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江清苦笑一下,跟高博说,要是自己当初走得慢一些,抱得紧一些,傻子现在的人生应该跟薛幸一样的幸福。高博被薛江清说的有些心疼,径直走过来,打算安慰一下薛江清。高博正往薛江清眼皮底下冲呢,只见薛江清忽然单膝着地对着高博跪了下来,居然是个标准的骑士礼。
高博本土鳖,没见过这个洋架势,更何况看上去很像戏剧里的场景,来了个急刹车,呆在薛江清身前,低头看薛江清的名堂。薛江清抬起脸,带着骗死多少人的无害的笑容,对高博说,“我们一起来照顾童佟吧!”
高博很清楚薛江清说了什么,可是又分辨不大清楚薛江清的意思,大脑居然空白起来,于是高博喃喃的,说出了这个时候最不该说的一句话,“我……我还没跟David商量呢!”
高博能看出来薛江清脸上的光泽很快淡了,手里的首饰盒有些无助的托在半空,高博突然反应过来,[啊]了半天,赶紧手足无措的解释,不是薛江清想的那样,只是薛林是薛江清的父亲,最贵父母恩,这种事情多少也要知道一下……
薛江清低头,捏捏手里的首饰盒,问高博要是他家人都不同意,高博是不是就另做打算。高博赶紧蹲下来,抓了薛江清的双肩,说怎么可能,除非是薛江清不要他,他这人很识趣,绝对不会缠着薛江清……
薛江清叹口气,高博赶紧闭嘴,知道惹到薛江清了,费力做了个狗腿的笑容,将一口白牙整整齐齐的呲在薛江清眼前。薛江清虽然知道高博的本意,但是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努了努嘴唇,让高博看看两人滑稽的姿势。
高博不知道,自己毁了薛江清从成年以来就在幻想的求婚一幕,低头看看自己很丐帮的蹲法,摊手,示意薛江清没觉出什么问题。薛江清再次叹气,索性推了高博在厚厚的木地板上,手撑在高博脖子旁的空地上,打开了一只拿着盒子,露出里面的腕表。
高博拈起这个古董表,忍不住感叹出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江清,手指头指指表又指指自己,得到薛江清的肯定答复。高博万分不舍的放回到盒子里,说自己知道薛江清的心意,这表是薛江清最宝贝的东西,自己不能收。
薛江清在高博胸口支起胳膊,压的高博直喘气,又不敢躲。薛江清拉过高博的手腕,把高博从不离身的表摘下来,又把自己外祖父的手表带上去,问高博,是不是宁可带着薛林给的东西。也不愿要他的这份特殊目的的[礼物]。
高博又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摇着头,看着手腕上原来手表留下的红红印痕,还有薛江清新给他戴上去已有百年历史的古董表,忽然抱了薛江清大声地笑了出来。
薛江清好容易拉开了高博的手,起身看高博笑的不知是欣喜还是苦涩,居然都笑出了眼泪。薛江清没办法也被高博带着笑了,伸手去擦高博的眼角,发现高博其实是真的在笑着哭。
第五十五章
薛江清说等工厂们那群老头稳当下来,他就跟薛林和徐君说他和高博事情。高博很担心说了的后果,迟迟不说意见,薛江清使劲砸了这时候犯了熊的高博两拳,高博还是可怜兮兮的讨饶说让他再考虑考虑。薛江清知道高博这样子就是不赞成了,也不再卖关子,跟高博说,他现在已经酬到些钱,若是高博和他的事情家里有异议,二人干脆都不要薛、江两个人那些生意,自己去讨生活。
高博没想到薛江清会说出离开两个爹的事情,在他看来,薛江清就像家长叼在嘴里长大的骄傲小猫,习惯了别人的羽翼和施与,这样的生活轨迹让他一直走下去就好,高博相信只要所有人都这样继续照顾他,总有一天薛江清真正强大到可以独立,而高博也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高博用话摩挲按下薛江清心中跃跃欲飞的翅膀,不好说薛江清是没受过挫折的娃,只是说事情总有圆满的解决方法,薛江清能有这种牺牲的准备已经让他感动的无以复加,所以,高博意思薛江清可以换种角度思考,其实他也不是很计较某种说法,就算别人一辈子说自己是薛江清的狗腿他也不在意。
薛江清用话激高博怂,试探高博是不是还对薛林报有希望,高博一百个保证自己绝对无二心,但是颇沉重的说出一句,现在的生活很难得,除非被逼到了份上,两个人都不要轻易破坏它。
最后二人勉强在这个问题上暂时达成了一致,等徐尧过了手术观察期肯定要去美国疗养,两个人一起去美国注册结婚,刚好也好把傻子带过去好好治疗一下,有徐尧在那边盯着,大家也好放心回来。至于双方家长,暂时可以不说。
高博又提薛林大概也要办婚礼的事情,被怒了的薛江清拎着头发警告,闭了嘴,嘿嘿嘿的搂着薛江清HAPPY去了。
徐尧手术前一天,薛江清也许是想讨个上升的兆头,把几个工厂里不安份的人弄在一起,貌似无辜的样子暂时让这些人停职,考虑下去留,然后让高博暂时负责这几家厂临时领导的管理工作。于是几个老鬼一致把矛头对准高博,以及高博一直带着的另外几个下工厂来搞事的人,说让高博小心。
薛江清和高博相视一笑,二人心里明白,最多以后高博回集团坐办公室不出门管事,谁真敢在上海动薛家的人。二人知道,不过几天,这些人就装不下去,继续回来老老实实地干活,不过这个时候,薛江清再找人监督管理工厂各项工作会轻松很多。
若是所有事情都这样顺利就好了,谁也想不到,临上手术台,薛江清的表姐居然后悔了,戚戚的哭着,拉着徐君的手,说着我不能出事,我还有老公孩子,你家的钱我都还给你之类的话。徐君和薛江清等人几乎是石化在原地,一半是因为徐尧的手术又要拖延,二是与薛江清表姐私底下谈的补偿事情被这个朴实的乡下女人一个字不漏的透了底朝天,问题是,若是这位表姐真的捐了器官也罢,这个样子在三舅爷爷等人面前说出来,无疑是当中抽徐君一家人的嘴巴。
现在薛江清都想不到丢不丢人的问题,问三舅爷爷怎么办。三舅爷爷也很震惊薛江清那个表姐收了这么多钱,而且临阵反悔,不过老人也是思路很清楚人,对薛江清说,这种情形,对其他人的影响很大,虽然事实不是如此,但大家可能都会觉得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徐尧的,所以想让家里别的孩子再捐肾恐怕是不可能了。
大夫拒绝了徐君和薛江清临时换人的要求,说徐尧最近治疗情况还不错,比较稳定,应该还能稳定的支持一段时间,手术时间会重新安排,让徐家这段时间不要放弃去寻找肾源。于是徐尧只好又回了苏州,继续靠着透析机生活。
徐尧走前特意支了屋里一干人给自己干这干那,然后单跟了高博和薛江清开玩笑,说这些年高博对薛江清这个傻小子影响真的很大,有几年,薛江清张口闭口都是想把高博怎么怎么样的,徐尧笑着问高博,当初是不是光顾着欺负他这个外甥,没往别处多想。高博隐约觉出徐尧的意思,笑着问徐尧是不是薛江清特别恨他,徐尧点头,说薛江清几乎把整倒高博当成人生目标,谁知道高博自己马失前蹄,先倒下了,让薛江清几乎都没了人生目标。
久未放声的薛江清在旁边闷声提醒了一句,自己还在呢。徐尧嘿嘿两声,跟高博说,终于得了个机会可以说话,现在看高博和薛江清二人的模样,估计这友谊越来越深入,徐尧说,我这外甥唯一缺点就是太傻,所以让高博记住一点,不论薛江清怎么倒腾,绝对不是故意破坏两人[友谊],所以高博以后凡事都要让着他,然后又提到白雪,说自己从来都不和老婆争,所以从来没红过脸。
徐尧提到白雪,有些可惜地说,本来是自己想补偿这个姑娘,可惜现在还是白雪在照顾他,言语间似乎很歉疚的语气。高博笑着跟徐尧说,所谓伴侣不是这样,好的时候在一起,有难的时候更要互相支持,高博说徐尧你找到个好女孩,赶紧好起来,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徐尧呵呵笑出来,对高博说你和清清也是,惹得旁边的薛江清不得不开口,不要有事没事吧他也扯进去。
徐尧要走的时候,高博和薛江清送到医院门口,轮椅上的徐尧在上车前又叫住高博,指指高博的手腕,说这表自己一直都没抢来,高博你要懂得珍惜啊!
高博终于明白薛江清为什么提议他们跟着徐尧去美国了,原来徐尧从一开始心里就明白,甚至有点[撮合]二人在一起的意思,高博看着在车里对着他摇手的徐尧,分辨不出徐尧向来很能感染人的热情笑容是职业还是出于真心,可是心里有份沉重的欣慰,心想,或许这种看似油滑着说真话的人,心里才是真正磊落的吧!
这之后的几天,整个薛家都看出了薛江清的消沉情绪,这几天薛江清经常不在办公室,就连高博也不是时刻都能找得到薛江清,更何况高博大多时候还要下去下面工作。薛林发现高博也摸不着了薛江清的行程,着了急,不过很快给高博带了个好消息,薛林已经派人找过了徐尧的主治医师,也配上了合适的肾源,虽然捐肾者年龄比徐尧大,但是大夫意思这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徐尧的。
高博松口气,忍不住使劲拥抱了薛林,一脸欣喜的样子,几乎是立刻跑出去去找薛江清,像要告诉他这个消息,让薛林在愣在原地,感觉出了一些不对的东西。
高博在薛江清经常躲去清静的江边找了薛江清,虽然春天早已到来,可是江边还有些许的寒气,高博打算偷偷在薛江清背后走过去,把身上的西服给只穿着单衣的薛江清披上,走近的时候看到薛江清手上拿着的一摞单子。
高博清清楚楚看到最上面一张有配型成功的结论,心里一喜,原来薛江清已经知道了,笑呵呵给薛江清披了衣服,一把薛江清手里拿几张纸拿过来,翻了一页,发现上面名字赫然写着李佟佟,高博急急翻了几页,都是傻子的化验报告,还有傻子和薛江清DNA对比鉴定。
高博对上薛江清转过身来看自己的木然目光,使劲攥了报告递在薛江清眼前,寒着心说,“你还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是吗?”
薛江清低下眼皮,似乎也很难过的说不出话来。高博用拿着报告的拳头使劲给了薛江清一下,大声说道,“说话啊!你这时候装什么熊。”
薛江清被高博锤的后退了一步,偏过头,小声说出一句“对不起。”
高博对薛江清如此云淡风轻的话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将手里东西使劲团成一团,重重的仍在薛江清偏过去的头上,带着从没有过的蔑视语气告诉薛江清,薛林已经给徐尧安排好了肾源,徐家要手术尽快安排,请薛江清今后离他和傻子远一些。
高博走之前忍住了把薛江清扔进黄浦江里的念头,几乎是咬着牙给薛江清留下一句话:“你和你老子一样都不是个东西!”
第五十六章
高博冷静下来,觉的自己的话说的的确重了些,可是如果不这么刺激刺激薛江清,薛江清大概以为自己完全没有底线,高博天性中的棱角都被生活磨的平的不能再平,就剩下还有点脾气,高博这次是坚决不会对薛江清松口的。
高博打算和薛江清好好谈谈,如果傻子有个人判断能力,愿意帮助徐家,高博绝对不会拦着外甥去救亲舅舅,可是现在就是高博离开傻子一段时间,高博都不敢保证傻子还能认识他。高博越想越觉的薛江清不应该,想薛江清要是自己认为的那个薛江清,应该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然后主动来找他说句抱歉。
谁知道,薛江清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在薛家露面,这次,居然改成高博通过薛林得知薛江清已经安排好了徐尧最快的手术时间。高博想这样也好,两个人都冷静一段时间,等徐尧好起来,两个人把话说开,高博想不光薛江清需要道歉,自己也不该这么说话,薛江清生性敏感,这个时候无异于火上浇油。
高博去了医院看了徐尧,特意带上了傻子,奇怪的是,薛江清居然又不在。徐尧看到傻子很高兴,说,果然是我家的人啊,长得跟薛江清像死了。高博看看白雪,见白雪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小说,完全不关心他们之间谈话的样子,开口问徐尧,知道江清给两个人做配型的事情了?
徐尧至少沉默了一分钟,叹了口气,问高博,是不是觉得徐家人特别不厚道!高博撇撇嘴,没回答。徐尧跟高博说,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家会让你不舒服的事吧,徐尧指指傻子,告诉高博,这就是。徐尧忽然笑了,带着重症病人多有的看透神色,好像是在笑人生多无奈,世事总无常,徐尧跟高博说傻子与薛江清的基因鉴定结果是同父同母的兄弟,这样的结果,也请高博通知一下薛林。
高博此刻完全被薛、徐两家陈年的恩怨搞糊涂了,他甚至不知道傻子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说傻子就是两家人失败婚姻牺牲品,一个无辜的孩子就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被几经辗转易手?高博真想抓住个什么人问问,最后这算什么,谁在这场报复中快意了呢,徐君吗?高博想徐君一看就知道常年精神抑郁的模样,不像快意的生活着,而这个傻子在转了一圈之后,居然又被自己亲手带回本来就抛弃他的家庭里。
高博不知道自己脸上该表示出一种什么表情,想想多事而且人丁单薄的徐家,想想自己心疼很多年寂寞孤单的薛林,似乎哪一边都不值得同情,不,应该说是都该被唾弃!高博想自己当初想离开老家不是就想出来看看世界的光明吗!谁知不过是又跳进别人家的坑里,每天等着洞口偶尔照进来的那一点光亮。高博无奈的轻轻摇头,只跟徐尧说薛林帮他安排的手术,薛林也很担心他的健康。
徐尧看了高博一会,忽然哈哈哈笑了,说高博,你真的不知道这次是谁配型成功了。高博愣住,说薛林不是在你老家又找了亲戚。徐尧回答说对,是我的亲戚,谁也想不到我还有这么一个亲戚。徐尧说自己真的不想死,这世间美好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死,至少也要和白雪生几个孩子,把世界都走一圈才行。徐尧说,如果不是这次肾又坏,好多事情自己还蒙在鼓里,所以,这人生就是有阴差阳错的东西,偏偏要你错过,然后许多年后又不得不知道个清楚。
高博知道徐尧想隐晦的向自己表达什么东西,能看出来因为某事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白雪忽然打断了徐尧的话,说到了透析时间,然后也没等徐尧同意,匆匆送走了高博。高博在走廊里拉住了白雪的衣袖,微笑了一下问白雪,徐尧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白雪想了半天,红了眼圈,勉强笑笑匆匆走开了。
手术的当天,高博忙完手头的事情就立即赶到了医院,发现徐尧的手术已经做完了,非常顺利,人还睡着。高博发现童谣母子居然也来了,在走廊里跟一位还穿着手术袍的大夫说着什么。高博终于看到了薛江清,赶紧向薛江清和童谣处走过去,快到近前的时候,看见大夫说完话要走,被童谣追上去跟着走了,薛幸看到高博低声叫了声[高哥]。
在薛林的病房里,高博不敢相信的看着病床上还在沉睡的人,转过头看薛江清,被薛江清躲开视线。高博明白过来,原来薛林找到的人就是他自己。高博拉了薛江清出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问薛江清,这是怎么回事?
薛江清显然也跟白雪一样,多日没睡好的样子,低着眼皮告诉高博,傻子是他亲弟弟。高博说我当然知道。薛江清嘴唇颤了颤,又道傻子也是徐尧的亲弟弟。
高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薛林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给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前小舅子一个肾,原来徐尧才是不光明正大的那个,是薛林与徐君未婚先生的孩子。高博想薛林的确是这么一种人,当初全家移民的时候,他独独留下来,是为了给徐君一个清白,可是,最后又为了别人的清白伤了结发妻子的心。
高博问薛江清还有谁知道傻子的事情,薛江清摇头说暂时只有他和徐尧。高博说着事情就当成个秘密吧,我们还是原计划,带傻子去美国……薛江清忽然止住高博的话,说他暂时不会跟徐尧出国,还需要在国内待上一段时间。高博问薛江清是不是还在郁闷那天二人的谈话,薛江清也没否认,说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