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善待自己的人,还有,既然你不认为自己是病人,这声医生就免了,叫我Yah就行了。』
「Yah是姓吧。」
『是阿,我姓叶,照资料看来,我只年长你二岁,所以绝对不会有沟通上的问题。』
「前提必须要我愿意跟你谈。」
『表面上你在拒绝,实际上在你接起电话的时候就愿意让我探索你了。』
「这是心理学?」果然各行有各行的话术,元兆昜不以为意的转著笔杆。
『不,是你发出的讯息,每一次的通话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元兆昜拧起眉,好像真是这样:「今天到此为止,二点半有会议。」
『那就明天二点再聊。』
「欸,明天……」元兆昜翻了翻桌上的行事历:「下午不行,後天吧。」
『没关系,晚上我有空。』
日子一天一天过,元兆昜发现这位医生真的跟其他贪财的专业人士不太一样,他很有毅力的每天准时二点来电,要是下午有会议就会利用晚上时间补足疗程时数,元兆昜也逐渐养成提早告知行程的习惯,甚至真拿他当朋友了,偶尔还会主动打电话给他,有时聊聊公司的事,或是关心一下他的状况。
关心他是应该的,打从第一天认识这位医生,他就咳各不停,就连出院了也还在咳:「阿二,送盒水果过去。」
天天往诊所跑的阿二搔搔头:「龙哥,你在钓他?」
「要钓我自己去就好了,还给你机会表现。」
阿二呵笑:「不钓太可惜了,那个医生真的很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麽好看的人。」
08
元兆昜拧起眉,回想第一次见面就被一块大板子隔著,还真不知道他是圆是扁,好奇使然,当天晚上便主动打给Yah医生:「我们好像没见过面。」
『有。』
「诊所那次不算。」
Yah医生笑了笑:『你可以找时间过来。』
「你这麽忙。」
『这样吧,既然我们都是晚上比较有空,不如你找一天到我家,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酒性,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
「不怕我把你家拆了。」
『真拆了就拿那二张支票当装修费。』
「你家的装修费会不会太贵了,我看你是在找机会吭我的钱,你这家伙果然是戴著医德面具的畜生。」
哪怕说的过分,那头的Yah医生也只是呵呵笑著,偶尔还会用元当家自爆的丑事回讽他。
元兆昜很喜欢跟他讲话,更喜欢听他说话,逐渐恢复的声音很好听,当他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就好像情人耳语,有时听著听著就睡著了。
「你结婚了没?」
『没有。』
「那有对象?」
『有。』Yah医生答的快,又说:『你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是阿,阿二说你长的很好看,你诊所那个小妹妹也很努力在诱惑你。」元兆昜晃到酒柜旁,盯著一瓶白兰地:「我看还是别喝酒好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喝醉还会劫色,万一你长的顺我眼那就不得了了。」
『还知道自己做什麽就表示很清醒。』
「你错了,是受害者说的。」
噗一声,那头传来好大的笑声,笑到元兆昜无地自容,Yah医生笑足了才问:『事後你的心情愉快吗?』
「都不记得怎麽会愉快,再说每次醒来就是被打一顿,接著谈赔偿问题,哪能愉快。」
『那你还能活著真的不容易。』
元兆昜呸呸二声,当这位温和医生不懂他酒醉後的狠样,要知道没有三二下哪能找人麻烦,又不是真的皮痒犯贱,天生讨打。
『谈谈你家里的人。』
「你职业病犯阿。」
『这跟诊疗没关系,是好奇,是关心,是对你有兴趣。』
「你这个人说话真直。」元兆昜往大床一躺,倒也说起让他又爱又恨的家族史,半晌过後──
『所以替你预约的是元大夫人?』
「恩。」
听到含糊的应答,Yah医生问:『累了?』
「还好。」元兆昜的双眼早就闭起,每回躺在床上听他讲话就好像中了催眠术,瞌睡虫怎麽赶也赶不走,即使疲困了,仍把话筒夹在耳朵和床铺中间:「聊聊你的事。」
『明天再聊,你好像累了。』
「我想听你的声音。」
『那我说床边故事给你听。』
管他说什麽都好,元兆昜就是想再听听这麽迷人的声音,不过他还真把他当幼儿了,竟然说起灰姑娘,不过哪怕再有意见也听的如痴如醉,彻底被他的声音俘虏。
「Yah,你的声音好美……」
『喜欢我在你的耳边说话吗?』
「恩……」被恶魔耳语诱惑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
『兆昜,你感觉到了吗,我的手指正在摸你的颈线……喉结……耳垂……唇……』元兆昜缩缩颈子,他说的这些部位全都泛起一阵轻痒:『来,把嘴张开,让我碰碰你的舌,别害羞,再张大一点。』
元兆昜真听话的把嘴张开,那头的Yah彷佛长了只眼睛在现场,他呵笑:『你的舌头好诱人,伸出来让我舔它,再伸出来一点,恩……就是这样。』
『有淡淡的菸味。』
元兆昜舔舔唇:「你怎麽知道。」
『因为我正在舔你的舌,你也上下灵活的回应我,我一吸,你的舌头有些麻,有些疼,可是你很喜欢这样,你希望再多一点,你希望我咬你,你被我吻到昏昏沉沉,你有反应了……』
『把衣服上的扣子解开。』
「恩……」
『我帮你,把手给我,先是第一颗……第二颗……我的嘴来到你右边的敏感,我的牙齿在轻轻咬它,吸它……舔它……不过你最喜欢我用牙齿转动它,好硬,它凸起来了,我的指甲继续刮著你的右边有些红肿的乳头,我的嘴来到了左边……很喜欢我这样咬你对不对……』
元兆昜的衣服已随著他的言语脱了一半,半敞的胸膛因喘息而上下起伏,手指正掐捏自己两边的乳首。
『把裤子脱了。』元兆昜的手来到裤头位置,一解开,火热的欲望瞬间弹跳出来:『想要我怎麽对它,用手?还是用嘴?』
「……我想跟你做爱。」
『先听话,把腿打开,再开一点,来,自己握住它。』
『对,就是这样,再快一点,知道我正在做什麽吗,我正在看你自慰,我的手指……来到你後面的穴口,只要轻轻一碰,你的双腿就在发抖,想要我把手指放进去吗?』
元兆昜摇摇头,双手仍忙著抚慰自己,恶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其实你很期待却又害怕对不对,别怕,把腿再张开一点,我用嘴帮你。』
天刚亮,元兆昜愣坐在床上,看著衣衫不整的自己,瞪著乾白的释放证明:「操,撞邪了。」
明明跟他讲电话讲到睡著,怎麽会爬起来做这种事,洗完脸的元兆昜盯著镜中的脸,一双眉越拧越紧,抹抹脸上的水珠,昨晚的耳边呢喃,恶魔般的甘美蛊惑全不记得了。
难道惹到脏东西?应该是,不然不可能毫无印象,一踏进办公室:「叫张天人过来。」
眼睛还没睁开的阿二正恍神的咬早餐,深信撞鬼的元兆昜发出狮子咆哮吼:「阿二!」
阿二身体一震,手一溜,美滋滋的早餐直直掉到地上:「龙哥……什麽事?」
「给我叫张天人过来。」
阿二搔搔头,看到那张冷脸哪敢多问半句,不过张仙人果然是大师级的人物,开口就是:「印堂发黑必逢凶……」
元兆昜往桌面一敲:「废话,叫你过来是帮我解决问题,不是要你咒我。」
一旁的阿二窃窃笑著,看老老头挨骂心里就是一阵爽,不过照张老头的说法听来老板不但遇鬼了,还有个飘飘跟著他。
别说元兆昜脸色难看,就连阿二也听的毛骨悚然,等张老头拿了消灾解厄的支票一走,阿二保持距离的问:「龙哥,你这几天晚上都去哪?」
「除了跟你去台中还能去哪。」
「呃。」
此时的元兆昜正为猜测正确而暗自得意,更相信张大师能替他解决尾随在後的灵界朋友,心情大好的他很快就著手公事,翻看今天的行程,又是一成不变的开会、开会、开会。
「中午叫白戈过来一趟。」
「找那只鸽子干嘛?要火拼?」
「拼你各头,招待宴的保安一向给他负责,是不用把他抓来开会阿。」元兆昜手中的笔杆子一转,又说:「定七点的餐厅,跟Yah医生说晚上找他吃饭。」
「张老头不是要你这三天别出去。」
「吃饭不用出去,上班不用出去。」
老板都这麽说了,阿二只好抓抓没几根毛的脑袋出门办事,才到门边,元老板反覆无常的个性又犯了:「不用了,叫白戈过来就好。」
中午偷閒时间,元兆昜主动向Yah医生报告:「今天下午行程满档。」
『知道了,晚上再打给你。』
元兆昜扫阿二一眼即转进办公室内的休息室,房门一关,即问:「你信不信有鬼?」
09
『你想谈怪力论神?』
「不是,只是随口问问。」元兆昜松松领带,实在说不出撞鬼一事。
『晚上有空吗,一起用餐。』
「这麽巧,我本来也打算找你今天吃饭,不过我看还是过几天好了。」
『有事?』
元兆昜哪肯说是信了张仙人,当场就胡扯起来,把行程排的满满满,那头的Yah医生笑说:『那星期五晚上呢,小周末应该不会很忙吧。』
算算,刚好过三日期限,不过却是招待宴的日子:「星期五不行,那天公司有酒宴。」
『既然这样就不免强。』
「再约吧。」元兆昜失望的叹口气:「想不到见各面这麽麻烦。」
『不麻烦,只看有没有心而已,这样吧,星期五我也有事,不过我这边很快就结束,要是你忙完可以打给我。』
「应该很晚了。」
『没关系,我会等你。』
一句我会等你让元兆昜的心泛起涟漪,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让他有了被重视被在乎的感觉:「真的多晚都行?」
『恩,真的太晚就到我家。』
「你对其他病患也这样?」
『你认为你是病患?』
「当然不是。」元兆昜看看手腕上的表,眼看离会议还有一小段时间,清清嗓子:「我很喜欢听你说话,你呢?或许这麽说很奇怪,我是想告诉你,要是你不排斥同性之爱,我想追求你,不管你有没有对象。」
『不是连我长什麽样子都不知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清醒。」光听他说话就全身舒麻,这麽舒服的人不钓起来放身边实在太可惜了,那头的Yah医生呵笑:『能被你喜欢我很高兴,不过……』
「不用急著回答,你考虑看看,要是不愿意就维持现状,但是我话先说在前面,别用有对象这种理由,就先这样。」对元兆昜来说这已经是最破天荒的绅士求爱,照往常经验哪有询问对方意愿这种事。
往後二天的例行性电话疗程,元兆昜不去问他的答覆,Yah医生也不提及,直到星期五当天──
「龙哥,龙哥!」阿二的大手在元兆昜眼前晃各不停,他敢说他老板身後的飘飘肯定还在,不然这几天怎麽老是对著手机放空。
「什麽事?」
「公司的人回报宾客陆续进场了,另外,白戈那边也回报说……」
「说什麽?」
「你堂弟也到了。」
「元将生那个混球?」除了二叔家的蠢儿子没有别人了,整各家族就属他胆子最大,常常不畏困难的挑战元当家的威信。
说到这位元将生,也算是元家的奇葩,他跟元兆昜是正好相反的人,他风趣幽默、平易近人,还是个乐观开朗的好青年,更是名媛淑女们暗许芳心的第一人选,在他脸上永远找不到冰冷,哪怕发生天大的事也保持一贯笑脸,对长辈更是把孝字做足一百分。
偏偏这样的人就是跟元兆昜不对盘,绝不是眼红元氏这块美味糕饼被元兆昜整块叼走,而是他们的对立是从小就开始了。
一样都是接受帝王学教育,为什麽美丽动人的女教师会是元兆昜的老师,而自己的老师却是乾巴巴的臭老头,单凭这点,也是从这点,年幼的元将生才知道就算都姓元,当家的儿子还是比较吃香,所以从他懂事之後便处处针对元兆昜,打从心里讨厌这个整天摆张臭脸的堂哥。
元兆昜非常清楚这个堂弟是人前小白兔,人後大野狼,恩怨起源是某年新购的直升机,记得当时年纪小,螺旋桨轰隆隆的声音让人兴奋无比,不过有人比他还兴奋,兴奋到爬到云梯上用石块丢半高的螺旋桨,丢著丢著,轰隆隆声当场变成喀拉喀拉声,接著啪啪啪……啪啪……啪……螺旋桨停了,新直升机便当场坏了,接著大人出现了,凶器跑到手上了,该死的始作俑者擦著眼泪控诉他,害他被拉起两支耳朵回家,当然,这只是其一,还有更多令元兆昜无法忍受的事,所以他非常非常讨厌这个堂弟。
很显然,他们的恩怨来自不同件事,他们的梁子跟家产完全扯不上边,从小到大,只要跟元兆昜有关的事,这位元氏小王子就会化身撒旦,而元当家也会厉化修罗,以当家之名逞处这个老喜欢拔老虎毛的小混球。
「龙哥,这小子明知道今天是你坐镇还这样搞,要不要先让白戈招呼招呼他。」
元兆昜的杀人电波立即投射到阿二身上:「这种事还用问吗,把他给我吊在大楼外。」
「龙哥……你认真的吗?」他们不和是众所皆知的事,只不过:「万一传到老人会那里,恐怕遭殃的还是你。」
吃过无数次亏的元兆昜想了想:「叫白戈找几个人盯著他,要是敢作怪就把他绑起来关进笼子。」
「知道了,不过时间也差不多,是不是该过去了。」
元兆昜点了点头便要阿二去备车,等候时间他仍盯著手上电话,没消息就代表不愿意吧,才这麽想,手机发出属於Yah医生的美妙音乐,一接起,不再沙哑的嗓音更加蛊惑诱人,再一声兆昜,元兆昜整把骨头都酥了:「这通电话是回覆我的吗?」
『是阿,不过我想先知道,没见过我的你喜欢我什麽?』
「……」总不能说是想钓起来放著吧,正当语塞时,Yah又说:『别怕我怎麽想,告诉我你的想法。』
被再三催促,元兆昜只好硬著头皮说:「只是喜欢听你说话。」
『呵,那就是说等元老板听腻了就得说bye-bye,要是没腻的话我还得小心那些美声配音员,其实你大可不必这麽麻烦,只要以病人身分还是可以听我说话,不是吗。』
听来是拒绝了,心里有些失望的元兆昜正要开口,耳边又响起Yah医生的美妙嗓音:『不过兆昜,我也很喜欢你,要是你愿意,忙完之後来我家,让我真真正正在你耳边说话。』
明明隔著话筒,元兆昜却有被一股热气扫过的错觉,缩缩脖子,清清嗓子:「我这边结束打给你。」
元兆昜嘴上虽然平淡,心里却是喜悦万分,原以为扮斯文会被拒绝千里,没想到居然会这麽顺利,今天一定是lucky day,果然,一进会场,白戈就踏前说:「元将生那小子很安分,看样子不是来找惹事。」
「人现在在哪?」
「在二楼宾客席,跟勇佳建设的人一起。」
「阿二,盯紧那小子,别让他捅乱子,白戈,多派几个人看著现场。」
「知道了。」一年一次的招待宴说什麽也不能出差错,尤其还是元当家坐镇,两人应答一声便各自忙碌。
向来不爱这场面的主人家却抓著对讲机往休息室去,通过一条长长的红地毯走道,穿过二座小型花园,来到後栋建筑,便看到一窝人手忙脚乱的聚在一隅,还不时听到凄厉哭声:「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