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病秧子了[古代架空]——BY:贺端阳

作者:贺端阳  录入:09-26

  云稚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面上的不情愿却是十分明显。
  李缄犹豫了一下,若是平日里他自然也愿由着云稚,目光落到他披散的长发上,不自觉就想起了前夜的事,寻常人大都是要休息的,这人却是一路快马加鞭的过来,又淋了一场雨,耗费了许多心神,纵是身体再好,也是容易生病的。
  “要不然……”李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竟是端起那盅姜汤直接喝了个干净,不由一怔,“怎么喝了?”
  “一盅姜汤而已,是有点讨厌,但更讨厌让你皱着眉头纠结……”云稚喝了口水,冲淡了口中的味道,还是难免抽了抽鼻子,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你也多少淋了雨,快趁热喝了。”
  李缄将他面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汤盅,唇边带笑:“好……”
  一盅姜汤下肚,整个人便从里到外的暖了起来,原本还不怎么饿的李缄也生起了些许食欲,盛了小半碗粥一边慢吞吞地喝着,一边看着云稚吃饭。
  “这么晚才回来……”云稚抬头看了看,夹了块桂花糕放在李缄跟前的碟子里,“西南那边很棘手?”
  “是有点……”李缄放下粥碗,夹起那块桂花糕,轻轻点头,“西南那边山深林密藏了许多部族,不知怎么和当年那些叛军的残部勾结在一起,又赶上今夏水灾,有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加入其中,闹出了不少阵仗。”
  云稚握着筷子的手微顿,思索道:“以西南驻军的本事想要平乱是容易的,但既然牵扯了当地部族还有流民,就不能赶尽杀绝。不然仗打赢了,民心也都没了,西南再想安生便更难了。”
  “王爷也是这个意思,他其实有意亲自过去,但眼下朝中……”李缄说着话,往窗子看了一眼,“看起来还风平浪静,但等消息传出去怕是就难安生了,王爷若在这时去了西南,仅靠皇后是没办法制得住那些各怀鬼胎的人。所以再三思量后,王爷从军中挑了两位将军,又额外点了户部侍郎同往。”
  “既要尽早平复叛乱,更要安抚百姓做好善后……”云稚说到这儿,有一瞬沉默,而后轻轻摇头,“可惜袁璟当了这么久皇帝,都没明白这个道理。”
  李缄抬眼往他脸上看去,见他只是感叹,再无别的情绪,便放下心来顺着说道:“其实王爷从未想过篡位,更未想过要杀他,只是王爷独断专行惯了,凡事总是自己经手才会安心。若他安分守己,是能在皇位上坐一辈子的,只可惜……”
  “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反倒容易满足,得到越多想要的也就越多,既坐上那个位置不甘心被人挟制也是正常……”云稚喝了口粥,眼帘低垂,“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大抵也是不会后悔的,更别提最后还留了两个麻烦搅得淮安王与我们都不得安生。”
  “我正想着等消息确切了再告诉你……”李缄顿了顿,“王爷方才说,依着他对圣上的了解,出事的绝不仅是西南,该是辽北入了冬雪深难行,消息还没传过来。”
  “我也只是顺着猜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云稚道,“幽州往北皆是草原,那几个小国都是游牧为生,入了冬之后粮草难济,经常就把主意打到幽州这边。
  这些年来虽有云家坐镇,他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却也没少选一些偏远的村落劫掠杀戮。现下有人主动联络,怕是许了不少好处,几个小国凑在一起是能给我爹添不少麻烦。”
  李缄微咬下唇,轻声道:“侯爷常年镇守幽州,自是会有准备,虽是麻烦了些,但总能收拾干净。”
  “我倒不是担心战局,只是现下天寒地冻,行军打仗未免太过辛苦……”云稚说着话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年幽州的百姓还能不能过个安生年。”


第八十三章
  雨消云散,晨光熹微。
  纵使前夜有诸多的纷扰与阴霾,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便都跟着散了干净,让行宫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云稚是极少会因为什么事端而影响睡眠的,过往岁月里哪怕大战在即也是要先安眠一场,更别提刚消解了一份长久的执念,心爱之人在枕侧,在这雨后初霁的清晨自是要好生睡上一觉。
  可往往越是这种看似很容易满足的需求,越是难以如愿。而从小到大喜欢扰云稚清梦的往往都是陈禁。
  在叫云稚起床这件事上,陈禁凭借多年丰富的经验养成了锲而不舍的精神。
  虽然自从云稚房里多了个李缄后,这项本事就再没了用武之地,却也未曾搁置,直将房门敲得震天响,连正殿里睡得正香的萧铎都被惊动趿着鞋出门查看,用被子捂住头的云稚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紧紧搂着的李缄的手臂,让他起身开门,自己掀开被褥,让冷风顺着敞开的门吹到脸上,慢吞吞地醒转过来。
  陈禁天不亮就出了城,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过来依然神采奕奕,看起来与往日无异,最起码李缄是没看出任何异常,将人引进屋内,自顾去倒水。
  云稚坐在床上,中衣外随便披了件外袍,揉了揉眼睛刚要问陈禁有什么消息,目光落到他脸上便皱起眉头,“出事了?”
  “你先听我说……”陈禁接过李缄递过的茶盏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昨夜回城之后,正要安排人往幽州送信,就先有消息送到了咱们府上。和你预料的差不多,北边那几个小国确实被挑拨的联合起来找幽州的麻烦,不知道是他们突然长了脑子,还是得了指点,这次没直接对幽州城动手,反而是分成了很多小队,轮番派骑兵去侵扰靠近边界的几个村镇,遇见了咱们的守军就跑,转日里寻了时机又再来,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几次。
  虽然没多大损失,但不管是百姓还是军中都被搅得不得安生。侯爷觉得总不能一直如此,让百姓连个安生年都过不了,便决定以攻为守,亲自率了一支精兵去进攻最近的弥卢王庭,咱们的兵力你也知道,结果自是大获全胜的,但……”
  陈禁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似乎是在纠结后面的措辞,一直一言不发的云稚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直接问道:“我爹怎么了?”
  陈禁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要怎么委婉开口,老老实实回道:“进攻的时候,侯爷不小心中了流矢摔下马背,昏迷了好几日,现下终于醒了才敢让人给咱们送消息。”
  他说着话,将一直放在怀里的信摸出来递到云稚手上:“信是少夫人写的,说侯爷已无性命之忧,但毕竟摔断了腿,依着军医的意思,到底已是天命之年,早就不如当年身强体壮,多年征战又累积了不少旧伤,实在是应该好好休养一场。但侯爷的性格你也知道,眼下幽州这个局势,他又怎么歇得住……”
  后面陈禁又说了什么,云稚完全没听进去,目光落到纸上仿佛是在看信,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就浮现起大哥出事后亲爹突然斑白的两鬓。
  他素来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却也一直都明白,那是因为他背后有云邺这个底气。
  其实过往的岁月里,常年征战的云邺总有在生死边缘徘徊,比现在凶险万分的时候更是不少见,可年岁越长,对于云稚来说,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他比谁都知道,云邺不会一直英武不凡战无不胜的,却又总希望这一日永远都不会来。其实他是能撑起云家的,却总不想是以这样的契机。
  消息传到,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李缄将陈禁送出了门,又去安排人为他准备热水和吃食,再回到房里时,云稚已经下了床,端坐在书案前,对着一张摊开的地图深思。
  听见脚步声他下意识抬起头,目光落到李缄脸上弯了弯眼睛,声音温柔:“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睡足了,要不是想多陪你一会,早就起了……”
  李缄往炭盆里加了炭,又拿了件裘衣披到云稚肩上,挨着他坐下,往地图上看了眼,“幽州的局势很棘手?”
  “是有点,但也不是处理不了……”云稚将地图完全摊开,指给李缄看,“这是那几个小国的位置,各有远近,眼下弥卢已经自身难保,再无力和其他几个联手,剩下的继续沿用我爹的方法,自然也能化解,只是战线拉得过长,又要保证幽州的城防以免被偷袭,总是要耗费许多时日和精力的,但依着幽州现在的兵力也还是能应对的。”
  李缄顺着云稚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微思索后问道:“以你的意思,按照幽州的兵力其实是可以一举歼灭这几个小国以绝后患的,又为何拖到现在?”
  “这几个小国不比居拔,皆是生活在草原以游牧为生,灭了他们的王庭,又无城池可占,驻兵也费劲的很,总不能将原本以耕作为生的百姓迁到那草原里去放牧。况且灭国容易,却也不能将人都杀干净,幽到时候他们余部犹在,依旧难得安生……”
  云稚感叹道,“幽州地界已经够大了,百姓们也算安居,实在没必要再兴战事只为了占那无边际的草原。”
  “幽州百姓能遇到云家,是他们的福气……”李缄有一瞬的沉默,而后回身倒了杯热茶递到云稚手里,“王爷的意思是要在行宫再住几日,先传圣上生病的消息出去,之后再发丧,所以……明日你就启程回幽州吧,不然等进了国丧,想离开都城总是麻烦。”
  云稚捧着茶盏,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李缄:“你想让我回幽州?”
  “因为你想回去……”李缄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依你所说,幽州的麻烦是能解决,但总要时日,你父亲受伤需要休养,军中虽然有你大嫂和诸位将军,他却总还是要劳神,如此想着,你便难以安心。
  你当日到都城来为的是替你大哥报仇,眼下执念已消,朝局如何与你并无关系,唯一让你犹豫的是我。”
  “其实也没有很犹豫,幽州我是要回的,也清楚你并不会阻拦我,唯独纠结的是,你要怎么办……”云稚放下茶盏,将头靠在李缄身上,“按照我的本心,自是想带你同行的,反正当日你也说了想和我同回幽州,但现在多少不是时候。”
  李缄轻轻点头:“战事紧急,你们若要返程自是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的,若带了我难免要有顾虑,辽北正天寒地冻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好说会不会就折腾病了,反而耽误了行程,再就是……”
  “再就是,你现在还不想离开都城……”云稚拉着他的手轻声道,“西南的战事虽有安排,但几位将军和户部侍郎也才出发,后续如何也不好说。朝中局势更加紧迫,淮安王虽有威信,又有兵权,但朝堂里总还有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对他多年把持朝政已甚是不满。
  今上驾崩的消息一经传出,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不管他到时把这行宫里发生的一切掩盖的如何圆满,也总还是会有人笃定了是他谋害的,届时……先帝驾崩后的混乱怕是要再重演一次。”
  李缄叹了口气,没接话。
  先帝驾崩后诸位皇子争夺皇位,多方势力在其中角逐,看起来最后萧铎是大获全胜的那个。但这其中的凶险和波折也都随着得胜而被遗忘。
  行宫内已经清理了一番,纵使袁璟的尸首现在就殓在了那边的主殿,过几日传出去的消息也只会是今上在行宫休养期间突然恶疾,不治而亡。
  但就如云稚所说,不管安排的再圆满,朝中那些对萧家早已不满的老臣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有早已不安分的趁机发难,加之还有西南的隐患。纵使萧铎本事再过人,也还是要头疼一段时日的。
  这个当口下,哪怕自己的存在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李缄也是不能不管不顾地离开都城的。
  幸而他和云稚总是互相了解又互相明白的。
  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都理解和支持对方的选择。
  也更是因为如此,面对即将而来的别离,心下愈发不舍。
  “都城虽不会有战事,却也依然凶险,你切记一定要小心……”云稚将脸贴到李缄胸口,听着那还算有力的心跳,“好不容易才把身子养好了些,别再因为劳心费神或者一时疏忽病了,你知道我在都城是有耳目的。所以任何消息都瞒不了我,你若是有什么状况,我在疆场上也难安心。”
  “好,我跟你保证,定会照顾好自己……”李缄环着他的肩膀,凑过去在唇上落下一个吻,“战场险恶,刀剑无眼,你要比过往还要小心,因为有我等你。”


第八十四章
  章和五年冬,变故迭生。
  先是西南突生叛乱,叛军中混杂着西南部族、居无定所的流民还有先帝年间叛军的残部,阵势颇为浩大,且不断吸收当地百姓加入,颇为棘手。
  朝中急派大军前去支援,还未及出发辽北又出变故,北方草原几个游牧的小国联手犯边,镇远侯云邺率军迎敌,虽有小胜,其本人却中流矢而摔下马背,大敌当前主帅受伤难免影响军心,辽北战局一时也变得紧迫起来。
  章和帝袁璟本在行宫休养,听得这接连的噩耗一时急火攻心直接病倒了,本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又有随行御医在侧,只需好生将养便能恢复,却不成想行宫里又生变故,竟有人夜闯行宫刺杀圣驾,虽有也在行宫中的淮安王率人及时制服刺客,却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和帝崩于面前。
  朝中一片兵荒马乱。
  原本临近年关就有诸多事务要处理,突然起了如此多的变故,文武百官苦不堪言。
推书 20234-09-24 :渐入绝境[古代架空》:晋江2022.09.13完结 134他们身处在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本想冷眼旁观,却还是被污泥推到漩涡之中,逃之不及,躲之不易。 人心固然可怕,可真正恐怖的,却是这布满阴暗的世界。它好像有一种魔力,哪怕再有正义感的人,只要粘上它,立即就会堕入永不复生的黑暗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