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昊这才注意到副将在老远手足无措地站着,一张黑脸憋得透红。
他叹了口气,支着身子想要做起来,可胳膊一用力又难免会牵扯到伤口。
“这里是军营,比不得在宫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只有将军和士兵,没有爷和奴才。”
海晏伸出手来想要帮助黎昊,却被手疾眼快冲上来的副将给无情地挤到一边去了。
“可是这是陛下的命令,将军分明是把我当洪水猛兽看待。”海晏双手搓着衣服边。“将军,这里没有旁的人,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都是在陛下手里讨饭吃的,陛下也就是瞧上我这一张脸,更何况就算没了我,也会有别的河宴、湖宴来的,何不留下我,也好应付过去皇上。”
黎昊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开口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几分机灵。”
【作者有话说】:
一千了,你们想要彩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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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许搞颜色,二不许太崩人设的脑洞。
嗷呜!
恶龙咆哮!
第96章
有林承煜坐镇后方,黎昊终于可以在这片埋葬了无数英灵的广袤土地上大展拳脚。
新肉刚刚填满箭伤,他就迫不及待的披上战甲,率领军队对大伤元气的须卜部队最后的总攻。
那是一场激烈的斗争,黎昊率领众人在沙漠与荒草中追踪了须卜残部三天三夜,困了在马背上小憩,饿了就生啃干馍。
终于在冷冽的阳光中,黎昊看见了须卜,说不上谁比谁更狼狈,就连两人胯下的马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白汽。
两方的军队在寒风中沉默着,终于须卜动了,黎昊侧身躲过弯刀,手中调转长枪的方向。
一枪!
直驱心窝!
黎昊将须卜从马背上挑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下,从对方渐渐失去神采的眼中,他看见了自己被鲜血溅满的狰狞面孔和亮的惊人的瞳孔。
那光彩几乎能将人灼伤。
黎昊愣神不过一秒,旋即立刻横长枪于马上,身后的军队纵马上前。
两军厮杀。
终于黎昊以背后又添一道刀伤为代价结束了这一场战斗。
漠北的大捷化成战报上的数语,燕子似的飞入了京中,在林承煜的安排下,众人记忆中那个当年招猫逗狗的风流纨绔已经被一个英勇抗敌的少年将军代替了。
林承煜遥坐东宫,紧紧握住手中的毛笔,直到关节泛白才松开。
他愿意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将军,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将军到底在漠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不喜欢听到这个故事。
毕竟骁勇善战的将军,满腹经纶的文臣以及渐露锋芒的嫡子,都是让日渐年迈的皇帝听了深感不安的。
三皇子的回京是打破这种僵持局面的契机,但只怕父皇以为自己为本殿下找来了一个大麻烦,却不知他自己全盘打乱了三皇子的计划。
更何况这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弟弟向来不知道稳重二字应该怎么写。
太好操控了。
。
此时卢溪郡
一张文书被摊放在桌子上,林平征笑嘻嘻地叼过来一旁的美女递过来的点心,还不忘用舌尖卷过美人的指尖,惹得美人一阵娇笑。
“想不到那个扫把星还有点用,本王终于得尝所愿能够回京了。”
一旁的王逍鹄面上却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色。
“王爷,虽然说太子与陛下之间有了嫌隙确实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可是加载这两人中间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机会,甚至还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林平征语气不满道:“你这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父皇召见我我还抗旨不成,本王养你是为了让你给本王出主意的,赶紧给本王想个办法。”
王逍鹄嘴角微动,终究还是归于沉默。
。
在离年节还有十来天的时候,林平征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抵达了京城。
林平征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进宫面圣,而王逍鹄则乔装打扮在市井巷陌中转了一天。
皇帝对黎家的忌惮已久,这是朝中众人心照不宣的,随着皇帝年岁渐长和以黎昊为嫡系的黎家重新崛起更是加重了牵着的猜忌。
这黎昊恐怕是早晚要凉。
现如今林承煜已经敢公然在朝堂之上站了出来,和以往他畏手畏脚的举动大相径庭,看来是已经做好随时逼宫上位的打算了。
这么看来,只要表示效忠老皇帝,那么这意料之外的召见也不算是太坏。
毕竟老而昏聩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但事实证明管不住的男人,想让他听懂人话也是一件有难度的行为。
本来近日来朝堂之上众臣关于漠北几乎一致主速战的态度就让皇帝大为恼火,奉国大将军接连的捷报中关于黎昊的名字就更加让他胸闷。
他打算让黎昊回来。
“如今漠北大捷,奉国大将军一行重挫左贤王势力,想来小单于也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间了,所以朕以为前线战事劳民伤财,国库吃紧,不如先让军屯百姓解甲归田,将那些小将召回来汇报军情,整顿休息,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丞相站了出来。
“陛下,左贤王元气大伤,不如斩草除根,顺带消灭掉小单于舅舅贝儿等一众势力,如此才能保小单于十年高枕无忧,我大燕边疆十年太平。”
林平征此刻牢记王小虎的教诲,直接出列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若匈奴不再内斗,反过来一致对我大燕怎么办?这责任是你能担待得起的吗?你又怎么能确保那小单于没有二心。”
御史大夫应声附和,又有一批官员出列附和。
林承煜暗暗闭上了眼睛,耳畔中此起彼伏的是附和之声。
想不到自己采用千百种方法,直接挑衅也好,暗中使劲也好怎么样都阻止不了父皇想要除去以黎家为首的一众大臣。
只怕是已经早早就罗织好了罪名。
他缓步出列,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前排,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不妥,如今小单于与左贤王摩擦达到顶峰,恐怕已经是你死我活之势了,奉国大将军此次漠北捷报频传,云麾将军更是力斩左贤王臂膀,依臣只见更应该乘胜追击,扬我大燕国威。只有大伤匈奴根基,漠北边疆才可保有十年太平。”
兵部尚书出列道:“臣附议。”
更多的大臣躬下身子道:“臣附议。”
皇帝看着大殿里黑压压地后脑勺,手掌紧紧攥住椅子上的龙头扶手,直到掌心留下龙额的痕迹。
他早已料到,会有父子终于撕破脸皮的一天,只是他还是有一种被自己抚养长大的儿子背叛的狂怒。
那个小子,终于脱下了穿了二十来年温良恭让的外衣,开始露出了一点锋利的獠牙。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浑浊的眼珠中倒映的是年轻人坦荡、清亮、毫不退缩的瞳孔。
第97章 番外 没有爱情
有很多陈年旧事翻出来不想人们想象的那样以爱情开始。
蓝齐儿的家在中山郡的兴宁城,再往北走二百里就是荆门关。
这个地方的人们看的是长河落日,听的是羌管悠扬,性子里也沾染上了几分泼辣。
兴宁城算是离荆门关最近的热闹所在,蓝家在这里也算是个大户人家,连郡守也要给几分薄面。
所以每每述职轮休,总会有将士们来到这里吃吃喝喝或者干些别的事情。
蓝齐儿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生长大,直到遇见了那个人。
她是家中的庶女,上面有着不好相处的嫡母,下面有着嚣张跋扈的幼弟。
这里的人提到这个蓝家庶女说的最多的就是她直接撕了蓝夫人给她准备的嫁衣,以死相逼也不愿意嫁给城东那个老鳏夫。
这可不是个能安分守己的好媳妇。
所以蓝家姑娘渐渐就变成了街坊口中不好相与的老姑娘。
但当事人依旧我行我素,毕竟她还有个柔弱的生母需要奉养。
酒楼里卖唱的小银蝶一把娇滴滴的嗓子唱出凄婉的唱腔,底下的兵卒往台上扔了一把铜钱,要点一首《十八摸》。
小银蝶一张俏脸涨了个通红,《小白菜》也唱成了“蔫白菜”。
一个穿着蓝布衫子的姑娘挎着腰立在台下,出声呵斥道:“青天白日的你们这帮丘八干什么呢?”
“哎呦,瞧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横,爷就喜欢这辣口的。”
那个兵卒伸出手想在蓝齐儿白里透红的面皮上掐一把。
从小没少打架的蓝齐儿素手一掀,直接把那兵卒摔到了地上。
当兵的捂着自己的尾巴骨哎呦哎呦的喊着疼。
一旁的兄弟们见状径直站起身来,要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点颜色。
蓝齐儿也毫不畏惧,把挎着的篮子往台子上一放,撸起袖子也准备大干一场。
“住手!”
一道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是个气宇轩扬,衣着朴素的男人,黝黑的肤色透露出他的常年奔波,挺直的腰板显示着他的自信。
他缓缓走下台阶,那些士兵全部噤声立正。
但是在蓝齐儿眼里,这就是个上了岁数的臭丘八。
“军规是怎么规定的?轮休是让你们欺负民女的?”那个男人背着手,把几个比他高半头的小伙子训的像个孙子。“还不赶紧给姑娘道歉?”
“别别别,不是我。”蓝齐儿错错身子,露出台上早就慌了神的小银蝶。“是这个姑娘。”
“那姑娘可真是好气魄,有侠女风范。”
蓝齐儿笑了笑。“你替我解了围,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这样吧,我这些荷包也是要卖的,你就都拿了去吧。”
“举手之劳。”男人推拒了。
蓝齐儿把竹筐往那个男人手里一塞,不听辩解地走了。
可能就是命运偏偏要把两个不完美的人凑到一起。
后来黎重行再去兴宁城的时候又遇见了蓝齐儿。
还是一样的蓝布格子衫,油黑的大麻花辫,红色的头绳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在市场上卖女红。
他觉得这个姑娘挺有意思的,就跟在她后面瞅了一会。
看着她和人讨价还价,看着她帮乞讨的老人买包子吃。
跟京城里的姑娘真不大一样,挺好的。
一旁的副将出声道:“将军,这个是中山蓝家的庶出丫头,一贯在外面疯疯癫癫的,一点小姐的样子都没有,将军若是对她有意思,还不如去求娶他们家的蓝大小姐,听说是个才女加美女哩。”
“胡说八道。”黎重行振袖呵斥。
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不是上次那大哥吗,跟着我做什么?”
黎重行坦坦荡荡地转过身。“看你这小姑娘挺有意思,明明是个小姐,却成天出来抛头露脸。”
“还不是为了能吃口好的。”蓝齐儿手指玩着鬓边的碎发,一脸不以为意道。“嫡亲娘娘不给钱花,我总不能饿着自己。”
“不给你钱?”黎重行诧异。
“毕竟这蓝夫人的威名在中山郡可是无人不知。”
“这样吧,你今天还有多少荷包,我给你一锭银子全包了。”
“做什么?我这些东西可不止一锭银子!”
“五锭银子总够了吧。”
“可这是姑娘家家的东西,你要这么多干什么?”蓝齐儿脸上挂上了你不会是看上我想做你第十八房小妾的表情。
一旁的副将忍不住反驳道:“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我们将军多年来后宅干干净净,我们都心疼将军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瞧上你是你的荣幸。”
“住口!”黎重行头都被吵大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安国大将军的身份如此不顶用。“你们一个个的……”
“蓝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是个好姑娘,也肯定会遇到个好郎君,只是希望你拿着这点小钱能在你嫡母手下过得好一点。”
蓝齐儿接过银钱,挎着竹篮,心道这回自己可算是欠了个人情。
可惜好景不长,蓝大老爷在新纳的小妾身上奋战的时候突发马上风。
名贵的药材流水似的往蓝府里端去,也没能救回来蓝大老爷,反倒是让蓝府捉襟见肘。
城东的老鳏夫又丧偶了,蓝夫人眼珠一转又打起了蓝齐儿的主意。
蒙汗药一进肚子,管你是什么贞洁烈女。
蓝齐儿反倒是不紧不慢,还每天在大街上卖女红。
“恰巧”又碰见了黎重行。
“将军再帮小女子一个忙?”
“姑娘请讲。”
“帮我脱离这蓝家苦海。”蓝齐儿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事成之后再休了我,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夫人见过我。”
黎重行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贱内已经云游多年,家中只有一总角幼童。若姑娘想过来,去留自便。”
“好。”
第98章
但是群臣的进谏,让皇帝不得不按捺住这个念头,至少不能做得太明显。
因此他一连几天都窝在紫宸殿内,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手里的折子。
上次的朝会之后他的头疼一直断断续续,索性皇帝罢免了这两天的早朝,有什么奏折都让直接送到自己的书案上。
“陛下。”永寿手里托着个文盘走了上来。“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和师道长算出来的日子一样,都是二月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