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初夏时节的江南赏花泛舟,听曲游玩,林子期倒是过得潇洒快活,无忧无虑了,殷无涯却开始烦恼了,前一阵子林子期挣扎在生死边缘,殷无涯哪有心情去想师父的反对,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没有办法忽视这个问题。
白日里一脸平静,温柔体贴地陪著林子期游玩,一到晚上,殷无涯就开始失眠,一再地考虑怎麽说服张山海同意自己和林子期的“婚事”。
林子期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察,日子一久,他就觉得不对头了,一天晚上欢爱之後,林子期窝在殷无涯怀里,“无涯……你是不是有什麽烦心事?”
殷无涯自然不会告诉林子期自己回去蜀山的种种,当初回来的时候,重病的林子期问他情况,他说的可是师父同意没有问题!所以殷无涯只得笑笑,“没有,快睡吧,很晚了。”
林子期却像是下了决心非问出结果来一样,“无涯!我们都……都这种关系了,有什麽是不可以说的呢?难道你……你……你不信任我,不喜欢我,不……”
殷无涯急忙捂住林子期的红唇,“说什麽呢,我……哎!我只是在想师父……”
“师父?”
“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当初你病重,我是私自下山的,师父还说走了就别回去了……”
林子期呆了,忙说:“可是,可是你当初给我说……”
殷无涯苦笑:“傻瓜,你当时病得那麽重,我能怎麽说啊。”
林子期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殷无涯被他弄得手足无措,忙抱紧他连声问:“怎麽了?怎麽了?”
林子期边哭边说:“我……我都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无涯,呜呜……我还整天在这里游玩,对不起……我们,我们赶快回蜀山去,去找师父,我……我……我竟然让你一个人承受,承受这麽大的压力,无涯……”
殷无涯看林子期都哭得要断气了,忙拍著他的背脊抱著他哄起来,林子期抽抽噎噎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的话,最後才在殷无涯的劝哄中沈沈睡去。
第二天一醒过来,林子期就叫随行的侍卫婢女们收拾行李,马上启程去蜀山。
殷无涯也没阻止,不管师父怎麽想,自己始终是会把师父当老师、父亲的,自己成了亲,娶了“媳妇儿”,再怎麽样还是要带回去给他老人家看看的。至於师父有什麽反应,会不会对子期不利,殷无涯压根就没考虑这个,反正不管如何他会保护自己的老婆。
两人也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情,快马加鞭直往蜀山,到蜀山山脚下的时候,蜀山弟子一看是殷无涯急忙迎了上去,“大师兄你回来啦。”
殷无涯沈著个脸点了点头,蜀山弟子看著林子期一行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殷无涯简洁明了说了一句,“内子──林子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蜀山弟子和林子期的侍卫婢女是真的惊讶,林子期却是欣喜得呆滞了。
殷无涯不再说话,拉起林子期的手就要上山。
其实上次殷无涯闹那一遭,几乎全蜀山的人都知道大师兄喜欢了一个男人,不过在师父反对的情况下这样明目张胆把男人带回蜀山,他们还真的被殷无涯惊到了!
其中一个在山脚执勤的弟子急忙上前两步喊住殷无涯,“大师兄!”
殷无涯顿住脚步以眼神询问。
那弟子呆了一下才说:“山上前日有贵客来访,您,您不要冲撞师父。”
殷无涯点点头,转身欲走之时又转过身子,“什麽贵客?”
那小师弟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和他一起来的有在朝为官的林师叔。”
殷无涯和林子期具是一惊,马上转身直奔山上。
和他们所想不差,贵客果然是当朝天子祝昊天。
祝昊天和林震霆来干什麽?当然是来当和事老的,殷无涯上次回蜀山什麽情况,林子期不知道,他们可不是不知道的。他们宠林子期宠成什麽程度,怎麽可能让林子期为难或者受苦?於是在林子期和殷无涯去江南的时候,他们就把朝廷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微服出巡了。目的很明确──让张山海答应这门“亲事”,并且蜀山下一任在朝为官的弟子就选定殷无涯!
情到深处无怨尤 56
殷无涯回来的时候张山海正和林震霆、祝昊天僵持著呢,张山海不敢拿祝昊天怎麽样,反正好吃好喝地招待著皇帝老子,但是一提殷无涯和林子期的事,他就装闷,只一句“无涯大了,我管不了了,他爱怎样就怎样。”
这种回答明显地就是不答应殷无涯和林子期在一起,就算祝昊天是皇帝,你也不能改变人家的思想是不?
当祝昊天和林震霆一筹莫展之时,殷无涯和林子期就回到蜀山了。
张山海听到弟子的禀告,直接说了句:“我闭关中。”
殷无涯和林子期见不到师父,马上又急匆匆地去找林震霆。见到祝昊天果然也在,林子期兴冲冲地奔过去撒娇地喊:“皇帝哥哥,你怎麽到蜀山来了?”
祝昊天抱抱自己的宝贝弟弟,“皇帝哥哥还不是为了你,哎!”
林子期嘟嘟嘴唇,弱弱地问:“无涯的师父是不是……”
祝昊天揉揉林子期的头,并未答话。
林子期咬咬嘴唇暗淡地低下了头,殷无涯看他那样,急忙上前搂住他转移话题:“赶了这麽久的路,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林子期这才觉得自己身子很疲惫,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
回到殷无涯的寝房,林子期看什麽都眼冒星星,桌椅衣柜都要去伸手摸摸,一脸的笑意,嘴里呢喃:“这是无涯用过的桌子,呵呵……这是无涯用过的椅子,这是无涯……”
殷无涯就随著他在屋里转啊转,脸上一脸的宠溺,等林子期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摸了一遍,殷无涯才把他牵到床边,“好了,东西看完了,现在睡觉了,好不好?”
林子期抿著嘴唇不好意思地笑,殷无涯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给林子期脱了外衫,把林子期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一会,吃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林子期也著实累了,轻轻“嗯”了一声就慢慢闭上眼睡起了下午觉。
殷无涯等林子期睡著了才轻轻起身去了张山海的寝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喊:“师父。”
张山海并没回答。
殷无涯也不敲门了,就站在门口,“师父,我知道你在,也知道你生我气,不过……子期他真的很好,无涯今生……非他不可,求师父成全。我把子期带回来了,今天晚膳请师父见见他好吗?师父……”殷无涯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还能说什麽了,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谈的人,於是乾脆不再说话,只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请师父成全我和子期。”
张山海在室内自然是听到了殷无涯的话的,甚至凭著高深功力,连殷无涯弯膝下跪这动作他都知道,张山海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爱徒和师侄的“婚姻”,只是他这样的老古板,要他高高兴兴地同意爱徒娶个男人,说实在的,他还真做不到。
张山海不发话,殷无涯就那麽直挺挺地跪著,师徒二人就这麽隔著一道房门僵持著。
林子期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过来,转转小脑袋不见殷无涯身影,懒洋洋地爬下床,自己慢腾腾地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喊:“无涯……”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响,本来林子期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的,但是和殷无涯一起後,林子期知道殷无涯不喜欢他的少爷做派,从那以後能自己动手的能自己做的,林子期都自己做,所以这会儿,林子期带上山的侍卫和婢女都被安排在蜀山招待客人的院子歇息呢。
林子期叫了几声“无涯”,殷无涯并没有出现,林子期眨眨眼睛,毫无目的地在蜀山转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喊“无涯”。
途中碰到几个蜀山弟子,“公子你是要找大师兄吗?”
林子期停下来,“嗯,你们看到无涯了吗?”
那几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长相俊秀的开了口:“大师兄在师父寝房门口……跪著呢。”
林子期愣了,不懂这话是什麽意思,“无涯……跪……?”
那几个人都低下了头准备悄无声息地撤退,林子期急忙拉住一个的衣袖,“师父寝房在哪里?”
被拉住那个倒楣蛋只得愁眉苦脸地带著林子期去了张山海的寝房位置。
林子期大老远就看到跪在门前的殷无涯了,不知为什麽,林子期并没有走上去,他就那麽呆呆地站在远远地地方,带他过来那个弟子看他发呆了,急忙悄悄地遁了,他可不想留在那里当炮灰。
林子期站在那里呆了很久,然後慢慢地朝殷无涯走过去,殷无涯什麽耳力,听到那脚步声,身子反射性地一下子就蹭了起来,他不是怕丢脸什麽的,他是怕林子期担心,心疼他。
林子期温柔地笑著,像是没看到殷无涯那起身的动作般,走到殷无涯身边拉著他的手,“无涯,我醒过来找不到你……”
殷无涯急忙抚著他的手,“对不起。”
林子期摇摇头,手指在殷无涯掌心刮了刮,然後就拉著殷无涯往地上跪。
殷无涯顺著林子期力道跪下去後又急忙起身拉林子期,“子期你干什麽,快起来。”
林子期却死死跪著不起,殷无涯别的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林子期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跪过人呢,见到皇帝都是飞扑过去喊一声“皇帝哥哥”而已,林子期这一跪,殷无涯这心都被林子期跪来柔成一汪水了,又很心疼爱人,想他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於是就忙著拉林子期起来,林子期不起,两口子就这麽在张山海房门前拉扯开了。
张山海在屋里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怒气滔滔:“好你个殷无涯,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你老婆就跪不得我了?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张山海这一冲动就开门了!当然他是坚决不会承认他心里还是有那麽一丝想见林子期庐山真面目的想法来著。
房门一开,殷无涯和林子期都愣住了,一个半弯著腰,一个直挺挺跪著。
还是林子期先回过神,把殷无涯手掌一甩,就天真可爱地仰起头甜甜笑著唤了声“师父”。
张山海被林子期那个笑容闪得晃了晃神,回过神後才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倾国之姿,难怪无涯会陷进去。”
张山海其实在祝昊天的压力下就已经是半妥协了,今次再见林子期的容颜风骨,心里也只得叹口气,“看来已是不可逆转。”不过面上还是沉入寒水,对林子期也不假辞色,“鄙人并不是王爷之师。”
林子期笑得更温柔恬淡了,“我是无涯的伴侣,无涯的师父自然就是我的师父,不过要是师父您实在不愿意子期叫您师父的话,那子期就叫大师伯了。”
张山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琢磨,“这小子,还知道套关系!而且也知道利用关系!”张山海又看了林子期几眼。
林子期跪在那里不卑不亢,笑著任张山海打量。张山海打量够了转身之时,“晚饭没人伺候,你来吧。”
情到深处无怨尤 57(完)
林子期和殷无涯一听皆是睁大了眼,林子期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起殷无涯,“走啊。”
殷无涯皱眉小小声,“子期?你伺候?这……”
“这什麽这,我和你在一起,自然是要服侍你的,寻常人家家里,伺候夫君,照顾公婆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也是必须做的事,我不委屈,你别担心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