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西門儀那會聽他的?他早就渴瘋了,渴得明知水有毒,他也不會顧一切的喝下去。
「儀,不要再喝!不要!」日影拚命扯他的頭髮,把他的臉拉起來。西門儀還想掙扎,日影急得連忙堵住他的嘴。
兩唇相交,西門儀先是一僵,接著緊緊擁抱他。
彷彿要吻到天荒地老。
忽然,密茂的叢林傳出兩聲冷笑。
熱吻中的二人一驚,分開。
叢林中轉出一對衣著華麗但惡俗的中年男女。
「好久都沒有新人來了。」女的陰側側地笑。
「是啊,好久都沒有新玩意。」男人細得只有一條縫子的眼睛綻出殘忍的光芒。
「你們是誰?」日影防範地問。
「是十年前橫行一時的雌雄大盜,男的兇殘,女的淫邪。」西門儀冷聲說。
中年男女一愕,旋又得意大笑。
「沒想到咱們退隱多時,年輕一輩還知道咱們。」
「退隱?要被迫得無法立足,遠走域外吧?」西門儀笑吟吟地說。
「小子,你很囂張哦。」男人臉色一沉,「來到萬罪之洲的哪一個不是犯了法,被追得走投無路的?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東西?還不是跟我們一般貨色。」
「跟他多說幹嗎?趁別人沒到,我們先把他們綁回去吧。我很久沒玩過這麼年輕精壯的男人了。」女人不耐煩。
「哦,想劫色?」西門儀笑了。
「是先姦後殺。」女人咧開一口黃牙。
日影快要忍不住吐了。
「影兒,你動作快點吧。」西門儀靠在樹上,懶洋洋地開口。
「你不耐煩不會來幫忙啊。」日影氣得咬牙,可是手下也沒閒著。
「不行,我不打女人。」打個呵欠,那個雄盜已經被他綁在樹上。
這時雌盜一個疏忽也被日影放倒了,日影正想一劍了結這個多行不義的女佟2涣蠀s被西門儀阻止了。
「怎麼?這樣的女人你也要!」日影大怒。
「你在吃什麼醋啊?」西門儀失笑,挑眉道:「我這是為了你,你不喜歡穿染血的衣服吧?」
染血的衣服??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穿女裝?」日影大叫。
「我們的衣服都破了,你就將就著穿吧,總比光著身子好,是不是?」西門公子換上一身金光閃閃長袍,俗氣的衣飾穿在他身上竟化作華麗氣質。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我穿這倨拍锏囊路皇悄愦 ?
「因為這襲裙子比較適合你呀。」西門儀理所當然地說:「來吧,戴上臉紗活脫脫是個竺廊肆恕!?
日影氣惱又委屈,「你想把我打扮成月影?」如果西門儀要把他扮作別人的替身,就算是自己的替身,他可寧願光著身子了。
「什麼嘛,我只是怕你一個男人穿女裝會被人取笑。」西門大公子露出看似可靠的笑容,缚禳c,我們還要找人帶路,儘快離開這萬罪之洲。」
日影看著西門儀的笑容,無奈再一次換上華裙,披上臉紗,化身傾國傾城的美人月影。
19
萬罪之洲,被天險死亡沙丘所包圍,與世隔絕的一個巨大綠洲。在這一片廣闊的大陸上,所有國家,包括天朝,均有不成文的協定;任何人,無論犯了多大的罪,只要有命逃進萬罪之洲,各國的軍隊捕快,都不得入內拘捕。而歷年來進入萬罪之洲的犯人,都沒一人出來過......這一切一切,令萬罪之洲更增添了神秘駭人的氣息......
推開簡陋的木門,小酒館人聲嘈雜,氣氛熱鬧,跟鬧市任何酒館都沒有多大的不同。可是西門儀環視一周,卻不禁暗暗吃驚。在場的人無一不是失蹤多時的各國要犯,其中不少還是他或其它名捕追捕的目標。而這一群窮凶極惡的傢伙,當中不少人也是宿敵身份,在江湖上碰上了,肯定拚個你死我活。而現在,卻竟然相安無事地其處一室?
西門儀不動聲息地拉著日影坐到一角,雖然表面別無異樣,但他和日影都感到,小酒家中所有人都在暗暗注意他們,有幾個還忍不住朝著女裝的日影猛吞口水。
「客官要點什麼?」小二上前招待,這裡的小二跟尋常的小二也沒兩樣,只是雙手隱現紅光,指節突起,似是使金剛指的高手。
是五年前出走少林,犯下淫戒的破戒僧嗎?西門儀微微一笑,「你們有什麼拿手的。」
「小店最拿手的是醬燒牛肉。」
「那快點拿上來吧,我都快餓死了。」
「是的客官,每盤盛惠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比外貴了十倍不止。這黑店......比他西門家的生意更會坑人。
西門儀又羨又妒,忍痛說:「知道了,去拿吧。」
小二還是一動不動,一副鐵了心要先錢後貨的模樣。
西門儀摸摸身上,又與日影交換眼色......二人身上都沒錢......
天殺的雌雄大盜,穿那麼豪華,竟然不帶錢?!
「咳,先記帳吧。」清清嗓子,西門儀氣派地說。
「小本經營,不設記帳。」小二臉無表情地退下,把西門大公子僵在原地。
賓客見狀哄笑,臉皮厚如西門儀都不禁尷尬。
「沒錢學什麼人充闊。」
「初來報到就想在萬罪之洲也想騙行騙喝,活膩了不成。」
「喂,小老弟,不如把你家娘子賣了吧。」又一陣淫笑。
日影大怒,正想出手教訓出不遜的徒。沒想到西門儀竟拍手道:「這主意妙。」
「你說什麼!死錢鬼!」日影聲音還是很沙啞,但在沙漠渴了幾天,誰不是這樣?倒沒人起疑心。
「哎喲,不要計較。」西門儀硬是把他拉到酒家中心,高聲宣佈:「我家影兒能歌擅舞,歌......呃,暫時是不能唱了,但舞絕對是色藝雙絕,名震揚州。」
「我殺了你啊!」日影掙扎不依,西門儀連忙又哄又騙。
「乖,別鬧。來表演一下賺點外快,三、五萬兩就好,不然我們哪來的路費呀。」
日影頓時火冒三丈,氣得狠狠賞他一拐子,看得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小老弟,你家小娘子不肯,不如你來吧。」痞子形的精瘦漢子邪邪地笑。他身後跟一群下手,看來至少是個小頭目。
西門錢鬼以為遇到金主了,眼睛馬上一亮。
「要本公子親自上陣不是不行,可你出得起價錢麼?」
「呵呵,只要令本大爺開心,你要多少也行。」瘦子連同身後的嘍囉一起大笑。
日影氣不過正要阻止,可是那個財迷竟然不許。
「大爺要看什麼表演?」西門儀笑得眼睛都彎了,彷彿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堆堆金澄澄的元寶。
「飛刀美人。」
「這個易容。」他看得多了,西門儀笑笑問道:「誰能借我刀?」
「小老弟,別搞錯了,你是那個美人才對啊。」
眾人邪惡地笑,彷彿西門儀已成俎上肉。
眾食客興高采地空出半個大廳,瘦子帶著手下列起長長的隊伍,由大廳一直排到門口,而且每人手上都執著幾柄精光閃閃的飛刀。
「只要你能從通過咱們兄弟的飛刀陣,往窗前那盤牡丹上折下一枝花就算過關了。」瘦子及眾人邪笑。這是他們欺壓新人慣用的私刑,十之八九的傢伙見了都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迭跪地求饒。
日影聽得臉色都變了,這那裡是飛刀美人?這分明是殺人!什麼人可以在這窄狹的地方避過一百幾十把飛刀?!
「儀!不要!」
「不要?」瘦子拉長聲音,歪聲歪氣道:「不要也成,叫妳的男人從我們胯下爬過去,小娘子妳嘛,輪流陪我們兄弟一夜就好,大家說對不對?」
眾人轟聲叫好。
日影氣得大起殺機,西門儀卻滿不在乎地笑。
「隨時可以開始了,表演得好的話,請大家慷慨解囊。」男人輕鬆來到門口,還做柔軟動作。
「儀!你瘋了!」
「哦,好吧,那就開始!」瘦子手一揮,臉露凶狠之色,眾嘍囉連忙揚起飛刀。
「不要!」日影尖叫,可是話聲還沒落下,只見西門儀長笑一聲,敏捷地向前翻騰,速度快得看不清楚。
眾嘍囉只覺眼睛一花,一團金雲掠過,西門儀已經翻了過去,他們大部份根本來不及出手,而小數把刀飛出的,不是落空了,就是給西門儀的氣勁震開。
西門儀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折下一枝牡丹,笑吟吟地拿到瘦子跟前。
「大爺,花拿到了,你滿意麼?」
「滿、滿意。」瘦子發抖,他一輩子沒見過那麼驚人的身手。
「滿意就給錢。」西門儀暗暗好笑,說輕功,江湖上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好不好。
「錢、錢、錢......」瘦子顫巍巍地拿出錢包。
錢鬼眉開眼笑地接過,打開一看。
「三十兩!!」大怒,西門儀隨手把那埋碎銀子捏成一團,「本公子的演出只值三十兩?!」
「大爺饒命!大爺演出值三萬兩,不,值三十、三百、三千萬兩。」瘦子慘叫。那麼高深的內力,嚇死人了。
「那就拿三千萬來!」
「小人沒那麼多銀兩啊。」
「沒錢?沒錢你敢叫本公子表演?!」
「小人知錯,但三十兩已經是小人一個月的工資了。」瘦子哭著臉。
「騙誰?你逃亡都不帶錢嗎?」
「都丟在死亡沙丘了。」說起來就心痛。
「我不管!你死也要死給我!」西門儀恨恨地把人一摔,轉頭向嘍囉們窮凶極惡地吼道:「你們也是!剛剛玩得很爽吧!都給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嘍囉那敢不從,都乖乖把身上的碎銀子掏出。其他人看勢色不對,都紛紛想溜,可是西門儀眼尖,朝身畔的椅子一踢,椅子精準地飛撞到門上,門碰一聲關上。
「看表演不用付錢嗎?」錢鬼露出猙獰的表情。
酒館大大小小的客人排好隊伍,輪流把身上財物放到西門大爺眼前。日影看著都感到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拉拉他衣袖,悄悄聲說:「夠了吧,別太過份啊。」
西門儀看著慢慢堆起來,小山也似的銀子,怎捨得擺手。
「遠遠不夠,等會兒還要挨家挨戶到他們家裡搜。」眾人聽了哀叫。日影也覺得不成模樣,萬一把他們迫急了......
「收手啦!你這是在搶劫你知不知道!」
「搶劫又如何?」西門錢鬼振振有詞:「這種事你道他們以前少做了嗎?根本不必可憐他們。」
眾人聽了均露出哀怨的眼神。他們以前是無惡不作,可是在這天然焕侮P了幾年,什麼戾氣、煞氣都給磨盡了啦。現在他們唯一敢做的壞事,不過是欺負一下那些剛越過死亡沙丘,丟了大半條命,耗光了意志力的新人罷。哪想到還會踢到這塊大鐵板?說起來......這新一代的惡人之王是誰啊?
眾人悄悄交頭接耳,忽然人叢中響起一把顫抖的聲音。
「我、我想起他是誰啦......他、他是金牌名捕西門儀!」
20
「西门仪?!」一石激起千重浪,金牌名捕的名头唤醒了众人沉睡的狠性。说到底他们会落到如斯田地,还不是多得那干正义之士和朝廷鹰犬!
被围在中心的二人暗叫不妙。
「西门仪?我跟他不熟。影儿,你认识他麽?」某人陪笑。
「我恨死他了!」日影气得咬牙,都叫那钱鬼不要贪财了,他偏不听。
「你们听,大家同仇敌忾嘛。」被怨恨的家伙继续陪笑。
沉默了一会,忽然不知谁高声叫道:「管他是不是,先宰了再说!」
众人一呼百诺,酒馆顿时杀声四起。
「住手!我只是路过此地,不是来缉拿你们的!」一番激斗後,西门仪和日影打倒了十多人,可是二人身上亦挂了采。再打下去,就算让他们把一干恶人全收拾了,也要出惨重代价。
恶人们也明白这道理,知道再打下去也不怎麽划算。可是若让西门仪二人就此扬长而去,他们还有脸活吗?
双方僵持之际,木门忽然被震飞,一名白衣公子翩翩出现。
「都给我退下。」
众恶人乖乖退到两旁,只有小二上前悄声禀报了几句。
「西门公子是吧?万罪之洲向来不是天朝管辖的地方,轮不到你来逞凶。」白衣公子冷然说,但灼人目光却悄然落到日影身上。
「哎呀,冤枉。人家路过此地,恰巧盘缠用尽,只不过摆个摊子卖艺吧,怎算是逞凶啊。」西门仪一边说,一边忙碌地把散落四周的银两收拾起来。
日影看著有气,乾脆自个儿斡旋,「这位公子,我们无恶意的。我们二人中原犯了事,一路逃亡来到此地。而西门仪他......他亦早不是捕快了。」
「既然如此,两位只管在这儿安顿下来吧。」白衣公子柔声说:「在下会命人替两位安排住处。万罪之洲虽不是什麽繁华之地,但倒算清幽安宁。」
「安宁?我没听错吧?」西门仪噗一声笑出来。
日影尴尬地说:「公子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们还有同伴在西域等候,还请公子行个方便,让我俩离去。」
「不是在下要为难姑娘,只是万罪之洲有例,凡进入者,一生不得离开。」白衣公子微笑。
「哎,那岂不比无间地狱更厉害了?」西门仪笑道:「可怎麽在下进入前,没看到有明文告示有这麽一条规矩?公子,这就是你不是了,想坑人也不是这个坑法,要坑得人家心服口服才算本领啊。」
白衣公子脸色一变,「看来西门公子是怎也不赏面留下了?」
「公子此言差矣,在下不留实为不想打扰贵宝地安宁。」西门仪嬉皮笑脸,又转向众人,「又难道,大家希望天天看到在下表演麽?」
众人听见如临大敌,西门仪的演出他们再也不想看第二次了。
「看!大家都不欢迎在下。」无辜状。
白衣公子沉吟道:「西门公子既然执意要走,那就只好......」
「只好随我们去?」大喜。
「只好请我们首领亲自劝你了。」微笑。
第二日,二人经过充分休息後,被白衣公子把到一处树林。
「越过林内,沿著河流而上,便会见到首领,你们其中一人可以入内。」
「我们要一起去。」日影急叫。
「只限一人。」白衣公子冷峻地说。
「好吧,就我一人。」西门仪微微一笑,安抚日影道:「小心保重,我很快就回来了。」
「仪......」日影担心不已。
「不要担心,我会活著回来的,也一定带你离开。」西门仪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
日影感到他炽热的气息,半边脸孔都发麻了,又听得他煽情的声音道:「影儿,你绝对是最重要的。」
「......」脸红。
「因为你欠我九千多万啊。」
「?!」日影回过神来,气得跳脚。「死钱鬼!可恶的家伙!」
回应他的只有西门仪远去的笑声。
「你不要回来了你!」日影大叫,转头却看到白衣公子不知何时紧贴到他身後。
「姑娘请放心,西门仪不会有命回来。」
穿越密茂的森林,眼前一片繁花似锦,香气扑鼻,令人乐而忘忧。可是看在西门仪的眼内,却是叫他暗暗心惊。这里的花虽没一种有毒,但其中有几种,花香混合在一起,便会化为厉害的麻药。嗅过的人最初不觉有异,慢慢便会动弹不得。若不是他对药物素有研究,随身备得有解毒之药,这一场不用打已经输了。
经过花圃,逆著河流而上,尽头是一处瀑布,水流从高处泻下,彷如一块雪白的轻纱。旁边是一倚山而建的茅庐,卢内隐隐传出悠扬琴音。有此雅趣的怎麽也不像一个邪恶之士,可是西门仪没法忘记刚才巧妙的下毒手法;树林里依五行而建的机关;还有昨夜,一众恶人听到首领之名时,流露出的恐惧。
西门仪一咬牙,推开草庐的门。可他还没开口,便已听到一把柔和悦耳的男音。
「一路辛苦了,几上的花茶是为你准备的,喝一点吧。」声音不年轻,但略带沧桑只有更动人。
西门仪捧起杯,沉思。正常人不会喝吧?但从茶中飘散的香味判断,这正正是花圃中奇毒的解药。
「谢前辈赐过解药。」虽然不需要,但他还是喝了一口,算是给对方面子。
「嗯。」声音似有笑意,神秘男人始终背著他,坐在屏风後。
西门仪考虑该怎生开口,对方已经道:「你要走?」
「晚辈身有要事,请前辈见谅。」说毕又补充:「在下不会多嘴,在此地的日子也浅,前辈不用担心在下会泄露任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