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是好?"萧作弯曲着干瘦的腰板不停地来回踱步。那帐本里全都是些他和萧重逸及那些达官贵人为谋私而互相勾结的条目,就连朝廷里的钱物也有不少记在其中。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番就要毁于一旦么?
"儿子,现在我们可是坐在了同一条船上,现下最要紧的是萧雷叶的下落。帐本定是在他手里,他不会对我夺位的事善罢甘休。你快快派人手,多散些银子不要紧。"
"是,是,小儿马上多派人去找。"萧作唯唯道。
萧作前脚一走,萧重逸也去寻莫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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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努力地睁开疲惫的眼,水兰晕晕沉沉地四处张望。
"兰儿!你可醒了啊。"张老汉焦急万分地把一碗药汁放在床旁的小桌上。
"爷爷快要被你吓死了。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一个人走在街上也不撑把伞?幸好被梁六给发现了,要不然,唉......"张老汉没再往这个事说。
"爷爷,是兰儿不好......"水兰一想起萧雷叶的不辞而别,心中一番苦楚。原本就因发烧而湿红的眼睛更是滑下了晶莹的泪珠。
"爷爷知道不该罚你不准下山玩的,以后你想去就去吧。"张老汉把水兰扶坐起身,慢慢地喂他药汁。苦涩的药汁让水兰皱起了秀眉,可是和他心中的苦却是无法相比。
"这段时日,爷爷也察觉得出,兰儿是不是有事瞒着爷爷?要不然情绪怎会反复无常?和爷爷说说。"张老汉心疼地为水兰擦拭嘴角边的药汁。兰儿虽是他捡回来养的,但却早已把水兰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般疼爱,现在兰儿这般模样让他怎不揪心扯肺?
爷爷哪懂得了他现在的心情,怕是与他说了定会是气极。"兰儿,兰儿没什么事,只是这几日空气烦闷又突然下暴雨,心情很不舒坦罢了。"
瞧着水兰低着小脑袋,张老汉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对了,这几日怎不见那浑小子了?莫不是他欺负了你?!兰儿,你可要老实告知爷爷,要真是这样,爷爷一定要帮你讨个公道!"
张老汉一脸的严厉,水兰忙劝道:"不是!不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爷爷你可别乱想!"
"是么?"水兰一脸的紧张的辩护分明就是扯谎,张老汉不由得更是气愤。"兰儿!你竟为了他而向爷爷撒谎?!是不是被那小子带坏的?他在哪里?!我张老汉要找他讨个理!"他老实本分的小孙子竟然在他不觉生成了这个得性,那还得了?!浑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把他好端端的孙子弄成这样,他一定要找那小子算帐!
"爷爷!这是兰儿的事情!兰儿会好生处理,别再让兰儿丢尽了脸!"水兰气得泪花直流,他和萧雷叶做了那档子的事,却无故被弃,现下又在别人的眼前晕倒在雨中,爷爷若是真去了李府大吵大闹,不幸被人知晓了什么的话,他定是不要偷生于世留人口舌。
张老汉惊讶地看着水兰竟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从前那个孝顺乖巧的兰儿不见了踪影,那个小混蛋!你把我的兰儿怎么了啊?!
张老汉满眼泪水的样子让水兰深深地低下了头。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任性地对一向疼爱他的爷爷发这么大的气,他被一时的情感冲昏了头,后悔对爷爷说了气话。
张老汉随意地抹了把脸,起身到装有衣物的小木箱前,把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了水兰,"把湿衣服换下吧,刚才想给你换着,但看到你拼命地抓紧衣襟也没换成。"
"爷爷,对不起,对不起,呜......"水兰搂过张老汉的脖子不禁在张老汉的怀里放声大哭。
"唉,"张老汉也拭着泪轻轻地拍打着水兰的背。他的兰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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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
萧雷叶阴沉的脸上,两道浓眉不悦地拧在了一起。身旁的莺莺燕燕不停地粘着他健壮结实的身体,耳边的软声细语及靡靡之音让他更是厌恶。挥手把这些绝美佳丽都赶到了一边,而坐在他对面的李玉只拥着一个更为娇艳的美人。听闻这名优伶是全南国国都最为金贵的尤物,只陪酒水不陪身,连国都中一些王亲国戚及富贵商贾也得看她神色,若是个不高兴,就是皇帝老爷也别想闻到她一点气息。
但是,这个李玉就不同,素来游戏花院,却从来不对任何女子动过非分之想,最多是陪陪他喝些小酒喝些小菜罢了。让绝美的她也不禁对他好产生了好感,每回的陪侍必到,芳心也暗许与他,但李玉每次巧妙的谢绝让她失落了一番。
"小怡,多日不见又出落得绝尘脱俗了,像个仙子般飘逸,让人好似抓不住呢。"李玉调笑地看着红怡,惹得红怡娇俏地飞染了桃颊。
萧雷叶一个白眼递给李玉,眼里的意思分明是,你个白痴。
李玉抽搐下有些变形的笑脸。我爱怎么关你萧雷叶什么事?手中的白玉杯轻轻放下,李玉开了他那把梅白的扇子,"都快要抢到美人了,还绷着个臭脸给谁看呐?不过也只有你这种男人会争着要了。"用扇掩嘴的笑意更显出嘲弄的神情。
萧雷叶利眼一扫,没把李玉吓到,反到是那名优伶寒了身。这男人好可怕。
"那我倒要问你,为何不直接北上,而留在这这里?"不是萧雷叶想在这里陪着李玉享受温柔之乡,而是那个装着萧重逸黑帐的小箱子不知让李玉藏哪了。这是他一时疏忽,原以为李玉会和自己立马赶往北国,也就没在意向李玉要回寻那黑帐,不想这厮竟日日停留在南国国都,住回了李宅,还常拉他到花院喝花酒。愣是让他在李宅里一阵好找,也没瞧见那箱子一个影。
"急什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得先轻松一下。前阵子为了你的事,我这个做朋友的可是费了一番苦心。现在就当是犒劳我,何况又没要你出银子,我都没跟你计较着。"李玉不以为然,一口烈酒喝得甚是爽利。萧雷叶为了那黑帐在他李宅找寻,他自是知道,谁让他也这么整过自己,给他也尝尝这滋味,好让他知道他李玉也不是好惹的。嘿嘿。
"哼!"萧雷叶甩袖而去。
李玉笑得合不拢嘴,而一旁的红怡见那男子已走,便欺身思寻已久的李玉身上,"李公子今夜就留宿在奴婢这里吧,奴婢好久都没跟李公子好好聊过了。"
娇羞的美人不知,此时的李玉正不屑地盯着她,推开了让任何男人都饥渴的香体,"不了,我还有正事要办,告辞。"绝绝的语气让红怡又气又恼,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离去的身影。
在家里修养了好些日子,身子恢复了不少的水兰没再提那天的事,但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了,时不时就拿出萧雷叶落下的玉饰看入神。每回想起他俩一起的时光,总是让水兰回味无穷却又心痛不已,而那些地方也成了如今他不敢去的禁地。萧雷叶温柔的目光和溺爱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般,或许明天他又会出现在他眼前也说不定。
灰白的天空断断续续地飘着毛毛细雨,水兰轻轻地擦拭玉饰上被小雨打湿的地方,小心地把它放进了小绣包里。虽然装做若无其事,但想念萧雷叶的心时刻没有停止过。
他一定是有急事才走的吧,要不然他不会连句话都没留就走了,萧雷叶曾经那么深情地看着他,还和他做那事,一定也是喜欢他的!要不,要不他去找萧雷叶?
这么一想,水兰的眼睛突然清澈明亮了起来。对呀!他怎么没想到,于其在家中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去找他!小牛哥说萧雷叶是和李少爷一起回国都的,那他们一定在国都的李府里,他上李府那去找萧雷叶不就得了?到时再问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没来得及和他告别。
水兰一扫连日来病怏怏的霉气,精神抖擞了起来。萧雷叶如果看到水兰去找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想到萧雷叶见到他会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把他紧紧地拥在怀里。水兰想着想着,幸福地红了俏脸。
到时他要在萧雷叶的怀里述说他的思念之情。
说做就做,水兰赶紧起身回屋收拾起了衣物,为他第一次出远门做准备。从存罐里拿出了一些银两,然后给张老汉写了封信:
爷爷:
兰儿不孝,今日起身要赶往国都有要事。事成之后水兰定会回来向你陪不是。水兰笔。
水兰大致看完后,把信放入信封里。爷爷,别怪兰儿写得少,实着是兰儿还没写过这样的书信,你就将就着看吧。舔舔小嘴,水兰朝信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看向似乎没有尽头的山路,水兰要见萧雷叶,他好想好想他!!手里紧揣着装有玉饰的小绣包,水兰兴奋地在空无人际的山腰上大喊:"雷叶!水兰要去找你咯!"清脆如泉水的纯丽嗓音,久久地回荡在开着白蓝色水兰花的山谷间。
瘦弱的小身影雄纠纠地向深不可测、繁荣昌盛的南国国都前进......
不知怎的,萧雷叶的眼皮突然跳得厉害,看向窗外的远方,似乎刚才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再次无果地从一个房子里走出,萧雷叶心烦意乱。要是再拖下去,萧家的事不打紧,倒是莫玲,不知她过得怎么样?李玉的那番话如植在他心头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莫玲不会是那种人的,以前他们的海誓山盟,清晰如昨日,莫玲娇弱绝美的丽颜还因了他的话而娇羞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那时的他们是如此的幸福。
"呆子,站那发什么愣?"李玉不适时地转了出来,嚣张地摇着他的扇子。他每次的出现总是贵气迫人,鲜亮得不可为一物。
"你来得正好了!我没空陪你玩,把那东西拿出来,我还要办事。"萧雷叶低沉的嗓音透着他的忍耐快要达到了极限。
"知道,知道。我也正为这事找你呢。"李玉收起扇,朝一个颇为隐蔽的一处走去。萧雷叶也只得跟了去。
待看四处没人,李玉转进了一个典雅的小竹舍。此处是李府里不起眼的一角,李玉把它改成了一个悠静的休息之地,只见此处假山细水,翠竹林立,花香四溢,在宏伟大气、富丽富贵的李府里也别具清雅一格。
"萧重逸现在正为那帐本的事在热锅里跳舞呢。"李玉坐在了竹制的躺椅上。"现下他寻了些高手正加大力度查你的下落。呵呵,狗急了也会跳墙,不过这个墙还没找到罢了。"
萧雷叶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什么。
见他不语,李玉把装有萧重逸黑帐的小铁皮箱子从躺椅下的的暗格里取了出来。萧雷叶不禁大悟,他对李府了解得不多,想不到小箱子会在这,莫怪让他一番好找。
"东西在这里了,你想怎么做?" 自97tg由rr6自t3在
"......",萧雷叶拿在手中把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水兰那小家伙好像对你动情不浅,你还没为他开苞吧?"李玉躺在躺椅上摇着他的扇子,像是在谈论天气般。不过凭萧雷叶的性情,小水兰怕是已被他......
"什么时候你李大少也管起这事了?"萧雷叶没回答李玉的话。
"哎,小水兰乖巧可人,又长得眉清目秀的,我可不希望他受到伤害。"虽然小时候他是经常欺负过小水兰,但那只是小时候不是么?现在看到小水兰成长得这么好,当然不想看到他毁于一个不懂真情的人手里。他李玉可是看人看得很准的,谁叫他聪明过人?李玉对自己的评点满意地点点头。
"我自有分寸。你就不必理会了。"萧雷叶拿好小箱子起身正要离去,又转过了身。
"萧重逸不是派出了什么高手么?我看没几日他们定会查到这里,想来是要趁我还没回到北国时把我杀了。"萧雷叶顿了一下,"看来我们先别上北国,萧重逸这么看得起我,不好好款待那些高手,似乎太对不起他对我的赏识了。"
一抹狡黠的笑意随着萧雷叶的离去而消失在了翠绿的竹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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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便听见了不同小镇宁静的喧哗声,水兰看着整齐地站在城门两旁高大威严的卫兵,手里紧握着两人高的兵器,目光精锐地从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身上扫过,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哇,不得了!!这就是国都啊。水兰紧紧抓住身上的小包袱。
"哎,到了!这就是国都了。"赶车的车夫停好小驴车回过头对水兰说。
"哦,哦,谢谢大叔。"水兰从口袋摸出了最后的银两递给车夫。
"不用谢,"车夫收好银子,"幸好遇上我,不然以你的脚力,怕是十天半月还到不了国都呢。不过既然你是第一次进城,我还是提醒你,这国都不比其他地方,凡事还是谨慎些。别看它这么繁荣,它可是会吃人的。"
水兰听得一愣一愣,"国都还吃得了人啊?"这大叔吓他还是小孩子么?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好自为之吧。"车夫丢下话,驾着小驴车子赶他的路了。
水兰拍拍身上的灰尘,眼里只有眼前壮观的国都城城貌,哪还听得了车夫的忠告?
一路上的那个热闹看得水兰又是惊又是咋,道路两边都是商铺林立,还有小摊小贩们的吆喝声,人流更是多得把水兰看花了眼。
好不容易挤进一旁的小巷,水兰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是来找萧雷叶的,更何况现在已是中午时分,饥肠辘辘的他哪还能闲逛?摸摸口袋早就空空的了,还是快找李府的好。
水兰又进入了人流,在几个小摊前好是一番询问,但人家都忙着做生意,哪有空闲理他,随便地东指西指,让他自个儿寻去。
受了人家的气,水兰也不好意思再去问,坐在一旁的树根下休息。想不到国都的人这么冷淡,要是在他们小镇上,一定会有许多热情地帮忙的。唉,原以为问问路就找到了,想不到这么难。
"让开!让开!别挡道!!"路上的行人被哄到了一边。水兰好奇地站起来看热闹。只见一玄色富丽的马车从容地走在道路中央,马车周围飘着五彩缤纷的绸带,四匹白色的骏马的头上也系着鲜艳的红缨,侍从们干净的穿戴和整齐的队列无不显示着其主人的高贵的身份。
不知哪个不识趣的人喝得烂醉挡在了路中间。"妈的,叫你让开听不懂么?!"站在队列最前端的一个侍从骂骂咧咧地猛踢着那人的身体,发出沉重的声响,队伍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周围的人马上围观起来,但谁也不愿意出手相助。
这还得了?!水兰气不过跑了过去。"喂!你干嘛打人呢?!"水兰拉开了那个侍从,扶起被踢的人。
"你哪来的?!管闲事不是?!我连你也一块打!挡了王大人的车马我看你是借了天大的胆子了!"侍从做势就要打下去,马车上的门帘这时却掀起了一角。
"成利,怎么啦?一天走走停停,哪时才能到得了府?"粗嘎沉厚的嗓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老爷!只是一些不识抬举的人挡了道,小的正赶他们走。"那个叫成利的毕恭毕敬地回话。
"你是怎么当人家老爷的?下人在外横行霸道也不出来管管,国都可是天子脚下,不怕被告上衙门么?"水兰听到里面传出了声,好不气愤。而那个被水兰出手相救的人自知惹了事,慌忙甩开水兰扶他的手,摇摇晃晃挤出人群就往外跑。
水兰被他的动作弄得糊涂了,这人怎么也不说声谢谢就跑了?国都的人真是太没人情味了。这下子水兰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胆!是哪个狂徒敢在......"车厢里的人听闻愤愤地大大掀起了帘。只见那光圆饱满的的脑袋瓜子怒气冲冲地盯着水兰,却在看到水兰的那一瞬间,一切的怒火都消失不见了。好运道!好运道!在外游玩一番又遇上了一个好货色!王大人看得眯了双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