,用人海战术,说不定还真能将他拖死。
  不知道虞钦如何想的,竟然独自赴约,没带一兵一卒。
  虞钦抬手抹去唇边鲜血,那是受宴云何一掌击中后涌出的。
  他一直面色不佳,如今被鲜血殷红,倒显出一种诡异的好气色。
  “谁胜谁负,尚未可知。”虞钦道。
  宴云何警惕皱眉,按理说虞钦被他伤成这样,又受他一掌,早该内伤深重,无力再战了才是。
  可虞钦伤得越重,战得越狠,不但金刀进攻的速度比以往快上许多,连内里仿都源源不断,太过不合理,显得诡异至极。
  本该迅速结束的打斗,竟真被拖延下来,甚至宴云何隐隐有了要败的趋势。
  金刀数次掠过他的颈项,都没能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密集的攻击就像铺天盖地夺命刀网,虞钦对他……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在开打前,宴云何心知这一次必须要动真格的,却还是在即将取虞钦性命时产生犹疑。
  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反倒等来了虞钦的反击。
  他边战边退,最后停在了危险崖边,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时虞钦的刀反而慢了下来,好似力气不济,又或者是虞钦那逆天的功法终于引来了反噬。
  宴云何瞅准了时间,一剑挑开了虞钦的刀。
  金刀飞了出去,狠狠凿入一旁巨石。
  瞬息间宴云何的剑已然架到了虞钦脖子上,只需一递,虞钦便会死在他的手中。
  从此再无桃花树下人,令他熬过边疆漫漫长夜的所念之事。
  也无那夜同床时,握在掌心的发丝。
  余光里,宴云何看见了远处的锦衣卫已经赶到,正迅速朝这里跑来。
  虞钦忽地往前一凑,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他的皮肉,血液涌出,溅到了宴云何的手背。
  那一瞬间,那血液仿佛滚烫的岩浆,烫开了宴云何的手背,溶进了他的骨。
  宴云何的手颤抖着,迟疑着,凝滞了一秒,虞钦已近于身前。
  他看到对方的脸由远及近,带着血腥的唇落在了他同样的部位。
  那是染了血的吻,是宴云何梦中从未出现过的事。
  他错愕得无以复加,乃至怔忪了一瞬。
  便是那一瞬,就足以致命。
  他的肩膀被拍了一掌,伴随着那力道,宴云何身体悬空,从悬崖的边缘坠下。
  直到那时,他看着虞钦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微微勾起,眼睫微弯,冲他露出了一个多情的笑。
  色是温柔刀,刀刀致命。
  虞钦早就告诉过他。
  原来这个人比他更早地意识到了那件深藏于心,宴云何从未述说于口的事。
  他与我水火不容,我对他居心不净。


第二十三章
  黑屿乱山地势复杂,清晨云雾缭绕,尤其是崖边浓雾,几乎要涌到人的衣袍下摆。
  锦衣卫指挥同知百里兴走到虞钦身旁,他是锦衣卫中的精锐,身手极佳。
  来到此地的锦衣卫共十四人,有擅毒,有用暗器,亦有数人熟知各路绞杀阵法。
  他们私下认为虞钦过于轻敌,竟独自一人来会宴云何。
  亦有人怀疑,虞钦这般行径,是否想放过这位提督大人。
  现下众人皆亲眼看见虞钦将宴云何推下悬崖,虽然并不能看见虞钦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令这位身经百战的小将军毫无防备地被害。
  但宴云何坠崖已成事实,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便已完成。
  百里兴双手抱拳,低头行礼:“指挥使大人,是否需要去崖下搜寻一番?”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虞钦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让百里兴心里发毛,头立即埋得更深。
  “不要浪费时间。”丢下这一句后,虞钦转身离开了崖边。
  他周身染血,杀气四溢,令在场的锦衣卫们无不纷纷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最开始由虞钦掌管锦衣卫,本就有很多人不服。
  但在虞钦的暴力镇压,不服者杀的手段下,再也无人敢多说闲话。
  如今见着阎王比平时还要可怕的模样,锦衣卫们无人再敢质疑他的决定。
  虞钦来到自己捆住缰绳的位置,解开缰绳时,马甩了甩头,脖子上的铃铃作响。
  那是宴云何买的,买的时候还笑着说:“将军战马所用的铃铛,素有得胜铃的美称,我用的那个铃铛没法给你,送你的应该也是同样的效果。”
  说罢他还亲自给虞钦的马挂上铃铛,又摸了摸那白色的鬓毛,凑到马的耳朵边大声地说着悄悄话:“小马儿,你看你主人,我都送寓意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也不见他对我笑一笑。”
  宴云何大概不会想到,虞钦终于对他笑,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百里兴已经跨上马匹,见虞钦握着那铃铛发呆,忍不住问了声:“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虞钦松了手,铜色的铃铛染上猩红,他没有理会百里兴,而是迅速地上马扯动缰绳,疾驰而去。
  这时有同僚御马行至百里兴身边:“你同他搭话作甚,你可见过虞阎王平日里理过谁?”
  别说理会了,虞钦正眼都不会瞧他们一眼。
  百里兴不是很在意地笑道:“莫要说这等闲话了,赶紧跟上吧。”
  从开平调来的兵,进入黑屿乱山的速度很快。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进入青衣帮的山寨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山寨里的人除了衣衫破旧了些,瞧着跟平民百姓差不多。
  一个个见到官兵涌入,都惊慌失措地缩在了一起。
  反倒衬得涌入寨中的士兵们,个个膀大腰圆,看着更像山匪些。
  而真正的山匪蹲在那里瑟瑟发抖,别说反抗了,连武器都没见到几把。
  若不是确定这是青衣帮的据地,百里兴都以为是误入了什么救济院,这些都是难民。
  百里兴瞧见这个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妙。太后吩咐他们剿匪,重点是剿。
  青衣帮要是激烈反抗,他们还有名头把人都杀光。
  现在这种情况,杀人跟屠戮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有什么区别。
  开平指挥佥事文峰,是这次负责配合虞钦前来剿匪的副官,看到青衣帮竟然是这种状况,脸都青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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