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墨点儿

作者:墨点儿  录入:12-18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夜晚还是愉快的。虽然和同宿舍的那帮人混在一起也很开心,可是和何锂在一起,却是一种特别甜蜜特别亲切的感觉,时间也走的特别快。
冯谦一看表:"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校门要关了,还得爬墙。"
何锂送出来,冯谦连忙说:"我又不是女孩子,送什么呀,再说这么近,才过一条马路就是校园了。"
何锂坚持要送,说:"反正我也要去实验室拿点东西。正好顺路。"
走过三角地带,墙边儿树下的阴影里,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
晚风吹过来,草坪上有男孩抱着吉他,低声弹唱着,一群女生围着他听。
冯谦跟何锂这样走在一起,感觉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如果一直能这样继续下去就好了。他对自己说。
他抬起头看何锂,何锂也正在看着他。
冯谦说:"何锂,你说,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象现在这样在一起呢?"
何锂对他微笑,目光温柔的好像天上的月亮:"当然会,如果你想。"
冯谦连忙说:"我当然想。"
他停了停,好像有点担心地说:"可是我不知道。就好象孙瑞,自从有了女朋友,就不和我们一起玩儿了。"
何锂拉住他的手,说:"不会的。咱的交情和他不一样。"
冯谦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可是何锂这样说,他心里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有了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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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冯谦气急败坏地砸着门,然后一把揪住开门的何锂,挥手就是一拳。
"何锂你这个混蛋!"冯谦大叫着。
何锂眼疾手快,抓住来势汹汹的拳头,顺手将冯谦困在怀里,一面回头应付地对被惊动了从屋子里探出头的父亲说:"没事,同学找我有点事。"
冯谦在看见何教授的一瞬间努力配合的挤出一个息事宁人的笑容,趁着冯谦傻笑得功夫,何锂把冯谦连推带抱地塞进自己房间,关上了身后的门。
一进门,冯谦立刻象发怒的小老虎一样连踢带打起来。
原来今天是系里举办的中秋舞会。
觉得自己跟从良师,舞技有成的冯谦,早早洗了个澡,换上自己认为还算潇洒的红格子衬衫,踌躇满志的大踏步走向礼堂。
今晚他要
一雪前耻!
扬眉吐气!
在他信誓旦旦,吹嘘半天自己士别三日,已非吴下阿蒙之后,同班同学田美美决定赏脸,见识见识冯谦怎么个舞艺突飞猛进个法。
谁知道,迈出第一步,就听到田美美惊天地泣鬼神尖叫了一声。田美美,外号"鬼婆",别称"大美人",人高马大,长得还算清秀,只是长着特别长的一个鼻子,有个极其尖高可怕的嗓子,因半夜涂面模,吓到同学后,自己反被吓着,尖叫到全楼惊动而闻名。
被田美美的尖嗓门震晕N秒才回过劲来的冯谦一低头,自己的脚,正踩在田美美那双比他还要大的脚上。
冷汗刷地从冯谦额头滴了下来。
在众目睽睽地盯视下,田美美又很大度的一笑:"没事,再来。"
出师未捷,冯谦气势已去,畏畏缩缩的出脚,还是免不了的跌跌撞撞。
等到舞曲将尽的时候,田美美突然恍然大悟:
"迷糊,你该不会学地是女步吧?"
一语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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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冯谦气呼呼底质问何锂。
手脚完全被何锂死死地压住的冯谦,喘着气,只能用眼睛对着他上方的混蛋喷着火。
何锂听完冯谦的控诉,笑了。任何时候,这个家伙都是不紧不慢,成竹在胸的态度。有一瞬间,灿烂的笑容竟然让冯谦看得有些失神。这让他更加火大起来。
"我说迷糊啊,你哪一种舞学到最后了啊?每次我只是示范跳一阵子,你就不是腿软,就是口渴的半途而废。我这个师父还没说你可以出山,你就自己偷跑了,怎么能怪我?"
呃,好像是这样。其实那些都是借口而已,因为每次跳着跳着,生理上就出现异常反应。就连象现在这样被压着,那里也张牙舞爪地挺起精神来,只是刚才生气没发现。天啊,明明是自己奇怪,却还把错赖到最好的朋友身上。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谢罪好了。
就在冯谦羞愧万分的时候,何锂又坏坏的一笑:"当然我也是成心的,你跳下去,我教给你的,也还是女步。"
"什么?"冯谦还没从自责中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何锂。
"因为我不想你和别人跳舞。"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何锂的眼睛亮亮的,有着一种真诚,看起来不象是玩笑。
冯谦张大了嘴巴,"你,你是同性恋?"
话一问出口,就恨不得打自己得嘴巴。
"男的喜欢男的,这好像是同性恋的定义?"
"那我也是?"一个晚上来的冲击受的可能多了点,冯谦觉得自己每句话都特蠢。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了。"
喜欢他吗,是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的愉快。喜欢他的自信,喜欢他的智慧,喜欢他的多才多艺,喜欢他的我行我素,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专注思索的表情,甚至他皱起眉头来不高兴的样子,也一样的性感。
"我也喜欢你。"冯谦不禁脱口而出。
何锂的眼弯成月芽状,然后他的唇温柔地降下来,接触到他的,有些试探,好像在碰触一件精巧易碎的艺术品。
何锂的嘴唇很软,温温的,感觉很舒服。
这就是爱情了吗?好像有点不太懂。
可是甜甜的,很开心。。。
或许,这样就很好。
冯谦再迷糊,也知道两个男孩好上了是会被说的。同时他又有些欢喜。潜意识里,他也知道,自己是喜欢男孩的,但他从来也拒绝往那方面想,仿佛自己想了,就真的变成同志了,而如果不去想,那么他只是还没有长大,没有开始对异性感兴趣而已。
这样想起来,冯谦发现自己和某种把头埋在土里地动物,真是何其相似。于是他又很庆幸何锂那样大胆的向他come out。若是他,怕是绝对不敢先向对方说的,就是对自己,也是不能诚实面对的。而何锂却让他轻轻易易地接受了自己,一并给了他意想不到的爱情。
虽然算是正式交往,其实很多事情,和平时也没有太大区别,每天一起上课,自习,但是心情却完全不同。或许这就是恋爱奇妙的地方吧。
有的时候,冯谦和何锂排走在一起,看着何锂英俊的侧脸,感觉幸福要溢出来。这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的偷亲何锂一下,然后才想起左右慌张的张望,好在没人看见。何锂笑话他:"难道你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过马路的时候,要先左右看在行动?"
一阵子冯谦迷上了上网,整天在网上东看西看,偶尔看到些什么显示数据之类的,说同志关系能够坚持的很少,基于种种因素等等等等,冯谦看了之后总是挺沮丧,拿给何锂看。何锂把那页面关掉,然后恶狠狠的说:"以后不许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了瞎难过。"
"你不担心吗?"冯谦还是不能立刻转变心情。
何锂说:"咱们努力出国去,就能有出路。"
何锂其实从军训就开始攻英语了,上面做报告,他就在下面背单词。冯谦猜想,何锂或许从认识到自己是同志开始,就已经决定要出国了。现在冯谦何和锂在一起,就连带整天被何锂逼着一起背。俩人也不上学习班,因为何锂觉得那些学习班收费太扯蛋。
何谦复习的法子,就是拿一本字典,一万五到两万字的样子,一天背几页的在那儿啃。好在倆人一起,本来没意思的事儿也变得趣味多了。何教授在他们升上二年级的时候作为访问教授出国去了,俩人就老猫在何锂家里,背不出单词的人罚脱衣服,一个词背不出来脱一件,就好像玩strip poker一样。最后的结果当然可想而知。自此,为了下一次的胜利积极努力,总是被占尽便宜的懒人冯,多了另一个更直接的动力背单词儿。
何锂是个很有计划很有主意的人。他做什么,都带着极大的自信和周全的步骤。大二上学期,俩人终于把那个证明给证出来了,投给physical review,一个物理研究上极其权威的杂志,出乎冯谦的意料,还居然真被发表了。这让冯谦更佩服何锂了,虽然最后的证明是冯谦算出来的,毕竟题目大方向却是何锂找的。大二下学期,倆人都考了GRE。何锂考了个两千三,冯谦考了个两千二。大三开始俩人就满天满地的投申请国外的学校。B大出国的风潮很盛,师兄师姐们的经验很容易效仿。一个礼拜五,冯谦收到信,让他去面试。
给予面试的人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校友,一个白人老头,竹竿似得身材仿佛能在地上插出个洞来一样。眼睛不自然地圆瞪着,厚厚的镜片仍旧挡不住凌厉的目光。冯谦那个紧张啊,没出息得直想拉肚子,好在来之前,很多"自己做过什么\\\","为什么想出国留学之类"的话被何锂事先逼着训练着,背了不知道多少遍。所以即使语言发颤,问答倒也还算流利。老头黑着张脸,开始做记录以后就不再看冯谦,不停的在纸上写些什么,冯谦好奇,停止了对答,支愣着脖子瞄老头写的字,却啥也看不清。老头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冯谦吓得只好坐直身体。
半个小时简直比走死刑路还长,最后老头合上卷案,抬起头,呆板的脸露出一丝孩童一样狡猾的笑容:"现在,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想去美国呢?"
冯谦张大了嘴,然后背书一样麻木地继续说:"因为美国的学校好,物理技术尖端。。。"
老头摇了摇手,笑道:"这些我都听过了。瞧,我已经不再记录了,所以你可以说实话了。孩子,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想去美国呢?"
冯谦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用确认的口气问:"你真的不再记录了?"
老头给个承诺一样的点头,用手拍拍卷宗:"面试已经结束了。"
冯谦笑了,刚才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因为去了美国,我就可以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老头也笑了:"那就真的祝你好运了。"
何锂的待遇却完全不同,何锂的面试在第二个星期,回来之后,带回来一块黑松林蛋糕,老头请何锂的,何锂没吃,包了回来。
老头还请他吃蛋糕?冯谦这个嫉妒啊,拼命的把蛋糕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吃的太快。
何锂在旁边笑着看他:"好啦,不要吃得象猪八戒一样,我又不和你抢。"
"嗯哼汪哼哈。。。"堵了一嘴蛋糕的家伙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一些分辨不清楚的音节。
"好好好,我是猪八戒。。喝水,别咽着。。。"何锂一副不予计较的样子。
喝下一口水,终于可以清着嗓子说话了。"你真的不吃吗?这蛋糕好好吃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你爱吃就吃,少废话。"
"何锂?"
"嗯?"
"要是你去的成,我去不成怎么办?"
就面试者的态度差了这么多,自己看起来八成要不行。
"什么你去不成,这个学校不要,还有别的学校呢。"何锂揉了揉冯谦的脑袋,柔软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
"要真是我出不去呢?那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冯谦闷闷不乐。
"你烦不烦啊。说什么丧气话?"何锂好像很不喜欢听到这种可能性。
不但没被安慰,反而被吼了一通。冯谦心里还是不安,但是又怕惹得何锂生气,只好闷在肚子里。其实每次都是这样,何锂安慰人的本事实在是很缺乏。
看着冯谦沮丧的样子,何锂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差了点。他抱住冯谦:"迷糊,别担心,只要咱们有心,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要是万一呢?"
何锂叹了气:"说不定到时候是我去不成呢?有些事儿,发生了再说。"
"你要是去不成,我就也不走。"冯谦保证。
何锂忍不住笑了,刮着冯谦的鼻子一下:"又说这样的孩子话。我要是去不成,你去的成,就算你不想去我也还是要把你绑上飞机。"
冯谦不明白:"为什么?"
何锂亲了亲他:"为咱俩好。"
何锂的话被不幸言中。
倆人都被录取了,毕竟在本科时期就有文章在重要的学术刊物上发表的人材不多。但是何锂的签证却如何也签不过。主要是何锂的姐姐父亲都在国外,尤其是何锂的姐姐,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移民局就一个劲儿地以移民倾向作为借口拒签。
只要一毕业,冯谦就可以立刻开始念研究生,可是冯谦一点也没有高兴的味道。就连接受信都一直压着不发,更别说买飞机票联系住宿的问题了。何锂问起来,他就回答说:"噢,我忘记了,明天。"
问到最后,何锂终于发火了:"又忘了,一天拖一天。你到了那边,还有谁能整天提醒你?"
"那我就不去了。每天催催催,烦不烦啊你。"冯谦也火大,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他的心情呢?留下和何锂在一卡,还是去,这样重要的决定,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恭喜他,他父母更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如果他不去了,别说有无数的为什么要解释,就算是父母那关,都难过。
"迷糊,你他妈得有点儿出息好不好。好不容易有机会,干嘛临时打退堂鼓?"
他是为了谁啊,结果却换来一句没出息。他是没出息,可是他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一肚子委屈的冯谦大吼:"因为我本来就没想着要出去,还不是你整天逼着的。"
何锂脸一沉:"算了,你不去拉倒。我以为这是为了咱倆好,我他妈的还真自以为是。"
冯谦心里一惊,何锂的口气里有一种冷淡陌生的成分。他赶紧抱住何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咱们原来就是为了在一起才考国外的学校。现在这个条件既然不成立了,我干嘛还往国外跑。"
何锂望着冯谦,看了很久,看得冯谦心里毛毛的。
然后何锂突然发疯一样的捧起冯谦的脸,深深地吻住他。
被何锂突入其来的深吻下了一跳,想要骂一句你发什么疯,但是何锂的吻里,有一种无奈的悲哀在里面,好像他们之间再没有明天一样。冯谦所认识的何锂,不管是微笑着的时候,还是严肃的时候,一直都是那样的自信,但是这一刻看起来,却是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控制了一般,那是冯谦所没有见过的一面,让冯谦暗暗的有些害怕。被这样的情绪感染冯谦,只有紧紧地回抱住何锂,似乎要确认他不会在自己眼前慢慢消失一般。
但是冯谦的直觉是对的。那天之后,何锂一天比一天疏远。自习也不再叫上他,吃饭不再去一贯去的食堂。周末冯谦主动去找他,经常吃闭门羹,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见面的时候,总是有别人在场,冯谦想和他说话,都没机会。就连同屋的孙瑞都说:"耶,小两口吵架了吗?怎么最近都没见到何锂那家伙?"冯谦老和何锂混在一起,被同宿舍的人笑话为小两口,虽然谁也不知道他倆真是那种关系。
冯谦终于忍不住了,在自习时找到何锂。
"何锂,我有点话想和你私下说。"不顾别的同学怀疑的眼光,冯谦直接了当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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