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事儿严钧还是第一次听说,对墨一口中前无古人的墨影卫,他顿时起了兴致,“给本少主讲讲。”
“回……少……主……”
严钧等半天不见墨一继续往下说,不耐烦地低头看去,发觉他虽然跪得笔挺,人却似乎没了意识。
“啧——”严钧皱起眉,拿脚去踢,墨一身体不着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怎么这么没用……”
不耐烦等墨一自己醒过来,严钧并指如风,携灵力以特殊的韵律在墨一身上连点数下,效果立竿见影。
没多久,墨一手指微动,恢复意识。
“醒了就快说,当年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支离破碎的惨叫从墨一口中泄出,他十指成爪,浑然不顾指甲皲裂,硬生生抠进地板,浑身颤抖,冷汗止不住从鬓角落下,很快洇湿一小块儿地板,“少主……求少主……解药……”
“区区噬心你都忍不过……想要解药?还不快说!”
“属下……啊……以属下的权限……只……只知道他是……当时墨影卫的……统……统领,以……墨影为名,其余……啊……其余一概不知……”
“废物!”
严钧懒得再理墨一,把人丢在一片狼藉的地上不管,自己翻身上床,拉下床帏:“本少主要休息。”
墨一断断续续的□□立刻消失无声,连粗重的喘息都被压到最低。
严钧满意地闭上眼睛,脑海里走马灯一般转过今日发生的种种。
年锦木……年锦木……同墨影卫有接触……那张脸……声音……神态……背影……还有混战时他踹飞沐家侍卫时的动作……
总觉得似曾相识。
当年,论道大会上,他过五关斩六将,距离获胜就差最后一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眼看着那一届的魁首他十拿九稳,一个男生女相的华服少年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两人过了几十招,最后,那个少年趁他灵力耗尽,飞起一脚将他踹落在擂台,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属于他的荣誉,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开。
那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垃圾的那一眼,他永远都不会忘,还有那个离开的背影……
沐锦年!年锦木!
不管你换了什么样的面孔,都别想逃!
那时的屈辱,我一定加倍奉还!
严钧猛地睁开眼:“墨一!”
“……属……属下在。”
“去给我查!我要知道年锦木全部的消息。”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距离完结不远了……
马上就要到100收藏了,咕咕想着发个小福利庆祝一下。
小伙伴们有什么想看的小剧场可以留在评论里,达成100收藏以后咕咕会抽几个写成番外。
(PS:如果没有小伙伴想参加,那就……咕咕咕咕咕)
☆、第 35 章
屋中,严钧气息渐渐平缓,似乎真的已经睡了过去。
墨一趴在地上不敢出声,只能抿紧双唇,用力紧咬着后槽牙忍过噬心又一阵的疼。
肌肉痉挛,四肢轻微抽搐,树林中能出其不意一刀划断沐锦年脑后系带的人,如今却连爬起身都困难。
好在这一次噬心的发作不过是因为少主用特殊手段激发了药性,用作小惩大戒。相比起每隔三个月的十五得不到解药的后果,无论是痛苦的程度还是持续的时间都天差地别。
几个呼吸后,墨一明显能感觉到四肢百骸的刺痛逐渐减弱。
不敢让少主久等,刚一恢复些许行动能力,他就悄声沿着进来的途径原路返回,准备去完成少主给的任务。
只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出现裂纹的肋骨支撑不起如此大的动作,身体尚在半空,胸腔突然升起尖锐的疼,让他眼前一黑,全凭先前残余下来的印象,跌跌撞撞摔在客栈屋顶,牵动了伤势,一口血喷出。
“墨统领!”
“墨统领!”
几声被压抑到最低的惊呼响在墨一耳边。
他本能地训斥一声:“噤声。”
不能让少主发现这边的异动。
“墨统领,您怎么样?”其中一人上前扶起墨一。
“我没事。”墨一挥开墨十,强行憋住一口气直起身体:“墨二墨七,你们去查查年锦木的消息。他们和影月有过交手,必然在明月楼分楼出现过。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墨十,你和我一起去探查年锦木的下落,看看能不能找出年锦木和叛逃墨影卫联络的线索。墨五,你带着剩下的人留下,保护好少主。”
众人齐声应道:“是。”
目送几个墨影卫都离开,墨一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去脊柱,整个人瘫软下去。
墨影卫受罚后三天之内不得敷药,亦不得用灵力自愈。
然而事急从权,墨一催动灵力在体内转过周天,吸纳引导天地灵气抚慰伤口。
等回到严山,他自会找主人领罚。
等自身情况稍有好转,他停下动作,爬起身一个人收拾干净屋顶的血,然后半跪在屋顶,拿出同主人的传音玉简,向其中注入灵力后,垂首恭敬道:“属下墨一,有要事禀告。”
玉简另一端很快有了回复:“讲。”
“启禀主人,少主历练途中偶遇一个名为年锦木的二十余岁青年男子,属下怀疑他同百年前叛出严山的墨影卫有过联系。少主命属下详查该男子的消息。”
“为何如此推断?”
墨一将曾经说给严钧的解释详细复述一遍。
这一次,他等了一段时间,玉简中才再次原来声音:“告诉钧儿,此事他莫要插手。你查到的消息务必保密,不得让钧儿知晓。其余的,再议。”
“是。”墨一应得干脆。
就是不知道,少主盛怒之下,他带伤的身体还能供少主折磨多久。
好在少主正在休息,这些都是他明天该想的东西,眼下,墨一继续请示:“是否需要属下继续搜寻跟踪年锦木?”
“墨影卫叛徒的事情我会让影一去查。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钧儿。至于年锦木,探得他的具体方位即可,切勿与他有任何冲突。钧儿若有什么闪失,后果你自己知道。”
墨一将头垂得更低:“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保护少主。”
“务必小心行事。”
“是,属下明白。”
墨一等了一会儿,传音玉简再没有任何动静。他长舒一口气,收起玉简,隐匿起身形。
另一边,沐锦年二人一路御剑,直到彻底看不到那片树林,才控制灵剑降下云端,落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白羽问道:“阿年,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却是绝口不提影月的事。
沐锦年也知道他们一番忙活,到最后算是给他人做了嫁衣。再加上碰到不对付的严钧,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现在他整个人都有点丧气:“......我也不知道......不如先去找墨染?严钧那小子,心眼多,记仇,还刚愎自用,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我认识墨染之前跟他曾有过一段过节。他刚刚既然认定了我是沐锦年,那这件事就不会这么简单过去。我觉着,严钧肯定会想什么注意给我们下套。”
白羽顿时皱起眉。
听沐锦年这么说,严钧身世显赫还小心眼,头脑也不简单,正是最难缠的那一类人......
他思忖片刻,提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确实该小心。严钧他们必定会去青云派交付任务,永康城是距青云派最近的城镇,他们一定会在那里落脚......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再用传音玉简问清墨师伯的方位,然后去与他汇合。”
“不用那么麻烦。”沐锦年摇摇头。
白羽就看着好友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墨染......在飞霜沐雪?”
“什么?”白羽下意识问道。
又等了一阵,沐锦年睁开眼睛,转头望向沐家洞天福地所在的方向,万分肯定:“墨染就在飞霜沐雪。”他不解,“他去那里做什么?”
白羽对此亦是一头雾水。
他想了想,模模糊糊能猜出来,和飞霜沐雪有联系的唯有好友。墨师伯如此行事,多半同锦年有关......只是,这不过全凭他一人猜测,没影的事,倒也不必说出来,徒增烦恼。
沐锦年已经自顾自往下说:“正好方便了我们。”
“阿年,你能感应到墨师伯的位置?”白羽好奇地问。从张逸那里,他对同心结有耳闻,亲眼看到这还是第一次。
白羽不说还好,一说这事,沐锦年气上心头,抱怨的话止不住小声往外流:“我之前明明能找出墨染所在的地方,可现在,只能推出个大致的方位,再具体的就没办法感知。肯定是墨染做了什么,不想让我找到他。”他忿忿地踢了脚路边长势正好的野草,“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在小山上,他走哪儿都会带着我......”
白羽木着一张脸,默默听着好友话里话外一股子待嫁小娇妻埋怨未婚夫君不坦诚的语气,再看看好友浑不自知不说,还想拉着自己一起谴责墨师伯,顿时觉得苍老了许多。
一刻钟过去,沐锦年还在叭叭叭地回忆过往,从墨染背着自己教阿明学武,到墨染和江秋白说话不让自己听,再到刚才的墨染居然模糊自己的位置......
白羽被迫听了一耳朵,总结起来也就几句话:墨染他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崽了?我果然不是墨染最爱的崽!这么多年的心意,终究是我错付了!
白羽:......
他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呵呵两声,阿年啊,你平时面对外人的时候一个字都不愿多说,话全让我一个人包了,怎么一提到墨师伯,就唠叨个没完呢?
白羽正欲打断沐锦年,一抬头,突然看到一个黑衣人就站在好友身后不远处,他当下就出了一身冷汗,定睛细看,来人不是墨染又是谁。
他眼瞅着远道而来的墨师伯安静立在沐锦年身后,暗藏柔和的目光落在一无所知的少年身上,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却明显是在认真听好友满嘴的鬼扯。
墨染发现白羽的目光,冲他轻轻点点头,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许久不见的少年身上。
与分别时相比,沐锦年的气息更凝实,更沉稳,更鲜活,性子也开朗了不少,口才亦有长足的进步。身上虽有几经奔波的风霜,但身姿挺拔,声音中气十足,精气神明显不错。
墨染心中满是欣慰,看来,即便没有自己,他也能过得很好。
心底一点不知源头的失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还没待主人察觉,就已消失无踪。
还有什么比在人背后说坏话却被人抓个正着更尴尬的吗?
白羽宣布,没有了!
迎着墨染看过来的视线,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等墨染收回目光,表情一垮,只觉得二十多年的脸全在这一刻丢尽了。
而那个害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不仅毫无悔过之心,还越说越大声,白羽恨不得扑上去堵死好友那张嘴。
不过,有墨染在,他不敢。
白羽身体僵紧,脑袋“咔吧咔吧”扭向沐锦年,尽量不着痕迹地挤眉弄眼,就盼着他们二人心有灵犀,好友能读懂自己的意思。
可惜,他们俩这么长时间的友谊,才是真的错付了。
“......墨染如此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因此,我一定要找墨染问个清楚。”沐锦年用力挥舞手臂,慷慨激昂地给自己的一番话收尾。
他一回头却没有收获白羽认同的目光,反而看到好友一脸扭曲的表情,顿时奇怪地上前摸摸他的额头,关切地问:“阿羽,你这是怎么了?灵力消耗太大,风邪入体了?”
☆、第 36 章
许是真的许久不见,又或许是少年的存在到底让他有所改变,多了那么点恶趣味,总之,墨染就这么静悄悄地藏在沐锦年身后,还特意收敛起气息,听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不忘小心眼的给自己安上五花八门的“罪名”,再声情并茂地痛斥一番。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沐锦年口中的那个家伙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墨染嘴角带着一丝笑,耐心地等青年叭叭完,轻咳一声,坏心眼地叫出他的名字:“锦年。”
声音不可谓不低,可落在刚干了坏事做贼心虚的沐锦年耳中,那就恍如一声惊雷响彻脑海。他被吓得一个哆嗦,搭在白羽身上的手一个用力,把好友推了个趔趄。
沐锦年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一边自欺欺人地念叨着:“听错了,听错了,不是墨染,不是墨染……”一边一点一点转过身去。
放在一切发生之前,多日未见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沐锦年少说也得表示一番,诸如“虽然我并没有想你,但是你既然这么想见我,还特意跑来找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高兴一下”。
可现在,眼角的余光刚一瞥到一个黑影,他头都不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身体又缩回去,对白羽怒目而视,面色狰狞:阿年!墨染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白羽颇为无辜地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我说了啊,结果被你说成中了风邪,这怎么能怪我呢?
然后他悠哉悠哉从沐锦年身边绕了一圈,站在墨染面前,抱拳行礼:“见过墨师伯。”
就这么轻轻松松把自己从混乱的中心摘出去,待在旁边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