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嘎暴怒而起,一击狠拳挥向郦长行。
郦长行身手极快,偏头躲过一把钳住了小嘎的手,冷笑道:“真以为现在还是初见?你想打我便能打了么!”
他猛一拧小嘎肩膀,那肩颈的骨头发出了声危险的嘎嘣声。小嘎顺着他拧的方向一转便泄了他的力,同时勾腿扫来,二人瞬间又扭打成一团。
他们都是近身肉搏的各种高手,转眼便打得风生水起。旁边的小兵措不及防间见两人打了起来,都被吓了一跳,却又无人敢拉架,叫喊着喊人来帮忙。
卓钺那边儿洗得正痛快呢,互听身后骚动,回头一看顿时无语了。大步冲过来一扯小嘎又踹了脚郦长行,瞬间分开了两人,怒声斥道:“有病吧你们?当众打什么架?都多大人了!”
他也是服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连尖酸刻薄的符旺都和几人处出了几分感情,可偏偏是这两人跟抢奶喝的小狼崽似的,动不动就要龇龇牙。
小嘎双目赤红,头顶青筋暴起,显然还在暴怒边缘。
郦长行却已瞬间平静下来,他体贴地帮卓钺拉起了衣服,不着痕迹地盖住了脖颈后的痕迹,轻声道:“小心着凉。”
对面小嘎面上的怒色瞬间又浓了几分。
卓钺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郦长行:“过去,和小嘎一块儿并肩站着!”
郦长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过去跟小嘎并排站好。
此时旁边已聚了一堆议论纷纷的人,有不少还是二人手下的小兵。可卓钺丝毫没客气,干净利落地一人给了一脚,骂道:“既然你俩老大不小的人都不在乎了,我也没必要给你们留脸面。一会儿领板子去,聚众械斗什么处罚心里有数吧?”
两人应声,似早已料到会有如此处罚。
“慢着,以为这样就完事儿了?”卓钺冷笑了声,扬声道:“拿几根绳子来!”
周遭的小兵们嘻嘻哈哈,很快有人跑着送来了绳子,围观的人群瞬间看得更起劲儿了。
卓钺亲自上阵,将郦长行的右手绑在身后,将小嘎的左手绑在身后,又将二人被绑起的胳膊肘捆在了一起。瞬间二人硬生生地被绑成了一个人,每人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
这下子连郦长行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他皱眉道:“卓哥,你这是干什么?”
“校场上要叫我卓副将。”卓钺拍了拍手,叉腰谐笑看着二人,“效果不错,你俩今儿个就凑一起,好好培养下感情吧。”
郦长行看着他:“卓副将,标下今日尚有训兵任务未完成。”
卓钺毫不迟疑:“推迟!你俩若是能如此培养出点感情,比干练兵的教育意义也强多了。”
小嘎僵直着身子,那样子像是和一坨牛粪捆在了一起,满脸厌恶闭之尤恐不及。
卓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扶掌道:“好极了,我说什么时候分开才能分开。以后再有军中同袍械斗的,一律如此处置。”
周围的小兵早笑成了一团。
此时,有人自上游飞速跑来,口中唤道:“卓副将,张哨官叫您去一趟。”
“来了。”卓钺回头又瞥了眼二人,打趣一笑,“哥俩要是不知道被绑在一块儿了怎么走,就慢慢商量着来。”
他随那小兵大步向小河的上游走去,行不多久就看到一片河畔林木旁聚了一大堆人,正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卓钺拨开人群入内一看,瞬间也是一惊。只见地上躺了只两人高的大黑熊,四只僵硬,眼白浑浊,竟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卓钺呆了,“谁这么威猛连熊都敢杀?”
北方山中多见猛兽,其中以野狼黑熊最为常见。黑熊高猛雄壮,一爪子扇下来能把人挠个透心凉,比成群的野狼还难对付。所幸熊多在深山活动,在平原并不多见,而且一般也会避开人群聚集的地方。
可却没想到他竟会在营帐附近看到一只这么大的死熊。
张老黑蹲在熊旁边,摸着下巴道:“发现的小兵说这熊早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不是人弄死的。”
郦长行和小嘎也闻声赶来了。小嘎似想蹲下仔细查看一下,可刚一矮身却被扯了个趔趄,回头怒道:“你就不能弯点腰?”
郦长行懒懒地站着,闻言冲小嘎不咸不淡地一笑:“抱歉啊小嘎哥,我腰酸,不想弯。”
小嘎气得青筋暴跳,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与郦长行并肩硬邦邦地杵在原地。
张老黑看呆了,忍笑道:“这、这咋回事儿——”
“打架了,被我治了一通。”卓钺悄声对他道,“我现在就盼着他俩啥时候要去撒尿,那画面应该老精彩了……”
张老黑再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几人又检查了一遍,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判断这熊应是老了,独自离群索居至此才暴毙而亡。天降的意外之喜格外让人兴奋,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抬着熊回去打算扒熊皮、摘熊心、拿熊胆。
阵仗太大,回营的时候连中军都给惊动了。众人忙活着扒熊皮的时候娄长风也来了,笑盈盈地在旁看着。卓钺刚好在几个小兵的帮助下把熊头给切了下来,浑身尽是脏污的熊血,刚才那一趟澡是白洗了。可他却不减兴致,扛着熊头过来大声招呼娄长风:“将军,你看这威武不威武!”
娄长风笑道:“好气派。”
“让人掏完脑颅洗干净,塞上稻草抹上石灰,就能摆在帐子里了。”卓钺拿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老将军喜欢不,要不我们做好了给他送过去?”
娄长风摆手:“老爹不喜欢这个,倒是小弟喜欢这些新鲜玩意儿。给我吧,我做好了等回来送给他。”
卓钺应了声。说来奇怪,他当上娄长风的副将也有一年之久了,和娄氏二子也算是熟稔了,可愣是没见过娄吹云。这位小将性子骄纵又跳脱,嫌弃军营憋闷,仗着父兄的宠爱常常偷跑出去,此时听娄长风这话里的意思想是又不在营内。
“小将军又跑出去了?”
娄长风有些无奈:“是。听说附近有市集十分热闹,非要去看,已经走了小半个月了,拦不住也只好随着他。”
他说的市集,应该是附近的黑市。
自北方战争爆发之后,经济败坏,曾经的繁荣被兵荒马乱毁得不成样子。南方来的商客早跑干净了,可无论军队们怎么打,百姓们却还要吃东西过日子,又因为缺少物资而愈发艰难起来。
便是从今年年初起,在边疆的一些小镇中,出现了小型以物换物的市集。来市集换东西的有中原人,也有草原人,除了不受朝廷监管这些小市集与曾经繁盛一时的“互市”也并没什么本质区别。无论是草原人急需的铁器、药材,还是中原人喜欢的风干牛羊肉,都能在此买到。
但也因为缺少监管,这些市集鱼龙混杂,并不算安全。
“还是战时,市集里草原人也不少,不太妥当吧。”卓钺不禁道。
娄长风无奈:“说多少次了,他不听呐。反正男孩子也需要锤炼,从小到大野了这么久也没见出事,随他吧。”
卓钺心中揪了一下。
可此时,距离娄吹云真正出事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将军,”他又忍不住道,“听说又一批粮草运到了,这次可有检查——”
娄长风瞥了他一眼:“有查,每次都有查。如今那些粟米都是让人晒干了又炒熟,才敢入人口。再说,不还有你那个叫符旺的小兄弟盯着呢么?他查得比谁都仔细。”
卓钺讷讷一笑:“哈哈,这个,小心为上么。”
娄长风看着他:“粮草均是从京城的方向运来,理应出不了什么大错。你却三番五次提醒我小心粮草质量,又不说明原因……这是为何?”
他总在娄长风面前提醒这粮草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出他的紧张了,可偏偏他如此紧张的原因又不能说给娄长风听。
面对娄长风的诘问,他只好将话咽了下去,苦笑道:“只是标下的直觉,小心驶得万年船。”
娄长风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卓钺硬着头皮任他看,知道自己这拙劣的说法瞒不过他,却也无可奈何。
所幸娄长风没有深究。
“你说得对,小心总没有错。”他笑了笑,面上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惬意,“还记得吗,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了。”
卓钺一愣,掰着指头一算。是啊,虽然现在还很酷热,但等入秋不久,就该中秋了。
“好好和手下将士们过个中秋吧,要是顺利,或许过不多久咱们便能拿下榆林关了。新岁就能回家过了呢。”娄长风笑着拍了拍卓钺的肩膀,“你还没去过京城吧?等此地的战事告一段落,随我去京城转转可好?京师可比这鸟不拉屎的北疆有意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Flag经典格式:等……了,我们就……吧!
娄长风的flag立得笔直笔直。
第70章 荒野猎
直到晚饭时间,郦长行和小嘎还被拴得紧紧的。
其他几兄弟都知道了他们的趣事,纷纷捧着碗前来围观。本来是各吃各的,结果全部聚到了郦长行的帐子中。
军中吃的是大锅饭,官再大的也是如此。一口铁锅中咕嘟咕嘟,兄弟几人捧着碗谁都不动筷,大眼瞪小眼盯着对面的二人。
小嘎被绑起来的是左手,此时目不斜视地自己吃着自己的。郦长行就比较惨了,被捆起来的是右手,夹了两次菜都掉回了锅里,索性放下了筷子。
张老黑忍笑:“别不吃啊,让小嘎喂你。”
符旺更是打趣:“既然穿了一条裤子,还不得顺边儿走路?小郦啊,低个头吧。求求你嘎子哥赏你口饭吃吧。”
“不必了。”郦长行很有傲骨,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小嘎塞了口肉到嘴里,平静道:“最好不要。我怕一筷子把你喉咙信戳穿。”
郦长行冲他扯扯嘴角:“我宁愿饿死。”
“你俩哪儿来的仇怨?”卓钺无语了,“我今天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们俩小子……关曦明!把筷子放下!”
关曦明打了个哆嗦,默默把自己举起来要喂郦长行的手放下了。
郦长行笑了一下,忽然掉头精准地叼住了卓钺的筷子尖儿,舌头一勾就叼走了他刚夹起来的一块肉。小嘎面色一冷,“啪”地把筷子摔进了锅里。
一顿饭又吃得暗流涌动。卓钺头痛不已,他本打算晚饭的时候就把他俩放开,可这两人一直如此彼此针对也不是个事儿,所以他决定下一剂猛药直接把他们栓到明天早上再说。
晚上睡觉,难得没有郦长行贴着他腻歪,卓钺舒舒服服睡了个四仰八叉。可还没睡深,就被一个喜欢半夜偷袭的小狼崽子钻了被窝。
“嘘……”
小狼崽子单手捂着刚刚惊醒的卓钺,闪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绿眼睛冲他热热乎乎地坏笑。
“卓哥怎么总喜欢整我?”他舔了舔后槽牙,“你整我可以,整别人我就会不开心了。”
他的一只手蛇一样得往下滑,找到关键部位轻轻一捏,把卓钺一声倒吸冷气捂回了嗓子里。
“想看我一只手的洋相吗?”他俯身,舔了舔卓钺微微发抖的侧脸,“卓哥,我来证明一下,自己一只手的能耐。”
的确是很能耐。
小狼崽子说话算话,捂着他的那只手全程不没动,另一只手则发挥得风生水起。等他两手同时松开卓钺的时候,卓钺已经两眼放空只能喘气不会说话了。
“如何?”郦长行搂着他低笑。
卓钺有心把这阴奉阳违的臭小子按在地上揍出血来,可刚才爽得双目涣散眼角带泪的却是自己,他也不太有脸发火。
他缓了一神儿质问道:“绳子呢?”
郦长行漫不经心地玩儿着他的头发:“解了。”
“……谁他妈让你们解了?!”
“我俩都想解手,但又不想起一去。”郦长行道,“我说我是不介意,就怕一不小心尿他身上,小嘎哥立马给解开了。”
“……”卓钺百思不得其解道,“我就稀罕了,你俩就算跟扎干人也没这么大仇吧?一天到晚得掐架到底是为啥?”
郦长行半撑起身,定睛看着他:“你是真不知道为什么?”
卓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知道还问你干什么。”
郦长行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卓哥,有时候我真是庆幸,你憨直得真是恰到好处。”
卓钺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被郦长行精准拦住笑道:“说笑呢。”
卓钺冷哼了声,躺下不想理他:“你不说我也懒得问。不过你惹得爷爷不快活了,本来准备了的惊喜也不想给你了。”
郦长行一怔:“惊喜?什么惊喜。”
卓钺闭目不言。郦长行却不想罢休,搂着他轻轻晃着:“卓哥,说嘛……你已经很久没给过我惊喜了,求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虽然他已长成了一个高大的青年,可偶尔拿出来少年时撒娇的柔软劲儿,还是让卓钺难以抵抗。卓钺被晃了会儿就绷不住笑了,哼道:“那今天惹我生气的事儿怎么说?就这么过去了?你不得讨好我一下给我顺顺气儿?”
郦长行二话不说,掀开他的被子就要俯身下去。
卓钺慌得一把按住他肩膀:“不是让你这么讨好!”
开玩笑,刚刚才被这小子伺候着泻过一次,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自己的腿会不会软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