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功法有一招可以暂时封闭经脉,感觉不到痛。”兰吹寒咬牙笑了一下,“虽然我十一岁就离开了纯阳教,学艺不精,但这些基本功法却是受用终身。”
解彼安摇头叹息,从乾坤袋里拿出止血药,把一整瓶粉末都倒在那伤口上:“那你是否也能像纯阳教修士那样,快些愈伤?”
“唔,比没练过的人快一些。”兰吹寒眨了眨眼睛,一派无辜地说,“可我的功法早已经破了。”
解彼安调侃道:“早知今日,兰大哥定要守身如玉了。”
“哈哈哈,那岂不是失了大千世界诸多乐趣,不妥不妥,我只是个俗人。”兰吹寒突然换了一副暧昧的表情,“彼安,你呢?”
解彼安赶紧低头给兰吹寒包扎,装傻道:“我什么。”
“你也游历过不少地方,见识过万种风情,怎么,难道还没尝过?”
解彼安紧了紧白纱。
兰吹寒疼得闷叫了一声。
“哎呀。”解彼安笑道,“我以为你还封闭着。”
兰吹寒哼笑一声:“不好意思说呀,你都二十一了,就算你没有寻花问柳的兴趣,那正经也该让天师给你说个亲了。”
“我师尊自己都是个老光棍儿,我可不指望他。”解彼安给兰吹寒包扎后,又贴上一张治愈符,“别说这个了,我担心无慑,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他肯定安全,放心吧。”兰吹寒意味深长地说,“你成天紧张你的小师弟,对他又关怀又纵容,你不像他师兄,简直像他爹。”
解彼安苦笑道:“兰大哥,你别嘲笑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师弟。”他岔开话题,“乾一寨的城墙受损,师尊他们会不会趁这个时机攻入赤帝城?”
“会吧。”兰吹寒道,“城墙应该很快就会修补好,这机会千载难逢,哪怕趁着结界有漏洞先混进来。”
“不管师尊他们有什么打算,我们来赤帝城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解彼安有些沮丧,“却先暴露了身份。”
“这也未必是坏事。”兰吹寒道,“你说你感应到青锋剑,确实就在行宫,我们还有机会拿到它。”
“可现在行宫一定戒备森严,你还受了伤。”
“你觉得,云中君会希望我们被关起来吗?”
“你的意思是……”
兰吹寒微眯起一对凤目:“从前我与云中君交好时,从他的言辞中能听出他与云想衣对掌门之位的争夺。虽然他并不主动说,但我问起时,他也会隐晦地回答。如果我们被苍羽门的人抓住,不一定会落到他手里,云想衣和花想容这对姐妹败在你们手中,定然想要报仇,方才他也有意在放水,否则我们不可能轻易逃脱。”
“这个人两面三刀,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解彼安将他在无为之境中与云中君的一番对话告诉了兰吹寒,“他想要我的丹,但他不敢让祁梦笙知道他心怀不轨,否则祁梦笙一定会杀了他这个叛徒。”
“所以他买通青乌子,对金箧玉策做手脚,又用青乌子将我们引入赤帝城,想在幻术中让你失去反抗之力,取走你的丹。但我们都没有被无为之境困住,反而惊动了苍羽门的人。”
解彼安握紧了拳头:“此人真是阴险歹毒,为了掌门之位,为了我的金丹,连将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师父也要背叛。”
兰吹寒叹息道:“我也看走了眼,还当他是个可交的朋友。”
“兰大哥,你是觉得,我们可以利用他夺回青锋剑吗?”
“如果他只是为了掌门之位,只要他助仙盟打败祁梦笙,苍羽门的掌门之位非他莫属,毕竟这关外苦寒之地,也没有哪个门派想要收编。”
“可如果他想要的是绝品人皇呢。”
兰吹寒沉默了。
解彼安感觉到一丝熟悉的灵息,他回头一看,一只传音花飞了过来,他喜道:“是无慑!”
传音花的距离有限,大户人家的宅院都飞不出去,只有两个人彼此距离较近的时候,传音花才能找到对方。
传音花飞到解彼安耳边,在消散的瞬间,传入了范无慑那熟悉的青稚却冷静的声音:“师兄,你在哪儿。”
解彼安也传回了一瓣,很快地,范无慑就寻了过来。
范无慑跑到解彼安身边,看着他衣袖上的血,面色一沉:“你受伤了?”他伸手就要查看。
“没事,小伤,已经处理好了。”解彼安急道,“你去哪儿了?我们中了云中君的计,要不是有人炸了城墙,我们……”他突然皱了皱鼻子,“无慑,你身上一股硫磺味儿,难道、难道是你?!”
“不是我。”范无慑道,“我只是去附近看了看,空气中全是雷火石的味道。”
解彼安莫名松了口气:“也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雷火石。但是,你到底去哪儿了?”
“是啊,你去哪儿了?”兰吹寒别有深意地盯着范无慑,“我们被苍羽门的人围堵,那么大的动静,你都不来救我们?”
范无慑道:“我去找青锋剑和金箧玉策。”
解彼安一时语塞。确实是他们商量好,让范无慑趁机去找金箧玉策的,可是他们也约定过,当行动被发现的那一刻,他们必须全力逃跑。
“什么?”兰吹寒不悦道,“我们之前讨论过,必须先找到青锋剑,再视情况而定,如今连青锋剑都没摸着影子,你去找哪门子的金箧玉策。”
范无慑斜觑着兰吹寒:“你们没找到,不代表我找不到,我已经知道青锋剑在哪里了。”
“无慑,你找到青锋剑了!”解彼安一把抓住范无慑,“在哪里?”
“就在行宫,我留下了标记。”范无慑抢在解彼安开口前道,“对,我们就应该现在回去拿,苍羽门的大部分人都去修补城墙了,他们大概也想不到我们刚逃出来,就敢再回去。”
解彼安犹豫地看着兰吹寒:“那兰大哥……”
“不用担心我,天快亮了,你们快去。”
俩人换了一身素黑的夜行衣,偷偷摸回了行宫。
行宫果然加强了守卫,但城墙的火还没有熄灭,大部分的修士此时都不在,他们还是顺利潜入了行宫内。
范无慑循着标记找到了青锋剑,俩人悄悄解决了几名守卫,却被挡在一道结界外。
那结界的守护范围非常小,只有一个房间,但能量非常强,不是轻易可以破除的。
“抓紧时间,我观察过了,这里每隔一炷香都会有人来巡逻。”范无慑将手触摸到结界上,默默注入灵力。
解彼安也将灵力汇入结界,冲击着万千符咒。
就在他们专注于结界时,背后突然冒出一股灵压,俩人猛地回头,一副惨白面具急速迫近,夹杂着寒气的冲击力轰向俩人的胸口,他们倒飞了出去,紧闭的门扉突然敞开,俩人摔进了房间,房门又应声关闭。
解彼安捂着剧痛的心口,看着在身前站定的云中君,他们卧在地上,只衬得这个男人更加高大威赫。
“你们不会真的觉得,炸了城墙,我就会放松对青锋剑的看守吧。”
俩人站了起来,解彼安默默看着刀架上的青锋剑,这一回,他能肯定这是真的。
“看来炸了城墙是件大事,否则怎么就你一个人。”范无慑道,“凭你,守不住青锋剑。”
云中君冷笑道:“若我不想让你们拿走,今日你们谁也别想得逞,不过……”他看向解彼安,“就如我在无为之境中说的,我仍然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解彼安白玉般的面上显出愠色:“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拿我的金丹换青锋剑。”
“我现在不要你的金丹了,我要苍羽门的掌门之位。”
第186章
“仅此而已?”解彼安狐疑地瞪着云中君,“你冒着生命危险背叛祁梦笙,大费周章做这一切,就为了掌门之位?”
“我确实想要你的丹,若我有绝品人皇,别说是苍羽门,就是仙盟也将尽归我手。只是,挖你的丹容易,炼你的丹却太难,权衡之下,还是应该抓住能抓住的。”
“云中君真是识时务。”解彼安冷道,“那你在无为之境中说的那些,什么前世今生,宗子枭之类的……”
“乱你心智罢了。”云中君淡淡地说。
范无慑沉着脸道:“你在无为之境对我师兄说了什么?”
“无慑,算了。”解彼安看了一眼青锋剑,仍有些犹豫,“你真的让我们带走青锋剑?”
“天一亮,神农鼎就会开炉,乾一寨的城墙已经修补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云中君后退了两步,“若仙盟打败了祁梦笙,当把苍羽门还归我手。”
解彼安马上拿起青锋剑,护在胸前,生怕云中君反悔一般:“好,一言为定。”
云中君的嘴角及不可见地轻扯。
“等等,金箧玉策呢,你说可以让我看金箧玉策。”
“金箧玉策并不在我手中。若祁梦笙死了,我留着也没用,到时候自然会交由天师带回冥府。”
解彼安心道此言有理,金箧玉策本就是生死簿的一部分,到时候自然该归于冥府,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们离开行宫时,也没料到会这么顺利地拿回青锋剑,以至于行事更加小心,生怕这又是云中君挖的陷阱。
当他们找到兰吹寒,想尽快离开时,却得知乾一寨被封了。
“封了?何时的事?”
“就是方才,城墙被补好后,整个寨都被封禁了。”兰吹寒皱着眉,“恐怕天一亮,他们就会挨家挨户、逐街逐巷的搜捕我们,乾一寨不大,一天足够搜完了。”
“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云中君说了,天一亮,神农鼎就会开炉,淬火的时候需要高阶修士轮番上阵,他们很快就会分身乏术,到时候我们再伺机逃出去。”
兰吹寒摇头道:“彼安,我现在受了伤,行动不便,咱们三个人不好找地方藏,你们带着我也走不脱,不如你们先把我藏起来,然后想办法离开。”
“不行。”解彼安断然否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你再落入他们手里,这一回我们拿什么换。”
范无慑睨着坐在地上的兰吹寒:“我倒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师兄,我们尽快把青锋剑带回给师尊才是要紧。”
“不妥,不能把兰大哥一个人抛下。”解彼安蹲下身,将兰吹寒的胳膊架到肩上,将人扶了起来,“再说,现在正是搜捕最严的时候,我们怎么也要避开风头,必须确保青锋剑万无一失。”
范无慑面色无波,只是冷冷地看着兰吹寒挂在解彼安身上。兰吹寒比解彼安高壮了一圈,整个人几乎将解彼安罩住,略一低头,俩人几乎就脸贴上脸。
范无慑粗暴地拽起兰吹寒的另一只胳膊,将他半身架到自己这边。
“无慑,你轻一点。”解彼安斥道。
兰吹寒哼笑一声:“是啊黑仙君,动作这么野蛮,莫不是对兰某人有什么成见?”
范无慑暗骂一声,孙子。
街上已经到处是追兵,他们带着伤者走不远,就近寻了一户普普通通的宅子,用傀儡符制服了一家人。
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他们先把兰吹寒安置好,然后准备了几张障眼符,被派来挨家挨户搜查的必定都是低阶修士,或者乾一寨的普通守卫,用这障眼法应该足够隐藏了。
忙活了一夜,三人又累又困,兰吹寒服了丹药便入睡了,解彼安让那家的妇人给他们做饭。
范无慑把解彼安拉到屋内:“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皮肉伤而已,早已经止血了。”
“我看看。”范无慑加重了口吻。
解彼安无奈地除去了上衣,除了被花想容的暗箭刺穿了手臂,其他确实都是皮肉上,还好这一箭并未伤到骨头,所以也无甚大碍。
“这是冰箭?”范无慑捏着解彼安的胳膊,查看着伤口。
“嗯。”
“很疼吧。”范无慑轻抚他的小臂,低着头说,“我当时应该去救你们。”
“你当时到底去哪儿了?真的是去找金箧玉策了?”
“对,但没找到,然后就听到爆炸,然后我看到你们跑了出去。”
解彼安也不疑有他,只是至今仍心有余悸:“得亏了那爆炸,不然我们恐怕难以逃脱,兰大哥说云中君有意放水,不想让我们落到飞翎使手里,可伤他那一下看着丝毫没留情。”
“云中君这个人说话不可尽信,包括他给我们青锋剑这件事,也不过是在利用我们铲除祁梦笙和飞翎使,总之要小心他。”
“当然。”解彼安疑惑道,“但是,那城墙到底是谁炸的?那么大的爆炸,至少也要几十颗雷火石吧。”
“应该是仙盟在赤帝城内的内应。这城里几十万人,还有大量的关内来的旅人。”
“或许吧。”解彼安点点头,“仙盟明令禁止雷火石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流入中原,但在关外早已泛滥,据说很多猎户甚至用它炸猎物。”
“先别想这个了。”范无慑将他草草处理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了一番,“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解彼安笑道:“我等着吃饭呢。”
范无慑将解彼安搂进怀里,借着昏暗的油灯看着他脸上一层薄薄的绒毛,忍不住低头亲吻:“不想再看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你别紧张。”解彼安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这一趟至少夺回了青锋剑,一切都值得。”
范无慑用面颊蹭了蹭解彼安的:“等我变得更强了,强到世上再无人能与我对抗,我一定将你保护得好好的,没有人可以伤你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