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在郑国公府里开始给自己谋划。
郑世子每日一早会来老国公院子里用朝食,她就借着这个机会,给郑世子下了药,还没等郑世子将加了药的食物吃下去,明雁的行为就被一个小丫鬟捅到了郑国公夫人那里。
郑国公府就这一个儿子,平日里根本就是当着眼珠子来疼的,郑国公夫人更是看的紧,当得知儿子居然险些被一个丫鬟算计,这还得了。
于是,郑国公夫人亲自出手,将明雁整了个半死,又叫人买了药废了她一双做饭的双手。
高门后宅总是不缺乏阴私,那些主母外表看起来光鲜雍容,暗地里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郑国公夫人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主母,何况明雁不过是个奴才,顶天了也只能算是个会做饭的奴才,在大部分主子们眼里与一条狗也没什么区别。
明雁被整治,老国公连句求情的话都没说过,最后明雁用所有身家收买了看门的丫鬟,这才能从郑国公府逃出来。
她第一个想到求救的人就是楚琏。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当明雁心口最后一抹温度消失的时候,那头顶上温暖的阳光也没有升起来。
翌日,喜雁带着几个小丫鬟从角门出来去归林居办事,一抬头就瞧见门外院墙处那个破烂的身影。
守门的婆子将喜雁皱眉,忙赔笑着道:“喜雁姑娘,那是个疯子,昨日吵嚷嚷的非要进府,说她是咱们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结果被前院守门的护卫打了一顿,扔了出去,她自己爬到那蹲着的,指不定这时候都已经断气了呢!”
大丫鬟?
喜雁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叫人唤了两名小厮来,等去查看的时候,果然已经没了气息,当小厮将那女人脸上的凌乱的发丝拂开,喜雁吸了口冷气,竟真的是明雁!
喜雁站在昔日一同伺候楚琏的姐妹面前,心中五味杂陈,她站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小厮才小心的询问,“喜雁姐姐,这……这怎么办?”
喜雁深吸了口气,压下不断翻涌的情绪,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块银锭子给了小厮,“买一副棺材葬了吧!”
明雁是楚琏成婚的时候公中拨的陪嫁丫鬟,中途买来的,无父无母。
喜雁最后朝着那冷硬的尸体看了一眼,喜雁带着人毫不留恋地离开。
当初路是明雁自己选的,得到如今这个结果,也只能怪她自己。
楚琏赶去北境的这日,英国公府里热闹非凡,一大早,英国公府就打开了正门开始迎客,就连守门的几个小厮家丁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衫。
萧博简在英国公府办谢师宴,让已经没落的英国公府再次站到了盛京城名流的眼前。
英国公府就算是嫡子成婚亦或是高嫁闺女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等到接近午时,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大家济济一堂给老英国公见礼。
英国公前院一间书房内,萧博简已经换上锦衣华袍,头上束着白玉冠,此时他略微有些细长的桃花眼里遍扫了往日里的阴霾,而变得精神奕奕,精光烁烁。
他此时正站在年轻子弟最高峰,俯瞰山下,也怪不得他心情舒畅,神采飞扬。
萧博简整理一番腰间的绶带,他郑重地将那块万福玉佩放入了腰间锦囊中,在玉佩放入前,还格外温柔地抚了抚。
等到他一切都准备就绪,卫甲也敲门进了书房。
卫甲就站在身边,无声无息,垂着头,好似不敢看他。
萧博简今日高兴,也没在意卫甲的情绪,直接问道:“她可来了?”
卫甲一怔,顿了顿,咬了咬牙装作不清楚的道:“主子问的是谁?”
萧博简原来还万里晴空的心情瞬间阴云密布,他双眼一厉,扫向站在在侧的卫甲,“卫甲,你不用给我装糊涂,琏儿呢!”
卫甲知道瞒不住,懊恼道:“锦宜乡君今日未来,靖安伯府只老太君派人送来了贺礼。”
“什么!”
萧博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硬的可怕,“怎么可能,我特意让二老爷也下了帖子,琏儿怎么可能不来?”而且今日还是他办谢师宴的大日子,又是在英国公府!
卫甲被萧博简现在的情况吓的不敢有丝毫隐瞒,“主子,不是锦宜乡君不来,而是锦宜乡君去了北境!”
北境!
萧博简头顶仿佛晴空霹雳。
他初初高中,皇上召见,随后又是琼林宴,与新晋士子走动……这些天根本就没再关注楚琏的动静,谁知道,等他回过神,正期待着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居然去北境了!
萧博简也知道北境战乱,可是他是新晋士子,还插手不到朝政,封了官后还要在翰林院磨练,这些事他也做不了决定。甚至他还在暗地里高兴,一旦北境出了乱子,贺常棣恰在北境,如果战事不顺,贺常棣一命呜呼,那么就没人与他抢琏儿了!
他哪里会想到,楚琏会去北境!
她宁愿去冒险寻她那毫无良心的夫君也不愿意来看痴情于她的自己!
萧博简今日的好心情完全不见,他死死攥着双拳,“说,琏儿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卫甲垂头,“回主子,锦宜乡君是今日一早走的。”
萧博简再也忍不住怒气,一掌拍在书桌上,他白皙的手掌拍的通红,他却一点也不在乎,“派人去追!就算是抢也要把琏儿抢回来!”
卫甲当即惊地吸了口冷气,他连忙阻拦道:“主子,万万不可啊!锦宜乡君身边还有晋王的人,她是奉老太后的懿旨去犒赏北境边军的,我们要是插手被发现,那我们之前的隐忍就前功尽弃了!”
萧博简用力咬了咬嘴唇,最后发泄般的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一时间,书房里乒乒乓乓乱成一团。
卫甲站在角落里不敢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良久这才听到安静下来的萧博简吩咐道:“派人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卫甲听到这个吩咐,立即抱拳,迅速离开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萧博简颓然倒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他原本就偏阴柔的脸部线条混杂了狠戾和心痛,一眼看去,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舐血恶魔。
他心里疯狂的叫喊着,琏儿,你怎么能抛弃我而选择他!
难道之前他们两的所有种种都是骗人的吗!
一想到楚琏到了北境,就会与贺常棣两人双宿双栖,萧博简就心痛难抑。
他一只手紧紧捏着腰间装玉佩的锦囊。
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楚琏后悔,然后求着回到他身边!
楚琏要是此时知道萧博简的想法,肯定又会翻一个白眼,感慨自己身边的男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蛇精病。
北上的队伍一路都如急行军一般,为了能尽早赶到北境打探清楚情况,所有人都是紧绷着心弦。
这次随楚琏一同来的家将是老靖安伯府的老部下,现在四十多岁,一身绝好的武艺,年轻的时候又在军中磨砺过二十多年,后来老靖安伯战死沙场这才回了盛京,做了靖安伯府的家将。
这位老部下叫莫成贵,就算是在靖安伯面前也是个比较有威望的人物。
这次,到了关键时刻,营救的任务就会由他来调遣。
靖安伯府的家将平日里不住在靖安伯府中,而是轮班看守府邸,其余的人就住在盛京城郊外的庄子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兔肉火锅
第一百二十九章:兔肉火锅
这次随楚琏来北境的家将有十五人,另外算上府中护卫和家丁,也有三十多人。
莫成贵是个老兵,许是沙场多年磨砺出来的那股气势,总是叫人不敢轻易接近,就算是对晋王的属官唐言,他也一样不苟言笑,加上他贯穿左边脸颊的那道深深的刀疤,更是让人觉得冷漠恐怖、难以接近。
去北境的队伍中,除了楚琏和她身边的两名丫鬟问青问蓝坐的马车外,所有的男人都是骑马。
就算是不擅马术的秦管事也不过是和驾车的小厮一同在前面搭乘。
越往北走,就越是寒冷。
楚琏披着大氅,大氅外面又裹了一层狐裘,怀中还踹了一只汤婆子,就这样,她还觉得冷呢!
真是庆幸自己在出发前突击锻炼了半个月身体,不然肯定还没到北境就生病了。
小路不平坦,一路都是摇摇晃晃的,这般摇晃也看不了书,于是楚琏为了提神,就带着问青问蓝在马车里打起了叶子牌。
马车里传来欢声笑语,莫成贵那张瞧着像是凶狠强盗的脸就跟着一沉。
手里握着的缰绳也紧了一分。
他原本还高看这年轻的三奶奶一眼,毕竟不是哪个年轻的姑娘都能有魄力去苦寒的北境,所以看她带了那么多行李,他一句话也没说。
可却没想到她还有心情在马车中嬉闹!
到底是娇滴滴的贵女出生,还以为这是去哪里远游玩耍是不是?
估计她都没想过北境的天气有多么恶劣,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位年纪轻的三奶奶就要闹着回去了。
不过,他是去营救和帮扶三少爷的,若是三奶奶在中途胡搅蛮缠,人怎么样了,可不管他的事!
莫成贵冷冷扬了扬嘴角。
骑马走在马车另一边的唐言虽然也有与莫成贵类似的想法,却也只是摇头笑了笑,并不像莫成贵这样表现在脸上。
他朝着马车看了一眼,眼睛眯了起来,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嘿嘿!他也等着看好戏呢!
秦管事理了理几乎把整个头都包裹起来的毛帽子,双手插进棉衣袖口里,像是个东北大汉一样。他一双眼眯起来不断瞟着两边的家将和护卫,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不屑地撇了撇嘴,又在心里哼了哼。三奶奶说的对,这些人仗着自己有一身蛮力,都喜欢小看人,各个都是自大狂,还敢看不起他们三奶奶!
小气的秦管事还没到北境呢,就在心里记了唐言和莫成贵一笔。
他们一行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眼见天色暗沉下来,此时正处于一座山林之中,夜间赶路太过危险,莫成贵和唐言商量好了在山林里露宿一晚上。
车队停了下来,唐言吩咐人生火做饭,莫成贵则分配守夜的老兵和护卫。
楚琏被问青扶着下了车,楚琏一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秦管事和李星李月两兄妹已经迅速的帮她把过夜的帐篷安排好了。
李星李月兄妹好似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在外照顾人是一把好手,就说这扎临时安寝的帐篷手艺,唐言和莫成贵的人都及不上。
楚琏越发对这对兄妹满意。
被问青扶着坐到了帐篷外铺着的厚毡毛毯子上,楚琏就开始指挥自己的人做起事来。
楚琏就是个不亏待自己人的人,虽然是露宿在荒郊野外,但是只要有条件,她在吃食一道一定不会将就。
毕竟民以食为天,只有吃好吃饱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情。
问蓝升好了火堆,架起了铜炉开始烧热水。
楚琏则指挥问青从马车里取了一种特制的铜锅,小小的铜锅中央好似有一个小型烟囱,而后又从一个靛蓝的布袋中抓了好些种类晒干的蔬菜,将干蔬菜放入热水中浸泡。
楚琏亲自动手,在一些瓶瓶罐罐中倒出不同种类的酱料,李星得了吩咐与那些家将一起去附近山林捕猎。
等到楚琏这边准备好了,李星也拎着三只肥硕的兔子回来了。
李月接过还活蹦乱跳的肥兔子,去了小溪边处理。
不到半个时辰,楚琏的兔肉火锅就做好了。
李星刀法好,精瘦的兔肉被他片成薄薄的片儿,吃的时候将兔肉片放在煮的咕嘟嘟冒着热辣鲜气的汤底里涮上一会儿就可以直接进嘴了。
偏辣的锅底吃上几口浑身就开始暖和起来,泡发的蔬菜虽然没有新鲜的好吃,但是在这严寒的冬季,连蔬菜影子都看不到的时候能吃到干蔬菜已经算是上天恩赐了。
问青借着篝火,又闷了一小锅米饭,配着兔肉火锅吃的。
把微辣的兔肉火锅的汤底浇在雪白的米饭上,红红白白配着蔬菜,就算是饭量小的也能立马吃上一大碗。
跟着三奶奶楚琏的人,枯燥的赶路之余,每天最盼着的也就是露营做饭的时候了。
楚琏护短,对待自己身边的人从不吝啬,她每日吃什么,问青问蓝等也跟着每日吃什么。
所以楚琏问青问蓝秦管事李星李月每次露营都是单独开锅的,剩下的人,莫成贵带的靖安伯府家将算是一波,唐言所带的晋王侍卫算是一波。
今天李星打回来的兔子又大又肥,楚琏便让问青给莫成贵和唐言也送一些去。
楚琏吃了暖暖的兔肉火锅在问蓝和李月照顾下,已经一早就进帐篷歇息了。
问青提着食盒,来到了莫成贵和唐言的帐篷前。
问青进了帐篷,见莫成贵和唐言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看到她进来了两人才停下话头,不过表情都不大好,显然刚刚的谈话并不愉快。
不过这些并不是问青应该关心的,她对着两人行礼后道:“三奶奶瞧两位大人每日赶路辛苦,特意让奴婢送了些吃食过来。”
莫成贵不屑地瞥了问蓝一下,连话都懒得回,心里鄙夷非常,这个年轻的三奶奶,整日里除了享受还知道做什么?
真是个累赘!
若不是去北境一行需要楚琏犒劳边军的名头,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送这样娇滴滴的三奶奶来边境的!
唐言是个八面玲珑的,莫成贵黑着脸不说话,眼看气氛就要僵硬,他忙道:“问青姑娘把食盒放下吧,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后替在下多谢乡君。”
问青也不是个笨的,她当然看出莫成贵和唐言对自家主子的不满,当即也不愿意再给两人好脸色,将食盒放下后,扭身就出了帐篷,脚步迅速,仿佛一秒钟也不再想留。
等到问青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门口,莫成贵冷哼了一声,“在下低贱,三奶奶的好东西无福消受,还是赠与唐兄弟吧!”
说完,一甩袖子,也离开了。
唐言盯着莫成贵高壮的背影,片刻后才将视线移到不远处问青留下的食盒上,他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可是心里也是极为不满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锦宜乡君还只想着吃的?
他咳了咳干痛的嗓子,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年纪小的,上次在茶楼里救了晋王和端佳郡主恐怕也只是运气而已。
这么一想,唐言挥挥手,对身后站着的两位护卫道:“乡君送来的东西赏给你们了,别浪费了!”
两名护卫闻言眼睛瞪大,随即眼底满溢高兴期待,甚至都忍不住流起了口水。
他们是方才换班进来守夜的,之前乡君带着人在不远处做吃食,那风刮过来,就有一股香味跟着飘过来,本来出门吃干锅盔都没问题的护卫们,在闻到那样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干粮和刚烤熟的兔子肉难以下咽起来。
可是他们这些人纪律严格,乡君又与他们身份有别,他们哪里敢公然去要吃的,所以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将干粮都塞进嘴里,却差点被噎的翻白眼。
没想到这个时候天上掉馅儿饼,大人居然要将乡君送来的吃食赏给他们!
两人当即高声道谢,而后嘀嘀咕咕一商量就打算就在大人的帐篷里将东西吃了,省得带出去还没吃几口就要被那群“饿死鬼投胎的”给哄抢了。
其中一名护卫笑的满脸灿烂道:“大人,现在是我们当值,不方便出去,还请大人恩准我们在这里吃吧!”
唐言没好气地瞪了两名护卫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了,就在这吃吧,吃完后把食盒给乡君送回去,记得别说东西是给你们这两个饭桶吃了。”
“是是是,多谢大人体恤。”
两人当即就拎了食盒躲到了角落的矮几上,掀开了食盒。
两名护卫当即双眼一亮,深深吸了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晚上乡君指挥着身边的人做的。
听李星大哥说,这叫什么“兔肉火锅”,好吃着呢!
两名护卫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拿了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唐言这两日得了感风,幸好不大严重,只是口中无味,有些鼻塞,因为生病,这几日,他不管吃什么都没胃口,现在每日也就喝一两碗稀粥充饥。
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鼻腔却猛然冲进来一股香辣好闻的味道。
他奇怪地循着味道转了身,又抽了抽鼻子,才发现那味道竟然是从两个护卫的餐桌上飘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