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愁(上部 上)----∽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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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回头一看也是吃了一惊,说道:“中计,让他耍了!”原来适才白玉堂以为他遁地而逃必然仍会顺着同样的方向,岂料他沉到地下之后却是行向反方,不仅自己一剑劈他不到,更让他劫走了崔远的尸体。只是他在地下行走的速度也实在太过惊人,似乎比他们在地面上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玉堂拉起展昭,急道:“这次麻烦大了……别管那么多,我们快离开这林子再做打算。”
展昭点点头,两人不敢大意,仍是飞身上树。这片林子树木甚是繁茂,两人在树梢之上不断借力,身轻如燕,如两只飞鸟一般迅速的在密林中穿了过去。
崔远的突然出现和他的死,湘亲王勾结邪教谋反的阴谋,所谓证物的石制钥匙,行踪诡秘、武功怪异的神秘黑衣杀手。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细细推敲,更是疑点重重。
现在崔远留下遗言和证据身亡,不仅一切线索就此切断,无从查证,而所有的危险也就都转移到了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身上。那个神秘黑衣人成功逃脱性命,如果他真的是巫神教的部下,他们两人立即便会遭到巫神教下一步更加严密的追杀。
湘亲王在湘鄂一带掌有南方一脉的部分兵权,如果他真如崔远所说有谋逆之心,处心积虑屯兵部署,甚至不惜勾结江湖上邪教的势力,只怕对宋室社稷确是有着极大的威胁。既然已经得知了此事,展昭和白玉堂两人已经不可以置身事外。
只是如今事情尚未查清,除了崔远的遗言和这把不知是哪里的钥匙之外,没有任何的证据,就连崔远的尸体如今也失落在敌人的手中。此时如果回京报信,那几乎是等同于凭空污蔑皇亲国戚,视国家大事于儿戏一般。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南下奔赴湘鄂一带,凭两人一身绝世本领,查探出湘亲王谋反的真凭实据。
于是,展昭和白玉堂两人一刻也不敢停留,连夜赶路出了楚州城门。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今这两人虽然互相已将对方的性命看的重于自己百倍,但是家国有难,匹夫有责,堂堂七尺男儿又怎可以贪生怕死,置社稷兴亡于不顾?两人这夜离开楚州地面,第二日天明在附近驿站重新置备两匹快马,策马扬鞭,一路向南绝尘而去。
由于知道巫神教必会再派大批人马追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这夜离开楚州之后,不敢歇宿,星夜兼程,直奔了一日一夜,见到□坐骑实在已经支撑不住,两人无法,这才停了下来休息。
白玉堂一拍马头,抱怨道:“找不到好马,真是急也急不得。要是有咱们的玉琮和照夜在这里,现在我们早已上了淮南东路了,怎么会在这里磨工夫。”
展昭道:“没有办法,当初是你自己也舍不得带它们走。我们出来亡命天涯,的确没来由拉上它们一起。”
将马儿随意栓在一棵树上,白玉堂和展昭也背靠树干坐了下来。心急赶路的时候并不感觉疲劳,如今一歇下来却当真是人困马乏,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身体向对方倚靠过去,并不说话,静静的闭目养神。
躺了一小会,白玉堂感觉有了几分精神,睁眼轻声说道:“猫儿,让我再看看你伤口。”
展昭睁开眼睛,向他微笑道:“说了没有事了,总看它做什么。”
白玉堂皱眉道:“昨天晚上事态紧急,天又黑,哪里看的清楚?”说着不由分说便去解他上衣。展昭无法,只好随他。
白玉堂将展昭右肩上衣褪下,仔细看去,却是心惊肉跳。只见那本来还留有淤肿的伤口四周,如今呈现出碗大一片深深的青紫之色,不禁责怪道:“这叫没有事?你跟我藏着它又是做什么?难道你是四大金刚神仙转世,受了伤不用医治,随便过几天就能好是怎么?”说着伸手入怀,一阵乱摸,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来。那瓷瓶做工精致,里面装的是活血化瘀的上等伤药。
展昭不禁笑道:“玉堂,你怀里真的有百宝囊不成?怎么什么都掏的出来。昨日我们走的那么急,你何时准备了这些东西?”
白玉堂气的白了展昭一眼,说道:“百宝囊?还不认识你这病猫的时候,五爷出门除了银子身上什么也带过!”说着打开瓶盖,倒了一些糊状的药膏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按上了展昭肩头。
见展昭眉头微皱,轻咬下唇,白玉堂柔声问道:“疼吧?”
展昭却一反往日那死不认输的倔强,垂下眼帘低声应道:“嗯。”
白玉堂微感诧异,向他看了一眼,却看到他细长的睫毛低垂,掩住的是一丝不易发觉的笑意。这只猫不再在自己面前逞强了,这让白玉堂心中升起一阵暖意,嘴上只说:“疼也忍着。”手里却放轻了力道。活血化瘀的药若要疗效显著,定须每次敷药之时反复按摩,让药膏渗入肌肤,方才见效。白玉堂伸出另一手臂环住他背脊,手掌按压在他肩上,慢慢将伤药在伤口附近揉捻起来。
涂好了药,白玉堂撩起自己衣襟,从里面贴身的干净地方“哧”的扯了一块白绸下来,细心的用它覆住敷过药的地方,这才将展昭的衣服系好。
此地距淮南东路不过只还有二十余里路程,两人心中盘算,想那巫神教毕竟只是一江湖门派罢了,不至真有那般盘踞一方的势力。只要早日离开淮安地界,相信危险就少了许多。
虽然一日一夜下来,人和马均感劳顿,但是两人此时实在不敢大意。只又再休息了片刻,便立即起身上路。
谁知走了没有多远,大路上远远看到浩浩荡荡一骑人马与他们迎面行了过来。展昭和白玉堂将缰绳稍紧,放慢了速度。
“什么人?”白玉堂以手遮阳,眯眼望去。
展昭定睛向前看去,见那马队列阵十分齐整,大约有百余人一同小跑行进,队伍却不见丝毫散乱,似是训练有素。
那一行人马行得很快,只说话的功夫,已经能够看的清楚。——开路的是两队年轻军官,后面簇拥的是一辆马车,看不到车内所坐的是何人。马车之后,便有兵卒高举旗帜,棋上写得是“镇南”二字。车后随行,有百余兵将。
“难道是镇南大将军?”展昭皱眉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玉堂没有见过什么镇南将军,问道:“我们用不用回避?”
展昭犹豫道:“我们已经被看到,现在调头回去,恐怕不好……”
两人一言一语之间,却见军马中领头的两队军官突然快马加鞭,向他两人的方向奔来。展昭和白玉堂不知他们何意,但是两人现在身处险境之中,实在不得不防,于是拉转马头,便欲向道路旁侧树林中回避。却听见为首的一名军官高喊道:“二位请留步!”
展昭和白玉堂闻言一惊,白玉堂低声道:“冲着咱们来的。”展昭低声道:“别停,先走。”于是两人充耳不闻,低头策马只顾向林中走去。万万想不到的是,展昭只听到后面弓弦一响,一支利箭居然就射了过来,“扑”的一声钉在了他所骑的马匹之前。那马儿受到惊吓,“忽”的立起身来,高声嘶鸣。展昭右手用力勒紧缰绳,稳住马匹,怒目回头望去。
射箭的正是为首的那名年轻军官,那人右手持着弓,向展昭一抱拳道:“多有得罪!只因我家将军吩咐,请两位英雄留步,将军有话要说。”展昭见他言辞有礼,也不好辩驳于他,只回头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白玉堂道:“你家将军是什么人?”
那军官仍行一礼道:“是镇南大将军狄应。”
白玉堂看看展昭,心道:“让你说对了。”展昭此时环顾四周,那两队军官已经将自己和玉堂团团围住,此时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只不知道这镇南将军是什么意思,看他差人相请,似乎有礼,不像是通缉追捕。但这相请请的也太过勉强,实在有强人所难之意。
展昭无法,只好道:“那么劳烦你引见。”
那人将手一伸,说道:“请!”便调转马头向马车走去。展昭和白玉堂策马跟上,身后的几名官兵寸步不离,围在展昭和白玉堂两人马侧,似乎生怕他们跑掉。
行到了马车跟前,那军官恭恭敬敬向车内禀道:“将军,人已带到。”说着伸手将车帘掀开。
白玉堂对这一派达官贵人作风十分不屑,撇了撇嘴。
只见一个中年将军从车内钻了出来,却是一脸笑容,果然是镇南大将军狄应没错。展昭身在官场之时,与狄应不过有一面之缘,且相互未曾有过言语。狄应笑着看了看两人,向展昭一拱手,十分客气的说道:“展护卫,多有得罪,请勿要见怪。”
展昭见他居然认得自己,心中更是奇怪。不过适才他手下一番霸道无礼的行为让展昭很是不悦,加之他现在不再为官,也就不必拘泥礼节,是以只在马上淡淡向他一抱拳道:“将军言重了,展某不敢。”顿了一下,又道:“将军一向为圣上镇守江南,而展某常年在开封府当差,将军何以方才相距甚远就认得出是展某?”
狄应仍是满脸堆笑,说道:“数年之前,展护卫你曾随圣驾南巡,而那时负责迎接圣驾的正是末将。末将自那时起便一直对展护卫的英姿印象深刻,是以方才远远看去便知是展护卫,这才命部下去迎接。”
虽然这一番官话说得未免也太过言不由衷,不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展昭只好道:“将军太客气了,展某受宠若惊。适才展某见将军一行匆匆,不知是否有重要军务,所以不敢打扰,这才绕道回避。”
狄应道:“前日是有些事务,不过已经了结。当年圣上南巡,展护卫公务在身,需要紧随圣驾左右。所以虽然末将一直希望能得与展护卫你结交,却始终没有机会。今日机缘巧合,途中相遇,末将正要前往淮安驻军大营处理些事务,不知展护卫可愿意赏脸同行?也让末将略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展护卫。”
展昭微微皱眉。镇南大将军手中掌有江南一带的兵权,身份何其尊贵?只怕连朝中一品大元见到他,也要客客气气的相待。如今对自己区区一个御前侍卫如此低声下气,句句奉迎,只觉他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太虚假,分明是别有用意。想着,抱拳道:“将军相邀,展某本不该拒绝。但实因有急事在身,恐怕要辜负将军的一番盛意。他日展某必定登门拜访,向将军赔罪。”说罢,抬起眼来观察狄应的神色。
狄应似乎并不以为意,摆手道:“哎,说什么赔罪不赔罪。方才见展护卫形色匆匆,末将也猜到你必是有要务在身。既然当真如此,末将也不好强留于你。只是难得与展护卫相见,前面大路不远处便有一个小酒店,不如我们便一同前去,饮一杯水酒稍解旅途劳顿也好。这个……展护卫不会再拒绝了吧?”
“这……”展昭一时的确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推辞。
狄应哈哈大笑道:“展护卫赏脸就好。来呀,将本将军的马牵来。”后面军士高声应了,果牵了一匹马上前来。狄应从马车上下来,翻身上马,右手向展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展昭余光向四下一扫,脑中转了几个弯,实在也觉无法脱身,无奈只好向狄应拱手道:“将军请。”
于是三人并肩骑乘而行,适才那两队先行军官仍旧向左右护法一般,紧紧将展昭和白玉堂的坐骑挤在人群中。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自然明白,这分明不是什么善意之举。但毕竟狄应到现在为之并未露出什么敌意,也不好就此翻脸。如今唯有加起小心,随机应变。展昭右手牵着缰绳,侧过头来暗暗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二十章完>
第二十一章 失散
上回书说到湘亲王涉嫌阴谋兴兵作乱,镇南将军虚情假意困鼠猫。淮南路旁一间小小的郊外酒店,重兵包围,危机四伏。
一张小方桌旁,狄应正对门口坐在主位,展昭不慌不忙,先让了狄应的副官坐在左边位子,又让白玉堂在右侧宾席,把对席留给自己,与狄应相对而坐。白玉堂不认识狄应,一时闹不清什么情况,只好把一切交给展昭安排。是以也并不推让,只管面对狄应的副官坐下来。
待四人坐定,店家便端了四碗茶和四碟茶果上来,依次摆在各人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各位军爷……各位客官……可要点些什么?”说话间声音不断微微颤抖,显是十分害怕。不过也怪不得他害怕,自从狄应一行人进了酒店之后,他带来的百余军士便把这小酒馆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另外那二十先行官均站在这个小小的店堂内,将各处门窗都严密的把守住。这二十余人均是神情紧张,盯着方桌边的四人,似乎只等狄应一声令下,立时就要兵刃齐出。
白玉堂见势头不对,向展昭投去疑惑的一瞥。展昭目光很快的向四下扫了一圈,并不看白玉堂,只将左手食指伸出,轻轻摇晃了两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白玉堂看的明白,心中会意,便不再多做举动。心道:“看来这个人把我们逼进来,就没有打算让我们再出去……如果只有周围这些小的,凭我和猫儿两人之力,要杀出去也不成问题。只不知道这个狄应武功如何……”
只听狄应向店家说道:“上一壶你们店里最好的酒。”店家连连答应,退了出去。
待到店家战战兢兢的把酒端来的时候,展昭微微一笑,向店家说道:“你下去吧。将军恐怕要和我们谈些事情,你听不到召唤就不必再进来。”那店家巴不得早一刻逃出去,听到展昭如此说赶忙答应,将四个酒杯摆好,退了几步,便头也不回的向后厨跑去。
狄应的副官提壶,依次将四个酒杯斟满。狄应看了看展昭,笑道:“展护卫真是快人快语。我狄应生平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来,”狄应说着举起酒杯,“我们先干一杯再说。”
展昭和白玉堂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实在不敢肯定这里面有没有动过手脚,是以并不举杯。
他两人没有动作,狄应和他的副官两人就僵在了那里,十分尴尬。狄应一笑,说道:“怎么?展护卫不赏脸?”
看他这些属下的阵势,不管理由是什么,狄应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展昭亦不想再跟他继续兜圈子,玩这些无意义的文字游戏,于是开诚布公的说道:“狄将军,展某今日的的确确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所以如果狄将军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狄应见他摆明了驳自己的面子,倒也并不动怒,说道:“也好。末将本想为展护卫接风洗尘,不过既然展护卫你这么急,末将也就不好再耽误你的时间,那我们便来说说正事。”说着将举杯的手收了回来,继续道:“末将听闻,展护卫和你的这位朋友得到了一把石钥匙,希望展护卫能将这把钥匙交还给末将。”
此言一出,展昭和白玉堂心中都是大吃一惊。
莫非狄应也是湘亲王一伙?连镇南大将军都归拢于他,这场阴谋如果确是实情,那么实在是非同小可。抑或是这石钥匙的真相另有别情,而狄应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看他如此蛮横霸道的行事,又不像是善意之所为。
展昭心中急转过了许多个念头,却是面不改色,问道:“敢问狄将军,是从何处听闻此事?”
狄应道:“展护卫不必问这么多。既然你也赶时间,我也赶时间,那么展护卫把钥匙交给末将,这样你就尽可以去忙你的公事,末将也可以有所交代。两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展昭环顾了一下四周,言语略带嘲讽,问道:“将军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将我们二人带到此处,真的只是为了拿回钥匙这么简单?”
狄应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展昭冷冷说道:“只怕未必。”
狄应说道:“这把钥匙牵连重大,末将势必要寻回。交,还是不交,末将等展护卫一句话。”
展昭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钥匙是展某一位朋友的遗物,不能交给将军你,请狄将军见谅。”
针锋相对,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屋中气氛骤然严峻了起来。
狄应点点头,举起酒杯端到唇边,慢慢仰脖,将杯中酒饮尽。又将空杯缓缓端到身侧,一松手,“啪”的一声,酒杯落地,应声而碎。
随着这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屋中的二十余人纷纷拔出兵器,将展昭和白玉堂二人团团围住,十数把利刃指向两人的背心,小小的店堂中顿时一片寒光映射。
白玉堂的手早在两人对话之时便搭在画影之上,此时见对方原形毕露,白玉堂右手拇指在绷簧上一拨,便要拔剑出鞘,却被展昭一手按了回来。
推书 20234-06-19 :血孽·赤(父子)--》: .....