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怎么听不见----露水情人

作者:  录入:12-18

想着最近该是比较空闲的一段时间,却突然受到evans客户要求在年前完成20多款衣服打样的邮件,年前工厂都忙着赶货哪有时间在打样衣,周折了几番总算搞定了差不多了,不知不觉时间已一晃过去了二个星期,还有一个礼拜不到就是中国传统的春节了。公司里也有了不少员工提前请假买票回老家。小米的家在内蒙古,这让我大跌眼睛,那么瘦弱苍白的女孩子竟然是北方人,"我是汉族的。"她笑着解释道。
我该去哪里呢?回老家嘛?去年已经回去过了,被一家老少盘问着是否有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都烦了,今年不回去了,就在自己的小窝里一个人过吧。七天可以没有任何人打扰,不接任何电话,就当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遗忘了我,我也抛弃这个世界,让我好好得一个人安静。
"谢经理--"小米手执着电话,脸上有一些紧张,怎么了,我轻晃着杯中的速溶咖啡让它更匀些,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的一杯一杯喝着咖啡。"王厂长打电话来说,那批十二万件的针织开衫,验货没有过,说是......因为......验货的时候发现一根拉链头掉落,需要翻箱重验。"
"那船期赶得上嘛?"我问,把咖啡杯放在小米的桌上,十二万件衣服,需要一件件返工,那也太费时间了,又不是一万二千件。
"工厂的工人都走了大半回家过年了。"小米把电话转给我。
"王厂长,事情怎么样了?......是拉链的问题嘛?......数量呢?......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解决的,你让你们厂里的工人自行检查,找到有问题的就挑出来,宁肯少出,这样的次品不可以出的,出去也是赔钱......那客户那边的验货员呢?......回去了?怎么......先这样吧,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你。"
挂了电话,我立刻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带上门,这是公事不能犹豫,拨通对方的电话,这是自我家装了防盗门后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挂电话。
"喂--戴总......我是谢栋。"我尽量用了礼貌的语气,但是仍旧有一股怨气,拉链次品在货物中是很常见的问题,怎么能够就因为一件衣服有问题便不要货了呢。
"是那批货的问题的吧。"听起来戴奕君很是悠闲得一边喝着咖啡或是茶水一边应着电话。
"能不能让你们的QC再跑一趟,拉链的问题应该占的比例不大,如果今晚无法决定,就赶不上周五的船期了,那......"毕竟我是下家,口气总是要温和些。
"那就年后空运咯。"戴奕君慢悠悠得说着。
"十二万件衣服空运,开玩笑,戴奕君--公私分明,我们约定过的。"我几乎要跳起来了,这批货要是空运,那赔的厉害了,外贸服装原本利润就薄,王厂长的厂子不大,也就不到一百来人,坏了这笔单子,估计是要关门的。
"我的QC赶去别的地方验货了,又不是就你们一家供应商走货。"
"那还有别的人可以验货嘛。"我问。
"办事处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你那边也是吧。"他说。
"还没。"我懊恼着,压低嗓音,"戴奕君你想怎么样。"
好一会儿,他说了句,"你家的防盗门很不错的,够结实。"我一时无语,小米敲了门,把我忘在他桌上的咖啡杯端了进来。我朝她点点头,她便出去了。
"那家厂在哪里?"
我愣了会儿,突然发现那个声音柔软了些,"在江阴,无锡在过去些。"我立刻答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批货明天一早无论如何要发车送港。
"从这里过去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吧,现在是下午两点,半个小时后我来接你,去重验那批货。"戴奕君做了总结词,惯用的命令语气。"好--"现在不是在乎语气不语气的问题了。刚想要挂断电话,听见对方还有话说,"谢栋--你是不是很讨厌见到我。"我赶紧挂断,当作没有听见,我讨厌见到他嘛,不会,我讨厌的是像傻瓜一样的自己,白痴似的等着他的自己,这次只是个意外,我在心里重复着告诫着自己,只是公事而已,就像工作中要遇见的很多人一样,他也只是其中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
关上笔记本,考虑着今天就放在办公室里吧,回到家肯定也就是后半夜了。临出办公室的时候拜托小米帮我洗干净咖啡杯。那个蓝色的小杯子虽然不昂贵但却是特别的,杯底刻有凹凸的英文字母D,那是戴的第一个拼音字母,而他的办公桌上该有个一摸一样的,只是那个字母该是X,我慌慌张张得披上外套,刚才自己磨蹭了阵,不知是否超过了时间。没有留意间,衣摆扫过桌面,那个精致的咖啡杯落在了地上,碎了,半杯咖啡溢在地毯上,呈现了一大块污渍,坐在门口位置的小米吓了一跳,我有些不知所措,有形的物体终归是会毁灭的,我知道,只是,我依旧隐隐得感到心痛,那个咖啡杯已经陪伴了我好久了。
"叫保洁阿姨弄干净。"我闭了闭眼睛,走出自动门。从电梯走出,便见了戴奕君,不过半个月没有见面,他的脸没有丝毫陌生,毕竟,我陆陆续续看了这张脸五年了。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好好吃东西,又瘦了些。"他那么随便的语气就好像这些天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我们依旧是如五年内一个月小聚两三趟,有时长假去旅游的情人关系。
我别过头,尽量不去看他,窗外的景色已经无法引起我的任何兴趣了,五年前我记得第一次陪客人去验厂顺便验货,也是去的江阴无锡那块儿,然后遇到了戴奕君,他那时已经是办事处的首席代表了,刚出三十的男人有这番成就让那时的我有着些模糊的崇拜。
"你在想些什么?"他问,车子开得很平稳,"系好安全带。"我说我不怕死的,懒懒得靠在位置上闭上眼睛,他关了收音机,我极轻得叹了句,"为何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你不满意我结婚,那时为什么不说?"奕君不带任何感情得问到。说?我在心里暗暗答道,看着那个女人隆着个大肚子,你叫我说什么,难道我说我来替你生孩子,你就可以不要那个女人,可能嘛?我冷冷得哼了一声。
"家里逼得急了,我也快四十了,是该有个孩子了。"我愣住了,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无奈的话会从这样一个自信满满得男人嘴里说出。"过些年,你也会结婚生子。"我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但是我在心里反抗着,难道这便是我们该走的路,我不能接受,也许在我的人生还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我已经意外死亡了,就像刚才那个咖啡杯突然坏了一般。
我不答话,装作就这么睡着了般,我清楚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想要见到我故意弄出的事端,那么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要见我,那见见吧,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怎么以前没见你那么想要约我出来,甚至不惜耍弄些手段。
他说你还记得嘛,那天的两人的《伤心太平洋》,我怎会忘记,第一年的情人节你包下格莱美广场只有我们两个人如痴如醉,若入戏境,所以那天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当然你是个成功的商人,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来平衡你的那个秘密,疯狂得唱过那首歌,你就该知道,不能永远的温柔才可耻,离开背叛才是体贴,你想要这样锁住我,到几时。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就这样过一辈子。"他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话特别多,听在我的耳朵里尤其刺耳,甚至还有不知真假的叹气声。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一辈子,饶了我吧,这哪里叫过一辈子,这根本就是走一辈子,走得步步孤独,跺跺寂寞。不能爱我,放开我,不要剥夺别人爱我的权利,也不要拿去我可以去爱的心,这些你懂嘛,你明白嘛。为何这些话我始终说不出口,为何眼里的泪永远无法自由流淌。

天色渐暗的时候,我们沿着太湖边驾车,如此美丽的景色在我的眼里却化了模糊,我说沙子吹近眼里了,他便升起玻璃窗,也许原本他还想要对着我描述太湖的美景,他一向博学多才,口若悬河,可惜,我再也不想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终于在六点之前我们到了工厂,我便充当起了验货员的角色,挑箱,开箱,一件一件试验拉链,我面无表情不多任何话语,按照标准一步步检验着,他看着我被牛皮瓦楞纸箱磨得有些粗糙的手指,慢慢握住我的手,"够了。已经可以了。"我瞪了他一眼,"还有十箱才够标准。"
"可以了,报告呢,我签字。"他那么用力得一扯,我不得不向前冲了几步,却还是不肯放手,"标准就是标准,还要再查二百件衣服。"王厂长和我合作这些年,却没见过我这么扯着嗓子说话,他似乎有些犹豫不觉,不知究竟该怎么办。戴奕君忡忡在pass报告上签了字,我甩开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又想了想,对着王厂长说道,"明天早上八点准时送出去。麻烦你了。"未听完工厂一行人的送行之词,便转身缩入停在厂门外的马兹达内。
我想着厂里的那些人一定看得莫名其妙,开车近四个小时,验了两个小时根本没有什么问题的货,"不要再有下次了,我要回家。"我别过脸,狠狠得说着。
晚上的高速公路不时窜出些野猫野狗之类的小动物,他几次急踩刹车,其中一次我的脑袋差点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套上安全带。"他的声音里有些严肃,我固执得继续躺着不动,他叹到,干吗和自己过不去。我确实是和自己过不去,为什么要来演这出闹剧,随便派公司里的哪个人来都可以,或者言语中稍稍施加压力的话,也许根本就不用此行。难道,我也是有一些些想要见他,我否认。
车子开进市区,夜早就被霓虹灯点亮了,看着这个花花世界,我们不过如浮萍摇曳其中,有那么多事也许根本不用那么认真。他在holiday门口停了车,把钥匙甩给一旁的小厮,"今夜可否陪我?""是最后一次嘛。"我问。他笑着不答,我却心虚,因为那根本不可能,他知道,我也知道。
订了情侣套间,我起身先去洗澡,我和他早就是成年人了,根本不用那些虚伪的前戏,想要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那就这样吧,烛光始终是要灭的,所以注定即使是再微弱的温暖也会消失。
"不想再见我是真的嘛?"他订了晚餐外加一打玫瑰,我对于娇艳的鲜花和精致的晚餐已经没有兴趣了,漫长的车旅让我腰酸背痛,直接躺倒在床上,我不怕他会不过来,果然,他靠了过来,搂着我开始吻我,这些都快成为既定的程序,为何他还不厌烦。
"真的。"
"那防盗门也是为了提防我。"
"是的。"我讨厌兜圈子拐弯抹角得说话。
他未在有更多的话语,把我压了身下,我在心里嘲笑着他同时也嘲笑着自己。突然一滴冰凉落在我的脸上,我一阵惊愕,但是他没有停止动作,又是一滴,我捧住他的脸,看清了那些冰凉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流过嘴角,再跌落。
这是五年来唯一的不同。
那夜,我睡得好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裸着半身支起半身靠在墙侧,把白色的床单蒙过头顶,嘴角处聚拢了湿咸的液体。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听见了嘛,你听见了嘛,只是爱情也许永远都听不见。

按照原定的计划,我在家里待了七天,三餐并作两餐,全靠外卖,最后竟觉得还是家里储藏的泡面比较好吃,老家那边来了电话,我终究一句恭贺新禧,再无它言。
小米在初八上班,她说这个最后的学期会因为论文的关系一周会请一到两天假期,我点头应允,七天没有打开过我的邮箱,此时大概超过千封邮件等着我慢慢审看,每天都变得那么繁忙,往往一抬头竟发现已经是晚上了,这样也好,每天忙到没有时间再去探视自己的内心。今年的前半年与戴奕君也没有生意往来。我麻木得工作,回到家里便能立刻躺在床上睡着。
某日,我惊讶得发现办公桌上竟多了个崭新的咖啡杯,和碎了的那个一摸一样,我用手指肚摸索着杯底,果然感觉到了那个大写的字母。
小米不知何时进了来,她轻声道,"戴总的全名是戴奕君吧。杯子是他送的。"看着小米走出经理室,我有一种错觉,大概,她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她依旧安静得工作。我看着那个咖啡杯,手指滑入西装口袋,两把串在一起的钥匙,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扔掉的。
爱情怎么能够就这样悄然无声。
这次我要亲口对你说,我爱你。

全文完

推书 20234-12-18 :有哥的孩子像根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