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极度不美丽的花花轻轻吐出一口气,深邃的红眸扫过呆滞跪地的人群,眉头一皱,骤然从原地消失!
废墟上再没留下任何足迹。
热闹的皇城大街因为一股令人窒息的怒气而出现改变,沸顶的气氛慢慢降下,不知是谁在谁耳边说了悄悄话,不知是谁跟谁使了眼色,不知是谁拉住了谁的手臂,总之没多少时间,拥挤的人群散开,吆喝的小贩回巢,店铺也匆匆关门,这地方忽然就安静了。
舒禾走着走着,突然两脚离地,被熟悉的气息带回了皇宫。
花花靠在椅子上假寐。
舒禾坐在边上很平静,平静的谁也拿不准他是否有在生气。
右手按压着小拇指上的穴位轻轻揉捏,他的动作很轻,轻的也很悠哉。但安静的空气中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他不高兴,相当的不高兴!屋子里的气氛也随着他的沉默屏息变得异常难熬。
低压气氛下青阳朔衣甚至觉的呼吸不畅,花花突然打乱他们逛街的节奏,真的很让人意外,但青阳朔衣不是没脑子的人,看花花的脸色他就能揣测出很多种可能,不管发生了什么,肯定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舒禾双手抱胸的撇了花花一眼,眼里的调侃和睿智能叫人心里直发毛,“你们说带我出来逛街,就这样?”
花花瞬间睁开眼,眼神极其复杂。
舒禾心里一下子就涌出了怒火,沉声道:“花花你不跟我解释吗!”
“是啊,帝上,好端端的怎么就发起火来了?”青阳朔衣开口,为自己画龙点睛的一说颇为得意。
花花心里恼怒,谁都有想保护的人,谁都有想说不能说的秘密,他不怀疑贺兰曜天,如果程元和百里千羽真的在他手里,那这事就会变的非常棘手。或许一个百里千羽引不起舒禾多大的担忧,但一个程元能抵得过一个舒小鸭,舒禾如果知道程元有危险,不管有多大的不利因素都会义无反顾。
以前他不知道这其中原由,但今天隐隐已经有答案浮出水面,如果在百里千留这条线上找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个程元就是舒禾的表弟,他们有着灵魂的共鸣。
尽管心里不想承认,但花花心如明镜,舒禾非常在乎程元,那种重视让他心里嫉妒!
“花花,如果是和我有关联的事我不希望你瞒着我。”舒禾说的很慢,慢的让青阳朔衣忍不住皱眉。
花花却不紧不慢的看着即将恼羞成怒的爱人,心里琢磨着这事要不要说,这人要不要救。
青阳朔衣摸摸自己的膝盖,表情凝重的看着花花,他似乎感受到了花花的为难。
舒禾面无表情的继续按摩他的小拇指,偶尔瞥花花一眼,偶尔看青阳朔衣一眼,显然他并不想听到那些敷衍的废话。
花花叹了一口气,决定招供,“舒儿,我刚才遇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你说。”
“贺兰曜天。”
“……”
花花把见过贺兰曜天后发生的事都跟舒禾回忆了一遍,思量了好一会才把百里千羽、程元以及离悠月被抓的消息透露出来,说完他牢牢盯着舒禾的脸色,希望从中能看出对方的心事。
听完舒禾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眉宇间有那么点困惑。
贺兰曜天……
舒禾对这个人的感觉很好,从来没认为对方是坏人,舒禾不认为自己看走眼或者感觉出错,也不觉得贺兰曜天在自己面前特意伪装过什么,只是现在听花花这么说了,心里就是满满的狐疑。贺兰曜天究竟想做什么?拿到六大家族的灵物又有什么作用?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还有,他这么会知道自己不是百里千留?
不管对方心存什么目的,舒禾现在没法跟花花和青阳解释这个事情,现在他只想快点把程元救回来。
“花花,青阳,不管贺兰曜天是敌是友,程元必须要救。”舒禾重重的叹口气,说,“至于用什么法子救,那就看你们的了,总之别让那小子缺胳膊断腿死翘翘就行。”
摸摸自己,如果不是,他真想冲出去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
这日子过的真是叫人不安生!
青阳朔衣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心里顿时对贺兰曜天产生了几分忌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君临皇宫弄走程元和百里千羽,这人藏得到底有多深?
花花站起来,沉默的往外走,人是在自己的地盘被掳走的,不管怎么样,他都有找回来的责任。
只是,舒儿……
君临国的圣山,百里千羽和程元站在高高的半山崖上,看着盘踞在下方正向着他们虎视眈眈的两条蟒蛇,顿时吓得两腿发软。
百里千羽的小脸异常苍白,忍着颤抖的心脏目视奇大无比的蟒蛇,有种步入地狱的绝望感。
“唉呀妈呀!什,什么么,东西啊!”
程元转头看着百里千羽,面色也是一片惨白,紧握的手心攥出了汗,看着两个庞然大物差点没哭出来,乱糟糟的脑子里甚至找不出头绪,他这么跑这里来了?
“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没、没想到时间上真的有……”百里千羽抖着唇说,“我听爹讲过,这是君临圣山的守护神物,是百年前澹台家特意从千里外引渡过来镇守圣山这阴障之地的,据说这是澹台家尊的宠物。”
“宠物?”程元看着那两条大蟒感觉这世界好黑暗,心想那澹台家尊更是变态无敌,把宠物养的那么大,存心吓人用的吧?
“操!这简直就是外星生物!老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出来解释一下啊!?”程元抓狂。
百里千羽还算淡定,他盯着大蟒看了好一会,轻轻的说,“我们快点自己找出口离开,等人来救说不定就成大蟒的食物了。”
“离开?怎么走?”程元飞了百里千羽一个眼刀子,堵着气说,“上边没路,下边有蛇,除非往天上飞,不然就只能蹲在这里等死了。”
百里千羽微微转着头,仔细小心的看看周围环境,不一会这嘴角就紧紧的抿了起来,秀眉紧紧皱着,“肯定是有人故意把我们放在这里的,既然不能离开,那我们就等。”
程元瞧着百里千羽,忽然嘿嘿的干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柔柔弱弱的胆子不小啊,看见这么大的蛇也不怕,挺有能耐的嘛!”
他被这玩意惊出一身汗,吓的脑子还一片空白,想不到旁边这人还能思考,就凭这份镇定他够令人刮目相看了。
百里千羽一点也不喜欢跟程元这个色狼流氓独处,只是眼前形势不好,为了不把自己吓死,他只能放下恩怨,跟旁边的人说说话,以此转移注意力。
“人家能把我们弄到这里来,那这出口肯定是有的,我们好好看看,就算找不到出口,如果能找到藏身的洞口也好过傻站在这里。”
程元听着百里千羽冷静的分析,混乱的脑袋也平静了下来,俊眸一紧,认真的环视周围。
“但愿有人早点发现我们,不然不用大蟒吃了我们,估计这没吃没水也够折腾去我们半条命了。”程元仰着脸瞧瞧天色,后牙槽死死磨着,“尤其是这入夜后,不冷死人才怪。”
百里千羽皱着眉头,指着那两条大蟒,突然说,“程元,你杀过蛇吗?”
程元一愣,然后得意洋洋的挑着眉说,“杀过啊,婴儿手臂粗的那种,剥了皮还烧起来吃了呢,话说蛇肉很补的。”
小时候在农村里,只要村里有大人说要上山抓蛇,程元就会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估计男孩子都有那么点冒险神经,瞧着人家抓了蛇,他就会蹲在旁边看,瞧人家杀蛇剥皮取胆,他就会搭把手,总之那时候他还小,单独杀蛇的能力还是没有的。
不过在外人面前,程元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有吹牛。
百里千羽突然抓住程元的手腕,一双如水的眸子注视着他,“那你能下去和大蟒搏斗吗?”
“啊?”
程元张大嘴巴,瞬间懵了。
这小子说什么?刚才说什么来着?让他下去跟大蟒搏斗?操!脑子抽风啊!搏斗?是让他下去给大蟒当晚餐吧?臭小子知不知道蛇跟大蟒的区别啊?懂不懂数字里一跟一百之间所相差的距离啊?有病!
百里千羽指着正下方,说,“你看,蟒蛇身后有山洞,里面还有火光。”
程元一下子瞪大不可思议的眼,努力看,再努力看,他看到了山洞,也看到了曙光,同样看到了蟒蛇的身子,连百分百的死亡率都看到了。
第166章 他乡遇故人
六大灵物是六大家族长盛不衰的根源,不是说交出来就能交出来的废物,对于贺兰曜天的要求,花花和青阳朔衣事实上都不想搭理,毕竟离悠月、程元和百里千羽这三人说白了也就比陌生人稍微熟点,没必要为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赌上家族命运,太不值了。
可换个立场来对比,这三人都是他们娘子的亲人,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娘子的舅舅哥哥弟弟他们要是不放在心上,回头他们肯定要被娘子埋怨死。
比起家族荣耀什么的,娘子太重要了!
于是,经过一番思量,花花决定先交出手里的火凤香烛,至于天芝地冥……想到那玩意花花就头疼,如果可以,最好别让澹台家的灵物面世,不然……
比起花花的愁闷,青阳朔衣同样忧心,邪医谷的灵魄珠在舒小鸭体内,就算舒小鸭现在身子骨已经没那么弱,可谁知道灵魄珠取出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反弹的后遗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儿子的性命他赌不起。
两个男人的凝重舒禾都看在眼里,他不催促也不勉强,他知道花花和青阳会帮他救人,至于怎么救那就要看他们的意思,他不会给他们压力,更不能让他们陷入两难,如果那三人有个不幸,他也不会怨恨任何人,只能说命该如此。
春天的阳光温和洒落,安静了三天,君临国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沐浴在舒适的暖阳里,舒禾扶着腰,在一大帮子下人的跟随下走向尊字殿,他的本意是去上书房找花花了解近况,尽管花花和青阳都叫他别操心,但这盘龙殿太安静了,他一个人待着会心慌,会胡思乱想。
可在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下,舒禾抬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玄付之?舒禾愣了,封尘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出来,记忆里的人是他吗?
玄付之瘦了,不再是一国之君的他尽管依旧器宇轩昂,却没了往日那份霸气的自信风采,他失败但他不觉得丢人,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面对君临国的强悍他依旧会尊严保全百姓的安危,就算别人唾弃他……
玄付之看着熟悉的身影,平静无波的眼里一阵阵涟漪动荡起伏,没什么比死而复生让他更加震惊,一年了,那张脸还是没变,似乎有点成熟了,也健康了,这样的一个人比以前更另人肯定他是活着的。
百里千留……
玄付之愣愣的忘了所有反应,这个曾经与他拜过天地的人,这个曾经是他皇后的人,这个人……原来还活着?
舒禾收回了目光不自在的缓缓前进,心里避免不了震惊,甚至不敢相信那个人会是玄付之,印象中这人不算讨厌,一个帝王用自己的努力抚养自已的子民,然后享有胜利,细说起来舒禾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之间只是一场较量,最后一个赢了,一个输了。
舒禾承认自己赢的不光彩,但也谈不上十恶不赦,只是想不到再见时他几乎不敢确定那是玄付之,这人太憔悴了,眼中惯有的内敛现在看来只剩下死气,深陷的双颊怎么看怎么像动物,怎么看怎么难以相信这是百里千留曾爱过的男人,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舒禾真的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原来他们还能相见。
只是,玄付之,这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目不斜视,擦肩而过,曾经名正言顺的夫夫,如今也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舒禾步入上书房,玄付之恍惚的站着,所有阴谋诡计,所有恩怨是非,伴随一年前的那场大火,已经灰飞烟灭了……
花花抽空看了边上的青阳朔衣一眼,青阳朔衣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花花精神一震,嘴角可疑的上扬,再看见玄付之他们都嘲讽的笑了。
玄付之,厌恶百里千留的你可知自己失去了什么嘛?
舒禾浅浅的对花花和青阳朔衣笑,绝美脱俗的容颜上烙着他对这两个男人的认可和割舍不掉的感情,他想,这辈子他已经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花花一直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只剩他一颦一笑的举动。
青阳朔衣众目睽睽之下牵起爱人的手,小心翼翼的将人送到花花身边的位置上。
舒禾愣了一下,看眼身侧的青阳朔衣,忽然微微一笑,优雅的落坐在花花身边,眼神茫然的扫视了一圈,原来上书房里还有其他人……
玄付之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一痛,似乎这一刻他才看到除去百里千留以外的人,他几乎慢半拍才开始回忆拥有双红的这个男人是谁,他甚至连熟悉的青阳朔衣都没能立即认出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些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正式交出玉玺和降服书,玄付之心如死水的等待最后的裁判,笼罩着他的那一身死气叫谁都不难看出他对生命的绝望,一个不战而降的帝王,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都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尊严。
花花看着送上来的玉玺和降服书,沉默片刻说,“来人,送玄皇回驿站,好生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