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官人笑了笑,很快融进无边夜色,不过片刻便疾走不见了身影。
沈甄眯眼目送木官人走至不见,眼底暗光闪过:“哼,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王!”
几日后的御书房,沈膑听到侍卫汇报的解药消息,激动的差点打翻了砚台。
“解药在沈甄那儿,消息可靠?”沈膑声音虽还镇定,眼神却透着急切。
“这消息出的突兀。”不等侍卫回答,常新就皱眉沉思道:“不管解药之事是真是假,对方故意透露消息,目的定然不简单。”
沈膑看了常新一眼,赞同他的说法,不过还是下令:“不管真假,全力搜捕反贼沈甄,松沂山峡口加派三倍人手,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沈甄给朕找出来!”
等到侍卫领命离开,常新看着激动难抑的沈膑,一脸无奈:“你明知道……”
常新话没说完,就被沈膑握住了手:“不管任何找到解药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如今不是好好的么?”常新笑笑:“或许真的如纪裴说的,时间久了,自己就好了,解药能找到最好,可找不到,咱们也别强求,这解药寻了两年多都无果,现在突然冒出来,实在蹊跷,不可掉以轻心,当谨慎才是。”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沈膑拍拍常新的手。
常新看着沈膑眉间那么势在必得的坚定,却是一点也不放心。只要事关自己,这人就总是冲动多过理智,此乃为君大忌,可偏偏,常新爱死了他这点。
前前后后派了几拔人去查沈甄下落,数日过去,却都没有找到,唯一线索就是那峡谷,可是不管怎么找,都始终参不透其中玄机,更没有任何发现,就像,那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峡谷。
对此,沈膑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焦灼。
既然这行不通,沈膑就把希望压在了那些别抓的人身上,然而别看那些人不怎么样,却一个个嘴硬的很,不管怎么严刑拷打,都撬不开嘴。
常新看在眼里,也只能尽力安抚,甚至,豁出老脸不要,勾搭沈膑夜夜笙歌,就为了证明自个儿身体好的很,让对方安心。
沈膑爱死了常新的热情主动,享受与之共摇床榻的乐趣同时,愈发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幸福相守,也正因为珍惜,才更害怕失去,便也更加坚定了找到解药的决心。
枉费常新腰酸背痛三天两头下不了床,竟是适得其反,心里别提多怄气了。
这样下去不行。
常新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从根源断了沈膑的念想。既然找寻解药已经成了对方的执念,那他就让人安排一下,让派出去的人‘找到’好了。
可让常新想不到的是,对于给他找解药一事,不止沈膑执着,其他人一样执着,竟是没一人肯顺着他弄虚作假,都一副必须找出解药的势在必得。
尤其楚清漓这家伙,知道他来意后,更是对他避而不见,竟是难得给他吃了闭门羹。
常新:“……”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是这么固执呢?
常新无奈,只得另想它法。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让沈膑冲动行事的。
然而更让常新头疼的是,沈韧那小屁孩儿听了这事儿也跑来凑热闹,一颗屁不大点的小豆丁,居然也敢请缨去找解药破峡谷玄机。
“胡闹。”常新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扶额:“你还小,大人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安心跟先生学习,才是正经。”
原本以为沉下脸来训斥几句就行,不想这小的固执劲儿丝毫不输大的,就那么绷着张小脸腰杆儿笔直的杵在那,一副沈膑不答应他的请缨誓不罢休的架势。
沈韧抱拳拱手:“臣弟心意已决,还请皇兄成全!”
常新急了:“哎,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这事儿用不上你,你赶紧回去读书,别跟着闹腾!”
沈韧理都不理常新,就那么木着小脸,目光坚定的望着沈膑。
第129章 -常新的计划
不管沈韧怎么坚决,毕竟太小,这事最终自然还是被沈膑压了下来,只是看那一大一小都没有死心就是了。
从御书房出来,常新望了望天,想着不能再拖下去了。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既然沈甄想以解药为饵引君入瓮,那他常新就入这虎穴擒了这虎子。
低笑一声,常新径自便下了玉阶。
“主子笑什么?”平安看不明白,就是觉得那笑容看得人心头不安。
常新却只是看了平安一眼,没有说话。见此,纵然平安心里疑惑,也不好再多问,就是忍不住多看了常新好几眼。
翌日早朝,常新请了南下巡道一职。
此举一出,当即引起不小争议,毕竟沈膑虽然没有将常新拘于后宫,但终究是顶了个皇后的名号。
对于那些争议,常新充耳不闻,望着沈膑的眼里满是不可撼动的坚定。
“你……”沈膑满脸震惊的看着常新,眉头皱起,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拒绝,可想着眼下俩人的立场是君臣,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话锋一转,面无表情道:“南下巡道一职,朕自有安排,此时容后再议,先谈税制革新一事。”
接下来,沈膑自然而然就把话题拐到近来的新政推行上,把常新给晾在了一边,直到早朝结束,都没再看他一眼。
常新也不在意,下了早朝,直接就找去了御书房。
不想却扑了个空。
“皇上没来御书房?”常新看着门口的宫人,诧异问道。
“是的。”宫人道。
既然没来,想必宫人也不知道去向了,常新便没有再问,想了想,直接去校场找人,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回承乾殿依旧没人,去澜华宫……不止沈膑不在,就是沈韧都去了国子监上学根本没在。
拉了好几个人问,才得知沈膑去了太后那里。
这是……故意躲着他呢?
常新无语。
他也不白费力气去找人了,带上平安就直接去了属衙。反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不信沈膑还能一直躲在太后那里不出来!
一天的时间恍然而过,常新从属衙出来亦没有急着回宫找什么,而是邀了楚清漓在酒楼喝酒。
果然。
俩人坐下刚喝了不久,沈膑就率先沉不住气,着急忙慌的赶了来。
常新跟楚清漓所在的位置是楼上雅间,两人也没有端坐桌前,各拎一壶清酒执一只酒杯,临窗而立,一览街景,恣意潇洒。
居高临下看着宫里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两人对视一眼,楚清漓挑了眉头,常新敛眸浅笑。
“我就说今儿怎么这么好兴致请我喝酒,敢情是做人肉靶子的报酬。”楚清漓笑容三分调侃七分嘲苦,到底情绪收敛在风流浪荡之下,没有显露出来惹身边人为难,不过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这是吵架闹离家出走呢?”
常新摇头:“是他躲着不肯见我。”
“哦?”楚清漓惊讶抬眸,直直的看向常新。
“今个儿早朝,我自请南下巡道一职,他不肯。”常新倒是没有隐瞒。
“若是准了,大人当真要去?”楚清漓下意识问道。
常新看了他一眼,笑的高深莫测:“常新,自是要去的。”
常新两字咬字嚼音颇有几分刻意,引得楚清漓侧目看了他好几眼,不免深思其意。
“可有需要清漓做的?”楚清漓问道。
常新点头,遂看向楚清漓,却没说话,折身走回桌前,蘸了酒液,在桌上写下易容术三个字,标箭头再写南下巡道。然后又蘸酒液,继续写下松沂山峡口,随即擦了擦手,指指楚清漓又指指自己。
动嘴无声说了四个字:“声东击西。”
楚清漓瞬间明白了常新的意思。
刚相视一笑,房门就被叩响,伙计开门,将沈膑给引了进门。
随手扔出一锭碎银把伙计给打发掉,沈膑看都没看楚清漓,就径自走到常新面前。
沈膑盯着常新笑的从容的脸:“你故意的?”
常新坦然点头:“对,我就是故意的。”
沈膑:“……”
不等沈膑多言,常新便冲楚清漓拱拱手,转身率先走出门去。
沈膑见状,不冷不热的瞥了楚清漓一眼,转身就追了出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匆忙而去的背影,楚清漓没有跟着,低笑一声,提了酒壶走回窗边,就着壶嘴畅饮起来,刚喝了两口一低头,就见那两人出门上了马车。
抬头捂了捂眼,楚清漓继续灌酒,直到目送马车驶远,这才打下窗户的挡风竹帘,坐回桌前闷饮起来。
马车上,沈膑一开始还端着,结果瞥眼见常新不理不睬的吃着点心喝着茶,就有点端不住了,恬着脸蹭坐过去。
“我不是有意要拘着你,只是你自己的身体……”
“我身体好的很。”常新打断沈膑,端着茶盅悠哉喝了一口:“太医看诊都说我没事了,是你自己瞎紧张。”
“就算你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可眼下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沈膑说着就去拉常新的手,见他没躲没避,才放下心来。
常新觑他一眼,左右现在是在马车上,周遭都是暗卫以及平安小白公公两人,倒是没什么好顾忌的,便把自己的计划给沈膑说了。
沈膑听得脸色变来变去:“南下巡道让人易容顶替你,引蛇出洞可以,但松沂山峡口你要亲自去,不行。”
“首先,我也是个男人,其次,咱俩是夫夫,我的肩膀也是可以扛责任的,我并不需要像女人一样被你小心翼翼的保护,我也可以保护你,保护我们共同的家。”常新放下茶盅,反握住沈膑略宽大一些的手掌:“这计划之所以没想过瞒着你,就是因为咱俩是家人,还都是男人,是彼此的丈夫彼此的妻,有事情不该是一人往前冲一人躲背后,而是里应外合携手并进,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话是没错,沈膑也承认是这么个理,可他就是不敢冒险。想想两年前那次,常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虽然只是皮外伤,却仍旧让人心有余悸。
常新也不催他,只等他自己想明白。
回到皇宫,常新也没有搭理沈膑,自行去寝宫小睡,醒来已是傍晚。
平安伺候人起来后才问:“晚膳是现在叫人送来,还是一会儿?”
“皇上用过了吗?”常新反问。
“没呢。”平安道:“皇上回来就待在御书房忙着。”
常新点头:“那就送御书房吧,我过去跟皇上一起用。”
常新过去御书房,沈膑果然还在忙着。
见了他倒是没有给脸色看,放下奏折起身,顶温和的就把常新拉到了茶桌那边坐下,但对于之前常新所说之事,却是绝口不提。
常新也不着急,斟茶倒水不假他人之手,怡然自得的很。
等着御膳房把晚膳送来,两人用过饭,沈膑仍旧逃避姿态准备起身时,被常新拉住了衣袖。
常新笑眼弯弯的仰头看沈膑:“瑾之打算以后都不搭理我了么?”
沈膑对常新的笑容最是没辙,怔愣须臾叹气坐了回去。
常新看着他,突然伸展双臂,倾身过去将人抱住。
沈膑被抱的发懵,却没挣扎,只道:“做什么?”
“你看,我的胸膛,可否与你一般宽厚?”常新不等沈膑回答,接着道:“别什么事都自己扛,我也会心疼的。”
沈膑心头一震,伸手回抱住常新的腰,半晌才妥协的叹了口气:“别做伤害自己的事。”
“我答应你。”常新笑眼潋滟,顿了顿转了话题:“苗疆药王有离魂散解药的消息可放出去了?”
“嗯。”沈膑点头,从常新怀里抬起头来:“已经派人急往苗疆去寻了,想必沈甄那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那明个儿早朝,你可得准奏我南下巡道一职。”常新松开沈膑,起身去书架取了卷竹简来,掂了掂又放回去,拿了纸质的书本坐下来翻看:“没了解药这层依仗,我又离京南下,对方计划生变,一旦露出破绽,便是被动化主动之时,峡谷之行,我会乔装成清漓小厮,又有搜山军队打掩护,必然万无一失,你就放心吧。”
沈膑能放心才怪,倒也没再拦着,只道:“我会让铁甲军轮班时替换掉原有兵众,有铁甲军护着,安全多些保障。”
“好。”常新点头应了。
翌日早朝,当常新再次提出自请南下巡道时,沈膑虽然脸色不佳,但还是点头允了。
既然皇帝点了头,那些个有争议的大臣就也识趣的闭了嘴。但朝堂闭嘴朝下却免不得过嘴边说上两句,是以很快就将消息散播了下去。
临行前一晚,真假皇后就从皇宫密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了包。
第二日清晨,假皇后便接了圣旨,领着一众南下官员和侍卫踏上了巡道行程,被沈膑亲自送出城门,于城门口依依惜别,好一番温存,那腻歪劲儿,看的随行官员柳长庚脸皮抽搐,直小声嗟叹有伤风化,上马车时,更是不屑与之共处,上了另一辆马车。
而同一时间,常新一身粗布灰衣的小厮打扮,掐着兰花指扭腰摆臀的跟着楚清漓上了去往松沂山峡口的马车。
第130章 -兵痞咸猪手
一进马车,楚清漓就忍不住眼角抽搐的扶了扶额,明明同样的动作小厮做来再寻常不过,被常新惟妙惟肖的学来,就是看得人眼睛痛。
“那个,大人……清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忍了一路,楚清漓终究还是没忍住,赶在下车之前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