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她抬眸看着聂小楼道:“这么说来,亭衣与冷月芜之间感情应该格外深厚了?”
“依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聂小楼忽然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沈依依也不遮掩道:“大月贤王出使商朝时,那个女贤王对我处处针对,后来我听到她与亭衣的对话……”
“我不知道你听到什么,可是我能告诉你的是,亭衣对你的感情绝对不同,更是无法复制的。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心里有他,而他心里也是有你的。你们两情相悦,如今一起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小楼,亭衣现在还在京都吗?”
聂小楼点点头,“昨晚我找到你后,本打算发信号给风衣楼,却被慕述锦截住了。现在亭衣应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沈依依扬起笑脸道:“你说得对,有些事我应该亲口去问他!”
“好!等摆脱了慕述锦那疯子,我们就会京都!”
两人正说着,雪狐忽然竖起耳朵瞪大双眼看向外面,它连鹿肉也不吃了,转身
就往山洞跑。
见状聂小楼前去查探,他回来一脚把火熄灭,对沈依依道:“来得好快!慕述锦对左亭衣恨之入骨,他若是抓了你,必然要用你来威胁左亭衣。咱们快走!”
沈依依点点头,即刻与聂小楼动身向着山下跑去。
苏摩儿看着洞内的火堆,又看了看地上的尚未吃完的肉,他伸手在火堆里探了一探后道:“将军,他们应该刚走没多久。”
“追!聂小楼死活都不重要,我要沈依依!”他忽然想到沈依依隆起的腹部,眉头拧紧。“她怀有身孕,又受了伤,不会逃多远的。聂小楼要顾忌她的身体,不能往山里躲,前面不远是不是有个镇子?”
苏摩儿想了想,“前面往西,三十里的确有个镇子。”
“好!咱们就在哪来守株待兔好了!”
“是!”
聂小楼带着沈依依连忙下山,每一步因为牵动着她的伤口,沈依依面色就难看一分,而当聂小楼发现沈依依越来越不对劲了。
沈依依腹部疼痛,一直都是强撑着,聂小楼看到她因为强忍疼痛紧咬着的下唇都渗出了血来,他连忙扶着她在大树下坐下。
“依依,你怎么了?”他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因为他看到沈依依身下开始出血了。
“我不行了!”沈依依满头大汗,脸色白得吓人。“小楼救救我的孩子……”
沈依依话还没说完顿时就晕了过去。
聂小楼原本打算带着她躲到深山的,在大山之中绕上几圈,就能彻底的摆脱掉慕述锦。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不可以了!
再往西行三十多里,那里有镇子。他对刀伤内伤还行,可是面对沈依依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去镇子是最危险的,可是他没有办法只有一试了!
聂小楼抱着沈依依施展轻功,往西行了三十多里,总算来到一座小镇子。
内力这般消耗,聂小楼也有些吃不消,他拼着内伤依旧坚持着,来到镇子,他第一时间找到医馆。
慕述锦坐在茶楼里,听着手下前来回报。
“不出将军所料,聂小楼果真带着沈依依来到这里,就在街头上的那家医馆内。看样子沈依依伤得不轻。”
“走吧。去看看。”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骤然停止,数十人来到医馆外面,并且在瞬间将医馆团团围住。
两人抬着一顶肩舆也停在外面,肩舆之上慕述锦一袭紫袍,神态慵懒的看着医馆的大门。慕述锦的五官本就长得极为妖魅胜过女子,再配上这浓重的紫衣,越发妖娆极致。
医馆大门紧闭着,苏摩儿扯开喉咙大声对着大门喊道:“聂小楼,你逃不了了,开门吧。”
镇子外的行人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早就躲得远远,深怕被殃及。
医馆里面,聂小楼一心在沈依依身上,那里还顾得上外面。
看到他抱着浑身是血的沈依依冲进医馆时,大夫吓得脸色苍白。
年迈的大夫替沈依依把脉。
“她怎么样?”
大夫看到聂小楼一脸的煞气,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她失血过多,又……又动了胎气,怕是,胎儿怕是保不住了……”他看着那黑面煞神,“孩子和大人,只能保全一个了……”
聂小楼眸色一寒,“你说什么?”骤然盛怒,手中匕首抵在大夫的脖颈上,“我可是告诉你,大人和孩子我两个都要!别跟我说你办不到?你若办不到,”他目光扫过旁边的其他人,威胁道:“我就要你全家的性命来陪葬!”
“大爷饶命啊!”大夫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
而外面苏摩儿的喊声响起,聂小楼忍不住脱口大骂:“妈的!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第两百零八章 自别之后
大夫一家老小从来都聚居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小镇子里,谁承想会突然飞来这个横祸,他观人入微,看得出来聂小楼是那种说到做到的黑面煞神。
他顿时磕头如捣蒜,“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孕妇,面露难色,不是他不尽力,而是……
苏摩儿的声音再一次在门外怒吼道:“聂小楼,你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了,这一次你是插翅难飞,乖乖出来受死!本将留你个全尸!”
他话音一落,倏然破风声响起,一道极快的银光扑面而来,这速度极为迅猛,来势汹汹,苏摩儿正开口大骂着,这一来势,他竟然避无可避,倏的侧头,可是却还是迟了一步,那银光就在他侧头的那一眨眼功夫已经到了面门。
苏摩儿从感觉到这东西袭来到他躲避也不过眨眼之间,但是还是没有对方快,他嘴骤然一痛,紧跟着有东西塞住了他的嘴。
他张嘴就吐了出来!
却见到混着血沫的是一小块碎银子,而在碎银子的上面还镶嵌着一团小小的白色的物体,他一看,顿时勃然大怒!
那碎银子上嵌的竟然是他的大门牙!
他摸了摸有些麻木的嘴巴,赫然发觉自己门牙少了一颗!
他霍然转眸,嗖嗖嗖……
骤然之间,医馆大门轰的被人从里面踹开,紧跟着无数银光向着端坐在肩舆上的慕述锦袭去。
慕述锦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显然根本就不把这些银光放在眼中,他眼帘微垂,半眯着看着这无数银光中心之处,霍然出掌,掌风一扫那些银光顿时改变了运动的轨迹,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竟然是一把细碎的银子,被聂小楼当暗器使了。
而慕述锦去势未歇,强劲的力道直冲而去。
夹杂在无数银光之中却有一道极为罡劲的内力,慕述锦迎着那罡风而去,轰然一声,两掌相对,四周顿时激荡起一圈气浪,掀起尘土漫天。
周围的人顿时被这气浪袭击得睁不开眼。
片刻之后,大家这才睁眼看去,之间慕述锦站立在肩舆椅背之上,一袭浓郁的紫袍,衣袂翻飞,无风飞扬。
他一双狭长的眸子蕴含杀气看着前面。
聂小楼与他对接一掌之后,借着掌力骤然退后,站在医馆大门前,他负手而立,神态轻蔑而高傲,可是背在身后右手却轻微的颤抖着,慕述锦的实力比之前又更强了,他若真与他抗衡也只能拼个勉强,更何况现在的他早就受了内伤,再加上这一路抱着沈依依奔波,他就算是拼命也不一定能护得住沈依依。
慕述锦向来多疑,看着刚刚与自己一掌之后,聂小楼还能好好的这么站着,看来自己会不会低估了他的实力。
慕述锦冷冷说道:“把人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哈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当真是笑话,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让我在风衣楼还怎么混?”
聂小楼故意在拖延时间,一来能尽快恢复内力,二来,为了沈依依……
也许慕述锦看出了端倪,他道:“你就算拖延时间也没用,沈依依必须死。”
聂小楼长眉一挑,他胸前抄着手,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奇道:“欸,我倒是觉得奇了怪了,你说你单恋着冷月芜,而她心里挂着的一直就是一个左亭衣,现在左亭衣一心扑在沈依依身上,你正好就少了个与你争的情敌,这多好,你干啥非要和沈依依过不去?”
慕述锦愣了愣,这问题好像他真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一直以来,心里的那个人高兴,他便高兴,她若生气,他一定辣手除之。
聂小楼一见,顿时来劲了,他继续说道:“沈依依与左亭衣两个人双宿双栖了,你和她这不是才有机会的么。别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真的可以有。”
慕述锦眼眸一寒,身形骤然而动,夸大的紫色袍袖忽然如同大鹏展翅一般向着聂小楼扑了过来,聂小楼完全没料得他说翻脸就翻脸了,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么。
他霍然侧身,险之又险的避开慕述锦骤然袭来的一击,这一掌直打在聂小楼身后医馆的门框之上,平滑的门框赫然出现一道掌印。
聂小楼手中软剑已然出鞘,瞅准这个机会,对着慕述锦后背刺去。慕述锦倏然转身,剑气却还是在他衣襟上拉了一道口子。
聂小楼忽的收剑,趁着这个机会道:“依我看,你现在就应该好好促使依依与左亭衣,这样你才有机会,如果,亭衣放弃了依依,他去找了冷月芜,你自己好好想想看,到时候你还有机会么?”
“我先杀了你,再说其他的也不迟!”慕述锦冷冷说道,骤然又是凌厉的一掌,聂小楼连忙闪身躲开,可是,内伤骤然发作,他脚下步伐一凝滞,眼看着慕述锦这一掌即将拍在他的肩头。
突然间,楼上的大夫骨碌碌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双手全是鲜血,一脸惊恐的对着外面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聂小楼也顾不得自己会被慕述锦打中,他脸色骤然一变,对着大夫就吼过去:“怎么了?”
慕述锦也在这时掌风而至,一掌拍在聂小楼的肩头,他身形不稳向前踉跄数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大夫吓得大惊失色,“她,她出血不止……”
聂小楼如一阵风般倏的掠去。
苏摩儿上前道:“将军,这……”
慕述锦手一抬,止住苏摩儿的话,一双魅惑的眸子却看向医馆深处,瞳心里却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泽,他有片刻的犹豫,骤然抬腿而入……
商朝皇宫之中,左亭衣正坐在御书房之中,所有人噤若寒蝉,每个当值的人来到这里无不屏息静气。
门外,孟公公正低声严肃的提醒着奉茶而入的宫人。
“今日你们几个都小心侍候着,断不能出了差错。陛下心情不佳,你们自个估摸着自个项上人头。”
听到这话,大家越发胆战心惊。
负责奉茶的宫女捧着茶杯的手也禁不住哆嗦起来,孟公公一见眉头皱的越紧。心里不由急切起来,这样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自打夫人这一走之后,陛下的脾气是越发的严厉了,侍候的宫人但凡又一点差错,无一不是重罚。夫人终究也是陛下心里的结,而要能解开这个结的人也只有夫人,可是,夫人快五个月没消息了。
孟公公正想着,却听到房间砰地一声,他整个是瑟缩一下,转头去看,却见到刚刚奉茶进去的宫女一脸灰白的被暗卫押了出来。
那宫女浑身发抖,看到孟公公时,她因为过度惊吓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却伸直双手向着孟公公,祈求他救命。
孟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暗卫把人带了下去。
他向着身后看了一眼,喃喃说道:“夫人,您究竟去了哪儿?”
而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在孟公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孟公公脸色骤然一变,他低声说道:“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来传?”
那小太监皱了皱眉眉头道:“师傅,之前我奶奶病重,也是多亏了洛王殿下找来了沈大夫,这情,弟子不得不还啊!”
孟公公在他头顶上狠狠敲了一个,“你可知当时的沈大夫就是夫人么?”
那小太监微微点了点头,“师傅,让弟子试试看吧,万一,陛下同意了呢?”
孟公公道:“如果夫人在,这话虽说都不是事,可是,现在什么情况你看不懂吗?”
“什么事?”忽的,一个清冷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孟公公心猝然一紧,连忙转头,紧跟着他这一带头,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参见陛下。”
左亭衣看着众人,他目光有些深远起来,曾经,他以为他要的就是报仇,并将应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都夺回来,那是他人生所有的意义,却不想时至今日,他得到了这一切,心里却有个角落空荡荡的疼着,并且越来越疼。
他终于发现了,原来沈依依在他心里重要到了这个地步,没有谁能够替代了。
左亭衣看了看孟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道:“什么事?”
孟公公递了个眼色过去,却不想那小太监铁了心。
小太监双膝跪地,以头叩首道:“陛下,洛……洛王求见。”
孟公公连忙道:“陛下恕罪,这小太监不懂事,还望陛下勿要责怪。”
“洛王?”左亭衣微微眯了眼。
宣轻扬在大腿上用力一拍,骤然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刚走一步,他又反转回来,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的宣轻煜,经过血蛊一事后,现在的宣太后身形越发的清廋,也显得她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更加的大。
她什么也没说,却睁大了眼睛看着宣轻扬。
“姐姐!”他彻底的无语了,直接喊了一声,“您知道的,这事我实在是做不了主啊!”
宣轻煜道:“没有让你做主,只是让你告诉他。”
“姐姐,65 我去告诉他,您觉得这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琰儿对他根本就没有造成任何威胁,他强留琰儿做什么?再说了,阿蘅与琰儿在雍朝好好的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他若是不愿意见我这老太婆,大不了我跟着琰儿去雍朝,眼不见为净!”
宣轻煜说着把手里的团扇往旁边一扔,继续道:“身为姐姐,我可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就当做是我求你!”
那神态简直有一种撒泼无赖了。
宣轻扬没想到姐姐连求字都用上了,他更是万般无奈,他说道:“姐姐,也罢,我最多就只有去与陛下提一上一句了。但是我事先可说好,这事我可真做不了主。”
宣轻扬撂下这句跑似的出了宫门,他直接前往御书房,左亭衣却意外的不在,他看到正从里面出来的孟公公,这才得知左亭衣去了洛王府,“陛下去洛王府做什么?”
他眉头一皱,又赶紧的急吼吼的往洛王府赶去。
第两百零九章 龙腾云舞
洛王府门口,站在数人,当中一人身着黑色的锦衣宽袍,傍晚昏黄的光把他投射到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他抬头看了看大门上那洛亲王府四个字,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那个洛字的字体俊雅,若要真说写得好,远不如后面三个字,可是那个字却却无比的张扬且充满骨力,这个洛字正是出自她之手。
左亭衣看着那个字出神,脑海之中想起那个女子的容颜,时而淡定从容,冷静自若,时而又顽皮狡黠。
不禁又是越发的思念,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怎样?她离开是正是隆冬季节,如今转眼入夏了,她可有单衣?往年入夏,她最喜欢吃以冰镇过的酸梅汤,可是往往冰镇后,她馋嘴,多吃一碗却又会胃疼。身为大夫却又不太会照顾自己。
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他那么宠爱着的妮子。
想着想着,他不由握紧了拳头。说实话她的离去显得太过突兀!如果不是因为见到她留下的那封亲笔的信函,他绝对怀疑她是被人绑了去的。可是,转念一想,以那个人的脾气秉性,这样的事,应该也是她做的出的。
可是,为何这么久了,聂小楼也不见踪迹?
“你来了。”一个声音淡然而出,透出一种看破世事浮华的清冷。
左亭衣微微侧目看过去,只见在院子的中央一方凉亭之中,一人一袭玄红色的衣裳盘膝坐着,在他的面前一盏茶盘之中放置着白玉酒壶。
那人伸手执杯,透明的酒液徐徐倾倒入唇中。
左亭衣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他踱步走到他面前,“我记得你以前素爱饮茶的。”
君琰轻轻一笑,“依依的手艺极好,自别后,寻常茶已不能入口,不如喝酒,一醉解千愁。”
他说着,重新拿了一个杯子,斟了酒,推到左亭衣面前。
“且试试?”
左亭衣也不客气,撩了衣摆,与君琰那般盘膝而坐。
顿时气氛有一种微妙,看的周围的人眼角直抽搐,大家都有一种看不透猜不明的感觉,只有退避。
左亭衣看着杯中清亮透明的液体,他微微皱眉。这酒似乎与商朝平素的酒不太一样。
他抿了一口,这酒绵柔可是却酒劲强劲,远远胜过所有的酒。
君琰笑了起来,眸子里透着三分酒劲的迷离,他道:“你喝不惯的。这酒一杯就要当其他酒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