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个?”月秋将鼓拿在手中还是有些不确定,贵妃娘娘会弹琴会吹l笛再不济还可以舞剑,何必用这么一面小小的手鼓让人看轻了自己?
更何况以前也没见过娘娘用过鼓啊?
“足够了。”乔盛宁将鼓接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脊背挺直,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持着那鼓抬首看一眼刘业。
仿佛是在对刘业说,你放心。
刘业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脑袋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想着贵妃乔娇演砸的时候怎么给她搭台阶让她爬下来。
对付这些人乔盛宁不想费神,他心里有个巧宗,将腹内所做的诗词挑拣一番选了一篇满意的,目光远眺,像是整个人都已经放空。
“树木苍苍,沧海茫茫,我临东海,为思君王。”
乔盛宁持鼓而歌,成人二十载,为君十七年,他领略过的梁国风光,他生活过的太平盛世,他思恋的敬仰之人,他追忆的百年战事,都融在了这首诗歌里,他像是身在梁国高楼里身穿锦衣黑发高竖的少年君王,手拍栏杆,怅惘那百年前的战乱,向往那战事吃紧的江山,却满腔热血无处用,一片丹心困朝堂。
随着乔盛宁的击鼓声中,一段段往事以高歌的方式被提及,像是在脑海中重现了当年征战的血泪图画。
“天河漫漫,不念饥民,哀哀上苍,劳我徒刑。”
元辰一年,周皇帝昏庸,洪水饥荒,民不聊生,县太守之子刘业集结乡民造反。
“战捷擂擂,载歌载舞,酒醉梦酣,明日征途。”
元辰三年,刘业行军松华道上,第一次征战胜利,得以好眠。
“海水褐褐,血流河沃,卧睡难安,心有悔过。”
元辰七年,第一次战败死亡过半,他立在东海高山上,第一次犹豫质疑自己做的是不是正确的。
元辰八年,周皇帝反扑,兄长及姑姑一家皆死于战事,周朝上下一片混乱。
元辰九年,他都快要绝望了,却绝处逢生,拼尽了一身所学,费劲了平生的心智,打出了以少胜多的决定性一战。
十年战事,生死茫茫,流血飘橹,他所求的不是黄袍加身,不是美女如云。
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一个百姓无饥,黎民安宁无外族敢犯的太平盛世。
“咚!”的一声鼓声,只听到乔盛宁唱道:“叹叹叹,寒衣染血,杜鹃空鸣。”
咚的一声,一曲终了,乔盛宁收了手鼓,原本的歌舞欣赏大会硬生生的在乔盛宁这一曲下变成了忆苦思甜大联欢。
刘业本没有对乔娇抱有什么期待,他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除了知道她会喝酒会下棋之外,什么也不知道,见她要了一面鼓,以为她最多就是应付一下,拍几下,都已经想好说什么让亲王们不在为难她。
这时候却听了这歌声,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她再也不愿意离开。
明明是个女儿家,声音尖细,却硬是从这段歌词里听到了男儿家的气概,像是透过那高耸的云鬓,摇曳的珠钗,淡蓝色的衣裙里看到一个向往着身披银甲的好儿郎。
刘业静静的看着乔盛宁,金国立国后他身为君王,很多事情不能也不敢同旁人将,可是贵妃乔娇,他从来没有留心过的人,居然能够明白他心中真正的想法,知道他心中所求,甚至还能明白他真正的苦恼。
高山流水莫过于此。
大殿内安静可闻落针。
“皇嫂这歌从来没有听过,不知是何人所写?”一曲惊人,所有人都忘记是在欣赏在玩乐,刘平如梦初醒道。
这诗是乔盛宁还未穿过来时所作,他展臂一伸将手鼓朝着月秋一递,淡淡道:“忘记了。”
忘记了,平平淡淡三个字。
刘业仰头喝了一口酒,所有人纷纷感叹这诗词写的真好,将将士们内心的热血激发出来,早就将对于贵妃的献艺忘的干净。
乔盛宁的一首唱歌硬声声的将白姑娘的琵琶舞给盖了过去。
白繁漪绞着舞裙的衣袖,目光落到乔盛宁桌子上的那碟子点心上,突然笑了。
添酒开宴准备吃食,闹了一场乔盛宁着实有些饿了。
“母亲!”朝和公主欢呼雀跃的跑到乔盛宁身边,一把扑进乔盛宁的怀里,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粘着他道:“母亲你唱的真好。”
“比白姑姑跳的还好。”
“你饿了吗?”乔盛宁见吃食还为上,那起梅花花案点心问道。
“我不饿,母亲。”朝和偏了偏头,拉着乔盛宁的衣袖让他低下头来跟自己咬耳朵。
“母亲,刚刚你唱的时候,父皇一直都看着你,看的可认真啦。”
“是吗?”
“当然啦!”
乔盛宁抬起头来,脸上莫名的有些红,这首诗他本就是为刘业所作,如今只唱了前半首,若是他知道后半首写的是什么……
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酒酣席散,乔盛宁有些心意阑珊的走在回宫的路上,不过才走几步,就听道大太监福禄捏着嗓子道:“陛下请娘娘一见。”
“陛下要见我?”乔盛宁感到诧异,心下害怕是不是自己风头出大了,刘业突然对自己感兴趣了,要宠幸自己。
他抬头望天。
这天色是有点晚了。
“陛下可有说什么吗?”
“陛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要娘娘过去。”
“啊……好。”乔盛宁对着月秋勾勾手示意月秋赶快跟上。
“月秋姑娘就不用跟着了,陛下说让娘娘一个人过去即可。”
“……”
完了这是真要宠幸自己!
“带路吧。”乔盛宁说话间顿生一股壮士扼腕的决定,迈大步向前走,反正他豁出去了。
大不了一进门就装病。
想是这么想,当乔盛宁走到长宁宫的门前却抱着朱漆柱子不动。
“娘娘。”大太监福禄督促道。
“就进去。”乔盛宁抱着长宁宫外的柱子哼哼,就是不愿意放手。
“还不进来。”刘业视线透过雕花的木窗,看着乔盛宁穿着酒宴时的衣衫,抱着柱子一蹭一蹭,无奈的摇了摇头。
低哑的声音从长宁宫内传出,乔盛宁哼了一声炸了毛似的从柱子上跳下来,低垂着头刷的载了进去。
“过来。”
乔盛宁抿了抿唇,目光偷偷一瞟,心如擂鼓。
刘业已经换了洁白的寝衣,端坐在案前,案上的灯烛如豆,他单手托腮,望着自己。
乔盛宁一颗心颤抖的走过去。
长宁宫外的红灯低垂,可真暗啊。
乔盛宁在脑海里默默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某个大大给十一投出的营养液+5
十一这边没有显示出昵称,所以不知道具体是哪位大大,但是还是很感谢吖~
第1章、诗词作者
第1章、诗词作者
“怎么突然这么怕我?”
贵妃乔娇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方才还在宴会上威风凛凛的大杀四方,击退群臣,这时候不过是让请她过来坐一坐怎么反倒是像一只小鸡仔,缩在罗汉床的一角瑟瑟发抖。
“……没有。”乔盛宁坐的离刘业百米远,拉紧了衣衫回,低垂着头不敢看刘业一眼。
“你这是怎么了,若是因为宴会的事情,我没有生气,你不必害怕。”
乔盛宁没回话,头垂的更低,恨不得刘业因为今日宴饮上的事情生气才好。
“抬起头来。”刘业愠怒道:“我说话向来不再说第二遍。”
乔盛宁立马就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红彤彤水汪汪的看着刘业。
这泪眼婆娑的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刘业对着这双眸子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是哪里惹的贵妃落泪。
又见她面色坨红,像是受了欺负。
“这是怎么了?”
“……陛下我……我今日生上有些不爽快。”乔盛宁红透了一张脸,浑身发烫支支吾吾的呢喃道。
听乔盛宁说着这话刘业才回过味来,又见自己穿的寝衣,难免她会想歪。
“敬妃端庄,苏妃妩媚,我身子不好,她们都可以伺候陛下,这时候天色还早,陛下不如差人唤了她们来,免得在臣妾这里耽误了时候。”
乔盛宁心思七回八转,觉得这是在是个推荐人的好机会,今日宴饮席间见刘业多喝了几杯酒,这个时候见自己想必是心疾已消,正是治病的好机会。
刘业见乔盛宁一双本是惊惧的双眼,渐渐的变得期待雀跃,想着她怕是想要给刘平守着身子才会同自己这样,瞬间心下了然,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份心思,唤你来不过是想问你几句话。”
“啊……”乔盛宁看着刘业将洁白的寝衣穿好,披上玄色的外袍,目光清冷无杂质,失落道。
原来刘业的心疾还没有好,乔盛宁顿觉颓废,全身火辣辣的冒着邪火,危机解除,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马挪到刘业身边来,几乎是要越过桌面同刘业咬耳朵。
不过这也靠的忒近了些。
“陛下要问什么尽管问,臣妾一定告诉陛下臣妾最真实的想法。”乔盛宁悄声窝在刘业对面,八卦的心思活络起来,今日宴会各色美人都表演了才艺,金国后宫无皇后,最大者乃贵妃。
更深半夜的皇帝要问贵妃几句话,必然是关于后宫了。
乔盛宁暗自的搓手手,心里已经做好听刘业情l事秘闻的准备。
是要迎娶白姑娘,或是看中了哪个舞姬要纳进来?
乔盛宁扬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乔盛宁。
“贵妃今天的表演很是精彩,我想问一问贵妃,今天宴会之上吟唱的诗句是何人所作,而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刘业问。
宴会上的那首诗将自己小半生的生平讲述的清楚明白,若不是他的贴身之人如何能够知道那么多,何况若只是知道一些事迹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设身处地的考虑他当时的心情,甚至将他的心情想法猜的精准。
这该是一个多么通透且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
何况,那首诗句的后面八句描绘的是一副他从未见过但是心中向往的盛世景象,歌舞升平,百姓安乐。令他即便是散去酒宴依旧是念念不忘。
他想若是有机会,不如寻一寻这人,看看这人是否有真才实学,能否有朝一日为自己所用,是否真的同自己心意相通。
听刘业是问此事,乔盛宁在罗汉床上坐正了,这时候就是给十个胆子乔盛宁也不敢说这首诗是自己所作,一则自己的身份是个养在深闺中小了刘业四五岁的女子,即便因为听父兄所言能过知道一些关于刘业的光辉事迹,但是怎么也不可能窥透他心中的想法。
毕竟有些想法不是身临其位是无法得知其中的酸涩无奈。
他装作细细思索的样子,沉默了半晌道:“这诗是在家中做女儿的时候,有一日带着丫头们上街买首饰,路过一家茶坊,听到茶坊里的一位先生所说。”
“可还记得这位先生的名讳。”
“这人同我是本家,也姓乔,茶坊的人都称他一声宁先生。”乔盛宁本想推脱说不记得了,但是转念一想能作出让宴饮众人皆惊叹诗歌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心里又存了想让刘业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私心望刘业知道自己的名字,便说道。
“这先生年方几何,生的什么模样?”
“这先生年纪不过双十年华,相貌端庄俊秀,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儿郎。”
这信口胡诌的本事乔盛宁都要佩服自己。
宁先生,他怎么不还编的靠谱一些,直接说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学究,想必刘业还信一些。
自古英雄出少年,刘业听了心下赞许,年轻就有如此的胸怀气概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心里本只有五分的相交心思顿成七分愈发觉得这人可以一见。
“除了诗歌之外,贵妃可知道这宁先生还会些什么?”刘业转想,古往今来纸上谈兵的者大有人在,若是这个宁先生只会写写画画,不过是徒有虚名,到底还是要将底细摸的清楚一些,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