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杀猪佬![古代架空]——BY:凉容

作者:凉容  录入:06-09



第123章
  谢秋石是被水流的潺潺声闹醒的。
  “动了动了!”
  “仙人醒了!”
  “快去端茶水来!”
  “他是仙人,也不知喝不喝寻常的茶水……”
  吵闹。谢秋石皱了下眉毛。陌生的吵闹不同于瀛台山,不同于他曾到过的任何一处地方。
  谢仙君懒得费力气去扒拉自己沉重的眼皮,他恹恹翻了个身,才发现身上似乎裹着什么织物,一阵熟悉不过的植被清香从窗口递进来,他心道:桃花开了。
  他自知不能再去想瀛台山的后山崖,干脆支着身坐起来,起身时只觉后脑脖颈处一片酸疼,倒真像是挨了一闷棍似的。
  “仙人!”床前悉悉索索传来匆忙的行礼声,窄室内竟是围满了人。
  谢秋石想说话,却觉喉咙口一片干哑,他清了清嗓子,一个冰雪漂亮的少年当即颇有眼力见地奉上一盏热茶。
  谢秋石也是被伺候惯了,也不问来人是谁,毫不客气地接过茶碗,小猫似用鼻尖嗅了嗅,沙哑地说出第一句话来:“加蜜没有?”
  众人相互看看,显然是没想到他醒来第一句就是这个。倒是那少年脑袋转得快,答道:“师父那儿藏了两罐子花蜜,仙君且待灵镜取来。”
  “不必了。”谢秋石又轻咳了声,他实在没多少喝茶的兴致,便老牛饮水般咕嘟咕嘟将茶碗喝了个底朝天,末了还啧啧嘴,“我怎么会在这儿?”
  众人又是相互看看,这时,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叩了叩本就半掩的门,谢秋石懒洋洋地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屋内众人齐声道了句“参见掌门人”,那掌门人微笑颔首:“你们都出去吧。”待众人鱼贯而出,他便收了笑,满脸正色冲谢秋石行礼道:“谢仙君在上,请受余素清一拜!”
  他冲着床前就要屈膝,谢秋石先古怪地“哎”了声:“等等等等等!”
  只见谢仙君手指一点,余素清半屈的膝盖便僵在半空,直不起来,也落不下去。
  他脸色微白,下意识仓惶抬头,只见塌上那美仙君正歪着身子去捞床头的茶壶,素襟微敞,那半隐半现的上身瘦的厉害,一杆锁骨如柄白玉如意似从潦草的外衫里伸出来——这哪里像神威天成的桃源君,倒似个春睡不醒的俏儿郎。
  “先说说这是哪里,你又是谁,拜我是图什么。”谢仙君冷恹恹地道,“我再想想要不要让你跪下去。”
  这话里分明有几分煞意,余素清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忙道:“回禀仙君,鄙人武陵一百一十二人掌门余素清,此处正是我武陵派的地界。昨夜小徒驾船去桃源渡口接应门人,正巧见到仙君歇在桃源津南岸,夜寒霜重,江南又春雨不绝,小徒便善做主张,将仙君接回门中。”
  “我晕在岸边?”谢秋石按了按眉心,对昨日之事似已毫无印象。他又瞥了眼余素清,总算收了神通,大发慈悲让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嗯……你又是哪位?我不记得见过你。”
  余素清长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注视着谢秋石,谦恭而不卑不亢:“鄙人肉体俗胎,仙君自然不会认得。但仙君对武陵、对凡间的大恩大德,我等虽死而不能忘。”
  谢秋石讶然,半晌没做出反应——他化形百年,还是头一回听到用“恩德”这两个字来说他的。
  他歪了歪头,蓝绿色的双目将余素清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却没找到半分心虚紧张,他仍不相信,只撇嘴道:“我能对你们有什么恩情?我天天躺在瀛台山睡大觉,偶尔下凡全是为了杀人放火,还能给你们什么好处不成?”
  “仙君切不可妄自菲薄!”余素清立刻道,他躬身一礼,继续说,“仙君不知,我武陵本是东陵道门,世代沿桃源津而居,无奈鬼道近年来猖獗如斯,凡间又朝代更迭,战乱不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谢秋石不耐,他依旧觉得眼前之人在捉弄欺蒙自己,一股心火没来由地从胸腔烧上来,“我奉命杀鬼,可不是为了救你们的小命。”
  “仙君!仙君救的是天道,又何必顾我们几个草莽之人?”余素清言辞切切,一双断眉聚拢在一起,“仙君不知,这人心素来如波中浮萍……世道险恶了,人心便要变;人心变了,仙道便要式微,那战乱流离的人要修鬼,急功近利的人要修鬼,走投无路的人要修鬼——人心之恶若不加以规束,这人间与炼狱又有何区别!我武陵门人素来秉承师祖遗志,斩妖除魔,匡扶正道,这些年驱邪折损一成,堕魔折损一成,孽煞又折损一成,鬼道步步紧逼,不得已之下,从东陵迁至桃源津北……若没有仙君矫规正道……素清惭愧!素清惭愧啊……”
  说着他已面露惭色,双目昏黄,恍似有泪,谢秋石痴愣愣听他说完,一时间竟然有些见不得他这表情。
  “你……”他哑哑开口,声音里仍有几分不可置信,他好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道,“你起来。”
  余素清奉命起身,垂首道:“若无仙君,武陵早已不复存在,素清自然也早已化为烟尘……”
  “真的?没有我,你们就活不下去了?”谢秋石再次质疑地打断他,目光中的审视锐利却已然褪去,换作另一种光晕流转。
  余素清未想他有此一问,只得如实道:“若仙君不诛鬼,我武陵自当破釜一战,我等是修仙道之人,匡扶天道,舍我其谁?”
  谢秋石细细嚼了遍他的话,却忍不住一声嗤笑:“秦灵彻要动兵剿匪,也得考虑考虑折兵损将。你们一个个根骨奇差,既无天赋也无机缘,要轮到你们来诛鬼,是当你爷爷我死了么?”
  余素清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就见谢秋石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脚部有些趔趄,他忙上前将人扶起。
  “你们这群小蠢货。没有本事,偏偏要去送死。”谢秋石没有拒绝他的搀扶,借着力站稳了身,双臂轻抬,一件大红仙袍凭空而显,松垮垮罩在他身上,墨发被一座碧冠高高束起,衬得他面如朗月,“你去拿个算盘过来,帮我算算,按你这折抵法,我到底是杀的人多,还是救得人多?”
  余素清道:“仙君,这是计算不得的……”
  谢仙君轻叹一声,坐在床边,托腮沉思片刻:“我有点懂啦。这事算不清,说不得,却不能不做。”他低头一边整理着领口的饰物,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咕哝:“世道坏,人就坏,人坏了便变成鬼,这世道便更坏了,再也没有人愿意去做好人。”
  余素清摇头,双目明澈:“纵是洪波逆流,也总该有激浊扬清之人。”
  谢秋石望着他道:“但他们打不过坏人,总是会死,是不是?”
  余素清哑口。
  “好的世道总不能让好人都去送死吧。”谢秋石道,“秦灵彻想让你们这样的好人留下来,又想让坏人全部完蛋,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不好不坏的人……”
  余素清惊道:“仙君怎能这般说自己!”
  “无妨。”谢秋石忽然微笑起来,他偏了偏头,撩了撩头发,脸颊泛着极淡的血色,露出微红的耳廓,“没有人打得过我。”
  “没有人打得过我,你们需要我,”他在窗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冲着窗外飞舞的桃花举了举杯,眼睛亮亮的,一眨一眨,颇有几分少年人的顽皮之色,脸上也露出了大病初愈似的神采,“这确实是只有我,这——么厉害的一个谢秋石,才能做的事情。”


第124章
  谢秋石一觉睡醒,仍是哪儿都不想去,顺水推舟便在武陵住下了。
  这一住,就住了小半年时间。
  武陵门人将谢秋石照顾得滴水不漏,谢秋石又懒得回瀛台,便每日清闲地在山里兜兜转转,赏花弄月,偶尔仙君脾气发了,便毫不见外地对着武陵众人一顿差遣。
  武陵人也淳朴憨傻,只道“仙君是在锤炼我”,便也乐呵呵地为了谢秋石到处跑,只是凡尘到底不比仙境,又哪里弄得来谢仙君用惯了的东西。
  谢秋石却不甚在意,睁只眼闭只眼受了,一张草席树下一铺,他整个人便歪在花树下呼呼大睡起来,睡得甚至比在瀛台时还香些。
  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靠近,谢秋石登时醒了,但他依旧闭着眼,翻了个身,蜷在地上。
  那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了,谢秋石感到有人抬起了自己的后脑,接着,脑袋下被塞进了一只光溜溜的枕头。
  他“啧”了声,蹭了蹭枕面,懒洋洋坐起来,果然,眼前跪坐的正是余素清那名叫灵镜的大弟子。
  灵镜垂目道:“仙君醒了。”
  谢秋石嘿嘿一声:“小娃儿,怎么这么体己,知道本座喜欢你的枕头?”
  “仙君若不喜欢我的枕头,便不会半夜跑来我塌上挤着了。”灵镜不卑不亢地答道。
  谢仙君哈哈大笑,屈指在灵镜头上弹了下:“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全武陵就你的枕头最香。”
  谢仙君在武陵滞留多日,虽对这个小门派颇有好感,却也能一眼看出这个贫门陋户并无大才,唯独眼前的掌门大弟子颇有几分天资。
  这灵镜也是个奇人,生得冰雪冷清、不近人情,对他谦恭顺意又不卑不亢,却极知他心意,他一抬手便知他要什么,他一合眼便噔噔噔跑来给他送枕头。
  “这个时候你们不该在西山做功课么?”谢秋石随口问道,他支起身,倚着树干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里的翠玉珠串。
  灵镜顺势往前挪了挪,眼前一条不老实的腿当即搁上了他的膝盖,他轻叹了声,无奈地替仙君按起了小腿,嘴上答道:“灵镜的功课已经修完了。”
  他这话答得巧妙,谢秋石却听出其中暗含之意,点破道:“余素清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吧?”
  灵镜不答,只是往前挪了挪,按起了谢秋石的膝盖。
  “你这一山人里,若是有个谁侥幸能得道,那便只有你了。”谢秋石轻飘飘地道,接着又笑,“小孩子家家,板着张老脸做什么,仙君夸你厉害呢,快笑两声!”
  灵镜动作一顿,嘴唇下意识听话地动了动,却没能笑出来。
  “快笑快笑!”谢秋石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扯他的脸,扯到一半又松了手,“不行,我可不能帮你,你自个儿笑一个。”
  灵镜终于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唇,又很快压下嘴角:“仙君,莫要闹我了。”
  他生得美,笑起来自然如冰雪恰融,红梅乍现,谢秋石瞧得高兴,便揪着他站起来,道:“来,陪我动动拳脚,我指点指点你。”
  二人一折腾便折腾到了月上枝头,武陵弟子们下了山,在溪边舀水净身,灵镜去找师父复命,谢秋石便黄花大闺男似的缩在灵镜身后,“诶哟喂哟”地捂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着“不成体统啦”,“伤风败俗啦”。
  灵镜哭笑不得地把他从身后请出来,谢仙君抽着鼻子嗅了一圈,嚷了几句“臭死了臭死了”,最后转头往薛灵镜头发里一埋,道:“还是你身上的味道最好。”
  众人面面相觑,这动作在常人眼中自是有些暧昧了,灵镜却心知这谢仙君待人接物和那山里头的花猫没什么分别,靠近什么东西前都要闻一闻嗅一嗅,觉得好便挨过来,觉得嫌便摆摆屁股就走。
  “凡间无处不染尘埃,”灵镜站直了身子,轻声对肩上挨着的人说,“灵镜侥幸伺候在仙君近侧,尘土不得近身,自然闻起来干净些。”
  谢秋石哼哼两声,没再说话,气氛这才和缓了些,余素清点拨众弟子的课业,谢仙君偶尔插两句嘴,其余时候便叽里咕噜跟灵镜说话,一行人前前后后下了山,此时一个弟子忽然面红耳赤地扭头对谢秋石道:“仙,仙君。”
  谢秋石挑了挑眉。
  “听闻仙君喜酒,弟子前几日得了两坛好酒,还请仙君收下!”
  那弟子磕磕绊绊说得满头大汗,谢秋石瞪着眼睛,有点失措地看向灵镜。
  灵镜笑道:“松芝仰慕仙君已久,仙君就收下吧。”
  谢秋石这才“唔唔”两声,故作自然地一挥衣袖:“送到我住处便好。”
  那松芝大喜,一溜烟地便去提东西,弄得谢秋石莫名其妙。这头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武陵弟子们如蚊蝇蜜蜂般在谢秋石耳边“嗡嗡”起来。
  “仙君既然收了酒,可不能少了套酒具,今晨我已经摆在仙居屋门口了。”
  “仙君,我祖父传给我一个玉镇纸,可我不会写字,您务必收下!”
  “仙君以扇为刃,弟子前年从东陵市集买到一把神器宝扇,仙君请笑纳。”
  “……早告诉你你那是被摆摊的骗了!”
  “仙居,仙君喜欢侍弄花草,弟子有两盆春兰,今年方开了花……”
  谢秋石听得大脑空空,只好拿胳膊肘来回捅灵镜的背脊,灵镜痒得咯咯笑了两声,又自觉不妥,捂着嘴,一边按住谢仙君的作乱的手,一边帮他应话,直到斜月将落,一行人散尽了,谢秋石身边才清净下来。
  二人默不作声地走在小道上,灵镜将谢秋石送回住处,又陪他整理那满地的礼品。
  谢秋石百无聊赖地看着灵镜帮他把各色物事分门别类地安置在博古架上,冷不丁冒出一句:“送东西也没用的。”
  灵镜讶然回头。
  “一群没资质的小屁孩,成不了仙的,送东西也没用的。”谢秋石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仙君,”灵镜停下动作,认真地回头看他,“他们送东西给仙君,并不是为了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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