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隐暮

“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快完了！”乔说着云淡风轻的话，不像是在说自己。
他抱着一个大靠垫，从一大早就霸占着我的床。他一向这样，只是这次更多了些寻求依靠的盼望，不然我不会接收到他如此脆弱的眼神。我随意的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没有找到适当的词开口，心中毕竟不如表面般平静。
他不是个耐烦的人，所以，等不到我的回应，他把头埋在靠垫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想他没哭，至少没有这么容易的哭。这种行为大概可以解释为发泄，或者还有一个文人的说词——悲鸣
他也许还没有真正的伤心，他与林之间的感情有多深我不敢多言，但我能感到那周旋于两者间的飘渺，恍惚不定。
我关心他们的问题，仅因为，我是他的——朋友。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是任何一个人的情感，我哪有工夫去一一过问。我不是感情的顾问。
他们不是出了问题，而是问题已久，如果说源头的话，大概从他们互相确定对方的那一刻就存在了。
林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三年的感情没有为他们奠定任何的基础。直到毕业，他们也只是界定为同学。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与乔的相识是在那之后，而我丝毫没有从他口中听到任何有关林的事情，甚至不知道在他以前的生命中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乔喜滋滋的类似炫耀的说他恋爱了。
我还是很惊讶的。总是听惯了他说寂寞。虽然已经快20了，可他还总是一副小孩子的性情，直率还有点可爱。尽管每每他总是埋怨别人对他的疼爱，他说他需要爱，爱情的那一种。我就对他说，慢慢等待，还有成熟一些。他总是用甜蜜的笑容回应，让人除了怜爱，找不到更多形容。
他与林的恋爱，对我来说就像是闪电，还有点滑稽的味道。据乔自己说，他们是在一次电话闲聊中，他一时兴起开了一个玩笑。他半说笑的称自己正喜欢林，然后，林当真了。他们就在一起了。
我当时听完的第一个表情是发愣，错愕没有因为乔的暴笑而稍减分毫。我深呼吸调整，庆幸自己的控制力不错。我发了一大堆的质疑，却都因他满不在乎的笑和摆了摆的手臂，消散在空气里。
乔把林介绍给我认识。我就已好朋友自居，对林点头示意，他笑的很谦虚。他身高与我相当，很结实的感觉，长的还算出色，至少以同性的眼光来看，他算是不错的类型。
他们应该是甜蜜的，只是渐渐的被平淡磨去。我以为会因为乔的恋爱而减少与他相处的时间，最初也确是如此，然后一天一天的，又逐渐恢复到以前。我仍然时常看见他，他也时常这样一大早的把我从床上挖起来，然后霸占。
我是个深眠的人，晚睡、晚起。这样的被人粗鲁叫醒，简直就是酷刑。工作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受到来自父母的这种待遇。离家在外，我独居。直到他接替了父母的‘摧残’。让我熟悉，也无奈。
要分手么。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不太相信纯真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经历这样的事。他想要谈一场恋爱，闪电的恋爱，于是，这也许就是结局。
我想抽烟了。于是，点燃。飘渺的感觉，像极了，对他们的感觉。他看着我，精亮的眼默然。
寂静可以很长时间，只要不去刻意躲避。
我看着时间转过一圈又一圈，太阳在窗外化过弧，暗淡开始接近。
这是他唯一可以安静坐上一整天的日子，唯一可以与我的习惯契合的日子。
“你们几天没见了。”我突然的开口。他蓦的一动，长久安静下的声音吓了他吧。抬起眼看着我的目光中，有些愣怔。
“打电话给他。”我为他做这个决定。与其面对不了了之，不如深刻的痛一次，至少还能感到心的位置。
他无言的接过电话，还有些彷徨。我冲他点点头，出去，给自己倒一杯咖啡。
等我端着咖啡再度进来，见他已挂上电话，一脸的木然。
“他说什么？”我把咖啡递给他。
他手捧着咖啡，望着杯沿幽幽的说。
“他约我在酒吧见面。”说着，他抬头看我，“这次恐怕真让我说中了，大概真的要分手了。”他笑的‘灿烂’。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几秒的无言，我才拿下他的咖啡杯，把他从床上抱下来。
“我送你去。”
他顺从于我的每一个动作。穿上外套，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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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门口。
被明晃晃的灯照的扭曲了的两人。我和乔。
“你先进去，我稍等一下再进去。”我忽略手臂上的一双力道。该面对的，是他自己。
看着他缓慢的走进去。我开始忍受不了霓虹的闪烁，手臂抬起，挡住眼帘。
我迟迟才进去，径自的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咖啡。假装环视的看见，乔与林坐在一角。我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只能猜测。几度想收回视线，却发现根本不能。
酒吧内其实声音嘈杂，但他们很郑重。我只看见乔低垂着睫毛，隐藏了眼底的情绪。直到，他抬起的眼，突然显现的忧愁。那哀怨，似曾。今早，我已见到，只是这时更加的浓厚。楚楚可怜不足已形容此刻他咬紧唇瓣的神情。
他没有哭，至少现在还没有。这大概也可以解释为欲哭无泪。我见状，深深的叹气，习惯性的又点起一支烟。一支接一支。不一会儿，烟缸里已满是烟蒂。
缥缈之余，我看到林放松了的手，乔攥紧了的手。这也许就意味着分手。
“先生！一个人在这儿喝咖啡不寂寞么。”酒吧里常有些男男女女主动对单身的客人搭讪。在这个主动的女人面前，我大概是条‘大鱼’。
“不。”我无心于此。
回神，品起那杯早已凉了的咖啡，只一口就放下了。我仍是喝不惯外面的，这样的咖啡豆磨出的咖啡，没有自己磨的精细，香甜。
“那——请我喝杯酒怎么样？”女人没有放弃的说。手臂开始搭上我的肩。挑逗。
我有些不耐的侧头，看着她。浓厚的脂粉，藏了本面。美，也虚伪。
在虚伪的缝隙间，我看到凄惨的一张面孔。
乔正看向这边。
他的泪突然的一下子汹涌而出，仿佛是蓄势待发的情绪全部崩溃了堤坝。无声的哭泣，没有对周围造成很大困扰，却也下坏了人。林看着他认为的突发状况，手足无措的慌忙为乔递纸巾。
我烦躁至极，终于也爆发了。一把甩开那女人的牵扯。
“我说了，不！”不在意那狼狈的艳丽。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她即将出口的叫嚣。
我起身，走到乔的桌旁，只看他。他还在不停的涕泣着看着我。但我猜他大概已经模糊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了。
“别哭了！要走么？”我手轻扶他的肩膀。
他使劲的抹了抹泪。向我身后看了看，又看看林，这才闷闷的出声。
“恩。”
“那走吧。”我搂起他，忽略林的视线以及其他人的侧目，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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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
“我们结束了。”在我刻意的等待中，他平静了一阵，才开口。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能让他如此的说出，我才能稍稍放心。
“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不想回家。”他顿时升起的惊慌，让我想起，他经常形容自家的词——冷冷清清。
我也实在不该让如此的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好吧，我知道哪里更适合他，他已习惯的地方。
“那今晚只能让你抢走我的床了。”
这话让他破涕而笑。归途也轻松了许多。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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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烟抽的太凶了，该节制一下。”他突然的说起这句。
“怎么？霸占我的地盘还不够，还要约束我？”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什么时候霸占了？大不了明天早上我帮你磨咖啡豆做为补偿。”他噘噘嘴。
“好，我等着。”
磨咖啡豆？那正好，这样他就不用明天一大早又胡思乱想。我很期待——明天的这第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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