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伊甸园————苇间风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只同意你在游乐场的人造雪场滑雪。"
"怎么这样？"卡加沮丧地倒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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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在小客厅里，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面前是一张玻璃平面的咖啡桌。仆人用银制的托盘端上三杯咖啡放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悄悄退下。
卡加缠着克里斯问这问那。得知克里斯是雇佣兵，他更是来了兴头。
"你用的是什么枪？"
"AK-四七突击步枪，M十六自动步枪，这两种比较常用。"
"还有呢？"
"MP五SD二冲锋枪，这种是灭声型的。"
"哇！好棒啊！我的同学艾里对枪械最感兴趣，他一定会很高兴认识你的！"卡加兴奋地抓住克里斯的手臂，"那你会开飞机吗？"
"我只会开直升机。"克里斯留意到一旁的奥利弗眼中有不悦的神情。
"了不起！"卡加两眼放光，"我家就有一架直升机，哪天你带我飞飞看？"
克里斯再度看了看奥利弗，"如果你哥哥同意的话......"
卡加立刻飞扑到奥利弗怀里，以一种撒娇的口吻哀求道："奥利，同意吧！就当作你送给我十八岁时的生日礼物！"
奥利弗似乎对卡加的软语祈求很没免疫力，他伸出一只手托住卡加尖细的下巴，"这么早就要生日礼物？不过如果你够乖，我就答应。但得等天气晴朗的时候。"
卡加很满意奥利弗的回答，他把头埋在奥利弗的胸口，轻轻地磨蹭，"我一直很乖的。"
奥利弗用手揉弄着卡加的卷发，"你既然要把这当着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那先前你要的汽车模型我就不送了。"
"不行！"卡加立刻抬起了头，"两个我都要！如果你不送给我汽车模型，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
奥利弗忍不住笑了，"这话你说了不下五百遍了吧？算我怕你了，我送，我一定送！"

克里斯惊讶地望着这两兄弟，感觉好奇怪，奥利弗对卡加的宠溺超出他的想象，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绝不是兄弟那么简单。
应该还有一些让自己迷惑的情感在这两人之间涌动，克里斯暗自思索。

卡加终于离开了，他忙着回自己的房间给同学打电话，他要把克里斯的事告诉给他所有好的朋友。
奥利弗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克里斯默不作声地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杯子碰及玻璃桌面所发出的轻微的丁丁声让奥利弗回过神来，他掉头看着克里斯，"你抽烟吗？"
克里斯点了一下头。z
奥利弗立刻站起身来，"那我们到隔壁的吸烟室去吧。"
看见克里斯有些迷惑，他又解释道："卡加讨厌烟味，他在场的时候我都不会请人抽烟的。吸烟室就是为喜欢吸烟的客人准备的。"
虽然他是无意，但听到他把自己也列为客人让克里斯着实有些酸楚。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不抽的，。"y
奥利弗看着克里斯，神情有些严肃，"其实我是有些话要对你说，那儿比较方便，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克里斯闻言立刻随他向吸烟室走去，他的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奥利弗会跟他谈什么。
不会是我的秘密让他发现了吧？他暗暗揣测。b
吸烟室隔音设施极佳，在这里说话完全不必担心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奥利弗从银制的烟盒中拿出一支古巴雪茄递给克里斯，克里斯接过后并没马上点燃吸，他看着把烟盒合上的奥利弗，"你不抽烟吗？"
奥利弗笑道："因为卡加讨厌我身上有烟味，所以我很早就戒了。"g
克里斯低头把雪茄放到上衣口袋里，"我还是呆会儿回房间再抽吧，我若现在抽的话，你的身上肯定会留下烟味。"
奥利弗笑了笑，"也好，我呆会儿还要去卡加的房间跟他道晚安，这样我就不用先洗澡了。"
奥利弗的话让克里斯很不是滋味，奥利弗所说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围绕着卡加在转，深厚到如此地步的兄弟情意是克里斯从未有幸体会到的，这让他感到嫉妒。

"你想对我说什么？"克里斯淡淡地问道。
奥利弗犹豫了一下，"你母亲还好吗？"
"她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很抱歉。"奥利弗很是惊讶，"那你后来怎么过的？"
"我被外祖父收养了一段时间，不过两年后他就把我赶了出来。"
"那以后呢？"奥利弗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在社会上流浪了一段日子，后来被警察送到了孤儿院，然后就一直呆到十八岁成人。"
"是这样啊，那你受了不少苦啊！"
克里斯偏着头看着奥利弗，"我想你要跟我说的不是有关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奥利弗神情有些尴尬，"我想跟你谈的是卡加的事。"他顿了一下， "卡加明天肯定会让你带他到游乐场去玩，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玩一些刺激的游戏，比如云霄飞车之类的，到时候你可千万别由着他的性子来！"
"那我带他玩什么？旋转木马？"
奥利弗听出了克里斯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对卡加保护过度了，毕竟他也快算是个成人了。但有件事你是不知道的，卡加十四岁时出了场事故。"
奥利弗低下头，神色中隐含着愧疚，"那是我的失误造成的。那场事故让他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后来好不容易醒了，经检查他的颅内因事故造成的血肿虽已消散，但却意外地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血管瘤。虽然这不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但医生告诉我不能让他做过度激烈的运动，以防万一血管瘤破裂。你可能也清楚，如果血管瘤破裂，轻则至瘫至瞎，重则危及生命。"
"我明白了，"克里斯慎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与奥利弗道过晚安后，克里斯来到专为自己准备的蓝色套间。在配套的浴室里洗过澡后，克里斯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打开手机。他先查看了一下发给自己的短信，在看到一条"一切准备就绪"的短信后，他满意地笑了。他随即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开始行动。"

第二天早上，当克里斯在餐厅遇见奥利弗和卡加时，卡加果然象奥利弗所说的那样缠着克里斯让他带自己去游乐场玩。
"带你去玩可以，"克里斯看了一眼奥利弗，"不过你得答应听我的话才行。"
卡加有些不满，"你怎么和奥利一个腔调？"
但他很快就被能在奥利弗严密的监护之外尽情玩耍的想法吸引住了，他笑嘻嘻道："我会听你的话的！我们吃了饭就出发！"
奥利弗招呼卡加，"想去就快来把早饭吃了，不好好吃饭我是不会答应你出去的。"
卡加跑过去抱住奥利弗，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会乖乖地把饭吃了的！"
他随即坐在餐桌前，埋头与面包卷和牛奶作战。
卡加边吃早餐边用爱怜的眼神凝视着坐在他身旁的卡加，他的表情再度让克里斯吃惊。这眼神与其说是兄长对幼弟的关爱，倒不如说是凝视情人时的甜蜜。
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克里斯边想边拿起盘中的面包卷咬了一口。
吃完饭后，奥利弗起身前往公司上班。
临走前他一再叮嘱卡加要听克里斯的话，不要任性。卡加连连点头，他也絮絮叨叨地恳求奥利弗不要太劳累，多注意休息。这一幕是如此温馨，让一旁的克里斯看得发呆。
"克里斯，卡加就托付给你了，请好好照看他。"
奥利弗的话让他回过神来，"我会的。"他再度保证道。

在游乐场，克里斯陪着卡加在人工雪场里滑雪。
因为雪场的坡度缓、弯道少，卡加玩得很不过瘾。他滑行到克里斯身边，"克里斯，我不想玩滑雪了，在这种地方滑雪好没意思！"
"那就玩别的吧。"克里斯对这种滑雪也感到无聊。
"好啊！那我们去玩云霄飞车！"
"等等！"克里斯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卡加，"这个不行，你再另选一个吧。"
"为什么不行？"
"这种游戏对你不合适。"
卡加眯着眼，"那就玩勇敢者转盘，要不玩疯狂巴士、飞毯、雪地飞车......"
他说一个克里斯就摇一次头，到最后卡加终于不耐烦了，他口气中带点怒意地问道："为什么都不行？"
"这些游戏都太过刺激，你的身体不适合玩这些游戏。"
"又是奥利弗对你说了些什么吧？"卡加神情很是不快，他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克里斯劝道。
卡加扔掉手中的滑雪杆，沮丧地双手抱住头，"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也没必要保护到这种程度啊！"
他转头看着克里斯，"他是不是对你说了我十三岁时出了一场事故？"
"是的。"
"他是不是还说那场事故是他的失误造成的？"
"没错。"
卡加苦笑了一下，"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造成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
"我十四岁那年，央求奥利弗送给我一匹赛马作生日礼物。"卡加悠然回想，"那是一匹英格兰纯种马，非常漂亮！得过许多次赛马会的冠军，我一看到它就喜欢上了！奥利弗本来想等我再大点再送给我，但经不住我再三央求，他也就出巨资把它从马主的手中买了下来。但他并不准我去骑它，他要我答应在我满十五岁之前都不能去骑那匹马。我答应了，可心里一想到那匹马就痒痒的。于是在奥利弗不在家的一天，我偷跑到马厩把那匹马牵了出来。那匹马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太高大了，但我还是想法爬上了马背。一开始很顺利，那匹马跑起来象风一样快，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快感。在平坦的草地上奔驰已不能让我感到满足，于是在接近一道篱笆时，我勒紧了缰绳，双膝紧夹马身，马很轻巧地跃了过去。我当时欣喜若狂，于是接下来我们又越过了三道篱笆、一堵残破的石墙、两道宽而浅的小溪，一切都那么顺利，所以当我看到眼前又出现了一道树篱时，我毫不犹豫地催马跃了上去。但这次我失败了，我的经验不足，力气也不够，这使得马的腿抬得不够高，它跌了下来，把我也甩了出去，我的头刚好碰到了地面一块裸露的石头上，我昏了过去。"
卡加叹了口气，"所以你瞧，这跟奥利弗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我自己造成的。但奥利弗却不这样想，他把这归咎于他不该买那匹马，他认为如果他没买那匹马，我就不会出事。那匹马也因我之故被杀了，那时我正处在昏迷期，后来苏醒后得知此事我也无法去责怪他，毕竟祸事都是我惹出来的。因为发现我脑内的那个小血管瘤，奥利弗对我的保护更是变本加厉，我所要参加的一切活动都要先得到他的批准，他甚至跑到学校去告诉我的老师哪些活动我不能参加，于是身体壮壮的我被人象对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一样看待，这种别扭别提有多难受了。后来经我一再的抗议，他才准许我参加一些较巨烈的活动。其实我私下里问过给我看病的医生，他说我那个血管瘤非常非常小，根本没必要那么小心。"
"那你可以把这话告诉奥利弗啊。"
"他根本听不进去，只要我对他说这话，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一再地强调，他不想看到我再出任何事故。我不想让他不快，所以就只好不说了。"
克里斯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我带你去玩速降飞碟吧，这个比云霄飞车要缓一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从游乐场回来已是晚上七点，奥利弗已下班回家。看见卡加一脸的兴奋，他问道："都玩了些什么这样高兴？"
"太空船、观览车、星际穿梭、海盗船、空中飞翔，嗯，还有旋转木马。"卡加一边说一边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冲个澡就下来。"
奥利弗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旋转木马？他会喜欢玩这个？"
他转头看着克里斯，"卡加没给你添麻烦吧？"
克里斯笑道："他是提出要玩云霄飞车来的，不过我拒绝后他也没怎么闹，他还是很听话的。"
"那就好。对了，你也去冲个澡吧，陪他玩了一天一定够累的。"
"累倒不怎么累，不过汗倒是出了一身，确实该洗个澡了。"克里斯说着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以后的几天里，卡加天天让克里斯陪着他到处去玩，他也顺便给克里斯介绍当地的名胜古迹。
有时他会把他要好的同学也叫来一起玩，于是克里斯认识了爽朗热情的艾里，沉默寡言的莱蒙，温和谦逊的萨菲，憨厚老实的汉克斯。克里斯对个性差异这么大的几个人能玩到一起感到惊诧，尤其是那个莱蒙，简直象是有自闭症似的，很少听到他说话。但卡加却能跟他相处得很好，他似乎从不管莱蒙理不理他，只一味地热情相待，毫不在意莱蒙有时流露出的厌烦情绪。这样的热诚，相信连石头都会感动，所以莱蒙竟能耐着性子与卡加一起玩也就不奇怪了。
一周后就是圣诞节，按照家族的传统，奥利弗和卡加每年都要回庄园过节，并在那里宴请宾客。因为奥利弗这一向忙得无法脱身，所以他让卡加和克里斯先行去庄园，自己忙过之后就立刻赶过来。

庄园位于郊区，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庄园的大门口。
在高大的林木夹着的车道又行了大约一英里，克里斯终于看到了一幢三层高的巨宅傲然矗立在如茵的草坪间，连绵的树林在它背后展开。这幢房子比他十七年前看见的变了许多，在原有的主楼两侧又增添了两翼，克里斯估算了一下，应该有超过一百个房间。从大门口到巨宅的路程是过去的十倍不止，克里斯知道那是因为奥利弗的父亲（也是他的父亲，但他的内心从不承认）在十几年前把周围的几个经营不善的农庄买了下来，重新扩建而成的。
汽车在正门的列柱前停了下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领着一队下人在门前等候多时了。马上有两个男仆跑上前来打开了车门，卡加先行钻出了车。
"托马斯，见到你好高兴啊！"
管家托马斯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微笑，"卡加少爷，欢迎你回来！"
他一转头眼神刚好与才钻出汽车的克里斯对上，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嘴唇颤抖起来。
克里斯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他早就认出托马斯就是十七年前的那个管家。至于托马斯，他也马上猜出眼前这个人是谁，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和奥利弗是这样的相象。
"克里斯少爷......"
"叫我克里斯先生就行了，毕竟我只是这家的远亲。"
克里斯笑笑地看着一脸局促的托马斯，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邪恶让托马斯的背脊顿生寒意，他嗫嗫道："是，克里斯...先生。"
那边卡加已等得不耐烦了，"快来啊！克里斯！"
克里斯再度瞟了一眼托马斯，又是一笑，他紧走几步赶上卡加，"我来了！"

房子的外形虽然是古典风格的，但里面却是完全按现代品味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